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身份
許水星帶唐晚書去市裏逛了逛, 碰巧，重新走了一遍昨天晚上跟李瀾走過一遍的碼頭，許水星莫名心虛，低頭看著地上磚塊的紋路。
“姐姐, 我想去你的學校看看。”唐晚書攥著許水星的手。
時間有點趕, 不過幸好許水星中學離福寶街近, 她中學直接對接國內外幾十所高校，大小型或娛樂或課業活動多不勝數, 跟唐晚書從小麵臨的嚴苛得一成不變的教育完全相反。
學校裏一點聲音都沒有, 但保安亭仍是有保安在值班，他在打著盹的間隙, 眼白翻過來，恍惚看見亭子外麵站著兩個人，自己嚇著了自己，差點貼著椅子整個栽倒。
“誒喲, ”他扶正帽子, 拉開玻璃，“有事嗎？”
唐晚書禮貌地笑著，“能進去看看嗎？”
保安甩了甩腦袋, “非校內學生及工作人員，除受到邀請，否則在任何時間段都不得進入學校內。”
他沒認出許水星，更加認不出唐晚書。
被拒絕之後, 唐晚書回頭看著許水星, 許水星有些無奈, “我說了我們學校管理很嚴的啊。”
前些年港城治安不好, 亂七八糟的人多不勝數, 國際中小學的學生因為大部分家裏都不缺錢，年紀又小，成了那些歹徒眼中的香餑餑，隔三差五就綁走一個，校方為了避免悲劇頻現，管理得越來越嚴格。
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改變管理措施。
雖然不能進學校，但是在外麵轉一圈還是可以。
許水星本以為長時間地和同一個人待在一起會無聊，但還好，唐晚書雖然也不是話多的人，卻很知道怎麽讓她開口說話。
而唐晚書在之前看起來好像從未參與過她的人生，也沒有在她的行駛軌跡上出現過，但她所有的一切，除了一些隻有她親近的人才知道的小習慣，他幾乎全部都知道。
她出演過的那些電影，相關的采訪，唐晚書居然也記得。
“我那時候年紀太小了，就算互相認識了，”唐晚書語氣聽起來有些懊惱，“說不定你也隻會把我當親戚家的弟弟看。”
他可沒想過當許水星的什麽弟弟。
但唐晚書所了解的許水星也隻是他從電影從采訪從很多很多視頻和活動中慢慢拚湊出來的一個人，那不是真正的許水星。
眼前的人才是許水星，沒有經過任何包裝，沒有任何多餘花哨的形容詞。
呼吸聲，腳步聲，以及身上的味道，許家宅子裏有專門的調香師，不同的空間使用不用的味道，許水星身上現在帶著的是一股微甜微澀的青柑橘味道。
在真正認識許水星那一刻之前，唐晚書想象過，也模擬過許多遍相見的場景。
唐晚書不做沒把握的事情，可喜歡許水星，被許水星喜歡，是唐晚書自願加入的一場有可能血本無歸的賭局。
“等回京城，我叫律師來和你見見麵，我答應了伯父，把我所持有的股份和名下的資產都轉到你的名下。”唐晚書不在乎身外之物，他有千萬條能掙錢的路子，滿足日常需求之後，錢隻是一個數字而已。許玉生開出的條件於別人而言可能比抽筋扒骨還要更加不可能，他以為唐晚書也是別人中的一個。
許水星本來低頭在踩著人行道磚塊的切割線，她腳步頓住，差點歪倒，“你再說一遍？”
唐晚書不緊不慢重複了兩遍。
“你還真答應他啊？”許水星對許玉生趁火打劫的行為不屑一顧，“別答應他，我也不需要。”
一串數字，從這個人的手中到那個人的手中，都不能改變它隻是一串數字的事實。
許水星甩了甩外衫的衣袖，蹙著眉，她這段時間沒工作，都沒化妝，臉上卻見不著一點瑕疵，五官像是刻在一麵玉上，身在港城，她神態散漫，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種“我在自己的地盤上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無謂感。
