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反派長公主(六)
完結
在收到沈家的密信後, 蕭函已知沈家做出了選擇,加上這些時日她的布局,基本上已萬事俱備, 隻待一個好時機了。
另外江姒雪留在大皇子身邊一事, 也傳到了她耳中,畢竟皇帝抱病,皇子年幼,她這位監國公主掌握的權力不可謂不大,就連宮中有什麽動靜也很難瞞過她的耳目。
她雖未在意此事,但也讓人留心盯著。
結果這一盯倒是有了意外收獲,
江姒雪好不容易脫離了日日勞作的掖庭, 在大皇子身邊照樣憑借她的溫柔體貼得了前者的喜歡,大皇子甚至私下對她屢屢抱怨, 不滿父皇竟給了長姐這麽大的權柄,而自己隻能待在宮中侍奉父皇已盡孝心。
別以為司琛玉年紀小,就不渴望權力, 他知曉有了權力自己便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比如他就心疼姨母從側妃被貶為侍妾, 聽姨母讓人傳消息給他說,在王府常常受王妃欺負, 處境艱難。
司琛玉心中憤懣, 若不是自己手裏無權,又出不了宮, 豈能讓姨母受這種委屈。
江姒雪聽了這些心思一轉, 竟將容清衡舉薦給了大皇子, “容學士的才名, 我也是聽過的。”
“隻是父皇降罪於容家, 本皇子也無能為力。 ”司琛玉麵露難色, 他倒是還算清楚自己不能違逆父皇的意思。
倒是江姒雪依舊不忘舊情,屢屢提及容清衡的好處,並大膽提議,隻需要私下將容清衡救下,暗中為大皇子出謀劃策便行了。
司琛玉也盼著自己以後承繼大統掌握權力,一時間也被江姒雪說動了,任由著她打著自己的名義,去救下即將被流放的容清衡。
而這對容清衡來說,亦是意外之喜,本來這重來一世的許多變化已經讓他措手不及,卻想不到能提前搭上未來皇帝的線。
容清衡沒有多想,反而越發有了信心,盡管暫時不能光明正大的以容氏子的身份出現,但是能成為大皇子身後的謀士,也同樣是條青雲之路,
看著手下人查到的,江姒雪是如何以一死囚替換了容清衡,還有兩人在宮外重聚,而盯梢的暗衛甚至探聽到在容清衡的要求下,江姒雪會盡力安排他與大皇子見麵。
而容清衡的種種言語,以及胸有成竹的出謀劃策,竟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別樣意味。
“沒想到,這個世界也有重生者。”蕭函微挑了挑眉,
相比起驚訝,倒是更讓她想到那個最適合的好時機了。
大皇子司琛玉先是聽從了江姒雪轉述的建議,每日在父皇病床前做足了孝子的姿態,不敢有任何疏忽。
這樣下來,不但漸漸洗去他之前不孝嫡母的名聲,也令父皇越發喜愛他,各種帝王之術不吝教導,包括日後如何收回權柄,維護皇權。
而他在心中也越發佩服信任容清衡這位謀士了。
而這一日,司琛玉正侍奉父皇嚐藥時,宮人稟道襄玉公主來了。
不知是不是監國日久,皇姐身上的威勢越發重了,隻一眼竟有幾分像當初在龍椅上父皇的帝王威儀,司琛玉心中越發嫉妒,卻不敢在此時對皇姐表現出任何不敬。
而泰平帝睜開眼,見到眉目清淡,儀態不凡的長女,心頭也隱隱產生些許忌憚不安之意。他何嚐不知道這幾月來前朝平穩,竟然一絲亂子也沒有。
包括他所以為的會針對公主監國的非議。
這讓泰平帝再怎麽也無法否認,自己的長女絕非庸碌之輩。
對於未來防止主少國疑,避免司氏失了江山,本該是件好事,但是與床邊略顯青澀不夠沉穩的大皇子相比,泰平帝不免產生一絲猶疑。
……
可惜一切為時已晚,
夜間,泰平帝有心再為大皇子留下一道製約長女的手諭,但不過剛提筆欲寫,胸中一陣疼痛,口吐鮮血於雪白的宣紙上,他想叫汪內侍進來,卻想不到一並進來的,還有長女司襄玉。
而她手中還把玩著原本被泰平帝藏在寢殿密閣中的虎符兵令,可以指揮號令京中大大小小的軍隊。
泰平帝震驚不已,心中更是升起不可置信的猜想,“逆女,你難道是想篡奪皇位?”
