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小時後。

花芽和顧聽瀾乘坐吉普車到了三區, 顧聽瀾要到辦公樓跟阮旅說明這次突然情況。

剛下車,小瓜子跑了過來。

“團長,嫂子家的大姐打了電話過來。”小瓜子幫著把裝備拿下車, 撓頭:“俺也沒問清楚發生什麽事。”

花芽納悶說:“她什麽都沒透露?”

突然打電話過來必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她大姐不是個隨便打電話浪費時間的人。

小瓜子又撓撓寸板頭, 想了想說:“說是事情解決了,俺也不好細問。”

顧聽瀾跟花芽說:“你跟我去辦公室, 給大姐回個電話。我從阮旅那邊出來就去找你。小瓜子,你帶你嫂子過去打電話。”

小瓜子把背包重新扔到車上,跟花芽說:“嫂子,跟俺走吧。”

小瓜子帶花芽去了辦公室, 花芽往村委會撥打了過去。

村委會的趙磊正準備下班,聽到電話裏麵是花芽的聲音說:“你還好嗎?”

花芽抱著話筒說:“我很好,同誌,麻煩你幫我叫大姐林雲來。”

花芽沒聽出來趙磊的聲音,趙磊掩住失望的神色, 跟花芽說:“你等我喊一聲。”

花芽就抱著話筒等了三四分鍾, 她怕占用電話線會影響顧聽瀾的工作, 小瓜子看到她焦急的臉色,跟花芽說:“別著急啊嫂子, 家屬每年都有三十分鍾通電話的時限。待會趕重要的說就成。”

一年三十分鍾, 一次按三分鍾算,一個月都打不上一次。

這還是阮旅定下來的不成文的規矩, 以前半年都打不上一個。

花芽急的在原地轉圈圈, 覺得手表上的指針轉的好慢。

等到話筒裏傳出林娟的聲音, 花芽問:“大姐你說什麽事解決了?”

林娟激動地說:“二姐,是我!大姐離婚了。”

花芽說:“我知道這個, 你姐夫說了。”

林娟又氣憤地說:“老刁婆子這幾天大半夜到咱們家門口哭喪,還買了紙錢說大姐讓他們家絕後了。一有人攔她,她就要跳大河。”

“.”花芽誠心實意地想給老刁婆豎起大拇指。

“老刁婆前幾天夜裏還把她男人抬到咱們家大門外麵,說她自己年紀大伺候不了,要大姐繼續伺候,要不然就讓她男人死在咱們家門口。看樣子就是賴上大姐了。咱爹跟她吵過幾次架,她就是不講道理的潑婦,我看她男人好不了多久,她想逼著大姐重新回到那個破爛的家裏繼續幫她伺候著他,實在太陰險。”

林娟氣的話不成調,在那邊跺著腳說:“上次大姐離婚跟二姐夫通了電話,二姐夫還說要防備著他們家。這次老刁婆鬧事,今天中午縣裏的派出所突然來人把她和她兒子抓了起來,說是遺棄罪。大姐剛剛也被帶走,說是要過去錄口供。派出所的同誌來的很及時,大姐就想問問是不是二姐夫找的人。”

花芽轉頭看了眼小瓜子,林娟說話嗓門大,小瓜子在邊上聽的一清二楚,他跟花芽說:“是俺團長聯係老戰友找的人,本來把自己的親爹扔到別人家門口不管死活,就算是遺棄罪,不算亂抓人。”

花芽跟林娟說:“是你二姐夫找的人,你放心吧。”

“那太好了。”林娟又說:“我跟林回都擔心我倆走了以後,等老刁婆回到村裏會暗地裏使壞。”

花芽說:“知道了,我想想辦法,明天再打電話過去。爹都好麽?”

林娟說:“爹好著呢,你放心。那明天我讓大姐過來跟你細說。”

兩人簡單地說了點家裏事,很快掛上電話。

花芽坐在沙發上深深地歎口氣。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老刁婆明麵上不敢再做什麽事,防不住背後害大姐。

顧聽瀾從阮旅那邊報告回來,接花芽往家裏走。

一路上花芽愁眉不展,小臉皺成一團。

“他們家是吃定你大姐性子軟和。”顧聽瀾一語中的地說:“你大姐打這個電話也許不光是求救。”

兩人進到屋裏,把外套掛在衣架上。

花芽把自己團在沙發上,抱著膝蓋,下巴拄著膝蓋上麵不吭聲。

顧聽瀾揉揉她的頭發說:“我有一個辦法,她既然想逼你大姐回去,那就讓你大姐離開林家村,這樣找不到你大姐,她也就沒轍。”

“那大姐能去哪裏,根本沒有地方讓她.過來?”花芽腦瓜上的燈一下亮了:“她能過來?”

