第115章 有賊
王一城他們回去的路上果然是遇見了大雨。
烏雲密布了許久， 想也知道這下子可得下個痛快，大雨瓢潑， 風也不小。
他們本地慣常就是風雨交加，那風大的，小孩子都能刮個踉蹌。王一城騎著車子頂雨回家，雖說也穿了雨衣，但是還是濕了不少。三個人進了家門，洪月新今晚不回來了， 她直接留在了辦公室，說是明早還有個早會。
王一城倒是不在意，他一進門開了燈就說：“來來， 趕緊給濕衣服換下來，我給你們倒熱水擦一擦。”
“好！”
王一城自己也脫下了外衣， 穿著大背心給小孩子弄熱水。
他們雖然都挺小的， 但是這些事兒呀不用王一城多做什麽的， 兩個人自己洗漱，倒是很快的幹幹淨淨， 寶丫還洗了頭， 毛巾包著腦袋出來。
王一城叮囑她， “你給頭擦幹。”
寶丫認真點頭：“我知道的。”
王一城趁著他們洗漱的功夫煮了薑湯，說：“一人喝一點。”
兩個小孩兒一人捧著一個茶缸子， 低頭喝著薑湯， 秋天裏一場秋雨一場寒， 王一城可不敢大意。他自己也灌了一茶缸水， 很快的也進了衛生間， 等收拾好了，倒是覺得神清氣爽。
外麵雷聲不停。
突然間一個哢嚓， 燈滅了。
王一城：“臥槽。”
寶丫震驚：“爸爸怎麽了？”
王一城：“沒事兒，應該是停電了。”
寶丫輕輕的鬆了一口氣，王一城：“今天停電了，咱們也早點睡。”
“好。”
王一城：“小錚你害怕不？要不要跟我們一個房間？”
小高錚：“……”
他嘴角抽了抽，說：“我不怕。”
他都十歲了，不是四歲。
他怎麽可能會怕？
小高錚：“家裏有蠟燭。”
王一城：“我知道的，等一下我找出來。”
別看王一城自己讓兩個小孩兒睡覺，他倒是不困的，王一城把兩個小孩兒都攆回了房間，自己一個人躺在沙發上，開著收音機聽熱鬧。
這個時候王一城就深刻感覺到，收音機是個好東西啊，這玩意兒對他來說可比縫紉機更有用。
這報紙上的新聞沒有收音機裏的新聞來到更快，也沒有收音機裏的樂子啊。
王一城躺在收音機裏聽樣板戲，小寶丫此時已經躺會自己的被窩了，今天有點點冷，她老老實實的蓋著被子，聽著窗外呼嘯的風聲，小姑娘的小臉兒縮在被子裏，她是不怕的！
對，她不怕！
爸爸在家，小錚哥哥也在，她一點也不害怕的。
但是吧，寶丫有點點睡不著，她看著棚頂，覺得有點憂愁，小孩子睡不著好煩哦。她琢磨了一下，開始複習白天學過的東西，她白天學了的什麽呢……
寶丫在腦子裏盤算起來。
今天算術課教了數字，語文課教了拚音，數字是一二三……
寶丫複習著白天的課程，很快的就慢慢進入了夢鄉。
王一城聽了好一會兒廣播，聽到天氣預報說明天還是全天都有雨，王一城幽幽歎息，他不喜歡下雨天，這接送孩子好麻煩。不過這個事兒也不能托付給別人。
其實吧，他照顧家，活兒倒是沒有什麽也不累。不過小孩子總是耗費心神的，他現在就是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總歸也要照顧寶丫，小錚就是順道了。
好在，十歲的男孩子已經有點懂事了，不會瞎胡鬧。
但凡是遇到熊孩子，他可真是舍了好日子也不幹。
沒工夫去給別人家的孩子講人生大道理。
窗戶呼呼的響，王一城關了收音機，準備睡覺。
明天又是精神百倍的一天。
王一城轉身回到房間，剛躺下沒多久，就聽到外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雖說今天刮風刮得窗戶嘎吱嘎吱的，但是王一城還是覺得這個動靜不太對。
他趕緊坐起來，隨即躡手躡腳的拉開房門，這聲音是從窗外傳來的。
屋裏黑漆漆的，倒是外麵還有點光亮，他往客廳的窗戶上一看，嘿，你說巧不巧了，他看個正著兒，窗外有人！
