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治傷
陸母不敢看傷口,別過臉去,緊緊交握的雙手微微發顫。
將蕭雲珩身上的血漬擦幹淨,陸惜月又去了一趟周嬸子家借來了針線。
他肩膀的傷口很大,又深,足足有兩指長,不縫合的話一有動作就會崩裂,到時候用再多的止血草藥也是白搭。
揭開布料洗幹淨草藥,她將針放在燭火上燒紅消毒,小心翼翼的幫他縫合傷口。
除卻這道新傷,他後背還有不少疤痕,是這一路流放下來時不時添上的。
看著這些猙獰的傷疤,陸惜月不禁感慨他的意誌強大,換做旁人,別說隱忍籌謀了,能活下來就算不錯。
從雲端跌落,險象環生,還能再爬回去,也就隻有他蕭雲珩能做到了。
縫好傷口,再次覆上草藥,她才是舒出一口氣,安心下來。
陸母眼眶通紅,見她終於歇手,淚珠沒忍住掉了下來:“如何,雲珩他怎麽樣了?”
“娘你放心,他沒事了。”她伸手捏了捏酸痛的肩,拉著陸母回房:“您也別擔心了,這裏有我呢,不會有事的。”
陸母毫不懷疑自家女兒的本事,她隻是瞧著雲珩臉色煞白的模樣心裏難受。
那孩子,也是個可憐人!
她也知道陸惜月忙了一晚上肯定累的不行,忙道:“你先歇著吧,雲珩這邊就由我看著。”
“這怎麽行?”陸惜月皺眉,知道她是擔心自己,不緊不慢的勸她:“我會醫術,他夜裏有什麽情況我還能應付,娘你就先歇著吧,明日再替我就是了。”
陸母聽著也有道理,現下還是蕭雲珩性命最為重要。
她掀起霧重重的眸子,落在陸惜月疲憊的臉上,滿是不舍:“苦了你了,月兒。”
“哪裏的話,娘你快睡吧,我把燈滅了。”
她按著陸母躺下,吹滅燭火,轉身去了蕭雲珩的屋子。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確認陸母不會起夜,她推開門,悄無聲息的上山。
陷阱顯然是獵人設下的,他得在被人發現那具屍體之前將其處理了,否則,被人發現,定然是一場大麻煩。
夜露深重,她到了山上才弄了火把照明。
找到屍體,她先是從上至下搜刮了一遍,倒是沒讓她失望,竟然摸出十兩銀子。
她拔出屍體心口的刀,僅是一把普通的匕首,想也沒想就用屍體身上的布擦幹淨血,留了下來。
蕭雲珩不死,姚心語一日不安,絕對不會放棄刺殺,留著這匕首以防萬一。
屍體也不好隨意埋了,這裏常有獵戶,翻出的新土肯定會惹人懷疑,到時候再叫人挖出來。
這個方法行不通。
思來想去,也隻有丟到下麵的湖裏最合適。
山南腳下的湖並不大,連通著一條河,從大山村一直延伸,橫穿好幾個城州,他們又是在上遊,就算到時候屍體被發現,早就離他們遠遠的,誰也懷疑不過來。
打定主意,她直接找了個矮崖,將人丟下去。
“嘭!”
屍體落入水中激起好大的浪花,陸惜月回到陷阱處,拎起蕭雲珩捆好的柴火就走。
月光下,一抹發亮的白色忽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伸手,將那軟軟的東西拽下來。
那是一直沒了氣息的野兔子。
掛在柴火堆上的,看來是蕭雲珩撞見捉來的。
也好,拿回去給他補身子用。
好不容易回到家,她進屋查看蕭雲珩的情況,剛燃起的燭火被窗外的風吹的搖曳,映起**男子斯文俊郎的臉,異常的緋色蘊在兩頰。
陸惜月心中“咯噔”一聲,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好燙!
居然還發燒了!
她微微扶額,沉沉歎了口氣,還真是一刻也不能消停。
眼下也沒有藥,那就隻能想別的法子給他退燒。
她記得今早製冰的時候她拿了一塊放在廚房,準備做冷飲來著,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酒精這裏沒有,用酒代替也是可以的。
她不喝酒,窗台上擱了好幾天的酒壇是周嬸子送給蕭雲珩的。
他傷勢未愈,自然不能喝。
陸惜月砸碎了冰塊夾在洗臉的布巾裏,給蕭雲珩冷敷額頭。
這一次,她沒再脫他的衣裳,直接順著四肢卷起袖口,用酒一遍遍擦拭青年的四肢。
不得不說,他的身材極好,雙肩寬闊手臂修長,每一寸緊實的肌肉都勻稱的鋪開,線條流暢,是常年習武換來的。
放在平時,陸惜月抱著欣賞的姿態肯定要好好看看的,可她累了一晚上,隻想快點把他身體的熱度退下去能歇一會兒。
約莫小半個時辰過去,總算是開始退燒了。
她累的快睜不開眼,堅持著將東西收拾幹淨,最後實在走不動,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靠著床沿,徑直合上眼睡著。
蕭雲珩做了一個夢,夢裏他身受重傷,奄奄一息,幾乎沒了意識,一道素色的身影恍恍惚惚出現在眼前,不斷地喚著他的名字。
他以為他這次撐不過去了。
晨時的光透過窗戶落在臉上,帶著燥熱襲來,蕭雲珩緩緩睜開了眼睛。
熟悉的環境映入眼中,他神色一愣。
他怎麽回到這兒了?
疑惑之間,他想要起身,身形微動便牽扯到肩膀的傷口,一陣痛意襲來。
他深吸一口氣,撫上受傷的肩膀,一層薄布纏在上麵,透著陣陣青草氣味。
他心中疑惑更深,斜睨的目光瞥見一團小小的身影,望了過去。
麵容清麗的女子以一種極為不舒服的姿態趴在床邊,好看的柳眉輕擰著,呼吸均勻,顯然睡的極沉。
她身上的衣裳髒兮兮的,沾著泥土水汽,發絲淩落垂在額前都未曾整理。
蕭雲珩的呼吸在此刻凝滯。
是她救了自己!
記憶重回昨夜,他猶記得殺了刺客之後他也重傷倒下,那時候他還有幾分意識尚存。
隻是他毫無力氣,睜不開眼,也張不了口。
他記得,那道身影是陸惜月,是她不顧天黑凶險找到他,背他下山,替他止血治傷。
這也並不是她第一次冒險來救自己。
回想起這一路上的種種,蕭雲珩落在女子纖細身影上的目光撤去了平日裏的冷淡疏離。
寒潭般冷寂許久的胸腔在這一刻盈起異樣的情緒,悄然無聲的攀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