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領導, 俺在這邊等喃們等的快瘋了。”小瓜大名叫李瓜瓜。聞名可知,祖上都是種地瓜的,參軍以後身量最小、話最多, 大家叫他小瓜子。
他當了兩年警衛員, 納悶顧團怎麽出個任務回來, 帶了名女同誌。
“跟後麵的人說一聲,晚上在千岩村休整。明天各自回部隊, 下午六點點名報到。”顧聽瀾說。
“那感情好。”小瓜子興致勃勃地跑到後麵跟戰友們聯絡感情。
“你們咋不覺得咱們團長挨著這位女同誌太近了點,這要是被哪個大嘴巴看到,傳出去多不好。”小瓜子幫其中一位戰友背上行軍包,手上又拎了一個包, 掂了掂說:“這位女同誌長得可真漂亮,可惜咱們團長馬上就要相親了,還是林副團介紹的。哎,要俺說,他們就不該靠這麽近走路。”
在暗礁島一路看過來的幾位戰士慈愛地看著這位小傻子, 跟他說:“你咋知道這位女同誌不是相親對象?”
“俺啥子不知道。”小瓜子神神秘秘地跟他們說:“部隊裏頭傳遍了, 林副團的妹子是個磕磣的大方臉。”
“噗!”
“哈哈哈!”
“我勸你閉上嘴, 苟命。”
小瓜子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他們就是不說, 不管小瓜子怎麽問, 他們就不告訴前麵仙氣飄飄的姑娘就是他們團子的相親對象。
“你怎麽不當團長麵問問?”有人揶揄道。
小瓜子嘴巴一撇,把對方的包扔到地上說:“俺不幫你拿包了啊, 還真當俺那麽傻啊, 眼巴巴湊上去挨削。你們就比俺多了點內情, 跟俺打信息差。”
顧聽瀾落後花芽幾步,本想安排任務給他們, 叫他們有時間幫著老鄉修繕房頂。聽到小瓜子的話,大手一揮,將小瓜子召喚到眼前,細細地詢問:“你剛才說的話再跟我說一遍。”
顧聽瀾在笑,笑的很好看,小瓜子的腿卻軟了。
“也沒說什麽其他的話,俺也不知道是不是背著俺說的。反正不光家屬,有的戰士也在說。”小瓜子比顧聽瀾矮上一個頭,他在花芽麵前沒個正形,在戰士麵前還是很有領導權威,他眉頭一皺說:“都有誰,名單告訴我。”
小瓜子:“.其實也沒多少人。”
顧聽瀾微微一笑。
小瓜子:“咱們武裝團向來靠拳頭說話,沒人亂嚼舌根。就是建設團和技術團閑得慌,都是他們幹的!”
小瓜子力所能及的想要保護自己的兄弟們,顧聽瀾點點頭:“那就都有份。”
小瓜子:“嗚嗚,我沒告狀。”
顧聽瀾冷漠判刑:“你就有。”
小瓜子賴賴唧唧的走了。
千岩村比想象的規模大,至少比花芽的老家村子大,就處在海岸線邊,沿著031公路一直往南走就能遇到。
正趕上落潮,許多拿著盆和桶的老百姓在沙子裏扒拉。
顧聽瀾跟花芽說:“這裏特產蟶子。”他跟花芽往沙灘上走,風停之後的海邊看起來一片和諧。
有人屁股上拖著凳子,手裏拿著鹽,往圓形拇指大小的洞穴裏撒上一些鹽,不到半分鍾,就有細長的蟶子冒出頭。一把揪起蟶子扔到桶裏,還能在旁邊的沙子裏扒拉出黃蜆子。
“有經驗的人在淺灘用腳就能踩到黃蜆子。”顧聽瀾見小姑娘很有興趣,找老鄉要了要了點鹽,找了一個洞叫撒進去。
花芽看著黑洞洞的地方,不大確定會有蟶子出來,等了一會兒,果真看到有蟶子“嗖”冒頭出來。顧聽瀾一把拔出蟶子,正要跟花芽看,沒想到小姑娘的目光注視著遠方。
看到漁船上光著上半身猛來漁網的黝黑壯漢,顧聽瀾眯了眯眼。他垂下頭,發現花芽還盯著那邊看,酸溜溜地說:“好看嗎?”