王一城心裏一驚，這大晚上的，他毫不猶豫的拎起了放在牆角的掃帚。一個掃帚可讓人心裏不踏實，王一城轉頭兒鑽進衛生間，也沒啥合適的武器。他直接拿起馬桶搋子。
左手掃帚，右手馬桶搋子，他拎著武器弓著腰，躡手躡腳的順著牆邊往窗邊走，他也沒想著能跟小偷大戰三百回合，隻要能給人嚇走就行。
有問題，找公安啊。
他昨天才幫助公安找到了隱藏了二十多年的歪把子，這轉頭兒就有人來他家，誰知道是真的小偷還是什麽別的心懷不軌的人。保不齊還是特務呢。
他可不能衝動，他也不拿菜刀，幹不過！
到時候再讓人搶了，反手給他一下怎麽辦。
短短時間，王一城已經考慮過了。
他來到窗口，眼看外麵這人還在鼓搗他家窗戶，這小賊技術不太行啊，這麽長時間還沒弄開。不是很專業啊。
王一城繃緊了嘴角，他蹲在窗下不遠處，窗外雷聲轟隆隆的，大雨更是嘩嘩，掩蓋了不少聲音，就在這時，窗戶終於被別開了，窗外傳來喜悅的一聲笑。
王一城心道有點耳熟。
不過由不得他多想，那人很快的就一隻腳踏進來。
王一城突然竄去，馬桶搋子直接懟臉上，掃帚同時打過去，他發出響徹雲霄的尖叫：“抓賊啊！有小偷！”
剛打開窗戶還不等高興的小偷瞬間被馬桶搋子戳了個正著，人還沒反應，就被掃帚打到，她瞬間失了手：“啊……”
她也發出尖叫聲，整個人直接咣當一聲，砸在了一樓雨棚上，咣當！
大概是停電的關係，瞬間好幾道手電筒都照了過來，王一城：“有小偷！”
他的聲音可真是很大很大，直接蓋過了大雨瓢潑的聲音，恰在這時，天空一道閃電，光亮一閃，好麽，前樓後樓左邊右邊，但凡是在窗口往下看的，都清清楚楚的看到，這小賊，竟然是個熟人。
王一城這時也探著腦袋往下看，瞬間臥槽了一聲，高聲：“胡嬸，怎麽是你！”
胡嬸，不是旁人，就是住在王一城隔壁的那個極為好事兒的老大媽。
整天東家打聽西家打聽那個。
“怎麽回事兒？怎麽是她啊？”
“她是小偷？不能吧？她家條件不是挺好的。”
“挺好的就不偷東西了？我就說她不是個好人，整天賊眉鼠眼的，之前我買了蔥，她遇見了還非要拽走兩根兒。這種小便宜都占，哪裏是什麽好人？”
“她是樂意占便宜，但是沒想到還敢偷東西啊。”
……
大家議論紛紛。
“媽，媽你沒事兒吧！”胡嬸就住在王一城的隔壁，胡嬸的兒子自然也聽到動靜了，立刻衝到窗邊，不客氣的衝著隔壁的窗戶叫：“王一城，你這是幹什麽？幹什麽冤枉我媽！”
真是天下第一孝順兒子，老娘摔了，都不趕緊下去看看，還想著平複名聲呢。
王一城聲音可一點也不低，他可委屈的說：“她沒事兒大雨天的深更半夜撬我們家窗戶，我當然覺得是小偷啊！那大家評評理啊。我這說的有毛病嗎？”
“沒有！”
“就是~！”
王一城剛搬來自然跟大家不熟悉，都是不如胡嬸的兒子，也在這邊好幾年了。大家都熟識，可這個時候可真不會幫他們家說話。誰敢包庇小偷啊？
這年頭，大家還是有正義感的，這種人是人人喊打。
再說，他們如果包庇了小偷，那麽小偷轉頭兒偷他們家怎麽辦？這人明顯是殺熟兒啊。
這麽近的鄰居，都沒放過呢。
王一城：“你說我冤枉你媽，你咋不問問你媽為啥要撬我家窗戶，我還得找公安呢，這也太嚇人了啊。我住在村裏的時候，可沒遇見過這種事兒，這咋住進公社機關大院，反倒是有人撬窗了。這咋還不如農村安全啊。”
他的聲音清澈又委屈，聽的人尷尬的一陣陣臉紅。
雖然不關他們的事兒，但是這也太丟人了。
胡嬸的兒子更是如此，不過他一聽人家要找公安，倒是怕了，趕緊說：“這事兒我看是個誤會，是停電，對，是停電了，我媽出去看看電線。誰知道回來的時候找錯了窗戶，對的對的，是這樣……”
你看看，天下第一孝順兒子，他可真是太行了。
胡嬸還在雨棚上哎呦呢，他這頭兒還能找借口給自家開脫，不過這個借口屬實不咋地。
王一城都不用說什麽了，直接笑了出來。