顧聽瀾淺笑著說:“待長待短都可以。短的就當過來散心。想多待待的話,三區有合適她的工作。”

花芽很好奇:“三區還有什麽工作我不知道的?”

顧聽瀾刮了刮她的鼻子說:“咱們這裏有幹休所,都是退休幹部。就需要心細體貼的人照顧。隻需要監督吃藥、吃飯、每天活動身體就行。裏麵也有住的地方,她要住那邊也可以,想住咱們家也行,我不是容不下人的女婿。主要看大姐想不想過來。”

“我明天就問她。”花芽往他臉上叭叭親了兩大口,捧著顧聽瀾的臉說:“你又英俊了好多,我好愛。”

“照你的說法,我每天十八變。”顧聽瀾抿唇低笑,抬頭忍不住戳戳花芽的腦門說:“你大姐要是同意也算是幫部隊解決負擔,幹休所裏的老幹部素質高,就是沒有合適的人手,開春以來都是由部隊醫院的護士們輪流過去照顧。阮旅還說要請專人過來,趕早不如趕巧,也不用擔心你大姐被欺負。”

想著還能跟大姐相處,把花芽高興壞了。

她開心了一會兒,又擔憂地說:“大姐不會不同意吧?她自己要是過來,路上我還不放心她。”

顧聽瀾跟花芽說:“你大姐老大不小,你別把她當孩子,人總要出門曆練曆練。回頭你把需要注意的地方告訴她,我相信她是勇敢的人。”

能當眾說出“離婚”兩個字的女性,已經是很少見的。可以見得她內心本質是堅定和隱忍的,並且有自己的底線和決斷。

第二天。

花芽按照約定的時間到了顧聽瀾辦公室。

她的電話剛一撥通,林雲就在那邊接了。

沒等花芽說話,林雲開口問花芽:“二妹,能不能讓大姐到你那邊投奔兩個月,大姐不會拖累你的。”

在花芽看不到的電話對麵,林雲緊握著話筒。

她知道花芽跟妹夫新婚,自己貿然過去打擾是很不禮貌的行為。隻是昨天到了派出所裏,老刁婆見兒子被羈押,被迫當著民警同誌的麵跟她道了歉。但以林雲十多年來對老刁婆的了解,事情不會就這麽結束。

林雲知道他們想要折磨的人是她自己,隻有她離開一切才可能消停。

她忐忑地等著花芽的答複,心想著就算被二妹拒絕也是應該的。花芽在部隊裏辦事總是會有不方便的時候,她又後悔自己衝動之下跟花芽提了這個求情。

“那你給我帶多多的欖角來!”花芽聽到林雲自己主張要到島上來,眉開眼笑地說:“我還要吃猴兒麵,小時候你給我做的那種最好吃,你來了記得給我做啊。”

聽到如此幹脆的回答,林雲心中一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深呼吸了一口,她衝對麵站著的林娟點點頭。林娟也呼出一口氣,替她高興。

顧聽瀾湊到花芽跟前說:“就按照你上次的路線,我現在聯係人買票,最快明天就可以動身。”

花芽馬上把話給大姐轉達,林雲在電話裏頭聽到妹夫的聲音,知道他也是願意自己去的,心中更是溫暖。

她聽完花芽的絮叨,跟花芽重申道:“我就去兩個月,我可以幫你做家務。”

“你是我親姐姐,到我家裏做客,有什麽不對的麽?”花芽不理解,她剛到這裏時,嫂子姐什麽活都不讓她幹,還願意寵著她。等到大姐來,她還讓大姐給她幹活,她還是人麽。

林雲這些年卑微慣了,一時怔住。

花芽饞兮兮地捂著話筒,小聲跟林雲說:“家門口大樹上的欖角多多的帶,我現在都要流口水咯。”

“欸!”林雲幹脆的答應了。

花芽怕她又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就跟林雲露了底:“大哥還說要替你收拾那一家,你等著就行,千萬別再怕。”

林雲安靜了一下,小聲問花芽:“會不會影響到大哥?”

