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芽臉紅了好久,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戴著紗巾,對方應該不知道自己的長相。羞恥的心稍稍好了些,用手扇了扇風,降低一點臉頰的熱度。
不得不說,剛才那個男人怪讓人上癮。就算離開了老半天,花芽腦子裏還顯著精悍的腰身和轉瞬的狹長深邃的目光。
啊啊啊。
花芽要瘋了。
她突然想起上輩子聽到過的一個詞:顏狗。
這是一個比花癡程度還要深的詞,用在花芽身上,此時此刻合適的不行不行的。
花芽委屈,可一閉眼睛就是那個野男人。她聽人家說過,這樣的人都厲害,狼狗腰,奪命刀。
“二姐,你的臉怎麽越來越紅?”林娟看著花芽不聽的搖著腦袋,不明所以。這是腦殼進水了?
花芽好不容易把那個男人晃到腦袋外麵去,隨手把攤子上的野葡萄貼在臉上。涼絲絲的觸感讓她好受不少,多虧天氣轉涼,不然她非得中暑。
大半天過去。
溫和的太陽光照在身上很舒坦,花芽見攤位上的榆黃蘑與野葡萄賣的差不多,想要趁著太陽下山前買點雞蛋和肉回去。
家裏的雞下蛋都給張安安補充營養,弟弟妹妹吃不到。他倆又是長身體的年紀,花芽想著隔三差五給他們買幾顆雞蛋補補身體,小時候底子打的好,長大不容易生病。
“還剩下一串野葡萄賣不出去怎麽辦?”林娟看到市集裏的人少了不少,應該是趁著天色往家裏去了。她在這裏蹲的無聊,在不遠處轉了兩圈跟花芽說:“賣肉的隻有一小塊了。”
“野葡萄拿回去自己吃。”花芽跟林娟說完,把地上的蛇皮口袋抖抖灰,卷起來扔到籮筐裏。
“你等我。”花芽拍拍屁股上的灰,打算先把肉和雞蛋買回來再收拾其他的。
就在此刻,麵前出現一堆人。全都穿著綠色軍裝,綠油油地往這邊來。
花芽一眼看到人群當中的錢愛軍,他跟別人不一樣,別人都是穿半身軍裝,隻有他上衣褲子都穿了。顯得尤為突出。
不過再怎麽穿,都是東施效顰,精氣神是改不了的。
花芽知道這幫人都是跟錢愛軍玩的好的二流子。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相處多了就知道都是衣冠禽獸。
花芽知道錢愛軍一定是看到她了,就站在原地瞪著他。
錢愛軍在周圍人的口哨裏,磨磨唧唧地過來。引得市集上的人頻頻看過來,而他們自覺這樣的行為很牛叉,口哨吹得更加響亮。
錢愛軍一腳踩在台階上,往後捋了下劉海。看他的行為做派,不熟悉的人還得以為多有家底的一個人,實際上他兜比臉還幹淨。
要說他的麵皮長得還湊合,要是改一改看人的眼神,可以打個八分。可惜他賊眉鼠眼慣了,眼神裏透露著油滑與奸詐,看人很少用正眼看,總是會斜著眼睛,這樣的目光讓接觸過他的人很不舒服。
相比之下,剛才那位“中山裝”的驚鴻一瞥,簡直就是男神仙啊。
“你想什麽呢?”錢愛軍被後麵的人推了一下,差點撞到花芽身上,其他人還在起哄。
花芽一下清醒過來,往後退了兩步,跟錢愛軍保持正常的社交距離。
“讓開。”花芽見他就惡心,拿起籮筐背在身上,看到林娟如臨大敵的神情,往她身後輕輕拍了拍。
按照花芽現在的力氣,這幾位弱雞男不在話下。
錢愛軍瘦歸瘦,一米七八的身高,低頭看著花芽。風吹亂她的發絲,在臉頰邊輕輕拂動。錢愛軍著迷般伸手想要幫花芽整理頭發,聽到讓他讓開的話,明顯不悅。
他不想在兄弟麵前沒麵子,大家誰不知道這是“他的女人”。他微微一笑,寵溺地說:“乖,聽話。”
花芽惡心壞了,本就話少,越發不願意跟他溝通。
錢愛軍正是看中這一點,花芽不反駁,他就能繼續跟兄弟們顯擺花芽這麽個漂亮姑娘,是屬於他的女人。
他身後,好幾名初次見到花芽的男人一個個眼睛黏在花芽身上,混不吝的眼神刻意沒有收斂的上下打量,目光像是有實質的感覺,讓花芽的腸胃很不適。
錢愛軍發現花芽的臉色不好,伸出手想要攙扶。花芽輕輕一推,錢愛軍倒退十來步,要不是後麵有人擋著,肯定摔個四仰八叉。
錢愛軍僵了一下,覺得一定是巧合。
花芽的手腕細到輕輕一折就會斷,哪裏能有這般強大的力量。
他賤兮兮地笑著,又往前來了幾步跟花芽說:“昨天去你家沒見到你,今天到市集來,是不是想我了?”
花芽唇角往下扯了扯,覺得胃裏反酸。錢愛軍料定花芽不會反駁,往前一步想要伸手搭上花芽的肩膀,笑著說:“跟我生氣了?”
花芽輕輕一推,走到台階上的錢愛軍再次連連後退.
“不是,你怎麽個情況?”
“你鞋打滑啊?”