“再說了，唐晚書你覺得我和你的關係已經到了轉送股份的地步了嗎？”許水星突然一笑，“那起碼是結婚才需要考慮的事情吧？”
許水星微微踮起腳尖，細細打量著唐晚書的眼，“說吧，你又在計劃著什麽？”
她一開始覺得唐晚書是純情男大，是豪門裏難得一見的清純小白花，後來覺得他在演戲上麵有天賦，其他方麵也很聰明，並不是腦袋空空的普通富家子弟。
再然後發覺對方也並不是真像他表現得那般毫無心機，他隻是將他自己真實的想法隱藏了起來。
再後來，他有多心懷叵測，許水星也知曉了。
但意外的，這種感覺很迷人，不是指入套的感覺，而是對方身上所隱藏的一些特質，是未知，也是冒險。
“沒計劃什麽啊，”唐晚書微微彎腰和許水星平視，迫得許水星將腦袋往後仰，他才一笑，說道，“別把我想得那麽壞，我可能會很傷心。”
“可能？”許水星迅速捕捉到關鍵詞。
“好吧，如果你不拋棄我的話，我永遠都不會傷心。”唐晚書表現出難得的坦**，在許水星想要皺眉時，他手指掐上許水星的下頜，側頭吻住對方。
青年口唇中有清新的茶葉味道，是許水星父親櫃子裏私藏的那些寶貝茶餅泡出來的茶水清香，溫和清新的味道跟唐晚書表現出來的強勢天差地別。
他手掌從許水星的下頜移到了許水星的腦後，將對方扣到自己懷中，另外一隻手扶住她單薄的脊背。
隻有在這種時候，許水星看起來才不會像隨時會丟下他的樣子，也隻有在這種時候，他才覺得自己真實地靠近了對方。
.
年夜飯，許家的人全回了。
就算不想回，也不敢不回，許玉生隻是老了，他又沒死，家產都還在他手中握著，平時他們還能各種借口忙，到了年夜飯再不回就說不過去了。
餐廳的燈全打開，吊燈在餐桌上方璀璨耀眼，廳內四角的實木擺件比在場所有人都要高出半頭，既精致又充滿氣勢。
許橙窩在沙發裏和男朋友打著視頻電話，她媽媽林玲暗示她好幾次，讓她去給許玉生拜拜年，討討阿爸歡心，許橙都當做沒看見似的，惹得林玲不停地翻她白眼。
許元士的孫子跪在許玉生麵前，磕了幾個頭，用標準的普通話和港城方言說了兩遍新年快樂，許玉生心情大好，直接簽了一張支票遞出來。
過去給許玉生拜年的晚輩又多了起來。
許玉生老了，七十來歲了，哪怕知道大部分人並不是真心實意，但哪怕是偽飾出來的熱鬧假象，他也高興。
到了這年紀，又經曆了那麽多，他根本不在乎真心不真心的，隻要看起來像那麽回事，他就滿意了。
餐廳裏正熱鬧著，外麵傳來拖鞋的踢踢踏踏，許水星窈窕又懶散的身影從門外麵走進來，她跟許玉生年輕時候長得挺像，跟蘇蒻婉也像，總之一看就是許家人，還是最漂亮的那一個。
她一出現，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過她當大明星當習慣了，這些人的目光加起來還沒有一道閃光燈刺目。
她走到桌子邊上，叉了一塊水果，剛喂進嘴裏，小黎抱著她的腿，“姑姑，簽名。”
小黎小胖手中攥著一支蠟筆，許水星把頭發撩到後麵，蹲下來就地取材，用蠟筆在小黎藕節一樣的小手臂上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小黎瞪大水汪汪的眼睛，“哇塞，姑姑好聰明！”
許元士微微蹙眉，他是大房的，他的孫子自然也是大房這一支的，對三房的蘇蒻婉和蘇蒻婉的孩子許水星他們大房一支一向都瞧不上。
在外麵被捧上了天的明星，對於他們來說，也隻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戲子而已。
“小書呢？”許玉生給完了最後一個孩子的紅包，抬頭看著精神不濟的許水星，裝作沒看見她脖子上的吻痕。
許水星咬著草莓，“馬上下來了，他在洗澡。”
“什麽時候吃飯？”
許玉生看向別處，一個路過的傭人在他旁邊停下來，他低聲問了句什麽，傭人馬上快步走進廚房去催促了。
四處都熱鬧著，許玉生清了清嗓子，掃了眼對自己愛答不理的許水星，“我也是為了你好。”
