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就是那個德得斯基, 他在工作期間抽煙喝酒,把辦公室裏的一份圖紙燒毀。燒毀以後,他死不承認, 說中國人沒有那個能力設計出那樣的圖紙。”
顧聽瀾說起來牙還癢癢著, 他越笑越冷:“所有人都知道是他的過錯, 可是上級讓我們忍耐下來,不要破壞中蘇友誼。”
花芽記得蘇聯在91年年底就會解體, 給當時的世界局勢帶來了巨大震**。而後中國崛起,當初看不起中國的那些國家,最後在中國的屁股後麵追都追不上。
“沒關係。”花芽深深地看著顧聽瀾說:“多行不義必自斃。自家人還有打架的時候,何況是十幾個國家呢。”
顧聽瀾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小妻子, 而小妻子表現跟往常一樣,衝著他甜甜的笑著。
顧聽瀾的心髒猛跳,如果花芽不說這句話,如今蘇聯如此強大,所有人都不會往這方麵想。可花芽說的這句話讓他聽見了, 仿佛一粒小小的種子在他心中紮下根。
花芽看到旁邊桌子上放著五六大盤的堅果, 她拽了拽顧聽瀾的衣袖, 讓他跟著一起來到桌子邊。
花芽能看到對麵桌子上還有兩位蘇聯女同誌,一個勁兒的盯著顧聽瀾。
花芽抓著一把榛子, 想要用手捏開。顧聽瀾按住她的手說:“還是讓我來吧, 你手裏沒個準,萬一蹦到哪位國際友人, 雖然我會很高興, 但畢竟對兩國關係不大好。”
顧聽瀾找了個地方讓花芽坐, 他則取了一小碟榛子開始給花芽開。偶爾會有人過來跟他說兩句話,他也沒有掩飾地幫小妻子剝榛子。
謝偉民忙完過來, 看他這樣覺得自己牙都酸了。他問道:“今天副院長同誌怎麽沒來?”
顧聽瀾頭也不抬地說:“誰知道。”
謝偉民沒話找話地說:“他不是想要認識一下小嫂子麽。”
花芽在外頭不像在家裏瘋,乖乖地坐在椅子上,顧聽瀾剝一顆,她慢慢的拿牙磕一顆。聽到有人想要認識她,她看了顧聽瀾一眼。
顧聽瀾不以為然地說:“是這次來中國帶隊的蘇聯人,列寧國家建築學院最優秀也是最年輕的副院長先生。叫什麽來著?”
謝偉民撓撓頭:“一大竄誰記得。”
顧聽瀾說:“嗯,我也不記得了。”
花芽不覺得是個大問題:“不記得就算了。”
很快小碟子裏的榛子被吃完,顧聽瀾問她:“需要喝點水麽?用我的杯子。”
花芽當然願意用顧聽瀾的杯子喝水,她捧著杯子喝了一大口。
喝完水,還沒等放下杯子,感覺前麵站了一個人。
“美麗的女士,可以請你與我共舞一曲麽?”
巴巴列夫一頭灰色卷發,眼睛是藍色的。他的鼻梁高挺,嘴唇很厚實,身上自帶一股勾兌的白酒味兒。
花芽拒絕了他的邀請:“不了。”
不需要顧聽瀾在邊上翻譯,巴巴列夫聽得懂少許中文。他又說:“請美麗的女士原諒我的唐突,忘了介紹,我的名字叫做巴巴列夫,是葉甫根尼先生的首席學生,也是學院裏的一名副教授。”
說道這裏,他神情驕傲地說:“我的老師今天有別的事情沒辦法過來,讓我跟你問聲好。如果有時間,希望能一起喝個下午茶。這次是我的老師葉甫根尼先生向阮先生邀請您來參加這次盛大的晚宴。希望你能好好享受這次晚宴。當然,我也有向阮旅提過這個要求。”
花芽隱隱覺得這人話裏的意思是他們要是不要求,她就沒辦法過來參加似得。就憑她的八斤坐在第一排、憑她的大哥戴著大紅花、憑她發現了炸彈都來不了。全都比不了他們輕飄飄的一句要求?
真是可笑。
她轉頭問顧聽瀾:“這位粑粑先生的意思是,我還得感激涕零唄?本來我就不願意來,原來是他的老師和他非要我來的。”
花芽的語速很快,巴巴列夫挑眉看向顧聽瀾,希望能得到他的翻譯。
顧聽瀾裝作沒看出他的意思,隻跟花芽說:“自視清高的人到處都有。”
巴巴列夫沒等來翻譯,他不大樂意地的問邊上的小翻譯:“‘自視清高’是什麽意思?”