花芽一時沒轉過頭,目光全被壯漢們手中的漁網吸引。裏麵東西不多,但看得出來種類豐富,這是個富裕的島嶼啊。
跑山的心蠢蠢欲動,花芽興致勃勃地點頭:“好看。”
小瓜子跟在他們身後,莫名覺得空氣裏有股老陳醋的味道。他打了個噴嚏,跟顧聽瀾說:“首長,咱們先到老鄉家吃點飯吧,俺都要餓死了。”
顧聽瀾用食指頂著花芽的肩膀推搡著:“走走走。”看什麽看,小小年紀不學好,就知道看野男人。
花芽不明所以,走到路上還頻頻回頭。
顧聽瀾牙酸了一晚上。
老鄉李福生大哥家裏今天收獲了不少海魚。
看到顧聽瀾來了高興的不行。
顧聽瀾他們經常在外麵跑任務,有時來不及回部隊就會在千岩村找老鄉落腳。幾個人分散到其他老鄉家裏,連小瓜子也去到一位趙大娘家裏,能跟人家一家嘮嗑到後半夜,耗費三斤大瓜子。
李福生媳婦燉了一條大鮁魚,魚湯裏加上圓滾滾的黃豆粒,吸滿湯汁後又香又有嚼勁。鐵鍋邊上貼了一圈苞米麵餅子,就是傳說中的鐵鍋燉大魚。
“多吃點,咱們這裏別的不多,就是魚多。”李福生媳婦給花芽夾了一大段魚肉。
李福生大哥把屋外麵成捆的大蔥拔出來一根,收拾完後掰成一段段泡在魚湯裏。他麵前還放著二兩白酒,跟顧聽瀾說:“小顧,這天越來越冷了,咱們是不是快封島了?你們首長們有命令嗎?”
在李福生大哥眼裏,顧聽瀾還是十多年前出到海島的毛頭小戰士。
顧聽瀾擺擺手不要白酒,李福生也沒見怪,自顧自地喝。
顧聽瀾睨了花芽一眼,見她沒心沒肺地幹飯,心裏暗罵:小沒良心的。等到部隊就得把婚事辦了,一回去先把結婚手續跟政審整好,誰知道哪天會不會被人一揮手就拐跑。
聽到李福生大哥打聽,顧聽瀾說:“應該就在這個月二十號封,村子裏還沒通知你們?不過也是,我們冬季拉練還沒搞完,不著急封島。今年冬天長,盡量多儲備些物資吧。”
“那成,趕明兒我跟你嫂子再去一趟鎮上。”李福生大哥說。
“閨女,再給你拿個餅子吃,別客氣啊。”李福生媳婦見花芽吃了快餅子還沒飽的樣子,笑道:“能吃是福,別不好意思。咱們村裏誰家孩子嘴壯,那打小就不愛生病呢。”
顧聽瀾看著不大好意思的花芽,給解圍道:“我們在暗礁上呆了幾天,人遭罪,肚子空。”
“哎喲,早知道嫂子給你做碗白米粥好了,白米粥可養人了。”李福生媳婦真心實意地說。
花芽更不好意思,她在暗礁島上還吃了午餐肉呢。
顧聽瀾側著頭跟花芽小聲說:“那你小時候一定不愛生病。”
花芽仔細想了想,雖然身體瘦小,還真沒病過.不過顧聽瀾這意思就是說她嘴壯吧.
顧聽瀾戲謔地一笑,幫花芽接過苞米麵餅子,又夾了一筷子魚段,仔細將魚刺摘出來放到花芽碗裏低聲說:“別跟別的女同誌似得,明明沒吃飽還裝作吃飽了,生怕對象嫌棄廢幹糧。你對象養得起你,吃多少都不嫌棄,你直管吃到嗓子眼。”
剛想說吃飽了的花芽:“.哦。”
顧聽瀾抿唇直樂,小姑娘的心事太好猜了。
島上用糧票的不多,基本上都是以物換物。顧聽瀾和花芽兩人吃完飯,李福生媳婦問花芽要不要洗個澡,花芽忙不迭地答應了。出門這麽些天,她都要崩潰了。原來跑山身上也是幹幹淨淨,回家林娟必定會燒好水給她洗澡。每天身上都很清爽,這還是頭一次頭發都打綹,太埋汰了。
顧聽瀾知道花芽愛幹淨,沒讓嫂子燒水,自己蹲在灶坑前麵給花芽燒了熱騰騰的一鍋水。
屋裏頭,李福生媳婦小聲問李福生:“小顧帶的這位女同誌跟他是啥關係啊,從來沒見過他這麽殷勤。”
李福生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跟媳婦說:“小年輕正熱乎呢,你們見剛才吃個飯,小顧眼睛都粘人家臉上去了。還給人家剔魚刺,哎喲,咱們村長的閨女一直喜歡他,他連個眼神都不給,人比人氣死人啊。”
“你眼瞎啊,我要是男人也找花芽同誌。咱們村長閨女也就跟咱老百姓比比,人家小顧根本都看不上。要不頭兩年小顧每次愛答不理,原來有這麽個寶貝對象。”李福生媳婦見了花芽也喜歡,小姑娘笑起來甜甜的,說話也軟和,看起來脾氣和善,就是個良人。
花芽晚上跟李福生媳婦住的,顧聽瀾跟李福生大哥住的。