這種借口，就算是小孩子都不能相信的。
你媽會電工啊，你媽出去看電線。
再說了，電線在哪兒呢，在電線杆子上，距離這邊還有點距離，你媽在窗戶上是幹啥？
再再說，你媽出去看電線，你這個當兒子給窗戶鎖死了？更好笑的是，這老太太不走門非要撬窗？
真是每一處聽著像樣的！
這借口真是滿滿都是槽點，王一城覺得，但凡是上過學都不能說出這麽垃圾的謊話。所以他也不說什麽，就是笑。
咣當！
“唉我去~”眾人驚呼。
大家正說話，就看胡嬸咣當一下子，從雨棚上掉了下去，直接摔在地上，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啊啊啊啊！天老爺！”
她這一下子摔的，那可真是人人看了都得叫一聲慘。
其實她從二樓窗戶掉到一樓雨棚上，也沒啥大事兒，畢竟又不高，雨棚這麽一攔，人都沒啥事兒。但是吧，這下子掉在地上，那可就是結結實實了。
水泥地愣是給她摔了個倒仰。
不過其實也十分矮了，要是換個身體好的也不會有啥事兒，畢竟真的很低很低，但是架不住她歲數大啊，咣當一下摔下去，一樓窗邊看熱鬧的就聽哢嚓一聲。
哎呦喂，這肯定是摔骨折了，
沒骨折也好不了，這都有動靜兒了啊。
“哎呦喂！”
王一城探著頭往下看，雨棚多了一個大窟窿，人已經在地上慘叫了。
殺豬都沒有這麽慘！
胡嬸的兒子這個時候倒是終於想起來老娘了，趕緊說：“媽！”
飛快的就往樓下跑。王一城倒是不動，趴在窗口看，大雨天的，他下去幹啥？幫忙嗎？別說笑了。
王一城這邊正熱鬧著，小寶丫還有小高錚都從房間出來了，小寶丫揉著眼睛，擔心的問：“爸爸，出了什麽事兒了？”
小錚走到寶丫身邊，牽住她的手，說：“你別害怕。”
寶丫點頭，說：“小哥哥你手別顫抖啊。”
小高錚抿抿嘴，堅定：“我沒抖。”
寶丫長長的哦，不怎麽相信。
兩個小孩兒眼巴巴的，王一城回頭說：“抓到一個賊。”
“啥！”
兩個小孩兒瞬間都瞪大了眼，寶丫趕緊上前，說：“我看看，我看看賊是長啥樣。”
小高錚也皺緊了眉毛，他後怕的湊過去，大小三個腦袋都趴在窗口，王一城指給他們看，說：“看到了嗎？就是她，隔壁的胡嬸。”
小高錚：“！”
寶丫氣憤：“兔子還不吃窩邊草，我們都是鄰居，她咋來偷東西？”
小高錚：“……”
寶丫說的莫名很有道理啊。
“大家快幫忙，快點幫忙給人送到醫院啊！”胡嬸的兒子站在雨裏，哭喊著。
王一城瞅著這好大兒跟作秀一樣，心道有這麽一個兒子，胡嬸“真幸運”。
“誰來幫幫我，誰來幫幫我啊，媽！”
他叫完了，衝著樓上叫：“媳婦兒，媳婦兒你快來！”
老太太哎呀哎呀的尖叫，王一城跟兩個孩子“耳語”，說：“你看看，這幹壞事兒都不知道挑個好日子，這大雨瓢潑的，人都要刮飛了，就算大家好心不計較她撬窗戶偷東西，也不樂意幫忙啊。淋雨感冒了，這不是白白遭罪還搭藥費？”
他這麽一說，本來要下去幫忙的人立刻頓住了。
是啊，這老太太也不是啥好人，到時候他們淋雨感冒了，還要白搭錢。
好人多是不假，但是對小偷，大家還是仇視的。
“哎呦你們這些殺千刀的，你們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啊，你們不尊老愛幼啊！”
胡嬸嗷嗷叫了起來。
王一城又跟孩子耳語：“看到了吧？你們可不要學這個，她這就叫惱羞成怒。她是試圖先發製人，利用自己歲數大的身份來譴責其他人，進而達到掩蓋她自己偷東西的實際情況。從而把事情蒙混過關。你們小孩子可不要學。”
小高錚和寶丫認真點頭。
“王一城，你個小兔崽子你說什麽呢，我不過就是走錯門……”
老太太嗷嗷的。
