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4更)
(v01更)
“爸爸, 你真的回來了。”
顧寧安揉著眼睛就回去睡覺,回去時,他還察覺媽媽似乎蜷伏著身體, 真的是有點不舒服。
他看爸爸去洗澡換衣服上來後, 他就迷迷糊糊去睡了。
……
大概是最近真的太累太忙了, 加上南城天氣的確是十分惡劣,葉歡發覺這次來經期的時候, 是真的很疼。
她太累了,晚上沒怎麽吃東西,她就起來換了幾次月事帶後就睡著了。
夜晚迷迷糊糊的,葉歡就感覺有人將她抱進了懷裏, 她一睜開眼睛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床前給她暖肚子。
“哥, 你怎麽回來了?”
男人一邊照顧她, 還將她雙手塞進他衣服裏,他道:“怎麽這次來都不說,我是想著你月事快來了, 安安給我打電話我就回來了。”
“歡歡,下次要提前備點紅糖水喝一下。”
他見她醒來了, 將暖水袋遞給歡歡拿著, 又起身將紅糖, 紅棗生薑熬的紅糖水端給她。
葉歡手裏是暖暖的暖水袋, 也沒空餘的手接紅糖水, 她搖搖頭,“不是太疼, 就是有點隱隱疼, 就沒管它了。”
其實還是疼的,大概是跟這次拍宣傳片在冷水裏泡了幾天有關係, 可前世拍戲的時候這種場景經曆多了的原因,她覺得還能忍。
“張嘴。”
見她坐起來沒動靜,索性男人自己一勺一勺喂她,葉歡哭笑不得,她將暖水袋放在肚子上,準備自己來。
顧燁霖這次卻沒讓她接,而是看了她臉色一眼,她幾乎整個臉色都沒紅潤感。
他喂了她一口後,還問:“真沒感覺?”
見葉歡沉默,他才道:“怎麽這次提前來都不多說,我是想著你這次來月事怕是要疼,隻是不知你疼這麽久都不吭聲。”
男人又說著,安安打電話說時,他就急忙回來了。
葉歡哭笑不得,她覺得男人在說話忽悠她,“安安才多大,怎麽就知道我不舒服,還給你打電話了?”
顧燁霖想說,安安懂事著呢,他聽到聲音還知道下去開門呢,這麽個小屁孩,開不了裏麵的門鎖,還知道搭著凳子站上去開呢。
起初的的時候,顧燁霖也擔心過,可過一段時間,發覺兒子都處理得好的時候,他就不大驚小怪了。
男孩子嘛,從小就要學會保護家人,保護媽媽。
他一勺一勺喂著歡歡,看著她那張精致的小臉白得沒有血色,卻是哼都沒有哼一聲,要是以前的話,她早就哭了。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起,歡歡就變得越來越懂事了。
對了,好像從新婚之夜後,她說她從鬼門關走一遭,想做點什麽改變的時候就變了。
這個年代的紅糖是奢侈品來著,其實也是不隻紅糖奢侈,包括冰糖,白糖等都奢侈,一般家庭的人想甜甜嘴,都是用糖精兌點水,隻要一小點就能勾兌一大鍋甜水,不過對身體好不好就不好說了。
葉歡舔了舔嘴,隻覺得這紅糖水甜得黏膩,這紅糖水進了嘴巴,又甜又有點微辣,喝一口兩口還好,可她看著男人手裏端著的一大碗搪瓷缸的紅糖水,她整個臉都快僵住了。
夜晚了,橘黃色燈光將人照得有點朦朧,葉歡被動張口喝紅糖水,小聲跟男人商量,“哥,我能不能少喝點?”
她背靠在枕頭上,手拿著暖水袋捂住肚子,隻覺得她今晚要是全都喝完,晚上就別想睡覺了。
所以再聰明的人,直男思維是難以避免的,他是覺得喝得越多越好嗎?
“恩。”
她聽他這般說著,又喂了一勺進來。
葉歡:?
“歡歡,對不起,哥本來想將風雨都給你擋了,沒想到這些風雨都是哥給你帶來的。”頓了頓,她又聽他道:“我找臨城那個醫生繼續給你開藥調理身體。”
想了想,他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凝著她,眸中都帶著葉歡看不懂的情緒,他再補了一句:“以後冬天的時候,你帶個暖水爐進辦公室。”
葉歡現在在廣播電台的地位很高,別說帶個暖水爐,就是帶個火盆去辦公室,大家怕是還得要給她準備炭火。
隻是炭火煙灰大,辦公室裏也有別的人喜歡備炭盆在腳下,她是愛美,不太喜歡幹這個事情。
可今晚的男人聲音沉沉的,她人也焉焉的,沒什麽精力爭論,便男人說什麽是什麽。
隻是男人後邊又說了一句話,“以後在冬天的時候,這種冰水,別直接跳下去了。”
葉歡一下坐了起來,差點撞上男人喂過來的紅糖水,她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他,“哥,你剛剛說什麽?”
