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番外4

景繁醒的時候,是被踩醒的。

在睡覺的時候他就能感覺到身邊的枕頭和被子接連不斷的震動,還時不時有東西踩他一腳,他還以為是蘇以知的腿或者是什麽別的,沒太在意。

直到一爪子踩在他額頭上,十幾斤的重量壓在頭頂,直接讓景繁清醒了。

睜開眼一看,小橘正坐在枕頭邊,低頭看他,甚至還把尾巴搭在他下巴上一下一下的晃著,像是在挑釁。

景繁抬手揉了下頭,身邊的蘇以知睡眠淺,早就被這動靜鬧醒了,看他被踩了,抬手放在他額頭上搓了搓。

“疼嗎?”蘇以知的聲音還有點啞。

景繁:“還好……幾點了?”

蘇以知拿起旁邊的手機看了眼。

“兩點多。”他說,“它怎麽進來的,不是鎖門了嗎。”

景繁坐起身,按開旁邊的台燈,就看見原本合上的房門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了。

而罪魁禍首正坦然的在**散步,儼然沒有任何做錯事的樣子。

“什麽時候學會的開門。”

景繁把它抱起來,往外麵走。

還沒走到門口,他就聞到了股奇特的味道。

幾秒後,蘇以知聽到他腳步聲停住,好奇的坐起來看他,就看見景繁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

“怎麽了?”蘇以知問。

景繁:“……它在這裏,拉屎了。”

蘇以知:……

怪不得他總覺得屋子裏很臭。

淩晨兩點多,兩個明天還要上班的人同時起床收拾屋子,鏟屎除臭通風,順便教訓那隻囂張的罪魁禍首。

“它最近怎麽總是亂尿。”蘇以知皺眉,“貓砂明明是滿的。”

景繁有氣無力:“還一直在叫,今天回來的時候鄰居阿姨和我說它好吵,晚上衝著窗戶外麵叫,吵到他們睡覺了。”

蘇以知和景繁對視。

然後同時得到了一個結論。

該絕育了。

於是他們很果斷地給醫生發了消息,預約了後天的豪華絕育套餐。

他們發消息的時候,小橘就坐在他們麵前看他,儼然不知道自己小小年紀,還沒有體驗到快樂就要被摘了蛋蛋。

醫生第二天回複了他們消息,安排好一切後,二人中午回家把小橘接到了診所,在醫生麵前演了出生死離別的戲碼,最後在小橘的哀嚎聲中,目睹它進了手術室。

“不是。”蘇以知覺得有點好笑,“咱們這樣會不會太假了?”

景繁:“應該……不會吧。”

本來他還有點擔心小橘,但和蘇以知對視後,二人不知道為什麽,不約而同的都笑出了聲。

“醫生不是說了嗎,要是不演戲的話,它會知道是咱們給它絕育的,到時候就不親人了。”

景繁和蘇以知在旁邊坐下,“我覺得這個說法挺有道理。”

蘇以知拉了拉他的手:“你覺得它有這麽聰明嗎,埋屎都能把自己鼻孔塞進貓砂的貓,能辨別出來好壞?”

景繁習慣性的和他十指相扣:“咱們家小橘不會真的是個傻子吧。”

蘇以知:“前段時間不是有隻貓被查出是弱智嗎?還蠻有名的,純傻。”

景繁笑:“還真有啊?”

蘇以知說著,自己也有點擔心。

“要不一會兒讓醫生順便給它查查腦子吧?”蘇以知問,“它玩貓抓板都能把自己扣在裏麵……正常貓應該不至於這樣吧?”

景繁欣然同意。

不過說實話,養了小橘後他們才發現,原來貓能鬧騰到這種程度。

從小就開始扒人褲腳往人肩膀上爬,等長大了不爬肩膀了,開始咬腳脖子,時不時就一個加速衝上去衝著二人腳脖子咬一口,力氣不大,但足夠嚇人,咬完又炸毛開始逃跑,皮的不行。