王一城也聲音響亮，繼續給孩子們“上課”，他說：“我跟你們講，你們如果在外麵遇到這種事兒，不要立刻上去幫忙。當然見義勇為是好的，但是你們是小孩子，小孩子首先就是要保護自己。因為這種事情，大人可以做。你們小孩子能幫上什麽？所以如果叫你們小孩子幫忙，你們就要很警惕了。因為就是有一些老人是故意的，也許，他們就是要訛上人。大家都覺得老人德高望重，誰會想到老人會撒謊呢？可是也許他們就是撒謊了，之所以湊到小孩子身邊，保不齊就是想訛上你。因為小孩子說話大人不會當真啊。所以最終就導致可能你家要出錢賠償了。別以為我是說笑，這樣的壞老人是有的。你們小孩子可得小心。當然也可能是其他情況，像是現在這種情形。你看她慘叫的那麽厲害，是不是覺得她傷的很重？可是既然是傷得很重，她為什麽不趕緊讓她兒子送她去醫院？她兒子自己為什麽不快一點？她為什麽還能中氣十足的罵人？那就說明啊，她沒有看起來那麽重。之所以這樣，還是為了逃避撬窗戶的責任。”
他語重心長的，那是真心給孩子們講一講道理啊。
他可不會被騙被坑，但是孩子們那麽小，不認識有些壞心腸大人的險惡啊。
王一城：“還有，你們如果在路上遇見找你們帶路的老爺爺老奶奶也要警惕，這路上這麽多大人，他們為什麽不找大人幫忙要找小孩子？明明找大人更方便的啊。所以啊，也有可能是拐子！越是慈祥的，越要警惕。因為壞人不會寫在臉上。”
其實這兩個事兒沒啥關係，但是正好這隔壁的大媽是個老太太，他不是正好了？
現在他是沒見過，但是上輩子知道啊，那拍花子的都是看起來慈眉善目的。
不慈眉善目，怎麽騙人？怎麽躲避？
他可就寶丫一個孩子，真是抓到機會就得好好教她，不然丟了他可咋辦？
還有小高錚，洪月新提供好的條件好的生活，為的難道是他？當然不是，為的是兒子啊。
所以王一城覺得自己也該多教教孩子，不然小錚有個啥，洪月新還不吃了他！
王一城：“我跟你們講啊……”
“你他媽別講了，你怎麽那麽多大道理！”胡嬸很暴躁：“我不就是想去你家偷點肉吃嗎？我這也沒偷著還讓你用皮搋子懟下來了，你還想怎麽樣？難道這還是我的錯了？誰讓你家吃肉的？你家不吃肉，我能饞的睡不著嗎？”
她覺得腿疼的不行，結果這些人磨磨蹭蹭的還不趕緊幫忙，王一城更是可恨，還趁機給孩子上課，叭叭叭的沒完，怎麽的就顯得你能說了？
她是一時氣極了，倒是毫不留情的說了出來。
隻是這一說完吧，就感覺周圍安靜的不像話，除了風聲雨聲，其他人議論的聲音在這一瞬間都戛然而止，大家都齊刷刷的看著胡嬸。果然，她就是想偷東西啊。
胡嬸的兒子氣的都要瘋了，嗷的一聲，叫：“媽，你胡說什麽，你是出來看電線！”
這死老太太，都給她找好理由了，她竟然不會用，這下好了，人人都知道他媽是小偷，他以後還怎麽工作，丟死個人啊！
他氣的大喘氣。
轟隆隆。
今天這雷聲不斷，王一城果斷的把兩個孩子從窗邊拉開，說：“這樣的雷雨天，你們不要站的這麽靠外麵，不怎麽安全的。雷雨天也不能站在樹下麵，還有不要觸碰……”
“好了！你他媽別嗶嗶了！”
這下子胡嬸兒子也忍無可忍。
他嗷嗷的跳腳：“你叨叨個沒完你是八哥啊！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王一城無辜的攤手：“我教育我家孩子，關你啥事兒啊。”
寶丫：“就是呀。”
小高錚也點頭。
王一城：“其實這個雷雨天，最好是不要在外麵，不經這雷……”
轟隆隆！
又是一道雷。
哢嚓，大家眼瞅著，雷就這麽哢嚓一下子劈到了胡嬸的身上，胡嬸慘叫：“啊！”
“媽！”胡嬸兒子嚇的往後一退，咣當一下子摔倒在雨裏，磕的鼻子流血……
“我的媽！
“臥槽，讓雷劈了？”
“媽呀，見識了。”
王一城趕緊的說：“你看我就說下雨天不能在外麵，看到了吧？你們別看了，快回屋。”