顧燁霖停頓了一下,後又重新喂了進去後,才重複了一句:“就是拍這種跳冰水的戲,……”
顧燁霖頓了頓,忽然禁了聲。
他想,她這種喜歡演戲的性子,他不好直接讓她留在家裏。
可聽她身體不舒服,還是兒子都察覺的地步,那一刻,他很難說清心底蔓延而出的感覺是什麽。
他是在夜中滴滴答答的雨水中回來的。
本心裏,他還是覺得將她護在羽翼下比較好,這話,顧燁霖張了張口沒說出來。
葉歡歎了口氣,頭橫著擺,拒絕再喝了。
她重新靠在枕頭上,她用一隻手揉著小肚子,另外則是說:“哥,我不能再喝了,倒了吧,我現在好一點了,要是今晚將一搪瓷缸都喝完,我可能晚上一晚上都得起夜了。”
男人說:“我陪你起來。”
葉歡一言難盡。
對不起,她最近工作強度大,白天就很疲憊,才不想晚上起夜多呢。
至於浪漫什麽的,她啥感覺都沒有。
她搖搖頭,然後說了後邊一段話,“謝謝哥。”
緩了緩,她才將心底的話說了出來,“哥,我想你有一個夢想,有堅持,所以你去守候你的堅持和信仰。我不怪你的。”
葉歡:“我也有一個夢想,
我也想去守候它。”
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肚子,笑;“哥,這個不算什麽的,每個女同誌大約有8成以上都會有經期疼這種問題,這不是什麽大事。我並不比別人珍貴多少,為什麽這種事兒別人能有,在我這就不行了。”
就是這樣,她並沒讓曾嫂單獨熬紅糖水。
葉歡說的是真話,在前世的時候,她是看到過有人痛經是在地上一圈圈打滾的,那種才是真的疼。
其實她剛穿過來的時候,原身體寒的毛病也是挺嚴重,她是在後來知道懷孕後,加上月子都狠花了點大團結,將體質調整了不少,像這種疼的時候就很久都沒了。
這次的確是因為今年拍宣傳片,還有拍《婦女主任》在冬天泡進冰水的原因導致的,不過做演員嘛,哪裏因為說水冷,天氣冷就不往下跳了。
那要是這個演員說她不能演水裏的戲,那個演員說她不能演吊威亞的戲,還有的說他不能演打戲,那導演還拍不拍戲了。
所以男人說的,她聽聽就好了。
然後,
葉歡就見男人再喂了一勺過來,低聲問她,“再喝一勺?”
恩。
他鼓勵她,再說了一聲“不能浪費糧食,真要有人察覺我們倒了紅糖水,明天怕是就有人去廣播電台找你了。”
葉換無語,哪有這麽誇張,隻是,隻是,真的影響不好就是了。
‘可誰讓你弄這麽多,這麽甜的啊?這得放了多少紅糖啊?’
她苦哈哈地又喝了一勺薑糖水,一想到要灌一肚子的薑糖水,打死她以後也不敢讓男人來了。
直男的思維你不懂。
“什麽?”男人一聲呢喃聲後,確認她真的不想再喝了後,他就著喂她的勺子,一勺一勺地喝著剩下的薑糖水。
然後就坐在**回她上邊那一句低語,“大概是察覺你不舒服,曾姨給你煮了薑湯,我回來看你沒喝,又給重新熱了下,知道你一直嫌棄生薑辣,就再放了點紅糖。”
葉歡問放了多少。
男人理所當然比劃了下成人大半個巴掌大的形狀,道:“知道你嬌氣,所以我都放下去了。”
葉歡雙眼瞪圓,嘴巴張成大o形,這特麽得快有一斤了吧。
甜不死你。
結果男人還喝得比較好。
她問他,“甜嗎?”
男人回:“還行。”
她又想說這勺子她舔過的,進過她嘴巴,上邊有她口水的。
可是她要說出來,男人是不是得更尷尬了。可是他為什麽不嫌棄呢,還是說忘記了?
男人喝完後,先幫她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他自己的嘴巴,還低頭親住了她唇,那帶著薑糖水的又甜又辣的味道又從男人的嘴巴裏度過來了。
他抱著她,這次並沒多停留,隻是在她耳邊低聲呢喃一聲:“哥知道了。”
想了想,他將她抱在腿上坐好,伸手穿進她衣服裏,接替了她的手,輕柔給她揉起了小肚子。
男人聲音帶了一絲低沉:“歡歡,哥,很……”愛你兩個字,被他吞進了肚子。
緩了緩,男人繼續道:“哥想試一試。”
想試試什麽呢?他想掙脫一下黑暗,向她多奔走幾步,她其實可以隻停留在原地,他來找她就行了,可這個時間他也不知要等多久。
葉歡看著他,搞不懂他想說什麽。
不過今晚外邊下著雨,男人今晚有點狼狽。
此時男人頭發濕的,嘴唇也是白的,如果不是換衣服他怕是會直接上來吧。
她想了想,任由男人給她揉著肚子,然後歪頭問他:“你走了多久的時間?”
男人說:“四個多小時吧,我是騎著自行車回來的,路上雨水有點大,自行車在路上有點打滑,不然可能回早一點。”
其實今晚雷雨是夾著風的,那雨水飄進眼睛裏,眼睛都睜不開,不然的確是更早一點就可以到的。
他這話一說,就感覺歡歡眼神柔和了不少,他便乘勝追擊,“哥不勉強你一定不能在冰水中演戲,可你下次每次月事來前帶紅糖薑棗茶在身上。”
葉歡一聽就覺麻煩,嫌棄道,“麻煩。”
男人說:“我給你提前弄好,下次你提前喝點。就是出門的話也帶著,我給你弄一點備好的,專門用鋁盒裝著你帶著去。”
葉歡:?
她想了一下那個畫麵,恩,拍戲的時候大家都帶著用得上的東西,就她帶著幾個鋁盒的生薑紅棗紅糖。人家以為裝的什麽寶貝兒,結果打開是紅、紅糖水?
那畫麵。
葉歡瑟縮了下。
她直接將男人推開躺下去,將背對著男人,“太麻煩了。”
“恩,那我以後給你送。”
“你不覺得麻煩?”
“還行,也就一個月一次,這些事情並不瑣碎。”
葉歡背對著男人的,她此時臉上的表情特別誇張,她隻覺得難以言喻。
這男人真的是領導秘書嗎?
她不理他,直接將他的話當空白空氣。
男人起身將搪瓷缸端出去了,男人再回來時,房間裏的燈已經關了,男人並沒打開燈。
葉歡肚子不疼了,她此時隻覺昏昏欲睡。
男人從背後抱著她。
她推了推,推不動也就不推了,這男人反正不會動她,她就當個暖火爐抱著她睡好了。
不過睡覺前,她還是說話刺他:“你不是特意躲著我?”
