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林春蓮見了撲到趙小燕身上開始痛苦嚎叫。

林娟把張鳳英扶了回來, 張鳳英全身都在抖,她忍氣吞聲這麽多年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將大姑子扔出去了。

林回走到林老漢身邊,也不管是不是爺爺了, 直截了當地說:“我送你出去?”

林老漢罵罵咧咧地說:“我哪有資格讓當兵的扶著我, 老子自己走, 免得被你們一家六親不認的東西扔出去!”

說著他往地上打滾的林老娘身上踢了一腳,罵道:“你看你生的好兒子!咱們以後, 就沒有這個兒子了!”

林老娘從地上爬起來,嘶啞著嗓子說:“你要是每年不把養老的錢給我,我就鬧到林娟和林回的部隊去,鬧到花芽的女婿麵前去!我讓你們全家都不好過, 都後悔!”

林向陽咧了咧嘴笑的比哭還難看:“你放心,我以後能做的就是給點養老錢了。你們一心一意為林春蓮一家著想,卻不知道我每年給你們八十五元的養老費都被她貪占不少。這次我按照村裏的標準,就給四十五元,多一分也沒有。”

“什麽?你之前給的是八十五元?!”林老娘一下精神了, 沒等林老漢自己先一步跑到院子外頭對林春蓮喊道:“錢呢?我的錢呢?!”

林老漢沉默著走出院子, 回頭看了眼一直孝順的林向陽。他問了一句話:“如果我不說讓林娟讓出當兵的名額, 你是不是就不會這樣做?”

林向陽說:“沒有這個“如果”,你們欺負我家習慣了, 沒有“如果”, 隻有“肯定”。”

林老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那我就等著你下次見我給我抬棺材!”

林向陽送走他們, 林雲默默地關上門。

院子裏五張桌子上還有不少人正在看著他, 林向陽衝他們笑了笑, 跟林回說:“去,到小賣部再去打五斤白酒回來, 一桌分一斤。爹跟叔伯們今天高興,不醉不歸!”

林雲抹了把臉,被張鳳英拽著說:“我們娘倆再給你們炒兩道下酒菜。”

“成,炒完菜,你們也過來喝!”林向陽又跟林娟說:“老三,你去把柴房掛著的臘肉拿下來給你嬸子炒起。”

見到如此,過來吃酒席的人也很有眼力見地開始重新吃飯喝酒,院子裏回歸熱鬧,仿佛剛才的鬧劇沒有發生過一樣。

隻有堂屋裏,林老娘撒潑的痕跡還在,隻不過在“二等功”的牌匾下顯得微不足道了。

*

村子裏的糟心事花芽不知道,要是知道她爹發威一定會高興的蹦起來。

隻是現在比較愁的慌,她在門口站著,麵對著一位找上門來的陌生嫂子一時不知該怎麽道歉。

春天到了,學習班的學生們也被放開約束,在三個區撒丫子到處瘋鬧。一整個冬天把他們圈壞了,憋著招要在春假裏好好玩上一番。

學習班的春假有二十天,學生們高興,家屬們頭疼。

到處都是滾鐵圈、彈珠子、打元寶、丟沙包、跳房子。

隻有你想不到,沒他們玩不到的。

王天柱與眾不同,跟天天和樂樂三個人踢起花毽子。這是國家推行的體育運動之一,跟乒乓球一起成為國民健身項目。不需要購買器材,自己可以做毽子,也不需要特殊場地,一塊空地就可以。入門條件極低,成為031數一數二的娛樂體育項目。

031家屬每年的春季運動會裏就有踢花毽的比賽,學習班的運動會也有。得了第一名的同學能得到一本帶著五星的相冊。

三個孩子跟高年級的鬥上了,他們的小毽子是用母雞毛做的新手毽子,高年級用的是大公雞的尾毛毽子。尾毛毽子踢起來威風凜凜,彩色的毛在太陽下隨風飄動特別耀眼。

被高年級搶了練習地盤的三個人,手裏的毽子被嘲笑成“娃娃毽”,一怒之下,犯了錯誤。跑到一名家屬的小院裏,把人家精心飼養的大公雞按在地上拔毛。他們不知道什麽地方的毛好,混拔一氣。

王天柱是主犯,拔的正起勁兒,天天按了半天大公雞手上沒了力氣,大公雞抓住機會飛跑了。

這隻大公雞是人家養了多年的看家公雞,它隻在早上叫幾聲,平時除了來人是不會叫。大中午的突然叫起來,準備睡午覺的主人家出了院子,見到寶貝公雞沒了尾巴毛不說,院子裏還站在三個鬼鬼祟祟的小鬼頭。

王天柱情急之下要把大公雞抱下來,大花公雞見他就跑,慌不擇路一頭撞到石頭牆上,一個巧勁脖子居然斷了,撲騰兩下就咽氣了。

“我不管你是親媽後媽,對孩子教育這一塊你就不能放鬆。”戴大姐心疼她的大公雞心疼的要命,氣憤地跟花芽說:“你應該把孩子的毛病改過來,都這麽大了,也應該懂點事!”

天天和樂樂被方圓拎回家關禁閉,花芽賠給戴大姐一罐奶粉、十顆雞蛋和八元錢。戴大姐把大公雞塞給花芽頭也不回的走了。

王天柱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要下樓回去,花芽叫住他氣鼓鼓地說:“你咋就讓人抓住啦,連帶我。”

王天柱苦著臉說:“是林天天怕雞,突然撒手,他就是個膽小鬼。.我會攢錢還給你的。”

“還什麽還,我的錢多多的。你記得晚上過來喝湯。”花芽問:“我不能白挨說,得補補。”

王天柱:“.你不罵我啊?”