最嚴重的一次,是咬在了景繁的那個部位……

景繁覺得倒是沒什麽事,把蘇以知嚇得不行,翻來覆去檢查了好幾遍,生怕出了什麽問題,打著檢查的旗號開始上下其手,以至於那天晚上他們是三點多才睡的。

從那之後,景繁就再也不讓小橘進臥室了。

絕育手術做的很快,公貓絕育比母貓要方便很多,等小橘從手術室裏被人抱出來的時候,還睜著眼,舌頭半死不活的吐了半截在外麵,四仰八叉的躺著,模樣好笑的不行。

景繁強忍著笑意給它拍了張照片,等著以後小橘清醒了,讓小橘看看自己現在的慘狀。

小橘麻藥勁兒醒過來的時候,整隻貓就迷迷糊糊的,看見誰都要湊上去求摸。

然後人家摸著摸著,它聞聞味道,突然發現不對勁兒,扭頭就跑,跑到另一個地方求摸摸,然後再重複這個過程……

他的兩個主人就坐在旁邊好整以暇的看著它到處留情,到最後徹底醒來,小橘還在護士姐姐的溫柔鄉裏沉浸。

景繁就看著它甩了甩頭,仰頭看看護士姐姐,又聞聞味道,像是在懷疑自己。

然而事實證明它確實找錯人了。

最後到景繁懷裏的時候,它一頭埋在景繁胸口,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把寵物醫院的人逗得樂個不停。

旁邊的蘇以知好笑的接過醫生遞來的航空箱,然後問醫生:“它腦子真沒問題吧?”

醫生繃著唇,但還是控製不住的有些上揚:“按照片子來看是沒問題的,但我不確定遺傳方麵會不會有影響。”

好的。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醫生也覺得它蠢得有點過分。

“別叫小橘了。”景繁歎氣,“改名叫傻子得了。你說呢。”

蘇以知:“景傻子?”

景繁:“……能不隨我姓嗎。”

蘇以知忍笑。

帶著小橘做完絕育後,困擾他們的問題終於解決了,也終於能久違的睡個好覺了。

日子日複一日的平靜的過著。

景繁升了職,成功留在了公司,還成了副部長,曾經的實習生如今也成了帶實習生的指導者,他手上有幾個比較重要的程序開發項目,基本每天都要開會,忙的腳不沾地。

這也給景繁種自己回到上輩子的錯覺。

不過上輩子倒是不會見到翹班的總經理跑來旁聽他負責的回憶。

部員們剛開始的時候見到蘇以知還會緊張到在發表意見的時候說錯話,但到後來就逐漸習慣了。

習慣到像是蘇以知本來就是他們部門的人一樣。

再加上有蘇以知在這裏坐鎮,基本他們的項目很快就能通過審批或者達到落實,效率比以前快的不是一星半點。

本來新來的那批實習生們還不知道蘇以知到底是誰,隻知道和他們副部走的很近。

每當這個時候某些壞心眼的老員工就會哄騙他們,說別的部門貪圖他們副部的美色跑來串門的員工。

實習生們還真的信了,偶爾看見蘇以知還會聊幾句調侃一下。

但當有一天開大會的時候,他們就看到那位“貪圖美色”的員工站在台上,淡然的講著未來公司的發展。

然後原本還和蘇以知開玩笑套近乎的孩子們第二天都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安靜的和他們並不存在一樣。

景繁看著他們的反應,突然覺得這些實習生是真好騙。

“看什麽呢。”蘇以知坐在他辦公桌上,睨他,“外麵的人有這麽好看?”

景繁:“沒有,看看實習生們有沒有好好工作。”

他也有了屬於自己的辦公室,雖然位置不大,但一個人辦公也綽綽有餘。

“他們啊,最近怎麽不找我說話了?”

蘇以知倒是挺好奇,“以前不是聊得挺好的嗎,還說要和咱們打遊戲呢,怎麽我現在拉他們他們都裝不在線。”

景繁走到他身邊,“被嚇到了吧。”

蘇以知問:“嚇到什麽?”

景繁把打印好的東西整理了下,“他們以為你真是員工。”

蘇以知:“不是嗎?”

景繁笑:“請蘇總有點當總經理的自覺好嗎。”

蘇以知抬手抱住他,“自覺哪有陪你重要,再說了,我工作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隻是偶爾有些事需要我親自出麵罷了。”

景繁很習慣的將他攬在懷裏,騰出的那隻手還在按訂書機,“別撒嬌啊,蘇總。”

蘇以知不說話。

“對了。”景繁說,“星宇過兩天約咱們過去聚一下。”

蘇以知:“去哪?”

景繁:“他家,他買了個loft,最近文柏從部隊回來了,說是趁著他有假我們幾個聚一下。”

蘇以知問:“你們寢室聚,我去合適嗎?”

景繁笑:“可以帶家屬的。”

蘇以知:“那我去。”

二人簡單的聊著日常瑣事,門很快被敲響,景繁的辦公室磨砂玻璃隻有一半,隻要離門近些都能輕易地看到裏麵的畫麵。

來送資料的小李聽到聲音,打開門進去,就看到了這甜到掉牙的一幕。

台上講話時冷淡至極的蘇以知此時懶散的把下巴放在景繁的肩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景繁聊著,而景繁則一邊辦公一邊和自己的愛人說話,二人之間那親昵的氣氛簡直要衝破這間辦公室溢到整個樓層。

小李將資料放在景繁桌子上,轉身離去的時候,伸手握了下拳。

媽的,好甜!