“這妞挺擰的啊。”
錢愛軍把鞋底抬起來看了眼,發現鞋底的確破了個洞。他趕緊放下腳,掩蓋似的說:“我對象就愛跟我耍小性子。是不是,我的花兒?”
花兒你個臭狗屎啊。
花芽終於沒忍住,當著所有人的麵嘔了出來。
麻蛋。
她居然有朝一日能被個男人惡心吐了。
一天之內遇上男神仙和錢愛軍,也算經曆了人生的潮起潮落。
“愛軍,她因為你吐了?”
“哈哈哈哈,我草了,錢愛軍你真牛叉,自己的女人見你就吐。”
“怎麽這個反應?該不會騙我們,那妞其實不是你的女人吧。”
錢愛軍臉比鍋底還黑,他壓著自己的性子,從下而上看著花芽,像是一條毒蛇吐著信子,凝視著手到擒來的獵物。
花芽看他不吭聲,拉著林娟就走。
“你什麽意思?”錢愛軍往前一步收起虛偽的笑臉:“啞巴了?跟我說話就讓你這麽難受?”
錢愛軍擺出不依不饒的架勢,花芽這次沒有向後退,反而挺胸抬頭地瞪著他,開口說:“我不是你的女人,我有相親對象,不要再來糾纏我。”
“哎喲,這妞有性格。”一個看熱鬧不嫌棄事大的男人脫口而出,他早就覺得花芽不能跟錢愛軍好,可錢愛軍老是在他們跟前吹噓花芽是他的人,現在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愛軍,人家有對象啊?”又一個哥們問。
錢愛軍臉色陰沉的可怕,他想要抓花芽的手腕,被花芽靈活的躲了過去。
“我會讓我爹多給你家點彩禮,別因為這事跟我鬧。”
花芽一絲笑容不再給他,冷冰冰地神態讓他感到陌生疏離:“我有相親對象,比你好。請你離我遠一點。”
一下說這麽多話,讓花芽的心跳加速。她不喜歡說話,更不習慣在這麽多人麵前說話。
偏偏錢愛軍愛抓她這一點,總是在人前說些模棱兩可的話生生讓人誤會。她不想像上輩子那樣活,她的眼睛裏全是怒火,她要拒絕錢愛軍,徹底讓所有人知道,她不是錢愛軍的人,一切的一切都是錢愛軍一廂情願。
“對,我二姐的相親對象比你好太多,從來不會讓我二姐惡心成這樣。你要是再擋著路,我就喊你耍流氓了啊。”林娟不願二姐獨自麵對錢愛軍,即便接觸不多,她也知道錢愛軍不是什麽好人。
錢愛軍腳尖在地上重重地碾了碾,鞋底的螞蟻成為灰燼。他陰惻惻地笑了,而後側過身跟她們說:“請。”
他身後的兄弟們知道他的性子,見他是真的怒了,一個兩個相互看了看不再說話激他。
錢愛軍這段時間沒跟花芽接觸,忙著打擊報複一個仇家。
他以為花芽心思簡單,動動手指就能勾搭到手。給一點溫柔,就會掏心掏肺。原以為這次提親會很簡單,他沒放在心上。接二連三的被拒絕,讓他有了怒氣。
他感覺花芽變了,不會為他的話語害羞心動,露出甜蜜的笑。
這反而激起錢愛軍的鬥誌,他必須要把花芽弄到手。
“看著她,看她最近跟哪個男人在一起。”錢愛軍雙手交叉,指節按的嘎嘎作響。
那個男人敢在他手裏搶人,嫌命長。
錢愛軍死死盯著遠去的嬌小身姿,陰深深地笑了。
“二姐,他們還在咱們身後盯著咱們呢。”林娟在花芽身邊小跑,不停地往後看:“要是他們攆上來你就先跑,哎,這裏有塊磚頭,你等我撿著給那個不要臉的好看。”
“別接觸他。”花芽知曉錢愛軍詭計多端,林娟不會是他的對手。這個錢愛軍嘴裏滿口仁義道德,其實最缺德。
林娟失落地“哦”,可是手裏還捏著磚頭不放。
今天因為錢愛軍的插曲,沒能買到肉和雞蛋。
林娟因為這個回家懨懨地提不起勁,另一個未成年林回,這倆人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代表。兩人雖然小,卻很懂事,雖然失望,還是幫著家裏幹了不少活。
晚上張鳳英做的窩窩頭,他們看到窩窩頭就夠了。花芽洗完澡,遇到林回在外麵坐在石磨上吹風。剛走過去,能聽到他肚子裏嘰裏咕嚕叫著。
“二姐,你可算出來了,我餓的睡不著。”林回底子不好,長得矮矮瘦瘦的。十六歲的年紀就是竄高個兒的好年華,花芽想了想,打算給林回開個小灶。
她用碗和了巴掌大的麵,扯成一寸寬、一尺長、半厘米厚的麵條,像是小尺子。
“二姐,高粱梗在這裏!”林回興衝衝地找來幹淨的高粱梗,幫著花芽把扯好的麵條纏繞在上麵,放到灶坑灰白色帶著火星的稻草上。
約莫一刻鍾,麵條烤熟了。花芽拿出變成金黃色的麵條,上麵還有黑色的糊點。
“趁熱吃。”花芽遞給林回。
這樣烤出來的麵條皮脆內軟,麥香撲鼻,吃起來比饅頭和餅都要香。
看著小弟一連吃了三根,花芽心裏有些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