顧燁霖身體稍頓了頓,良久才道“沒有,就是忙一些研究院的事情。”
葉歡‘哦’了一聲,察覺他冰涼的手沒舍得抱她,等他那雙大手從他自己的胸膛裏暖和後才抱了過來,她就懶得理他了。
——————
(v02更)
葉歡這次小日子來了好幾天,不過被男人照顧幾個晚上後,她總覺得晚上有根棍子在戳她,晚上她老被鬼壓床似的,將她壓得悶悶的。
於是第四天的時候,葉歡就將男人趕去了研究院了。
可也不知什麽原因,葉歡總覺得這次血就滴滴噠噠的沒個停,搞得她白天晚上都要換好多個月事帶,她不敢直接將月事帶直接扔了,被人看到直接一個舉報也夠麻煩的。
她又不好意思讓曾嫂給她洗內衣**月事帶這些,她自己又不敢堆起來,真讓男人看到了,他是真的做的出來麵不改色給她拿去洗的。
葉歡隻得自己苦哈哈每次換一條洗一條,別提這日子多難堪了。
這不睡到半夜的時候,葉歡又起來去換月事帶,她去換月事帶的時候,還記得先給兩個崽崽換尿片。
換完後,她怕吵醒孩子,燈都沒有開,她就用手電筒打著去箱子裏翻月事帶,找半天,發覺快小半箱子的月事帶都被她用完了。
葉歡無語望天,嘴裏真的忍不住吐槽:“為什麽還沒有衛生巾啊,衛生巾啊,這次就是最差的,最垃圾的,我葉歡保證絕對不嫌棄,會當成珍寶用著。這月事帶簡直是太太太魔人了啊。”
衛生巾的話她晚上隻用一片夜間用的,她晚上就可以不起來了。
頂多,她真水漫金山的話,她用兩片行不行,再不行用三片,啊,偉大的發明啊,你快點吧。
她好不容易找到月事帶,又摸到了另外一邊給孩子換下來的尿片,她又忍不住嘀咕,“還有尿不濕,要是有尿不濕,晚上我就可以不用起來給兩個小家夥換尿片了。”
她嘀嘀咕咕,絮絮叨叨,翻來覆去地說著她的渴望,吐槽她的怨念,這種話她不敢在白天說,也不敢在人前說,隻有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可以放心地吐槽,因為足夠安全。
黑夜中,她打著手電筒起身時,還道:“哎,我要是馬上就去國外買條生產線回來生產衛生巾,尿不濕,我是不是一下就發了呀?”
“以後的華國首富就是我呀,就是我呀呀呀……”
她這人就是這樣的,前邊還在吐槽,還在鬱悶,後邊她馬上又能自娛自樂,自己開心地做著夢,夢著夢著又遺憾地說,“隻可惜我是個投資黑天鵝,浪裏個浪,浪裏個浪,”
聲音慢慢從房間移到了客廳,這‘浪裏個浪’還能從客廳傳回來。
……
黑夜裏,顧寧安瞪著雙漆黑的眼珠無言忘著帳頂,聽著那循環的‘浪裏個浪’,他伸出小手揉了下白嫩嫩的小臉。
他是媽媽給他換尿片的時候就醒來了,然後就聽了他媽媽這一番吐槽。
他自從確定這世的媽媽跟前世的媽媽可能不是一個人後,她的任何行為,他都不覺得有什麽不正常了。
他是沒想到她這麽想要衛生巾,這個東西,對男人來說比較陌生,不過顧寧安熟悉,因為前世他會經常被未婚妻扔出去買世界頂級的衛生巾生產線回家族去,目的,隻不過是豪門家族生產來滿足小姐用的。
顧寧安想,如果去弄一條衛生巾生產線回來,其實也可以,的確可以賺錢。
在國內的空白市場中,隻要能買到衛生巾、尿不濕的生產線回國內來開工廠生產的話,那幾乎是生產多少市場就能賣多少。
顧寧安前世的眼光,不見得會看得上這些生意,但是如果把握先機,等以後公司上市了,賺個百億千億華幣是可以的。
隻不過,前世衛生巾和尿不濕是在82年以後,第一個出現在香港那邊的公司才去國外買的生產線去開工廠的,就是說,那得是6年以後的事情了。
為什麽是香港的港商去呢?一是本錢,沒個八*九百萬的美元,買不回來生產線的。
另外,就是去國外買生產線也不是那麽好買的,沒人脈,你連去聯係誰都不知道。
就是說,這其中的機器,生產線,本錢,就會堵住9成以上看中這個市場的商人們。
不過別人不知道,顧寧安卻是清楚的,他知道美國哪個家族有衛生巾尿不濕的生產線,他還跟對方很熟。
國人不好去買,他還可以壓價去買。
不過也需要好幾百萬美元,沒這麽多錢也買不了。
他倒是可以去金融裏麵先賺錢,可現在他沒賬號沒本錢,他還是別管了。
重點是現在私人還不能做生意,改革開放是在78年,還有兩年呢。
最最最重要的,則是他沒有趁手的人手用,現在做生意的話,風險還是有點大,他摸了摸自己的小手,還是太小了些。
希望他爸媽還是不要離婚吧,他們太小了,現在安全還是沒保障,還不能生存呢。
他一直瞪大黑亮亮的眼珠,確定媽媽安全回來睡覺後,他才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睡過去前,他若有所思盯著媽媽的方向,隻覺心
底的危機並沒解除。
在小小的顧寧安心底,他還是搞不懂,為啥他都創造機遇了,為啥他父母還是沒啥動靜呢,現在爸爸晚上還被趕去研究院睡覺去了。
*
第二天,顧寧安吃過早餐後,又帶著妹妹跟周書熠玩了一天。
他經過媽媽每天晚上《孫子兵法》《論厚黑學是如何養成的》每天講一章,什麽‘借刀殺人’,什麽‘攻心計’,什麽‘圍魏救趙’等,他已經被媽媽填鴨式灌溉了好久。
他每天晚上跟妹妹一起聽《孫子兵法》都聽得昏昏欲睡,可他媽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們,還要他們學會運用,要是學不會的話,媽媽就會重複講一計,他媽再好聽的聲音也會產生審美疲勞的。
不過效果也是顯著的,就比如現在,他看著妹妹小手拉著周書熠這個狼崽子去堆城堡的時候,他已經不會衝上去跟他打架了,隻會暗搓搓使計謀讓對方被他奶奶揍一頓。
他就躺在草地上,用小手臂枕著腦袋無語望天空。
恩,看著看著,他就覺得這個天恐怕是要下雨。
下午了,微風襲來,顧寧安覺得這日子過得有點無聊,想做點什麽吧,人又有點小。
他打著哈欠,抖著雙腿,嘴裏還含了根狗尾巴草,耳朵裏又回響起他媽昨晚那聲‘浪裏個浪’,就跟有毒一樣。
顧寧安:?