王一城家的窗戶被撬了，但是還是果斷的把窗戶關上，找了一個繩子一係，保證了雨水不會進屋，他感歎：“你看你看，我說什麽來著！”
寶丫呲牙裂嘴：“真嚇人。”
小高錚也心有餘悸，他說：“以後下雨天，我都不在外麵了。”
王一城：“好了沒事兒，你們明天還要上學，都去睡覺吧，我下去看一眼。”
寶丫：“可是我睡不著了。”
小高錚也點頭。
王一城：“你們睡不著也躺著，不然明天沒精神的，爸爸下去看看，我保證，明天肯定給你們講一講後續。”
寶丫：“好的吧。”
小高錚：“那你也小心點。”
王一城揉揉小男娃兒的頭，說：“你放心吧，但凡是有一點危險，我竄的比兔子都快。去睡覺，明早給你們下荷包蛋吃。”
“好！”
王一城笑了出來：“乖。”
他披上衣服換上鞋子，這才鎖門出來。
王一城一出來，就看到樓梯上都是人，雖說剛才沒出來的，但是這被雷劈了的事兒，大家可是都沒見過，一個個好奇的緊。
“哎呦小王你也出來了啊？”
王一城：“可不，就我跟兩個孩子在家，我本來怕孩子害怕，不想出來了。但是孩子心腸好啊，非讓我過來看看胡嬸有沒有事兒。哎你說這麽大歲數了為了一口吃的半夜撬窗戶，這是幹啥啊！這要是有點什麽事兒，人家別人一問是為啥，哦，饞的。你說這一世的英明不就完了。再說傳出去別人也要說他家兒子不孝順了，一點好吃的都不給老娘買，倒是害的老娘要出來偷……哎！不好聽啊。”
王一城叭叭叭，大家紛紛點頭，覺得他說的真是有道理。
王一城穿過人群往外看，這一看，又“嗬”了一聲，說：“唉我去，小胡這是咋了？”
小胡頭發都亂糟糟的不像話了，臉烏漆嘛黑的，瞅著也跟雷劈過一樣，沒聽見再打雷啊。
王一城好奇：“這是咋了啊？”
他抬頭看看天空，說：“也沒打雷啊，你也讓雷劈了？”
“你才讓雷劈了，你會不會說話呢。”
小胡很憤怒，表示自己很倒黴。
一旁一個看熱鬧的大姐嘲弄的說：“哪兒啊，他剛才摔倒，摔到老許頭的煤筐子裏了。”
王一城：“……”
怪不得！
王一城：“哎對了，現在就要開始買煤球兒了嗎？我沒住過樓。不曉得這個什麽時候開始，大姐你給我說說。”
“嗐，不是現在，也得十月下旬才能發煤票呢，這是老許頭自己撿的，他這不是也沒事兒，經常去鐵道周圍溜達，那邊不是不少運煤的火車？雖說咱們還沒開始發，但是不少地兒現在就開始運煤做準備了。他撿著就回來攢著，這也能省一些開銷啊。”
王一城恍然大悟，說：“原來是這樣。”
這又不禁想到了顧凜，如果不是顧凜跟人家那些孩子打架，他們還能去鐵路邊最有利的地方撿煤塊兒呢，那邊拐彎兒掉下來的最多了。現在好了，人家圈起來了，不讓撿了。
真是缺德顧凜。
王一城心裏發散思維罵了一嘴顧凜。
不過還是好奇的張望，這時已經下來幾個熱心腸，雖說小偷討人厭，但是也不能不管。大家正在把胡嬸往三輪車上抬，倒是胡嬸兒子站在一邊，也不知道搭把手，臉黑也就算了，人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氣質。
他這眼見著這邊又科普上了，隻覺得腦子嗡嗡的，暴躁的說：“煤球兒不煤球兒的，你們不會明天說啊！大半夜的說什麽煤球兒，這老許頭也是的，煤球兒搞了我一聲，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啊！”
他正暴躁的抱怨，老許頭一個健步上前，那動作快的像是一陣龍卷風。
他直接上來就是一個大嘴巴子，直接扇到了胡嬸兒子的臉上，罵道：“我辛辛苦苦撿的煤球兒，你是上來就占便宜啊，你知不知道你粘臉上這些黑灰我掃掃都能做一頓飯了？你個該死的，占便宜還敢說我壞話！”
眾人：“！”
王一城不認識老許頭，但是王一城大受震撼。
這人比他老娘還會算計過日子啊。