“你不是不知道，我從來不在乎錢這樣的東西，”許水星水蔥一樣的漂亮指甲扣著桌子，同樣低聲道，“我有兩部電影，是零片酬出演，我已經可以靠自己生活得足夠好。”
“不管是唐晚書，還是別人，這種強要來的東西，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許水星在許玉生旁邊坐下來，“而且會讓我有很大壓力。”
“你這是小孩子的想法。”許玉生說。
“再過兩年我就三十了。”許水星說。
許玉生哼了一聲，“知道自己快三十了還找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
許水星：“……”
小黎和幾個小夥伴把搭建起來的積木城堡推倒，幾個小孩你推我搡又哭又鬧，在一陣接一陣的吵鬧聲中，許玉生放輕了語氣，像是吹了口氣出來。
“你媽的事情，我想過了，你要帶她走就帶她走吧，出去散散心。”許玉生靠在他專屬的座椅裏，眼睛裏空無一物。
“我一直以為你像我，其實你更像她。”
許玉生的感慨，許水星沒有回應，因為她不這麽認為，蘇蒻婉從頭到尾都還是小女孩心態，愛情比天大，而許水星從小到大，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都無法左右她的選擇，更或者左右人生。
她明明跟許玉生更相像，各方麵的。
小黎抱著一大捧包裹得金燦燦的巧克力準備從餐廳出去，沒見著他做什麽，小小的個子往後退了兩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誒呀！”
他沒看路，一頭撞上了正要走進來的唐晚書身上，唐晚書也沒注意腳下。
小黎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在場的所有人他都認識，都見過，哥哥姐姐姑姑伯伯叫個不停，但眼前這個人，他不認識，便茫然地扭頭去看爸爸媽媽。
許水星之前走進餐廳的時候，餐廳至少沒有驀然安靜下來。
唐晚書出現，吵鬧喧囂的餐廳頓時變得雅雀無聲，隻餘下來不及暫停的叮裏當啷，還有許水星將幹果嚼得咯嘣咯嘣響的脆聲。
他來這裏來得倉促，沒帶換洗的衣物，但許家不缺這些，一個電話，商場就捧著尺碼符合的衣物送上門了。
淺綠色的針織衫，柔軟的質地將肩頸線修飾得格外優越，白色的休閑長褲，側邊還有著一整條的黑色刺繡，既顯得少年期滿滿，又不掩富家公子的貴氣。
許水星伏在桌子上看，在記憶中，認識以來，唐晚書穿黑白灰顏色居多，並且渾身上下加起來絕對不超過兩個顏色，在黑白灰中，他又酷愛白色。
更加像個男大了。
不過許水星不會再認為他是清純小白花男大了。
許玉生朝唐晚書招招手，“過來，見見大家。”
許家全部人都知道許水星跟京城唐家的小少爺在一塊談戀愛，京城唐家的老爺子和許玉生往年有些不和，他們也知道。
但隻有寥寥三兩人知道唐晚書現在在許家宅子裏。
當麵見到，有些人震驚，有些人完全不認識這個英俊得跟畫裏走出來的青年，隻以為又是許橙花錢從哪裏哄來的落魄貴族。
唐晚書站到了許水星旁邊，他手掌自然而然搭在了許水星的後頸上，不輕不重捏了捏，看似漫不經心，可姿態強勢又不容拒絕。
這一舉措，直接無言地告知了眾人他的身份。
作者有話說：
小書：看什麽看？
-感謝在2023-08-03 18:35:30~2023-08-07 20:53: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祈月 46瓶；我想喝望仔牛奶 9瓶；62752360 7瓶；日暮裏-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