磕的cp發糖就是她努力工作的動力!

加油!磕cp人!

和尹星宇約定的時間在月末。

景繁和蘇以知下班後去了趟超市買了點東西,到尹星宇家樓下正好遇到了丁良和謝文柏。

丁良長高了些,看上去比以前更瘦了,襯的旁邊的謝文柏越發壯實,興許是因為在部隊呆久了的緣故,整個人都黑了不少,剛見麵的時候景繁差點都不敢認。

不過雖然模樣都變了些,但關係還是一如既往的親近,幾人邊聊邊上樓,電梯在十三樓停了下來。

確定好門牌號後,景繁就敲了門。

屋內馬上傳來應答聲,但沒想到門剛開一條縫,一隻柴犬就屁顛屁顛的從屋裏竄了出來。

像是道黃色閃電,直直的從景繁腳邊竄過去,然後毫不留戀的往外麵跑,在電梯門口被擋住了,像是很不滿的叫了兩聲,然後開始瘋狂的用爪子扒門。

“誒,閃電!”尹星宇打開了門,“傻狗,抬天天就知道亂跑……你們來了啊?快快快,先進來坐,我去把它抱回來。”

丁良看見尹星宇跑去抱狗的背影,笑話他:“尹兄最近夥食不錯啊,你這腰粗的可不止一點。”

蘇以知也跟著看:“天天在朋友圈發那些山珍海味,他胖的一點都不虧。”

謝文柏:“你應該跟我去隊裏操練一個月。”

尹星宇抱起狗,笑罵了句:“你們有病啊,剛一見麵就損我。”

謝文柏也跟著笑了下,在部隊呆了這麽長時間,他曬黑了不少,整個人異常壯實,和他比起來,尹星宇儼然已經成了個白白胖胖的年畫娃娃。

狗抓到了,人也損完了,幾人進了屋。

景繁來的時候聽說要吃火鍋,買了幾盒上好的牛肉和海鮮,到了後才發現,尹星宇這邊居然隻有一口鍋和火鍋底料,菜是謝文柏買的,飲料和酒是丁良帶的。

“……”景繁看著空空如也的桌子,“這是你請客?”

尹星宇毫不客氣的嗯了聲:“這不是嗎?你看,有鍋有碗,還有個帥哥作伴,多好。”

他將自家狗放在樓梯的位置,他住的地方是個loft,樓梯口放了個圍欄,防止狗亂跑。

丁良沉默了。

然後他拍了下景繁的肩膀:“咱們走吧,去別的地方吃。”

景繁看向身邊的蘇以知,蘇以知好整以暇的給他遞了個眼神,然後二人同時轉了身,朝著外麵走去。

“誒!別跑啊!”尹星宇趕緊攔他們,義正嚴詞道:“人可以走,菜留下!”

丁良衝他翻了個白眼。

“哎呀開玩笑的,早準備好了,還真當我那麽不要臉啊。”

尹星宇笑嘻嘻的打開冰箱,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菜,挨個擺在桌子上,“來吧兄弟們!開始吧!”

窗外是寒冬,屋內燃著暖氣,再加上火鍋的熱氣熏著,一時間倒也沒多冷。

幾人都好久沒見了,湊在一起聊著近況,發現其實跟剛畢業的時候都沒太大差別,基本都升了職,工作穩定。

除去沒戀愛外,基本都算是人生贏家了。

“所以啊。”尹星宇喝的有點醉了,看見景繁和蘇以知坐在一起,就覺得心堵,“你倆背著我搞對象,還不跟我說,弄得我好奇那麽久,現在還當著我的麵撒狗糧,沒良心。”

景繁喝了點啤酒,其實意識也有點模糊。

他看尹星宇:“你那個網戀對象呢?”

他還記得尹星宇大三的時候有個談的要死要活的女朋友,當時就是一副非她不娶的架勢。

提到網戀對象,尹星宇突然安靜了下。

然後張嘴開始嚎。

“他是男的!嗚嗚嗚嗚,他還有女朋友,我就是網上的一條魚,有次他變聲器掉了他還騙我是同學,後來被扒出來他遊戲裏還有三四個吊著的魚,我就是其中之一,嗚嗚嗚嗚……我青澀的愛情……還好我沒跟他表白,沒寫小作文,要不然我現在可就丟死人了。”

景繁:“這麽可憐?”