他閉著眼,正沐浴著初春的微風拂過,卻聽的一陣聲音穿透而來。
那聲音熟悉,好像是媽媽的同事曾阿姨和文化團的王阿姨她們。
談話的內容,並不是顧寧安十分想聽的,可現在這是在南院花園外,他也不可能去趕人吧。
首先說話的好像是曾阿姨,她問:“莉莉啊,你堂姐跟堂姐夫如何了?”
幾人從家屬院外走進來,此時走在家屬院的石板路上,春天了,南城不負花城的稱呼,真的是梨花桃花蘭花山茶花都競相開放,進到家屬院還能看到各種粉的,紅的,白的各色花枝朝他們搖擺枝丫打招呼。
讓人一看到這些花枝,心情也不覺好了些,不過南城這次的洪水影響有點大,自從年前那一次大洪水後,又陸續爆發了幾次小的洪水,南城的春季糧食大受影響。
唯一生機勃勃的,竟然要數這些桃花梨花杏花和山茶花了。
聽到曾柔問這話,秦莉莉也歎氣搖頭。
這夫妻間的事情,外人是插不上手的。
王佳佳也奇怪,“這麽久了,感情就沒好一點嗎?”
秦莉莉說她爸媽不讓她插手堂姐的事情。
曾柔說:“夫妻關係不和諧,就是會影響的。”
“俗話說,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夫妻感情好點的,即便經常吵架,不過最後都和好了。”曾柔說著,又拿她自己做比喻,“你看我,婆婆對我不滿意,家裏叔叔伯伯小叔子小姑子也是經常看不起我,要不是夫妻關係和諧,早就受不了。”
她看另外兩人都在看她,便多解釋了一句:“一般我家那個晚上滿意了,婆婆第二天罵我的時候,他都會站在我這邊。”
“女人能不能過得幸福,除了婆家對你好外,男人的態度和夫妻關係也是很大一個方麵的。”
她也不害羞,便傳授自己的經驗,“我跟你說,女人長期得不到滿足,男人長期在情*事上不滿意,都會很暴躁的。”
“他們不都是幹部嗎,尋個假期,單獨出去玩一下過一下二人世界,多打打架也就好了。”她這觀念將王佳佳羞得臉都紅紅的。
倒是秦莉莉狐疑問:“有用嗎?”
後來,她想想後又搖頭,“我堂姐那臭脾氣,不可能給男人低頭的。”
“我堂姐夫也是很要麵子,他要是肯順著我堂姐一些,夫妻兩人也不會鬧到這個地步。”
她一開始就是上過兩年警校的,當然對心理這些更熟悉,最後道:“兩個人都不可能服軟,都有自己的堅持,你說怎麽弄?”
曾柔擺手,“那就不知道了,主要是你姐情況跟我不一樣,我需要靠著我愛人家裏,讓我做什麽服軟都行,你姐是女公安,她不缺錢,家庭條件好,她怎麽會委屈自己去遷就對方。”
“現在可憐就是可憐孩子,有了後媽,對孩子影響不好。”
因為看到了曹大壯幾個小屁孩都在眼前,幾人默契不說了。
王佳佳一看到小寧溫,蹬蹬蹬就跑過去要抱她,隻是一看到小寧溫旁邊的小男孩,哎喲,這怎麽也長得唇紅齒白的,她就笑嘻嘻問,“小溫溫啊,這小哥哥是誰啊,這怎麽長得比你還好看?”
小寧溫氣的天靈蓋都快冒煙了,“阿姨,阿姨,我最美,沒眼光……”她氣呼呼的,對剛剛還給她堆城堡的周書熠也不愛了。
直接拍著小胖手,氣呼呼去找自己哥哥。
哦。受傷的時候,知道自己哥哥好了。
王佳佳要去抱小書熠,結果發覺小家夥淡淡看她一眼,然後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就走了。
王佳佳:?
王佳佳今天將小寧溫給得罪了,又走過去好一頓誇,小寧溫見王阿姨好像知錯了,又誇了她好多句‘溫溫最美’,那她就勉為其難讓她抱抱就好了。
顧寧溫:誰讓王阿姨可憐巴巴的,就跟她家裏的福旺一般可憐巴巴的呢,她還是很善良的。
——————
(v03更)
倒是秦莉莉跟曾柔見顧寧安那愜意的姿勢,好奇地看著這小團子,他就躺在地上,不怕他媽媽等下回去收拾他?
倒是顧寧安見幾人走過來蹲在他旁邊,他立馬就坐了起來。
他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看著幾個阿姨,尤其視線定在曾阿姨臉上,這是他第二次聽她說,夫妻間沒在**和諧的話會影響感情,還會有離婚的風險。
隱藏在心底角落的擔憂再次被激發出來,顧寧安忽然意識到,就這樣還是不行啊,他還得給爸媽創造機會。
見幾人都往家裏走,隻是沒走一會兒,她們就見媽媽從背後騎著自行車而來,看到她們還奇怪問,“咦,曾柔,莉莉,佳佳,你們怎麽來了?”