洗澡的地方就是外麵的塑料棚,用氈毛圍住保暖擋風。顧聽瀾見花芽站在澡屋外麵打了個哆嗦,轉頭低聲跟花芽說:“我先洗,洗完能有點熱乎氣,你不會冷。”
花芽本身想拒絕,一卷風過來,披頭散發的花芽趕緊跑到門裏麵,抱著門框換鎖:“你洗吧,我不看你。”
顧聽瀾在島上待慣了,什麽惡劣條件都經曆過,區區北風奈何不了他。
等花芽再進去時,裏麵已經熱氣騰騰,多虧有顧聽瀾在前麵洗澡,裏麵一點都不冷。
花芽雙手拍了拍臉,撇開不好意思的心思,也讓自己別想剛才有男人在這裏洗澡,火速脫了衣服使勁搓搓搓,等到熱水冷的差不多,才一身清爽的出來。
爬到熱炕上,李福生媳婦給花芽遞上一疊新棉衣棉褲。見花芽納悶,笑著說:“還是小顧想著你,去之前就托我幫忙做了身棉衣棉褲,說是怕回來路上碰到海上天氣不好,衣服沒得穿。你瞅瞅,果然被他料中了。你趕緊穿上,棉花和布料都是新的,嫂子在太陽下麵給你曬了好久,指定暖和。你看哪裏不合適,晚上嫂子給你改好,你明兒就能穿了。”
花芽要說不感動是假,她在老家還沒人跟她置辦過這麽厚實暖和的衣服。就連他爹也是把丁點的錢給她,讓她自己準備,她多數時候都舍不得,全用來給弟弟妹妹花了。
花芽試著棉衣棉褲,就是袖子和褲腳有點長.應該是她長的嬌小的緣故。這個比腰身好改,李福生媳婦三下五除二改好了。
花芽發現棉衣棉褲下麵還有外衣外褲,都是顧聽瀾托人做的。隻是不是李福生媳婦,是村裏另外一家針線好的小媳婦,衣服樣子做的也好,應該是年輕人,特別講究腰身,把腰條掐的細細的,花芽穿起來特別合身。
讓花芽吃驚的是,李福生媳婦居然又從小瓜子帶的包裹裏掏出兩身衣服給花芽改,邊改邊說:“男人買東西就是這樣,就會聽營業員的話,自己家對象什麽尺碼自己難道不清楚,瞎買,瞧瞧,又廢布料了。”
花芽沒吭聲,甚至有些臉紅。
顧聽瀾接她之前,還真不知道她尺碼。
顧聽瀾在她麵前死命晃悠,她都沒認出來。
晚上花芽終於能在熱炕頭上美美睡上一覺,腦袋剛挨枕頭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格外踏實,有點夢沒做。
外麵的海浪一聲聲的伴奏,海鷗在唱.罵罵咧咧?
花芽艱難地從炕上爬起來,頭發糊滿小臉,她勾出黏在唇角的發絲,清清楚楚聽到蒙蒙亮的外頭有野鴨般的叫聲喊道:“死男人,搶我魚!死男人,搶我魚!”
“叨它,叨它!”
“叨!”
花芽裹上新棉襖坐在炕沿上,看到腳下一雙厚實的新棉鞋。
就為了這個,她也要跑到這群野鴨,不,海鷗麵前勸架,別讓它們真叨了顧聽瀾。
誰知道,她剛出門就被眼前的男色迷昏了頭腦。李福生媳婦看到她起來,給她裹了個大圍脖,半張臉都裹了起來。
她見花芽沒動靜,順著目光看過去,說了一聲:“我的媽呀。”
顧聽瀾毫無顧忌地在朝陽中展示自己完美的身材,寬厚的肩膀、精悍的腰身、結實的腹肌,每一絲線條都顯示出雄性的荷爾蒙魅力。他腰上係著繩子,上麵串著各式魚類。
濕漉漉的麵容跟無懈可擊的身材,給花芽帶來了強大的衝擊力。對方遠遠見到她出來,完全不顧海鷗的叫嚷,一個猛子紮進海裏,也就三四分鍾,他重新回到視野,吹了聲口哨囂張地雙手舉起大海鰻!
小麥色的皮膚與大海渾然一體,上半身無一不在宣告雄性強悍的力量。唇角勾出若有似無的笑容,俊美的臉龐仿佛被朝陽暈染上金色的光圈。
花芽定定的看入神,心髒從沒這樣激烈的跳動過。
突然,李福生媳婦拽了拽她的袖子,接著一個手帕按在她的鼻翼下方。
花芽這才發現鼻下有一股熱流。
花芽:“.”不、不會吧。
慌張地跑回屋裏,花芽臉紅的要熟了。
她居然看自己對象光膀子流鼻血.
她居然看自己的男人看的流鼻血!
說出去會被笑掉大牙!
李福生嫂子知道小姑娘臉皮薄,見顧聽瀾三兩下套好衣服趕了回去,埋怨地錘了他一下,說:“快把鰻魚給村長送回去,玩死了他賣不出去!”
顧聽瀾也不敢多玩了,為了等花芽起床,他在海裏泡了一個多鍾頭!
到底還是冬天,再晚點他可就堅持不住了。
他走了兩步,突然發現腳邊有坨紅色的印跡,剛想問,就被李福生媳婦用腳碾了。
顧聽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