他認真的看了看小胡的臉，覺得他臉上的黑灰，再怎麽都不夠做一次飯，絕對不可能。
不過，他默默的後退，不敢靠邊，這麽暴躁的大叔，惹不起啊。
老許頭繼續罵罵咧咧：“這防雨棚是我們兩家花錢搭的，你媽給我弄個窟窿，賠錢！”
“老許大叔你憑什麽打人，再說誰允許你就在這邊搭上了防雨棚，如果不是你這按了這個，我媽也不至於覺得安全，才去撬鎖，你也有責任。”
嗬！
王一城又大受震撼。
這玩意兒怎麽說呢？
他以前覺得他們村裏人都挺奇葩的，但是現在看來，這人奇葩不奇葩的，真是不看是哪兒的人啊！這城裏農村都一樣。他們這大院兒住的還基本都是公社的幹部家屬，你看看，其實也一樣啊。
“打人？就衝你這個話，我還得打你！”老許頭是個愣老頭，直接就衝上去，小胡：“不要！”
他飛快竄開了。
“你們別鬧了，小胡你趕緊跟著去醫院。”
小胡：“媳婦兒，媳婦兒你來幫忙！”
他的媳婦兒就像是昏過去了，毫無動靜。
那可不是，誰想跟著丟這種人啊。
小胡叫了半天沒人，眼看老許頭虎視眈眈，抿抿嘴退到人後，說：“我送我媽去醫院。”
胡嬸：“老許頭你這個殺千刀的，你對我愛而不得就欺負我兒子，你等著，你等著看我回來不收拾你，你等著。”
王一城：“哎媽呀。”
他掏掏耳朵，還有這熱鬧？
胡嬸雖然摔了，雖然被雷劈了，但是中氣十足：“老許頭你等著，你等我回來！”
“我等著，你個老麽卡尺眼的還以為我喜歡你，真是不要臉，我等你回來。嗬嗬，當我怕了你？你個老不死的小偷。”
“你……”
“你……”
兩人很快的戰況激烈，互相問候起對方的老祖宗。
王一城：“……”
明明他才是被偷的苦主，但是在這場熱鬧裏真是毫無姓名，好像沒有人管他咋想，甚至沒有人在意他。
王一城：“跟他們比起來，我竟然都算是正常人了。”
王一城搖搖頭，看著小推車走遠，雖然走遠了，但是叫聲卻沒有走遠。
王一城：“嘖嘖嘖！”
他小聲的嘀咕，不過壓根沒有人理他。
大家都看著這邊的爭吵呢。
這老年人罵架，那可不是年輕人能比的，就很狂野。
王一城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默默上樓，他感歎這城裏熱鬧不少的同時也關好了門，挨個房間看了看，別看兩個小孩兒都說自己不困，但是這個時候已經都睡了。
王一城也回味了一下今晚的熱鬧，默默的回了屋子。
還別說啊，小孩子們睡得快，其實王一城也一樣，他很快就睡了過去，以至於第二天早上……起晚了。
不僅僅是王一城，就連兩個小孩兒也一樣，三個人都從房間裏竄出來，三個雞窩頭麵麵相覷，隨即王一城哀嚎了一聲，叫：“快點收拾，我送你們上學。”
再看外麵，還在下雨。
這雨水下了一宿，愣是沒有一點減緩的意思。
王一城匆匆忙忙的去廚房，小高錚：“不吃了不吃了。”
寶丫也叫：“不吃了不吃了。”
上學第三天就遲到，她不想呀！
王一城：“不吃飯可不行，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奶家中午也不會做什麽好的。”
王一城在短暫的慌亂之後倒是很快的恢複淡定，他說：“反正都注定要遲到了，遲到一分鍾也是遲到，遲到一小時也是遲到。這雨這麽大，我騎車過去也比往常慢，那就不如我們還是該吃吃。”
“啊？”
兩個小孩兒糾結。
王一城：“昨晚的餡餅還剩了三個，正好我們一人一個，可以不？”
“可以！”
王一城：“我在做個荷包蛋，還是一人一個，這不夠吃……”
“差不多得了。”
兩個小孩兒趕緊說。
他們真的不想遲到呀。
王一城：“那行。”
他動作很麻溜兒，很快的就熱了餡餅，一個餡餅一個雞蛋，想也是不夠，他快速的又拿了點麵條，下在了雞蛋裏。
“改吃雞蛋麵。”
寶丫：“……哎。”
小高錚：“……”
