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來來來, 葡萄美酒夜光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頭發兩邊分,喝酒肯定深!”

“五兩六兩扶牆走, 七兩八兩還在吼!”

花芽躲在顧聽瀾身後, 不停地打著酒嗝兒。這一切都跟她預料的不一樣啊!說好的好吃好喝呢, 怎麽會是下酒菜和老白幹啊。說好的交誼舞呢,怎麽就是酒杯的觸碰啊。

花芽小臉喝的粉撲撲的, 醉眼朦朧的被顧聽瀾摟著腰扶著。

“我跟你說啊,小妹。我雖然在青島擔任文工團的團長,可我是正兒八經的北京人。大姐跟你說,咱北京有個說法, 酒是黃河浪,越喝越健康。胡大姐我啊,祝你身體健健康康,喝了這杯酒,保證病全走!”

花芽抖著手抿了一小口, 胡大姐爽快的幹了。

胡大姐今年快四十了。炯炯有神的大眼盯著顧聽瀾:“你該不會還以為姐稀罕你呢吧, 姐都給你姐夫生了兩個崽兒了。姐就想跟你好好喝頓酒。你看一不小心, 咋把我弟媳婦喝的搖搖晃晃了呢。喂,還成不你?”

花芽也顧不上影響不影響的了, 攀著顧聽瀾的背冒出頭, 就見胡大姐給她倒了碗醒酒茶說:“小妹快喝吧,等酒醒了你還得把你家老爺們抬回去呢。”

“不是, 胡大姐, 怎麽我就被我媳婦抬回去?”顧聽瀾沒花芽那般一直打酒嗝, 隻是眼神略有些迷離。他對胡大姐說:“你這就是打擊報複。”

胡大姐也不藏著掖著,直截了當地說:“你把我灌多自己跑了就跑了, 反正我也是被你的美色吸引。咱倆誰都不說誰,就算是翻篇了。”

顧聽瀾好想捂住花芽的耳朵,偏偏花芽非要探出頭聽著。一邊聽一邊在顧聽瀾的後背上擰著肉。

顧聽瀾齜牙咧嘴,胡大姐見了又給他倒了一杯酒說:“這杯酒就算最後一杯,我告訴你,就算北京文工團來不了,被你拒之門外這麽些年。老娘山不轉水轉,成了青島文工團的團長,殺到島上來。哈哈哈,你說你氣不氣,害怕不害怕,哈哈哈,憋了這麽多年,看我不灌死你。”

“你剛說最後一杯,現在怎麽又要灌我。”顧聽瀾發覺胡大姐也喝高了,他夾著花芽要起來逃竄,被其他姑娘們看到,又想按著他灌酒。

吳越是胡大姐的副手,為人爽快是個大嗓門。她見都喝的差不多了,酒桌上適當勸酒是助興,勸過頭可就不美麗了。

“得了得了,今天就這樣。”吳越大咧咧地架起胡大姐,胡大姐還指著顧聽瀾嘟囔著。

吳越壓過胡大姐的聲音,跟顧聽瀾說:“要不要安排人送你倆回去?”

顧聽瀾勉強站住說:“不用,我跟老謝和周文芳一起來的,他倆人呢?”

花芽重重地拍了拍顧聽瀾的後背,她覺得天旋地轉的。但腦子還是很清醒的,她知道顧聽瀾是個好人,還知道把謝偉民和小芳捎上。

顧聽瀾咳了幾聲差點吐出來。

“他倆在那邊相親呢。”吳越說。

吳越眯著眼睛觀察了一會兒,冷笑道:“顧聽瀾,你要是沒喝多就別裝了,胡大姐這次又被你灌多了。該不會等下次來,你們031拒絕我們山東團上島演出了吧?”

“嘖,怎麽說話呢。叫我顧團長,一天教你多少遍。”顧聽瀾站直身子,眼神也不迷茫了,笑道:“還是你們山東姑娘殺傷力強,我戰友都說你們不是來相親,是上前線的。”

“酒品見人品,喝多了就容易暴露品行。”吳越身高至少有一米七二,花芽趴在顧聽瀾的後背上昂頭看著她,就聽她說:“你手下的戰士都很不錯,特別是你的戰友謝偉民。”

花芽的眼睛倏地亮了,小腦袋瓜控製不住地往外探。顧聽瀾往下按,她就往外探。一來一去,打了個酒嗝兒,不光是顧聽瀾樂了,吳越也樂了。

“你媳婦真不錯,不畏酒,喝不了也不跟我們耍心眼,真實在。”吳越說。

顧聽瀾哭笑不得地說:“她是沒喝過酒,傻!”

花芽又偷偷擰他一把。

還有句話吳越沒好意思說,她見花芽如此的樣貌,跟顧聽瀾兩人在一起真是男才女貌一雙佳人。讓多年單身的她都有些嫉妒了。

“祝你們永遠幸福,早生貴子。”吳越率性地說完,擺擺手,就想送客。

“你別打岔,我們家老謝呢,把老謝交出來我再走。”顧聽瀾但凡多有點良心,就應該往禮堂前麵的人堆裏扒拉扒拉。可他就是站在那兒動動嘴皮子,口頭表達抗議,不肯往禮堂裏麵多走一步。