花芽懵了:“咱們不都挨過罵了麽。”戴大姐以前是教師,嘴巴教訓起人來跟機關槍一樣,叭叭叭不停地無差別攻擊。花芽被她說完,自以為她和王天柱都付出了代價,不需要再費力不討好的教訓一頓。

“那你能不能別告訴我爹。”王天柱請求著,要是被他便宜爹知道,說不定毽子都完不成了。

“你的罪證呢?”花芽問:“你自己別露餡,再連帶我我也揍你。”

王天柱沒想到花芽是這個路子,一時語塞,半響說:“我肯定不會再連帶你。”

接著又訕訕地說:“拔下來的毛被她要回去給她孫子紮花毽了。她孫子就是那個高年級要跟我搶地盤的。他已經有了一個大花毽,這回不知道要怎麽跟我嘚瑟。”

“是毛越長越好麽?”花芽問王天柱。

“當然。”王天柱跟花芽說:“至少得三寸長,還得用活毛,要是死的雞毛,毛沒電,踢起來感覺不對。”他從兜裏掏出過去的銅錢說:“你會縫毽子底不?你要是會,等我再弄來點毛回來,咱倆一人一個。我不分給林天天了。”

花芽當機立斷接下銅錢,把王天柱拉進屋子裏跟他說:“別說三寸長的毛,十三寸我都給你弄來。”

王天柱最近身量竄的快,已經高出花芽半個頭,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要求花芽文明用語的小矮子。

他斜眼看著真正的小矮子,被小矮子踮起腳敲了腦殼威脅道:“還想不想要毽兒咯?”

王天柱悲憤,王天柱用細入蚊子的聲音說:“想。”

他害怕花芽趁機開口讓他叫“媽”,他還沒做好這個思想準備,而花芽根本沒往那邊想,跟他囑咐道:“你把茶幾上的山櫻桃摘出來洗了咱倆吃,我出門打聽一下哪裏還有好毛,沒帶鑰匙。”

王天柱說:“那我不喜歡吃那個,你自己帶鑰匙,我還得下樓寫作業。”

花芽把顧聽瀾給她穿繩的鑰匙從脖子上取下來,當著王天柱的麵拍在鞋櫃上,嘿嘿一笑,“咚”關上門噠噠噠跑下樓了。

“.”

王天柱有一種對方比他還皮的感覺。

也不知道誰家的大公雞要遭殃。

*

花芽到了英雄碑,見到鰹鳥首領。

它最近看上一隻母鰹鳥,每天圍著人家轉,人家不搭理它,它還不許人家跟別的小公鳥一起玩。

見到花芽來,鰹鳥首領卡著嗓子:“嘰嘰.嘰。”

花芽:“.上火了?”

鰹鳥首領:“嘰。”

追求未果,撕心裂肺,徹夜難眠。

花芽不管那麽多,把它撈起來倒個個兒看尾巴。

鰹鳥首領無地自容,撲騰的翅膀表示抗拒。花芽看到它尾巴後麵的毛灰突突還不夠長。

“嘖。”

鰹鳥首領更加覺得自己是個廢物,想要找個鐵鍋燉自己。

花芽去落雁山挖野菜,聽別的家屬說附近會有紅鸛鳥,這種鳥全身火紅,特別美豔,要是弄用它的羽毛做毽子,一定會羨煞眾人。

鰹鳥首領幫著花芽打聽一圈,它的鳥小弟跟花芽說:“在野區!”

花芽萎靡了,興衝衝地跑出來,垂頭喪氣地回去。

“你說的是火烈鳥?”王天柱一蹦老高,嘴裏塞著偷吃的山櫻桃,跟花芽說:“我爹不是要帶人進野區麽,你報名沒有?”

花芽這才想起來,跟王天柱說:“我跟你小芳姐姐都報了名。”

王天柱搞不懂為什麽別人都要叔叔阿姨的叫,到了周文芳他隻需要叫姐姐,反正挺興奮地跟花芽說:“隻要能亮瞎他們的眼,難弄一點怕什麽。我爹答應我要帶我進野區,到時候你也去,咱倆見者有份!”

“好!”花芽不但想要紅鸛鳥的毛給自己做毽兒,還想給周文芳做個紅豔豔的毛帽子,絕對亮眼。說不準能一舉搞個對象。過兩年她就能成為家屬區最年輕的奶奶咯。

顧聽瀾下班回家,驚喜地發現花芽跟王天柱在一起很和睦。雖然有種狼狽為奸的既視感,但兩人相處的好。

“你什麽時候帶我們進野區?”花芽跪在椅子上,上身趴在桌子上跟王天柱一起勾畫花毽子的樣式,什麽奇形怪狀的都有。

顧聽瀾走到花芽身後,趁王天柱沒抬頭,拍了下屁股說:“沒個正形。”

花芽扭了扭坐在椅子上,昂著頭跟顧聽瀾要親親。

王天柱捂著眼睛低著頭說:“你倆快點,我還沒畫完。”

顧聽瀾樂得不行,飛快地在小嘴上啄了一口。

花芽重新又撅著腚跟王天柱開始勾畫毽子的樣式。

“今天晚上吃什麽?”顧聽瀾聞到廚房裏有一股霸道的香味,他剛走到廚房門口,小妻子喊道:“去洗手!”

王天柱一震,看著他的便宜爹麻利地轉彎去廁所,一秒不帶猶豫的。

洗完手出來,王天柱正在收拾桌子,花芽從廚房裏端出一大鐵鍋的雞湯。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聽瀾發現雞湯一上桌,王天柱就往花芽身後躲了躲,而他的小妻子也把自己縮了縮。

“你們怎麽了?”顧聽瀾端著碗去盛飯,回頭問。

花芽跟王天柱異口同聲:“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