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竟然還會給自己殺價

罵是有效的,沒人再打電話過來。

課間空檔,許知意抓緊時間按照合租廣告上的聯係方式一個個找過去,可惜房間都是一登出來就一搶而光。

一無所獲。

倒是遠在美國的裴長律打過來,問她這次回澳洲找到住的地方沒有。

“暫時還沒有,”許知意說,“不過沒關係,應該能找到。”

裴長律掛了電話,二話不說,轉了一筆錢過來。

【沒地方住,就先去住酒店,別流落街頭。】

許知意哭笑不得,把錢又給他轉回去了。

【哪就流落街頭了?不至於。我還有錢。】

她順手打開銀行App看了一眼餘額。

錢是她從大學到畢業工作到現在,這些年一點點攢下來的,沒有家裏托底,這是她應付一切意外的唯一的安全網。

要交學費,還要付生活費,無論如何,必須能省則省。

裴長律無奈,【那好。別硬撐。】

許知意回了他一個“好”,看著手機,停了好半天,才又打了一句話。

【寒商最近還在德國嗎?】

當初寒商走後,一口氣拉黑了她的所有聯係方式,但是許知意知道,他和裴長律一直都有聯係。

許知意的手指懸停在“發送”上,深吸一口氣,才點下去。

裴長律過了好一會兒,才回複:【他當然在德國啊。昨天還在跟我說,那邊最近天氣不怎麽樣。怎麽了?你找他有事?】

許知意:【沒事。】

果然,那人並不是寒商。是她想太多。

一直到下午下課,房子的事都沒搞定,可是今晚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姐夫睡沙發了。

下課後,有人等在教室門口,是上學期一起結過組的男生,叫樂燃。

樂燃和許知意同專業,不過和許知意不同,以前讀的專業是美術,人也一望而知就是美術生。

他假期回了次國,頭發新漂過,淺灰中透著藍調,皮膚白到毫無瑕疵,人清澈得像冰泉水,今天穿著條造型奇怪,布料搭來搭去,分不清腿在哪裏的黑褲子,招搖無比地倚在門口。

來來往往的人全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樂燃揚手跟許知意打了個招呼。

“聽夏苡安說,你還沒找到地方住?你記得上學期一起上課那個傑瑞麽,他有個遠房表哥,有房間能分租出來,說可以介紹同學過去,你要不要去看看?”

傑瑞的表哥,那不就是能揍扁湯姆的那隻大耗子麽?

樂燃補充:“地址我也拿到了,要的話,我陪你一起過去。”

竟然有這種好事,許知意馬上答:“當然好啊。”

兩人一起去乘火車,看地址,傑瑞表哥的房子就在許知意原本租的公寓附近。

“林蔭大道33號。”樂燃嘀咕,“竟然有路名就叫林蔭大道。”

林蔭大道路如其名,兩邊都是不知多少年的參天大樹,樹蔭濃密,遮著一排排老房子。

許知意遙遙地就看見三十三號了。

這房子也像古董一樣,倒不像附近其他房子那麽窄,占地不小,上下兩層,通體深紅色的磚,前廊裝飾著拱形的木製飾板。

從前用的磚和現在很不一樣,一塊塊光滑厚重,這座房子如同一個敦實的碉堡,估計就算喪屍爆發,都能扛得住。

房子的門窗上嵌著老式的彩色花玻璃,門大開著,有工人正在進進出出。

“據說正在收拾房子,我們自己進去看就行了。”

樂燃帶頭進去,東張西望。

房子裏一片熱火朝天,有人在做衛生,還有工人正在清理地板,在上麵鋪上一層新地毯。

許知意納悶:“這是正在裝修嗎?那什麽時候能住?”

樂燃也很納悶:“說是今天就能搬進來啊?”