“你放心吧,有我看著不會讓他喝酒。”吳越知道謝偉民打了點滴,這種情況下他要喝也不會讓他喝。

顧聽瀾看到前麵有幾個山東姑娘盯著他直瞧,顯然不是勸酒就是要跟他相親的。他幹脆把花芽背在背上顛了顛,讓花芽露出個腦袋瓜。

因為要背她,顧聽瀾還特意找人要了條軍褲穿在旗袍裏麵。花芽已經醉的睡著了,腦袋瓜郎當著毫無知覺。成功地讓幾位躍躍欲試的姑娘停住腳步。

她還真是花枝招展的過來,披頭散發的回家。睡在顧聽瀾的後背上,感覺不到別的姑娘對她豔羨又難以言喻的目光,小瘋子似得睡的香噴噴的。

顧聽瀾沒多逗留,顛了顛往下出溜的花芽,跟吳越說:“老謝還有那個誰.周文芳,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一步,有緣再見。”

遠處的謝偉民忽然打了好幾個噴嚏,他伸長脖子往禮堂門口那一桌看去,猛然發現那一桌已經散場了!

顧聽瀾不做人,拋下他一個人衝鋒陷陣!

一位燙著時髦卷發的演員把酒杯一放,問謝偉民:“你說,你為啥不願意跟我處對象?想跟我處對象的人太多,從長安街排到釣魚台,你怎麽就看不上我?”

謝偉民今天逃過一劫可以不喝酒,可逃不了一顆真心的質問。

他咽了咽吐沫,眼神不斷地向周圍瞟去,希望能找到援軍。陡然間,一位女性的身影走入他的視線當中。

“文芳!”謝偉民激動的站起來,跟喝懵逼正找地方想要吐一下周文芳打了個招呼:“我在這兒。”

周文芳詫異地看著他,發現他不停的使著眼色。而他麵前坐著的姑娘明顯喝高了,不聽其他人的勸,非要謝偉民給她一個答案。

嗬,感情債。

渣男。

周文芳轉頭要走,謝偉民一下拔高聲音道:“親愛的,你還在生我的氣麽?!”

周文芳緩緩回頭,正對上謝偉民的眼神。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謝偉民,謝偉民露出虛偽的微笑說:“文芳,你就原諒我吧。”

喝高的姑娘雙眼嗖地瞪了過來,周文芳咬牙切齒地說:“打死也不原諒!”

謝偉民起身就想衝過來,喝多的姑娘大喊一聲:“坐下!”

謝偉民腿一軟,還真坐下了。

周文芳沒眼看。

但是見他被一個醉酒的人糾纏上,想了想還是邁著搖搖擺擺的步子走了過去。她坐到椅子上,先把高跟鞋脫下來扔到一邊。

謝偉民忙說:“誒誒,明天該找不到了。”說著真幫她把高跟鞋撿回來塞到椅子下麵了。

“我就是他對象,你想怎麽著?”周文芳非常硬氣地跟醉酒姑娘說。

醉酒姑娘被人推了一把,抬頭看到周文芳過來,愣了一下,大著舌頭說:“那、那祝你們長命百歲?”

周文芳、謝偉民:“.”

自己人來了,謝偉民又支棱上了。

他重新站起來,跟周圍的姑娘們叭叭叭:“那我和我對象就先走了。你們看,現在都十一點了,我得早點送她回去。你們也知道,這邊小路多,晚上走起來不安全.內蒙的兄弟姐妹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你們等個十分八分就到了。”

聽到內蒙的兄弟姐妹要來,醉酒姑娘打了個寒顫,陡然拍了下桌子。她微微顫顫地指著謝偉民和周文芳說:“不對,你們倆不對勁。”

謝偉民肝一顫,反而是周文芳喝了酒膽子更大些,問:“哪裏不對勁?”

“你不是生氣麽,怎麽這麽快就原諒他了?”醉酒姑娘問:“你也太給男人臉了,換成我兩個大嘴巴子過去,讓他喊我姑奶奶。”

謝偉民都要瘋了:“您不是要求追我麽,敢情是要把我追回家關上門抽大嘴巴子玩啊?您的路子太野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拜拜誒您。”

別說兩個大嘴巴子抽過去,就算沒抽過去,謝偉民也想喊她姑奶奶了。他萬分慶幸自己拒絕了這位姑娘的相親暗示,要不然他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我回家再收拾他。”周文芳淡淡地說。

“嗯、也是。”醉酒姑娘給周文芳豎起大拇指,說:“抽,死勁的抽,我就沒見過被抽死的驢。”

一直乖巧巧坐在這裏陪醉鬼說話的謝偉民尥蹶子了,特別不樂意地說:“你說誰是驢?”

“你叫一個,我就讓你倆走。”醉酒姑娘說,她後麵的幾位姑娘推推她,讓她趕緊起來回去。她不為所動,非要謝毛驢叫一嗓子她才放下酒杯離開。

謝偉民二話不說:“啊呃啊呃啊呃——”別說毛驢了,大野豬的動靜他都會。

周圍的姑娘們笑的前仰後合,周文芳也笑了。她見醉酒姑娘後麵的人揮揮手,心領神會地拉著謝毛驢離開。

他倆總算從禮堂出來,吹了下風,謝偉民吸了吸鼻子,又清了下嗓子,正想讓周文芳把剛才的事封口。

周文芳偏說:“怎麽?是剛才沒發揮好,現在要來個原音重現?”

謝偉民被氣笑了:“什麽原音重現,咱能不能不擠兌人?”

周文芳也樂了,樂著樂著,當著謝偉民的麵吐了.

謝偉民淩亂了,手裏還提溜著她的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