王佳佳嘿嘿笑著去拉住她手臂,道:“嫂子,我們來聽聽歌,還有你不是說你4月份要出門嗎?要提前將廣播電台的曲子錄下來,我們就來找你去錄播音啊。”
葉歡下來推著自行車往前走,就瞧見了龍鳳胎和小書熠都在,她剛叫了聲‘寶貝兒’,小寧溫就要跳下去跳進媽媽懷裏,“媽媽媽媽。”
隻是幾人剛走到湯嫂子院子外就被叫住了,“咦你們幾人都來了,歡歡,你說那個鴨絨服,你看看這種鴨毛能不能用?”
湯嫂子還沒放棄做鴨絨服呢。
葉歡就說好,幾人就進了湯嫂子家院子。
小寧溫好不容易才見到媽媽,當然不願意下來,就跟著媽媽去了湯阿姨家。
……
倒是顧寧安對去陳家不感興趣,他剛剛好像看到爸爸的身影了。
果然,他將視線一轉,就見爸爸跟陳秘書是另外一條道朝他們走來。
他聽到陳秘書跟爸爸好像在談論什麽‘研究院’‘家裏’‘夫妻關係’等,他就一把拉住了周書熠的小手臂躲進了花園裏的梨花樹下,看著爸爸和陳秘書往家裏院子的竹林而去。
他跟周書熠躲在梨花樹下,他聽到陳秘書的聲音傳來。
陳秘書問:“你這晚上還住在研究院呢?”
今天下班了,陳秘書也好久沒跟顧燁霖好好在私底下聚過了,他們家倒是有個收音機,可是媳婦兒娘家也說想要個收音機,他就想去找顧燁霖問問能不能組裝一個。
顧燁霖組裝的收音機,他頂多收個零件錢和手工錢,前前後後也就七八十塊錢,可現在收音機在外邊沒個140,150還買不下來。
重點是,還要收音機票呢。
另外,外邊買的收音機質量還不如他配的呢。
他今天也是好不容易逮住了顧燁霖
下班回來得早,這不就要跟他回去喝一杯,然後好好說說嗎。
“對了,你收音機能不能組裝,我媳婦兒娘家說想要一台收音機,我想將家裏的收音機給她娘家送去,我再組裝一個新的,需要多少錢,你跟我說。”
現在私底下肯定是不能做生意的,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嘛,現在私人之間雖然不能做生意,但是可以以物易物嘛,就說走親戚送點東西而已。
顧燁霖腳步稍頓,問他:“什麽時候要?”
“你知道,我最近還要出趟門。”
最近南城廣播電台幾個節目爆紅,將南城各大公社的滯銷中藥材一帶而空,有些公社的領導就想出去換點別的東西來吃。
比如大豆啊,花生啊,糖啊,還有一些餅幹啊之類的東西,另外則是研究院想增加南城白菜的種子,他還得出去買種子回來研究。
當然,顧燁霖想表哥那邊應該快有消息了。
他最近的確是要出門,可剛剛曾柔的話他跟陳秘書都聽到了,剛剛陳秘書問那句話,未嚐沒有這方麵擔憂的意思。
顧燁霖最近也察覺了他身體麵對歡歡會失控,晚上抱著歡歡的時候他自己也完全控製不住,被趕去研究院,他也是自己願意走的。
他也察覺了,歡歡現在對他當是抵抗的。
他意識到,他再不行動,就會徹底失去她了。
陳秘書說什麽時候要都行,不過快到顧家小院時,陳秘書還是多說了一句話:“那個曾同誌說的不一定都對,可你都回到研究院了,怎麽還經常跑去研究院住呢?你們夫妻晚上都不在一起?”
“還會有夫妻生活嗎?”
這話陳秘書也不想問啊,這還不是自己媳婦兒覺得奇怪,讓他問問嘛。
還說歡歡這姑娘好,人家都不嫌棄顧秘書被下放過來,要是小夫妻再鬧個矛盾,離婚什麽的多可惜啊。
陳秘書見顧燁霖不吭聲。
想了想,陳秘書便說:“你的事外人也不好插手太多,可歡歡妹子你也知道多受歡迎了,就算不跟你一起,外頭要找一個肯定不難的。”
“欸,別怪我不跟你一條心啊,我兩共事這麽幾年了,我是站在你這邊才提醒你的,你可別聰明反被聰明誤啊。”陳秘書感歎道:“夫妻一直分開,這樣很容易沒感情的。”
陳秘書也聽到曾柔的話了,他從側邊走時,還笑了:“這男女長久離開,感情會慢慢沒有的。”
他說完,又推著顧燁霖回去說喝點小酒,再聊聊工作和收音機再離開。
回到家後,兩人坐到茶室裏,也是笑麵虎陳秘書說得多,顧燁霖隻安靜地聽著。
二人在茶室聊著天,忽然二樓傳來一聲叮鈴鈴聲。
曾嫂的聲音從樓梯處傳來,“顧秘,電話。”
顧燁霖起身去接電話,陳秘書也起身告辭。
告辭時,他還笑嗬嗬道:“收音機不急,不過你回來別忘了啊。”
“還有我說的話,你也好好想想。人啊,有時候就是‘隻緣身在此山中’,對別人的局勢清楚,到自己身上卻是不清楚的。”
顧燁霖頓了頓腳步,道了聲‘謝謝’。
陳秘書以為自己耳朵聾了,他還能聽到顧燁霖的謝謝。
*
二樓客廳
顧燁霖接起電話就聽到表哥熟悉的聲音,“喂,你這大忙人在搞什麽,為什麽你比我這經常出任務的還忙。”
周愛軍的聲音還帶著疲憊,顯然是剛去出任務回來。
顧燁霖安靜聽著表哥說話,他知道對方喜歡說話,等他說夠了,自然就會說出目的來。
果然,不一會兒那頭就傳來表哥的聲音,“喂,你讓人準備的東西,你要來看看嗎?”