花芽說:“有什麽好影響,你等著就是。”

約定下次通話的時間,花芽戀戀不舍地掛掉電話。

“你放心,最近一個月氣候不錯,海上比較平靜。”顧聽瀾把花芽按在沙發上:“你等我一下,我去開個會,四十分鍾就能回來。咱們今天在食堂吃飯。”

“為什麽要吃食堂?”花芽喜歡給顧聽瀾做飯吃,見他把自己做的飯菜吃完,感覺很滿足。

顧聽瀾戴上軍帽,整理軍裝。好了以後轉頭跟花芽說:“天馬上要熱起來,地窖裏的冰化的差不多。食堂裏的師傅要把去年冬天的牛肉全部消化掉,這兩天食堂裏吃的都是牛肉。”

花芽坐不住了,野牛肉真的很好吃。她抬手看了時間,顧聽瀾就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四十分鍾絕對開得完,開完會我就跟你一起去食堂。”

*

花芽中午吃的五飽六撐,食堂大廚這兩天的確很大方,給大家打的肉足足的。

下午顧聽瀾就把林雲過來的車票安排好,花芽用小本本記好路途上需要注意的地方,等到第二天跟林雲通話的時候一本正經的交代起來。

林雲在路上快的話要十天,慢的話那就說不準日子了。

花芽天天在家裏祈禱天公作美,讓林雲能夠順利過來,等她到了薩丁應該就是島嶼解封的時間。

快到五月的天,天越來越暖和。

王梨花在掃盲班下課以後約著幾個要好的一起去她家編蘆葦席子,花芽家裏沒有,念著顧聽瀾身上跟火爐一樣,還喜歡摟著她睡,她得早點把席子準備出來。

王梨花家裏還有多餘的蘆葦,分給花芽幾把,然後坐在桌子旁開始教家屬們怎麽編製。

花芽會用繩線編織,人聰明、底子好,學的飛快。王梨花嘴巴誇不過來的誇。

“聽說你大姐要來了?”王梨花跟花芽閑聊。

花芽說:“人已經從家裏出發了。”

王梨花點點頭,花芽也沒多說。跟著王梨花有樣學樣地把蘆葦折了折,來來回回編織著。

其他家屬嘴邊不閑著,說了好多有趣的事,花芽聽著津津有味的。

就在她們一起其樂融融地編蘆葦席子時,黃丹丹突然來到王梨花的家中。

她經過部隊醫院的搶救脫離危險,在病**躺了一周,昨天才出院。

她跟王梨花關係不錯,算是忘年交。王梨花聽到敲門聲打開門,黃丹丹一下抱住王梨花開始哭。

其他家屬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花芽把編一半的蘆葦席子夾上,跟王梨花說:“我先走了。”然後竟真的走了。

其他想要看看熱鬧的家屬見了,不知是走還是留。花芽的反應也太反常。不知道的還以為很討厭黃丹丹。

王梨花幫黃丹丹擦了擦臉:“這又是怎麽了?”

黃丹丹掃了眼花芽的背影,轉頭哭著說:“我要跟孫慶離婚!你們幫幫我,勸說勸說他吧!他娘害死了我的孩子,他還想把我下半生都拖累麽!我沒辦法跟他繼續過下去了。”

趙雨氣不過地說:“怎麽還有這樣的男人,真是像什麽話!”

其他家屬也氣不過,七嘴八舌地跟黃丹丹出主意,還有兩三個都想去找孫慶的領導好好說道說道。

黃丹丹就是想讓家屬們支持她離婚,還在哭著說話,門外傳來孫慶的聲音:“黃丹丹,黃丹丹你給我滾出來!”

王梨花打開門,生氣地說:“在我們家門口亂叫個什麽?”

樓梯上有三四位家屬剛才要離開,現在還沒走遠,聽到聲音重新上來說:“欺負人欺負上門了?你不走我們叫家委會的高會長過來!”

孫慶到王梨花家裏來過,知道王梨花跟黃丹丹關係好。他老娘周豔還被關押沒有放出來,他走到哪裏都被人指指點點,他想找黃丹丹說一說,看能不能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黃丹丹自然不同意,她哭咧咧地走到門口指著孫慶的鼻子說:“你娘把我的兒子打掉。你們就是殺人凶手,我不會原諒你們!”

家屬們都幫著黃丹丹討伐孫慶:“孫慶,你這樣做也太不地道,黃丹丹這些年沒少吃苦,沒功勞也有苦勞吧!”