尹星宇借著酒勁開始吐槽自己那逝去的愛情,景繁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喝的酒有點多,導致他現在就開始困了。

蘇以知放在桌子下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困了?”

景繁:“稍微有一點……”

蘇以知:“那就別喝了,等下還要回家的。”

景繁把自己那半杯啤酒偷偷倒進了蘇以知被子裏。

“就這你就不打算找了?”丁良笑話尹星宇,“單一輩子啊?”

尹星宇理直氣壯:“怎麽了?我單身我驕傲,我單身我自豪!愛情的苦我再也不想嚐試了!”

謝文柏:“真的?”

尹星宇:“……其實還是有點想的。”

謝文柏笑:“我就知道。”

尹星宇就屬於那種,又菜又愛玩,想歸想,但真要讓他去談一個,估計也得慫。

火鍋的熱氣熏得人頭腦有些發昏,再加上喝了酒,在酒精的作用下幾乎所有人說話都口無遮攔。

借著酒勁,尹星宇也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那個問題。

“哥,繁。”尹星宇努力睜著眼看向蘇以知,“你倆缺小孩嗎?”

蘇以知酒量好,基本沒醉,他掀起眼皮看尹星宇,不知道他肚子裏賣的什麽藥。

“不缺,怎麽。”蘇以知說。

尹星宇癟嘴:“我給你倆當兒子行嗎,我不想努力了,我想躺平……”

蘇以知:……

景繁:?

“他說什麽?”景繁遲疑的看蘇以知,發現後者已經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對準尹星宇了。

“再說一遍。”蘇以知說。

尹星宇乖乖重複了一遍。

蘇以知冷笑一聲,保存了視頻。

“等他酒醒,讓他看看自己說了點什麽。”蘇以知說,“以後就拿這個當把柄威脅他幫我辦事。”

景繁:“我覺得可以。”

吃到最後,基本都醉倒了。

蘇以知和景繁簡單收拾了下餐桌,把這群醉鬼們抬到**,閃電搖著尾巴在他們身邊晃悠,為了避免自己的悲劇在他們身上重現,景繁特地把它抱下了樓,關在了一樓。

整理好一切,他們才下了樓,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帶著些寒意的風吹拂而來,讓景繁稍微清醒了些。

小區附近沒什麽車位,他們把車停在了稍微遠一點的位置,二人在人行道上散著步,步伐很慢。

暖色的燈光照在身上,在背後拉出道長長的影子,手背時不時會輕微摩擦碰撞在一起,然後他們又不約而同的張開了手,彼此十指相扣。

“你酒量不太好啊,景學長。”蘇以知笑,“也就幾瓶啤酒,這就不行了?”

景繁頭還有些昏沉,他抿了下唇,覺得嘴裏還是有些苦味。

“我不太會喝。”景繁聲音小小的,他問蘇以知,“你還有糖嗎?”

蘇以知從口袋裏拿出來檸檬味薄荷糖,遞給他。

景繁用牙齒咬住包裝拆開,把糖含在嘴裏,包裝紙塞在了口袋裏。

與此同時,口袋的手機鈴聲響了兩下。

景繁的手機其實在吃飯的時候響了很多聲,但他沒說,蘇以知也就沒問。

從前幾天蘇以知就注意到了,景繁似乎有些事在瞞著自己,偶爾自己從他身邊路過的時候他也會下意識的按滅屏幕,這放在平常是完全不會出現的行為。

為什麽要瞞著自己?

蘇以知不明白。

蘇以知看著身邊的景繁,在想自己要不要趁人之危問一下。

這個念頭隻持續了兩秒便放棄了。

蘇以知牽著景繁的手緊了下,什麽都沒說。

殊不知他的反應被景繁盡收眼底。

“以知。”

景繁很輕的叫了聲。

蘇以知嗯了句,抬眸看他。

二人的唇就這麽輕輕貼在了一起。

淩晨無人的街道上,昏暗的路燈下,周圍的一切都寂靜無聲,彼此糾纏的呼吸似乎都在這瞬間被放到最大,氣氛逐漸升溫,等到景繁撤開的時候,臉側已經有些發燙了。

“下個月,可以和我一起去旅遊嗎。”

景繁問他,“我籌備了很久,想和你去,等我處理完工作,你空下來了,我們就走,好不好?”

蘇以知眸子很輕的顫了下。

隨即便笑:“蜜月旅行嗎?”

景繁:“嗯。”

蘇以知:“所以這就是你一直瞞著我的事?”

景繁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蘇以知彎了下眉眼,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當然可以。”

“你的邀請,我從來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