“就在滬市那邊。”想了想,周愛軍特無語地問,“我說啊,你這都老夫老妻了,還準備這些幹什麽?”
顧燁霖停頓了會兒,這才說了一句:“所以你現在還是單身。”
周愛軍差點沒氣吐血,“你這狗東西,老子為你的事情跑上跑下,結果你盡戳人傷疤是怎麽回事?”
想了想,他還不忘記為自己的魅力沾沾自喜,“再說,喜歡老子的姑娘整個大院都排滿了,我要想相親帶個姑娘回去,還不是分分鍾的事情。”
“哪像你,現在早早就結婚了,就守著歡歡,外邊的哪朵野花你敢多看一眼,還不是個老婆奴。”
結果,顧燁霖直接回一句:“怕媳婦兒並不是什麽難堪的事兒,你要想被管,還沒人管你呢。”
“靠,我日。顧燁霖你這嘴巴怎麽這麽討厭。”
話不多,句句戳死你。
周愛軍覺得他想死,他剛剛是被秀了一把恩愛吧。
忍了忍,他不跟這狗東西計較,然後說起了正事,“另外,你不是要我去看看歡歡經紀人嗎?我去查來是沒什麽問題哦,就檔案比較幹淨,的確是滬市電影製片廠的,人比較優秀,就是身世比較慘,你要來確認一下嗎?”
顧燁霖說一聲:“恩。”
想了想,他補充了一句:“我等過幾天帶公社的人再去外邊買一點糧食和種子再請假出門。”
他這話說完,兄弟二人又聊了會兒天。
周愛軍還記仇表弟戳他心窩子,然後他也報複性地問了一句,“對了,你讓準備的東西,可是要不少錢哦。你現在……”
“你有錢嗎?”
周愛軍一聲‘哈哈哈哈哈’的魔幻音從電話聽筒裏傳來,就是聽聲音都能感覺到他幸災樂禍的聲音。
的確。
這對當下的顧燁霖來說,這話是真紮心……
他沒錢。
所以人生最無奈之事莫過於:‘遲來的深愛’,‘貧賤時的承諾’,都一文不值,不值,不堪,更不能汙染那屬於光芒中的太陽。
因為不配。
顧燁霖掛了電話,伸手摸了摸心髒,還有一絲纏一絲的悶痛席卷而來,憋悶,沉重,壓得人沉甸甸的展不開絲毫思緒。
……
顧燁霖將一切情緒收拾好後,一起身,就察覺背後有個身影。
顧燁霖一頓,轉身才察覺是兒子,他低頭將兒子抱了起來,“安安,什麽時候上來的,怎麽都不出聲?要是爸爸沒注意,踩到你怎麽辦?”
“下次要出聲知道嗎?還有,不要在大人背後看不到地方知道嗎?爸爸媽媽是不是跟你說過,‘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任何時候都要先觀察環境,如果察覺是危險的,就要避開,知道嗎?”
顧寧安看著爸爸好看的眸,那眼底隱藏的幽深、晦暗,他沉默了會兒才問,“爸爸,你要,出門了嗎?”
顧燁霖伸手摸了摸兒子頭,“要,但是還沒這麽快,放心吧,爸爸
好好陪陪你們再走。”
顧寧安:就是說還是要出門嘛?
顧寧安小臉蛋兒都皺了起來,他爸媽本來感情就沒有修複,好像晚上也沒有過夫妻生活。
哎喲,這現在還要離開?這要怎麽弄嘛?
顧寧安看著爸爸,現在連他都懷疑,他爸爸到底對他媽媽有沒有感情了?
顧寧安推開爸爸後,就跑下去跟周書熠兩人去堆戰壕,等顧寧安察覺爸爸離開二樓客廳後,他就拉著周書熠上樓。
他找了爸爸的軍事書丟給周書熠在小房間看後,他就貓著小腰去給三爺爺打電話。
打電話時,他還不忘記跟周書熠商量,他將爸爸的軍事書,包括媽媽寫的《三十六計》各種行軍打仗的計謀等分享給他看,但是要幫他放哨。
等周書熠答應後,顧寧安才爬到沙發上給臨城的三爺爺打電話。
*
大概是顧三叔也關心歡歡和侄子的事情,兩人都在這個時候打起了電話。
“喂?安安?”
顧寧安還沒撥打出去呢,三爺爺就打了過來。
“三爺爺。”
顧寧安聽到是三爺爺的聲音,趕緊將最近家裏發生的事情說了,著重強調了爸媽晚上分開的,媽媽在家裏,爸爸在研究院。
好像他以前製造的機會都沒什麽作用。
顧三叔頓了頓,道:“安安,給爸爸媽媽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還不夠,要是下次,能讓你爸媽一起在水裏一起去爬山,最好是讓你爸爸去接媽媽下班,或者是讓你爸爸背媽媽回來,最重要的是身體的接觸。”
想到這裏,顧三叔覺得自己大概是病急亂投醫,最後將顧寧安誇一頓後就讓小安安別管這個事了,還說到時候他會打電話過來。
掛電話時,三叔還將小寧安誇一頓,又說實在不行,他到時候會將工作調動過來,親自過來看看,讓小安安不要太急了。
這事兒不關小屁孩的事情雲雲。
顧寧安聽到三爺爺這麽說,有三爺爺出馬,他到底是放心不少,又跑去跟周書熠討論軍事書籍了。
在打仗,打架方麵,他的確是比不上周書熠這狼崽子。
不過每個人擅長點不一樣,顧寧安這輩子有媽媽天天用《華夏曆代皇帝》洗腦,他聽得最多的就是劉皇叔,說他沒本事有什麽關係呢,下邊能為他工作的人很多,不一樣能成立自己的漢室江山。
等顧寧安回想起這個來,忽然看著手裏的《孫子兵法》久久無言,他發覺,原來一個人的思維,想法,認知等,真的好受身邊人影響。
不知不覺間,他居然被媽媽帶的,心胸寬廣了這麽多。
前世,他是個睚眥必報,心狠心眼很小的一個性格,像這樣能公然承認別人優秀的時候,他幾乎不會承認,他會用好多個夜晚的努力來拉平這種差距。
顧寧安歎氣:這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
(v04更)
晚上的時候,南城又下起了滴滴答答的大雨。
這一晚,顧寧安在深夜中幾次被雷鳴聲驚醒。
他醒來時,幾次察覺媽媽起來關窗戶,他見媽媽看著外邊黑漆漆的天空,歎氣說:“這麽大雨,怕是又下洪水了。”
顧寧安還沒太懂媽媽這話的意思,不過第二天是周六,媽媽這天放假,就是收音機節目也有提前錄播好的播音放出去。
他知道媽媽第二天會貪睡會兒,顧寧安也跟著多睡會兒。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和妹妹都已經習慣了在周末的時候陪媽媽賴床。
大概是昨晚幾次都被吵醒來,顧寧安這一天就起來晚了。
等他醒來時,發覺天光已經大亮了。
“安安,起來了?”