作為翻譯的小戰士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地說:“是自己熱愛自己,有高尚情操的意思。”
花芽都要給他鼓掌了。
她算知道了,031部隊上到周政委、顧聽瀾,下到炊事班和小翻譯,簡直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從上損到下。
巴巴列夫很滿意地點頭,他看向麵前美麗的中國女子,明明已經結婚,長得嬌小可愛,就跟他家鄉的未成年少女,帶有天生的純真和詩意。
他等了一晚上,希望這名女子能夠受寵若驚的過來與他攀談。他在其他小國家去的時候,經常會遇到這樣的女人。可他來到中國,明明這裏美麗的女人眾多,可願意與他交往的幾乎沒有。
他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不求豔遇,隻求一位紅顏知己。所以,他頭一次主動的伸出手,想要邀請這位女士跟他浪漫的共舞一曲。
可顯然對方對他的身份地位不感興趣,連多一個的眼色都不給。
他打算重新介紹一下自己,他這次選擇了紳士的行了個禮,把手放在腰間彎下腰開口道:“晚上好,美麗的女士——”
“快,小聶連長拿蜂蜜栗子來啦!”
花芽掐了一把顧聽瀾的手,按捺不住激動的心:“高嬸子說蜂蜜栗子最好吃,用的是百花蜜。”
顧聽瀾不屑地瞥了巴巴列夫一眼,站起來跟花芽說:“咱倆一人拿一份?”
花芽滿眼都是蜂蜜栗子,看都不看巴巴列夫,徑直從他麵前繞了過去。
顧聽瀾來到巴巴列夫身邊,用俄語說了句點什麽,別人沒聽到,巴巴列夫和小翻譯的臉一下變了。
顧聽瀾最後拍拍巴巴列夫的肩膀,深情地望著花芽的背影,麵帶微笑用俄語緩緩地說:“為了中蘇友誼萬歲,永遠不要打我的姑娘的主意。除非你不想回到美麗的西伯利亞啃土豆。畢竟,我手上的人命比你教過的學生都多。”
巴巴列夫聽葉甫根尼說過,這位中國上校是為狠角色,能不得罪最好不要得罪。他的臉色變得不大好看,在原來的相處當中,這位上校同誌一直跟他們保持著客氣疏遠並尊重的立場,他慢慢的以為顧上校跟其他人一樣都是個軟柿子。
顧聽瀾看他青紅交加的臉,繼續微笑地問:“記住了麽?我尊敬的粑粑先生。”
到了放蜂蜜栗子的桌子前,顧聽瀾幫花芽揀板栗。
小翻譯跟著踉蹌的巴巴列夫身後離開。
顧聽瀾低聲問花芽:“其實你看出來他想跟你認識。”
花芽說:“友誼是雙方麵的,我並不想跟他認識。”
顧聽瀾挑眉:“為什麽?”
花芽說:“我討厭目中無人的人。”
顧聽瀾笑了一下說:“對,他也不給你發工資,沒必要搭理他。”
花芽對剛出現的兩位國際友人的觀感都不好,吃完蜂蜜栗子時間差不多散場。
她小聲地打了個嗝兒。顧聽瀾佩服地說:“能在這邊吃飽的你是第一人。”
花芽不好意思地說:“還不是小瓜子非要給我拿烤鴨卷吃,我本來沒想吃的。他說怕浪費,請求我吃掉的。”
知道要拿給花芽吃,這位傳說中的團長夫人。片鴨皮的小戰士頻頻“失手”,一個大鴨腿隻片出了三塊肉。
小瓜子抱著他們的軍外套過來,花芽和顧聽瀾兩人走在門口看他滿頭大汗。
顧聽瀾皺著眉頭問:“怎麽了?”
小瓜子厭惡地說:“那位高個子的斯基同誌又開始酒後鬧事,滿嘴胡說八道。說他們蘇聯多麽的偉大,反觀咱們這兒.”
顧聽瀾擺擺手,讓他不用再說下去。
“他原來在列寧建築學院同樣擔任教授,因為酒後無德差點被開除。後來被‘發配’到咱們這裏指點江山。每天喝的酩酊大醉,喝完就鬧事。”
顧聽瀾也很厭煩,他三言兩語說完,幫花芽把軍大衣穿上。正在幫著套衣袖的時候,聽到身後有飛快走路的步伐聲。
德得斯基把伏特減喝完以後不依不饒,非要拉著另外兩位戰士繼續喝。兩位戰士想把他弄回去,他在台階上麵瘋狂地揮舞著手臂,大吵大鬧。
戰士們被他甩開手,他想要轉身回到禮堂裏找酒喝。已經被酒精麻痹的大腦失去了平衡,在結冰的台階上搖搖欲墜。
小瓜子喊了聲:“危險!”