“不離婚你還想做什麽?你們家就是對不起黃丹丹。”

“丹丹,嫂子們給你做主,支持你離婚!最好把周豔這個毒婦關進去勞改,一輩子別放出來!”

“離婚可以啊,咱們把話說清楚。”孫慶也是有備而來,見到家屬們紛紛支持黃丹丹,冷笑著從兜裏掏出一張紙說:“這是我的生育證明,一直有問題的人是我,我根本生不了孩子。她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她自己心裏明白!”

這下不光是王梨花,其他家屬們也傻眼了。剛才還在吵吵嚷嚷,一下成了啞葫蘆。

她們相互看著眼色不知道這到底鬧得是哪出兒。

孩子不是孫慶的那會是誰的?

黃丹丹軍婚出軌?

“孩子就是你的!”黃丹丹臉色一下變得慘白,她搶過孫慶手裏拿著的生育障礙診斷書,手不斷的發抖,嘴裏不斷的重複:“就是你的孩子,你的診斷書肯定是假的。”

“黃丹丹,鬧成這樣你還狡辯?行,我聽說現在有種新手段,比驗血要準多了,隻要拿根頭發就能查出來孩子的爹是誰,你有本事當著這麽多嫂子的麵,跟我一起到醫院做檢查?”

黃丹丹一下不說話了。

孫慶凶狠地盯著黃丹丹說:“我不想以後繼續被你戴綠帽子,我同意離婚。那個臭老九到底躲在哪裏你心知肚明。我放你們一馬,你馬上讓我娘出來,咱們兩不相欠。”

黃丹丹一改往日的柔弱,眼神裏迸發出陰狠的目光,她毒蛇般盯著孫慶,孫慶沒有挪開視線,跟她僵持在原地。

黃丹丹“嗷”地一聲嚎叫,憤怒地把診斷書撕的粉碎!

她還指望孫慶因此覺得對不起她,她離婚後能拿到一筆補償費,跟她的心上人遠走高飛。萬萬沒想到孫慶居然是個不能生育的。

王梨花跟一眾家屬全都傻眼了,黃丹丹的轉變讓她們覺得瘮得慌,寒毛都要立起來。王梨花被人拽到一邊,看著黃丹丹當著她們的麵,磨著牙齒,像是要吃人。

孫慶到這份上連自己生育困難都抖了出來沒什麽好怕的了,他直截了當地跟黃丹丹說:“我最後再說一遍,隻要我指認你們破壞軍婚,你跟那個臭老九都要坐牢。不想坐牢就放我娘出來,否則你跟那臭老九一起進去陪著她!”

王梨花聽到這裏,看黃丹丹的眼神都變了。

一開始家屬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勸,勸到後麵發現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幹脆站在一邊看熱鬧。

王梨花還是講感情的,她走上去前,抓著黃丹丹的手問她:“那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懷孕?你是故意想要打掉那個孩子的?”

黃丹丹怔了一下,甩掉王梨花的手說:“我不知道。”

王梨花心寒無比,她跟孫慶說:“你把她帶走吧,你們兩口子想怎麽鬧就怎麽鬧,別在我家門口惹事。你們自己回去關著門打去吧。”

趙雨瞅著黃丹丹又問了一遍:“你真出軌了?”

趙雪瞪了她一眼,把趙雨往身後拽。

黃丹丹這回沒說話。

王梨花糟心的不行,把黃丹丹還有孫慶全都攆到樓下去了。

家屬們重新回到王梨花的家中,她們沉默好久。看了一場鬧劇好似被天雷劈了。

半響後。

趙雨歎口氣,跟王梨花說:“怪不得花芽跟你好卻不願意跟黃丹丹好,我還納悶怎麽玩不到一起去,怕是早就看出來她不對勁。你看黃丹丹一來花芽就走了。”

王梨花護著花芽,跟趙雨說:“這些話以後別再說,花芽一個小丫頭片子剛結婚沒幾個月,能知道個什麽。她走是看要到做飯的時間,給顧團長做好吃的去了。”

趙雪瞪了趙雨一眼說:“以後咱們家屬裏麵是是非非的事你少管,你看人家花芽啥也不管,每天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你比她還大三歲,裏外裏都不如她。”

趙雨知道錯了,跟王梨花和趙雪說:“我打嘴。這種爛事我以後絕對躲得遠遠的,剛才就是隨口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