媽媽來給他穿衣服,又抱著他親了好幾下,又一邊撓他癢癢,一邊又嘿嘿笑著問他‘晚上做什麽美夢了,有沒有夢到媽媽啊’。
還說‘媽媽都夢到寶貝兒了,寶貝兒也要夢到媽媽哦’雲雲。
顧寧安看著他媽,不管怎麽想,顧寧安覺得他媽的確還是都一樣吵。
……
家屬院南院
上午的時候,今天是周六,周六的時候呢媽媽在家,都會多做一點美食給他們吃。
比如油炸花生啊,比如有桃酥啊,比如有白麵饅頭啊,還有蒸包子啊。
媽媽說他們喜歡吃垃圾食品,平時不讓他們吃辣條,但是到周六日的時候呢,媽媽會去買土豆,將土豆煮熟然後壓成餅狀,最後放上雞蛋,還有麵粉,這樣攪勻後給他們炸土豆餅。
這種土豆餅吃起來又香又脆,還酥酥軟軟的有油香味。
即便顧寧安這種對美食不貪的性格,這輩子都被媽媽養成了周六日吃美食的習慣。
不但如此,媽媽還會特意多做很多美食,讓他們拿去跟小夥伴分享。
所以每到周六日的時候呢,顧寧安都會帶著妹妹,周書熠兩人去跟曹大壯,陳家兄妹,還有大院裏跟他們玩的好一些孩子一起玩一會兒。
對玩的好的就給他們一顆糖,或者小半塊桃酥,幾顆花生等,就有一堆小夥伴圍在他們身邊了。
顧寧安並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他隻會單獨拿些吃的給曹大壯兄妹兩人吃,不過是看到曹大壯就像看到了前世他和妹妹。
他知道曹大壯有多絕望,可前世他跟妹妹再絕望時,依然有人偷偷給他們東西吃。
他不過是將這種希望傳遞出去而已。
不過妹妹喜歡這種萬人崇拜,萬人喜歡她的這種生活,她不怕生,她喜歡別人誇讚她,她仿佛天生就喜歡活在燈光下一樣。
前世的妹妹自卑又可憐,她從來不敢抬頭說話,也從來沒有笑過,更不要說這種享受萬人誇讚的情況了。
前世的妹妹總是小心翼翼的,她像活在陰溝裏的小動物,她害怕見光,仿佛四處都有要捕獵她的動物,她惶惶不可終日,就算問她想不想買個什麽玩具不?
她那個時候都會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就偷偷躲在他身後,她如受驚的兔子,再不敢出來見人。
思緒回籠,顧寧安看著遠處妹妹拚命鼓掌,嘴裏哈哈笑著說“我最美,你要是能,讓我開心,多誇誇我,就給你桃酥。”
她是真的咯咯笑著,還蹦蹦跳跳拍著手掌說誰最好,她高興雲雲。
她長得特別漂亮,就跟小太陽一般是人群中的中心焦點,她是那樣的開心快樂……
這個時候,周書熠就會坐在他旁邊道:“她笑的可真歡喜,像自戀的向日葵。”
靠。
顧寧安忍不住又踢了周書熠一下,“你會不會誇,不會誇,就別說。”
*
兄妹幾人回去時,家裏來了好多客人。
顧寧安先拉住妹妹躲到了茶室外邊,果然,裏麵有好多聲音傳出來。
首先是大院婦女主任的聲音,“葉主播,這次南城又下雨了,聽說有好幾個孩子去河水中洗澡淹死了。康書記說怕你擔心家裏,所以就讓我將家屬院以前的遊泳池弄起來,單獨去教一下孩子遊泳。”
說到這裏,婦女主任還道:“這次,我們都算沾你光了。不過這段時間,孩子還是別往外跑了。家屬院的孩子,我今天是來找你商量一下,是都統計去一起學呢,還是
一家一家去呢?有的家長不放心孩子單獨送去學。”
“康書記的意思是,孩子都盡量給你管好,就是讓你不要影響工作。”
其實顧寧安顧寧溫還小,送去也不一定能學會。
不過是讓他們去感受一下水性,目的當然是讓孩子習慣水,然後爭取在水裏的時候能多浮一下,就多了救援的機會。
南城多水,多河,冬天多雪地,這些都是孩子們必須要學會的生存技能。
葉歡想了想道,“我家這兩個都小,我看等天氣暖和的時候,我親自送去,聽說孩子小的時候,比大的時候更好學一點?”
茶室裏有的媳婦兒是大院裏幼兒園的老師,聞言倒是接話:“是這個理,到時候有工具輔助,有專門教遊泳的老師。”
不過這時候有人看不慣葉歡的,也嗬嗬接話,“葉主播啊,這女人能去上班是好,可是一個好母親還是要多陪陪孩子,你說對嗎?”