德得斯基兩米高的個子從台階上摔了下來,不偏不倚地往花芽這邊衝撞!
顧聽瀾迅速擋在花芽麵前,微微彎下腰打算用身體擋住他的衝擊保護花芽之時,花芽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伸出腳,猛地往德得斯基滾落的身體上蹬了一腳!
小山般的身體頓時改變了滾落軌跡,橫向撞上旁邊的立柱,發出很大一聲衝擊聲。整根粗壯榆樹做成的立柱很明顯的晃動了幾下。
德得斯基發出一聲慘叫後,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顧聽瀾飛快的跑過去,翻開他的眼睛檢查瞳孔,看到對方還有生命特征,轉頭給他的小妻子豎起大拇指。
花芽沒看對方,反而低下頭看她新換上的小棉鞋有沒有踢壞,要是踢壞了她真該心疼了。
小瓜子小聲說:“這一腳太解恨了。”
巴巴列夫從旁邊跑了過來,畢竟跟德得斯基當了三年同事,他很想看一看他的情況。也許是喝了點伏特減的原因,他腳下一滑,結了冰的台階使他站立不穩,馬上就要摔倒下去。
顧聽瀾正在猶豫是要推一把還是拉一把的時候,花芽大喊一聲:“我來!”
接著,她小炮筒似得衝了過來,雙手狠狠地懟在巴巴列夫的胸口上,把他整個人推飛了出去。
顧聽瀾預判了花芽的力量和巴巴列夫下落的軌跡,躲在立柱後方,看他一摔三彈的躺在地上出溜了好遠。
延遲半分鍾的顧聽瀾假模假式地衝過去,抱起巴巴列夫的頭,大著嗓門喊道:“天啊!感謝花芽同誌救了你!不然你從這麽高的台階上摔下去還能活麽!謝天謝地,我的好朋友,你沒事就好!”
巴巴列夫咳出一口血吐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指了指隻有短短五階台階的高度,又顫顫巍巍點了點可能骨裂的胸口,痛苦地說:“我、我自視清高,從沒這樣傷害過自己。”
顧聽瀾沉重的點點頭說:“你自視清高傷害的是我們啊!我的好同誌,你就不要再說話了,快點感謝我的好妻子拯救了你吧。”
“謝謝、謝——”個屁!
顧聽瀾握住他的手說:“謝一遍就行,中國有句古話,大恩不言謝。你銘記在心,也就是不辜負她的好意。”
巴巴列夫激烈的喘了兩口氣,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抓住顧聽瀾的衣擺說:“送、送我去醫院。”
顧聽瀾:“啊?”然後掏了掏耳朵。
阮旅和周政委趕了過來,小瓜子在旁邊添油加醋地把事實真相扭曲了一遍,最後總結道:“多虧花芽嫂子救了這兩位蘇聯同誌啊!”
阮旅看著昏迷不醒的德得斯基,周政委看著吐血的巴巴列夫,兩人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幹得漂亮。
巴巴列夫艱難地說:“她、是她推的我.”
周政委笑嗬嗬地說:“對呀,要不是她推你,你可就摔下去了。整整五級台階,把腦仁甩出來怎麽辦呢。”
“甩、甩不出來。”巴巴列夫捂著胸口,又吐了口血說:“是她把我弄這樣的。”
阮旅當即說:“怎麽可能,這麽一位嬌小的女同誌能把你弄成這樣?你底子也太虛了點吧。你回到你的國家去跟別人說,別人都不帶信的。要我說你們蘇聯人就是外強中幹了。是被酒精還是被熊瞎子掏空了身體啊?”
巴巴列夫白眼翻了又翻,最後留了句:“你們等著,我、我要通知我、我的老師葉、葉、葉——”
顧聽瀾抓住他的手,激動地說:“耶耶耶,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巴巴列夫艱難地說:“好、好——”個屁!
顧聽瀾猛點頭:“好朋友!對,我們都是好朋友!”
巴巴列夫再強悍的身體素質也容不下這樣憋氣,一口氣沒上來跟德得斯基一起昏厥過去。
以一己之力幹翻兩位高大蘇聯人的花芽,矯揉造作地在邊上抽泣著說:“我、我隻是在救他們。”
周政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溫和地說:“花芽同誌,你放心,我們這麽多雙眼睛都看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