房子裏的裝修也是悉市百年老房子的調調。

采光不足,昏昏暗暗的,走廊上一排高高的細長的彩色窗格下,裝飾著拳頭大的浮雕小天使,用沒有瞳孔的白眼珠死盯著路過的人。

起居室裏有帶煙道的老式壁爐,煙道狹窄,聖誕老人大概得是液態才能爬得進來,壁爐的黑鐵鑄件上蒙著一層厚灰,清潔工在努力擦洗上麵的雕花紋路。

樂燃東張西望,“有情調——適合拍鬼片。”

許知意:“我覺得還不錯。”

總比睡她姐家的沙發強多了。

客廳裏也有沙發,臥室放著簡單的床鋪和桌椅,明顯都是新買的,床墊上的塑料膜都還沒撕。

房東神龍見首不見尾,連麵都不肯露,許知意問樂燃:“要出租的是哪間房啊?”

樂燃答:“我也不知道。傑瑞給我房東微信號了,不然你直接加他問問。”

房東微信的頭像烏漆嘛黑,沒頭沒臉,像個鬼影子。

許知意在驗證欄裏寫:【我是傑瑞的同學,有意向租房。】

沒一分鍾,房東就通過了。

許知意敲字:【我們現在正在房子這邊,看到有不少工人在幹活,請問房子從什麽時候可以起租?】

對方隻回了兩個字:【今天】

言簡意賅,連個標點符號都不肯多打。

今天?許知意忍不住又掃了眼施工現場。

許知意:【我看見樓上樓下有好幾間,請問分別是什麽價格?】

對方停頓了好半天。

許知意心中打鼓,這種到處都租不到房的時候,房東該不會想獅子大開口吧?

他終於回了:【你覺得什麽價格合適】

許知意:我覺得?

這還用問,當然是不花錢最合適。

不過房東很快就補充:【房間任選,每周200】

許知意不能相信:兩百?……這麽便宜?

許知意和樂燃對視了一眼,現在市中心附近的新公寓,分租房間每周至少五百往上,就算這種稍遠點的區,很老的房子的小單間也已經直奔每周三百了。

這價格便宜得出奇。

房東沒等到許知意的回答,半晌又補了一句:【不然180?】

竟然還會自己給自己殺價。

而且還恩賜了一個問號。

許知意小心翼翼,試探地問:【這個價格包bill嗎?】

有些房東包bill,水電煤網全都包括在租金裏,不用房客額外再付錢。

對方這次回得很快:【包】

許知意放下手機,對樂燃說:“我不想租了。”

感覺不太對勁。

天上從來不會掉餡餅,如果一塊餡餅它又香又大,準準地砸在頭上,不用想,九成九餡餅裏裹著TNT。

這房東不是個騙子,就是心懷不軌。

“你先別著急,我幫你問問。”樂燃幹脆拿起手機,打給傑瑞。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樂燃“嗯”“嗯”“啊”“啊”了半天,才掛掉電話。

“沒事,放心。他這個遠房表哥是個標準富二代,我讓他發消息問過了,他表哥說,是前幾天跟朋友打了個賭,賭輸了,才把家裏的一幢老房子拿出來分租,不是為了賺錢,他大概連房租應該是多少都不知道。”

許知意猶豫。

手機一震,是房東發消息過來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問許知意。

【你租嗎】

這房東不太靠譜,可確實沒地方住。許知意攥著手機,躊躇不決。

對方等了一會兒,忽然難得地打了長長的一句話:

【我對租金要求不高,但是對房客要求非常高。一定要整潔,安靜,我在維護環境衛生和尊重個人空間上,有一些比較細節,甚至可能稍微苛刻的要求,如果租的話,我會擬一個合租條例,希望你能嚴格遵守】

許知意盯著這行字。

這房東自己都說自己苛刻,應該是毛病非常多的樣子。

但是這樣,反而讓人放心。

房租低得出奇,又沒什麽要求,才不正常。

對方又發:

【我忙著】

【想好沒有】

【不租我就給別人了】

據說這些天租房中介收到的申請排山倒海,私人房東就更不用說,把房子掛出去,十分鍾就租掉了。

這回許知意沒再糾結,回複他:【我租。】

對麵停頓了片刻,回了個:

【嗯】

許知意又問:【請問你也要住在這邊嗎?】

房東要求很多,要是住在一起,估計會很麻煩,不過這人是為了打賭才出租老宅,大概也不會自己住過來。

不知道這問題是有多難回答,過了很久,久得像宕機了一樣,那人才終於回複:

【有可能】

作者有話說:

許知意:有可能?什麽意思?一時還不能決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