葉歡看過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梳著雙辮子,看起來倒是和善,說的話嘛,……
葉歡點點頭,“魏嫂子說的是。”
對方就開始給她灌輸,“我知道我們都感謝葉主播讓我們南城度過了難關,不過葉主播,女人太強終究是感情不順,家裏也顧不上,有空的話還是不要隻顧工作,多管孩子比較好。”
婦女主任臉色拉下去剛想說話,葉歡就主動接話了,“你說的對。”
“我從來沒說過家庭主婦就不好,也沒說女人工作就一定家庭不好。”緩了緩,她道:“每個人想法不同,有的父母覺得陪伴就是愛。
“我的想法可能不一樣,父母什麽都沒留給孩子就叫愛嗎?父母都期待孩子成才,那他們有沒有想過,父母就是孩子的起點呢?”
葉歡:“我這麽努力上班,本心不過是想讓他們更有底氣,讓我的孩子失敗後,還能有更多起來的因素,因為他們的身後有父母……”
她這觀點讓大家陷入一片安靜中,窗戶外的小寧溫被哥哥捂住嘴巴,她拚命用小腳丫踩哥哥。
顧寧安和周書熠卻是聽了不一樣的答案。
周書熠想:所以他爸爸成了烈士犧牲在戰場上,他媽媽為愛殉情,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父母認真工作也是愛的一種表現吧。
隻是,愛人最終是大過孩子的。
顧寧安則是聽到他媽的話愣了會兒,他沒想這麽多,最後偷偷貓著身子去給三爺爺打電話,他想知道,這種遊泳的話,是不是能促進爸媽感情更好一點?
*
說來也巧,周天的時候,前兩天還下雨的南城居然放晴了。
這天下午,顧寧安和顧寧溫都被帶去家屬院花園中的一個遊泳池中遊泳。
頭天媽媽還表現得可以,顧寧安想到媽媽這麽拚命工作,也是想讓他跟妹妹過好一點,他這兩天對媽媽的態度要好不少。
他也想過了,等下等爸爸來後,就讓爸媽好好在遊泳池裏相處一下。
在水中嘛,男女相處,這一來二去不就擦出水花了。
說是說遊泳,顧寧安對別人的不信任是刻錄進骨子裏的。他也從沒想過媽媽真的會想要他們學會遊泳。
誰知道,
剛到遊泳池邊時,媽媽直接將他們丟進了遊泳池裏,
噗通一聲,
顧寧安直接被扔進水裏去後,咕噥一聲就喝了好幾口水,那水直接嗆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顧寧安氣得肺都炸了,他雙手在水池中拚命撲騰,小腿也拚命瞪水。
“葉歡……”
顧寧安小手拚命哈,小腿拚命瞪,耳朵嗡嗡嗡響,最後又連喝了好幾口水,嗆得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後,他總算將小小的身體浮在了水麵上。
他媽的。
顧寧安氣瘋了,他才說要好好對媽媽的,結果她來這麽一招。
此時耳邊都是妹妹的哭聲,哇哇的,他真的是難以置信,一股邪火從胸腔中竄出。
他們還這麽小,還馬上要他們來學會遊泳。
顧寧安:啊啊啊啊都是錯覺,就跟讓他們背誦《華夏曆代皇帝》《孫子兵法》《論厚黑學是如何學成的》等等一樣,他媽都是隻想他們成才而已。
顧寧安心一痛,他不要認她了。
“嗚嗚,哇哇,爸爸,爸爸。”妹妹被丟進水中後,很快爸爸就遊過去陪著妹妹了,後來就去教妹妹遊泳了。
而在他不遠處,則是謝叔叔在等著他的,顯然是等著教他的。
隻是他們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學會遊泳。
顧寧安小臉都紅紅的,雙眼都是淚水,媽媽還在上邊拍著手大叫:“哇,安安好棒,媽媽以你為驕傲。”
顧寧安心痛,眼淚不由自主往下掉,他媽媽不愛他們。
“哥,快將安安,溫溫抱起來。”
顧寧安就察覺爸爸把他和妹妹抱上去了。
媽媽給他們擦幹淨身上的水,蹲在他們身邊,問:“安安,溫溫,告訴媽媽,剛剛什麽感覺?”
妹妹被嚇哭了,奶聲奶氣地哭道:“媽媽,要死了,要死了。”
“安安呢?”
顧寧安憋著淚,不吭聲。
然後媽媽就將他跟妹妹抱在懷裏,然後低聲道:“寶貝兒,記住剛剛那種感覺,人生也是一樣的,以後再絕望再難受的時候都不要隨意放棄,我們隻要像剛剛一樣用手腳拚命蹬,隻要折騰,我們就都不會死,就會有希望。”
“你看,撲騰的時候,安安是不是馬上學會了浮起來,溫溫也很棒,手腳撲騰的時候,小身體浮起來,爸爸媽媽馬上就會有了來拉你們一把的時間。”
緩了緩,她道:“所以寶貝兒,不管任何時候,我們都不許跳樓,不許自殺,自尊懦弱的人才會跳樓,才會逃避,記住,我們的生命隻有一次,隻要死了,我們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記住沒,隻要撲騰就有希望。”
她說著,有眼淚滾落在他們的後脖頸。
顧寧安發覺那一刻,媽媽抱著他們的手在抖。
顧寧安忽然想起了媽媽幼年時說的,說‘怕他跳樓而死’,說‘怕妹妹被校園霸淩而死’。
所以,剛剛他媽是故意的?
顧寧安心底的氣稍散,他到底是沒這麽生氣了。
他回頭看到爸爸就站在遊泳池裏看著他們,媽媽就站在遊泳池邊,他小身體故意往後推了一下。
然後,
他就看著媽媽‘啊’一聲,在千鈞一發之時,媽媽一下摔進了爸爸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