他繃緊了嘴角，從上學到現在，一年級到現在，他從來沒有遲到過，一次也沒有。
但是現在，今天，他終於要遲到了。
小高錚覺得腦殼子嗡嗡的，但是很肯定，自己必然要遲到。
嗚嗚。
王一城很快的給早飯盛上，說：“來吃飯。”
三個人一起坐下，寶丫唔噥著問：“爸啊，老師會不會批評我們啊。”
王一城：“沒事兒，爸爸去給你們解釋。咱家昨晚差點進賊，耽誤了半宿又趕上大雨，我們有啥辦法。我這回來還得去找公安呢，這溜門撬鎖的，可不能這麽算了。”
你看，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
寶丫：“對啦，爸爸，昨天那個奶奶這麽樣了？”
王一城：“肯定沒事兒啊，還能罵人呢，小毛病有，但是肯定沒大事兒。”
寶丫震驚：“被雷劈都沒事兒？”
王一城：“誰說不是呢，她可真走運。”
王一城感歎了一句，說：“不過雖說沒大事兒，但是被雷劈一下也不是小事兒，估計得住院好些日子了。你們看，所以我總是說，做人要小心，不管啥時候都得惜命，這大雨瓢潑的，真是不怕死啊。”
寶丫點頭，覺得爸爸的話最對了。
小高錚：“那會抓她嗎？”
一個小偷被抓在當場，是要蹲笆籬子的吧？
王一城：“不好說，她雖然撬窗戶了，但是還沒進門就被我懟下去了，如今又摔下樓又被雷劈，加上她年紀大，這事兒可能會不了了之。不過不管是不是不了了之，我肯定得找公安啊。不然人家還以為我好欺負呢。咱們態度得擺出來。”
小高錚抿著嘴點頭。
王一城：“好了吃完了吧，走。”
兩個小孩兒穿好了雨衣，又把雨靴穿上，那是全副武裝。
王一城這才騎車帶著孩子出門，大雨天果然騎車也不好走。王一城深深感慨，他這日子不容易啊。
“爸爸，你騎錯了。”
王一城：“沒，我先去一趟單位，請一上午假，我還得去公安局呢。”
寶丫：“哦。”
完蛋，遲到真的不可避免。
其實啊，現在已經該上課了，小寶丫是沒數兒的，但凡是有數兒就知道，就算現在趕路一樣遲到。王一城很快的騎到廠子。大步流星的奔著辦公室麻溜兒的請假，倒是也沒說的很詳細，人就撤了。
不過昨晚的事兒，有些人也是有耳聞的。
畢竟兩邊不算是很遠，再說他們廠子也有人住在那邊，這不，一早就有人嘀咕這個事兒了。當然，大家主要好奇的是，這玩意兒讓雷劈了，是幹了多缺德的事兒啊。
雖說大家都說不迷信，可是實際上……仁者見仁了。
他們大部分都是建國前出生的，心裏咋想的，就也很不好說了。
王一城請了假這才送孩子去上學，這有手表就是比沒手表好，時時刻刻掌握時間，王一城一路騎車來到清水大隊的小學，嘎吱一聲停在學校門口，說：“看。我們隻遲到五十五分鍾。”
寶丫：“哦哦哦。”
小高錚：“你可別叨叨了，趕緊走吧。”
小孩子總是很重視這種事兒的，王一城很快的領著兩個孩子進了學校，寶丫在一樓，他自然先到一樓，田老師板著臉，王一城果斷：“我能解釋……”
他很快又去了二樓……
好麽，雖然兩個小孩子遲到了。
但是他們家昨晚差點進賊，以及小偷掉下樓並且被雷劈了的事兒，火速就傳開了……
誰讓，正好趕上下課時間呢。
其實吧，就算是沒有原因，人家家長都親自來送孩子，當老師的也不好再批評孩子一頓了。而且吧，他家真是有原因的。田老師還是王一城的表哥，自然要詳細問問，這一問，真是不知道說啥了。
這種離譜的事情，他們村子都沒見過，果然還是城裏花樣多。
田老師：“行了，這一次也是事出有因，我也不多說孩子什麽，以後盡量不要遲到。”
王一城：“那必須的。”
他這邊倒是沒耽擱，畢竟啊，他還有別的事兒呢。
他很快的騎車走人，隻不過吧，還沒出門就被人一下子堵住了，王一城嘎吱一聲，抹了一把臉，說：“香織啊，你可不好這麽神出鬼沒的啊，你說我要是沒刹車撞到你可咋整？再說你不好好上學，跑出來幹嘛？”
