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花芽運氣不錯, 再見到謝偉民的時候他還活蹦亂跳的。

他抓到一隻野兔,腰上還掛著一掛青綠色的香蕉。

王梨花她們身上抹了薄荷膏,沒發現有艾草。見到有野兔子, 開始幫著生火。

謝偉民嚐了口青香蕉, 澀的整張臉扭曲了。

花芽把青香蕉扔到火裏跟他說:“這種要吃熟的, 比土豆都好吃。”

王梨花覺得稀奇,幫著花芽看火。顧聽瀾砍了不少樹杈, 在紮營的地方圍了一圈樹杈做的簡易柵欄。他在這邊忙著,花芽跟王天柱也沒閑著。

他們隻有五天的時間,認真算起來來來回回的路程也就四天時間。

王天柱跟花芽說:“上次我來在北邊聽到不少鳥叫,不知道火烈鳥會不會到那邊去。”

這還不容易。

花芽直接問問鳥兒就知道了。

她避開王天柱, 直接爬到之前謝偉民站著的那棵十幾米高的樹上。她爬樹比攀岩還簡單,嗖嗖往上竄,顧聽瀾停下手看了一會兒,默默地走到樹下守著。

花芽問了問路過的海雀,都說沒見到。

失望地從樹上呲溜下來, 剛落地就對上顧聽瀾的雙眼。

“下次再離開我的視線, 必須要做什麽?”

“告訴你.”花芽委屈巴巴地說:“這棵樹就在你麵前, 我以為——”

“不要你以為。”顧聽瀾要把規矩定好,野區裏麵不是開玩笑的。裏麵的野獸遠比花芽老家的深山裏還要凶猛。

“我錯了。”花芽腳尖在地上打轉, 偷偷抬眼看著顧聽瀾的臉色。

顧聽瀾凶巴巴地說完, 伸手戳了戳花芽的腦門,跟她說:“餓了?”

花芽點頭, 委屈。

顧聽瀾笑了一下:“你還委屈上了, 你等著, 我把謝偉民獵到的兔子腿搶過來給你吃,看你還委不委屈。”

“他好不容易抓個沒毒的。”花芽跟顧聽瀾身後小聲說。

顧聽瀾說:“那我還他個有毒的?”

花芽錘了顧聽瀾後背一下, 顧聽瀾抿唇在原地站了片刻才重新走動。

“疼了?”花芽擔憂地問。

顧聽瀾死鴨子嘴硬:“正好剛才那塊癢癢,晚上你再幫我撓撓。”

花芽信以為真的同意了。

遠處王梨花發現了一株特別漂亮的開花植物,她不認識,想要帶回去養,正招呼人問呢。

花芽見顧聽瀾這邊沒事了,就跑過去看熱鬧。

王梨花指著開著小藍花的大葉子植物說:“我剛用它的葉片往手背上擦了擦,手背沒有發紅,是不是沒毒?”

黃丹丹在她邊上,臉色不是很好,她強打著精神跟王梨花說:“昨天來上課的那位連長同誌說過,這樣沒有反應的算是沒毒。”

王梨花放心了,從籮筐裏找來小鏟子,一點點仔細挖。她沒跑過山,挖的不好。花芽接過手,三下五除二幫她挖出來,跟她說:“這在我老家叫做蒲扇花,這邊叫什麽我不知道,反正沒什麽香味,但是挺好看的。”

聽她這麽說,王梨花把心放到肚子裏。看到前麵還有一株這種蒲扇花,跟黃丹丹說:“你剛才還不是想要麽,去挖去唄。”

黃丹丹用手撐著膝蓋站起來,原地居然晃了晃。

花芽蹲在原地,手裏還拿著小鏟子問黃丹丹:“你也是低血糖麽?我有糖,吃不吃?”

黃丹丹捂著肚子,搖搖頭:“我是來例假不舒服。”

花芽不知道為什麽她來了例假還要進野區,黃丹丹給她的感覺怪怪的。而且她一直穿著厚厚的衣服,看起來更加奇怪。

她們身後走過來的周豔,忙說:“不吃不吃,我們丹丹吃了懷孕的寶藥,不能亂吃別人的東西。”

花芽不喜歡她,沒跟她說話,轉身去找王天柱了。

王梨花跟黃丹丹關係不錯,詢問周豔說:“你兒媳婦吃的是啥藥?咋連糖都不能吃?”

周豔拉著黃丹丹往帳篷走,敷衍地跟王梨花說:“開的生兒子的神仙藥,說了你也買不起。”

王梨花一下生氣了,在她身後說:“我家原來養老鱉的,以前有的是錢,啥我沒見過。真是的,你就把你的兒媳婦身子作壞吧。”

王梨花找到花芽,跟她學了剛才周豔的話。顧聽瀾在邊上烤兔子呢,謝偉民和兩名家屬去摘香蕉去了。烤的青香蕉味道確實不錯,謝偉民打算當作今天晚上的主糧給大家吃。

花芽自己有小鍋,蹲在地上架著小鍋煮開水。煮完開水從兜裏翻出方圓給她準備的紅糖,攪拌了一小鍋。

其他家屬圍著火也在做著自己的吃食,花芽叫了王天柱過來,給他跟同學一人裝了杯紅糖薑水喝。

王天柱喝了一口,吐出舌頭說:“怎麽裏麵還放薑片了?好難喝。”

花芽一本正經地說:“這裏晚上潮氣大,喝了不會得風濕。”

“行吧。”王天柱認了,喝完以後乖乖地給王梨花也端了一杯過去。

王梨花到底沒舍得喝,趁周豔撿柴火去了,把杯子遞給黃丹丹說:“紅糖和薑片你可以喝嗎?”

黃丹丹二話不說拿著杯子喝完了。

王梨花歎口氣,聽黃丹丹說:“你別跟我婆婆說我喝了你的東西,小心賴上你。”

王梨花拍打著麵前的蚊子,跟黃丹丹說:“我心裏有數,就是可憐你。”

黃丹丹說:“沒啥好可憐我的,我生不出孩子是我活該。”

王梨花回到花芽身邊,花芽又給她遞了一杯紅糖薑水。

“你不會怪我多管閑事吧?”王梨花往火裏丟了根木柴,歎了口氣:“她也是可憐人。”

花芽說:“她跟我大姐很像,我大姐剛離婚了。”

王梨花壓低聲音跟她說:“我也說不準黃丹丹到底想不想離婚。不知道的還以為被人拿了什麽把柄在手上,要不然能讓孫慶他娘糟蹋成這樣?哎,走路直打晃,後麵還有四天她怎麽熬?就為了摘些野果子回去,周豔真是忍心。不是自己親生的就是不會心疼。”

花芽說:“我大姐原來也是不吭聲,逆來順受。”

王梨花明白花芽的意思,跟花芽說:“算啦,我也不壞人姻緣,會被天打雷劈的。”

花芽沒說話,王梨花突然察覺失言,跟花芽說:“我知道你對王天柱跟親兒子似得。”

花芽笑了一下說:“我明白你的心,沒事。”

王梨花也笑了,跟花芽說:“你這樣的姑娘真是少見,萬事不往心裏去,這樣好,不操心活著輕鬆。”

顧聽瀾走過來,把軍外套披在花芽身上。王梨花跟他說:“你倆這樣讓我想起在暗礁島上,花芽也是披著你的軍裝。”

顧聽瀾把烤好的兔子肉給每人分了點,他自己沒有吃,全都給了花芽。花芽非拉著他坐下來一起分享,顧聽瀾聽到王梨花的話,也笑著說:“我一見她就認出來了,她還當我跟她耍流氓。”

王梨花笑的不行,跟顧聽瀾說:“那就是說明花芽是個有分寸的姑娘,就認你了,哪怕別人也是軍官也不好使。”