這孩子剛才還在教室呢，這就偷偷竄出來堵他？
他王一城現在混的忒慘，整天跟小孩兒混在一起。
這還被小孩兒堵了。
香織披著蓑衣，雨水往下滑，小姑娘也不管那些，急切的問：“我爸昨天是去找徐小蝶了嗎？”
王一城：“？”
他說：“這你都知道了？”
香織：“他果然是去找徐小蝶。”
咋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做個單身漢？
她爸非要娶後媽幹啥！
就算徐小蝶沒有打過她，她也不想要後媽，正是因為有了後媽，她才被送出去學徒，落入那個境地；也正是因為有了後媽有了弟弟，她就變得完全不重要，沒有人理她了。
“香織，你也別生氣，我看著你爸雖然像是去找徐小蝶，不過沒找成啊！他跟我們廠子一個叫賈富的撞一起了，後來兩個人就你追我逃了。他都沒跟徐小蝶搭上話兒。”
香織抿著嘴，認真的說：“他有這個心，今天不找明天也要找。”
頓了一下，她突然抬頭，認真說：“小五子叔叔，你在廠子裏，幫我盯著吧？你幫我盯著點徐小蝶。”
王一城：“？”
香織看他一副驚訝的樣子，說：“作為回報，我幫你盯著村裏的風吹草動，你家的還有周圍鄰居的，有事兒我們互通消息。”
王一城：“……”
他果然混到小孩兒堆裏了。
“我一個大老爺們，還是已婚，我盯著徐小蝶不好看啊，再說你要上課了。”
香織：“我拉稀。”
王一城：“……”
這小孩兒隨口找的理由都好過昨天胡嬸他兒子啊。
香織：“你幫我盯著點，不用事無巨細，就是一旦看到我爸，給我傳個信兒就行。”
王一城似笑非笑：“你爸爸不找她，也得娶陳文麗。”
香織：“我爸不喜歡陳文麗，他們那婚事一時半會兒進展不到哪兒去，但是我爸喜歡徐小蝶。以前還有個於招娣，最近也不知道哪兒去了？小五子叔叔你知道嗎？”
王一城挑眉：“你都問過我一次了，我不知道。”
知道他也不錯摻和。
香織：“這人沒了也沒人找，總不能讓人害了吧？”
上輩子沒這個事兒啊。
算了，不管這個了，自從假金磚的事兒發了，她爸就不可能跟於招娣好了，於招娣不足為懼。
她想到這裏，抬頭，認真地說：“小五子叔叔，你就幫幫我吧。”
她說：“我姑姑這人特別壞，她喜歡你又憎恨你，保不齊對你有惡意，如果她有什麽對付你的計劃，我都第一時間告訴你。”
她沒有什麽本錢，但是卻也使勁兒從縫裏摳著籌碼。
王一城挑眉：“你姑姑憎恨我？”
香織點頭：“她覺得如果不是你不樂意，她就不會跟賈富相親，就是昨天跟我爸糾纏那個。昨天他們鬧到家裏來了。雙方已經達成協議了，我姑姑要跟賈富結婚了。”
王一城：“！”
他這下子笑了，感歎：“這好事兒啊，你姑姑終於要嫁了。賈富可是個工人，她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啊，那幹啥記恨我？”
香織：“因為她沒相中賈富啊。”
賈富不是她上輩子的姑父，香織不知道哪裏出了岔子，但是她覺得這樣很好。
她上輩子的姑父，不是一個好人。
那個人跟她姑姑兩個狼狽為奸，還算計了她。
這輩子換了賈富……呃，看著也她娘的不像好人。
“你幹不幹吧？其實你仔細想想，你不吃虧，還能在我家安插一個奸細。你隻要稍微留意徐小蝶就行，不是很好？明明是你占便宜。”
王一城：“可是我又不怕你姑姑。”
香織：“……”
是不怕，她姑姑上輩子對上王一城，也吃虧了。
不過吧，她說：“有個奸細總是好的吧？”
她認真：“我很能幹。”
王一城看她這個眼巴巴的樣子，想到了自己閨女，他忍不住歎息一聲，笑著說：“好吧，成交！”
香織眼睛一亮：“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