顧聽瀾受用極了,又給了王梨花一個烤香蕉。

王梨花剝開烤香蕉,嚐了一口,味道像是板栗:“這東西好吃。回頭咱們供銷社有香蕉,我也買些青的在爐子上烤著吃。”

花芽說:“等到家裏有了好吃的你就看不上這些東西咯。”

王梨花見花芽手上一直搓著什麽,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花芽理所當然地說:“我在搓“蜜穗”呀。”

“蜜穗”長得類似稻米的稻穗,隻有稻米的一半大。搓出來碾碎以後加點地瓜幹,再撕點肉幹進去,可以熬成香噴噴的粥。

花芽原來跑山的時候遇到“蜜穗”就會撿回家攢著,等攢夠了,一家人坐在外屋地一起搓,搓好了能吃大半個月。

聞言不光是王梨花覺得稀奇,顧聽瀾和謝偉民也湊了過來。

他們發現花芽搓出來的叫做“蜜穗”的植物,跟在稻田裏長的稗草神似,經常被他們當做稗草處理。

隻是稗草是搶水稻的營養,是惡劣的雜草。而“蜜穗”不一樣,它的稻穗是真的可以搓出小米大小的穗穀。

“我之前試過,這玩意不能吃啊。”謝偉民探出頭,見花芽搓出來米黃色的小粒粒,納悶地說:“你會不會弄錯了?吃一點嘴巴能澀一天。”

“蜜穗”在野區挺常見的,出了野區反而沒有,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野區多年封閉,久而久之,這裏的生態跟外頭的都不一樣,就算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有時候碰到一些東西也不清楚有什麽作用。

花芽跟謝偉民說:“直接吃當然不行,要把它砸碎吃。”花芽撿起腳邊的小石頭,砸開一小粒“蜜穗”,用手拈起來給顧聽瀾和謝偉民看。

顧聽瀾捧著花芽的小手發現“蜜穗”被砸開以後居然有細細的翠綠色的芯,像是蓮子裏麵的蓮子芯。

“砸開以後用水煮著吃就不澀口了。”花芽跟他們說:“我老家的二妃山上就有這個東西,我爹說六幾年的時候,‘蜜穗’搶都搶不到,全都在吃樹皮和觀音土。”

家屬們也圍過來看稀奇。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顧聽瀾與謝偉民都沒說話,因為他們深入過野區知道,野區當中有一片“蜜穗”海,可見這種植物繁殖能力強悍。要是真的能吃,是不是戰士們的口糧能夠得到很大的解決?

顧聽瀾拿著“蜜穗”的指尖顫了一下,花芽敏銳地感知到了他的情緒。她昂頭看了一眼顧聽瀾,顧聽瀾曲起手指點點她的眉心說:“想想你還要什麽獎勵吧。”

花芽抿唇笑了笑,用湯勺攪拌著小鐵鍋,等了片刻,細碎的“蜜穗”熬出來碧綠色的粥,像是上好的碧梗米粥。

花芽正要嚐,謝偉民先站出來說:“我來我來,我最喜歡五顏六色的食物了。這個翠生生的,我忍不住,饞得慌。”

“那你先來。”花芽把湯勺遞給他,他用自己的鐵飯盒打了一勺,吹了吹,小心地抿了一口。

“!”謝偉民迅速抬頭,捧著飯盒就要往顧聽瀾嘴裏炫。顧聽瀾格擋下來,跟謝偉民說:“謝謝,等十五分鍾以後我再吃。”

謝偉民覺得顧聽瀾再也不是他的好飯搭子了,有了家室的男人就是少了膽量。

十五分鍾之後,家屬們滿地開始拔“蜜穗”,謝偉民得意洋洋地跟顧聽瀾說:“老顧啊老顧,你有了家庭,失去了勇氣啊。”

顧聽瀾麵無表情地說:“你好勇敢,後麵還有四天,麻煩你一定保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