蕭函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他身上,“不是篡位,是禪讓。”
這語氣平淡且氣人。
泰平帝聽到這話,更是氣得想吐血,而看到內侍汪總管對她都是畢恭畢敬,哪裏想不到此時皇宮隻怕已在她的掌握之中。他竟不知何時她一個公主居然生了這般大逆不道的心思。
至於汪總管麽,可以說良禽擇木而棲,也可以說他感念公主尋到了他老家的子侄,並且允許閹宦後代也可以參加科舉,入朝為官。在改換門楣以及子孫後代的前途麵前,汪總管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襄玉公主這一邊。
但蕭函不願意多說廢話,“你寫下禪讓詔書,我可以留司琛玉一命。”
相比起司琛玉對原身所做的,她這已經是夠仁慈了。
當然如果沒有這道禪讓旨意,她也不介意來個篡位,頂多麻煩一些罷了。
泰平帝的臉色灰敗,仿佛一個眩暈又要倒下般,但終究是認清了事實,在寫下那道詔書時未必心中不抱著一絲僥幸,隻要司琛玉還活著,也許還是會有忠臣良將幫他撥亂反正,而不是容忍大齊出現一個女帝。
蕭函看著汪內侍好好收起了那道詔書後,再看向泰平帝,不可置否地道: “說起來,你的好兒子做了一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
“被你下旨抄家流放的容太師之孫,容清衡,此時也在這皇宮之中。”
泰平帝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被逆女氣到之後,又被逆子的愚蠢行為所氣到,一個本該流放的罪人出現在皇宮裏,本就是對皇權的大不敬。
蕭函又挑了挑眉,“放心,我很快就送容清衡來與你為伴。”
……
上一世便是個勝利者,而此世重生的容清衡也更為自信,輕而易舉地就得到了尚且年幼的大皇子的信任,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就連偷偷入宮,也自以為是為了更好站在大皇子身邊,為他出謀劃策。
即便襄玉公主提前監國又如何,最後承繼大統的人依舊是大皇子,而有了大皇子的支持,他也絲毫不畏懼與長公主還有靖國公府鬥上一鬥。
結果他才剛與江姒雪私敘舊情,便遭人襲擊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時,竟然出現在了泰平帝的寢宮,要問他為什麽知道,隻因那龍**躺著的正是已經涼透了的泰平帝。
容清衡這個男主大概也想不到自己這麽快就要涼涼了。
因為心存怨懟而潛入宮中刺殺皇帝,這聽起來也是合情合理,而其中還是大皇子的手筆,也許叫人震驚,但在看到泰平帝傳位於嫡公主,而不是大皇子後,似乎也有了解釋。
早在連老靖國公都出現的大勢所趨之下,大齊的文武百官同樣成功地自我說服了。
權力的交接出乎意外的平穩順利,大齊的第一個女帝就這樣誕生了。
……
而被又一次押入大牢的容清衡,此時再傻也想明白了,襄玉公主恐怕同他一樣也重生了,而且提前下手,甚至布下了圈套給他。
最終他被告知自己已從容家除名,而女帝寬宏沒有夷容氏三族,而是改為此後三代不得錄用為官。
而這對容清衡來說,也是更為殺人誅心。前一世,容氏因他而興盛,而這一世,容氏也因他而衰敗。甚至於他還被剝奪了最為引以為傲的容氏子身份。
這一次是他輸了。
在被押上刑場,屠刀落下的那一刻,容清衡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位被毒殺而死不瞑目的長公主。
……
對於大皇子司琛玉來說,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也太難以接受,明明他才是皇位的繼承人,未來的天下之主。為什麽所有人居然認可一個女人坐上龍椅。
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但是接連背上不孝甚至害死父皇汙點的司琛玉,早已失去了任何反對的權利,甚至被告知,“陛下寬宏大量,將您過繼於彭城郡王府,以後您就是彭城郡王世子了。”
這是直接在皇室族譜上改了,從此以後司琛玉便隻是普通宗室子了,而麵對這樣的燙手山芋,彭城郡王府才是真正的慌亂了,
而原來的王妃早已得到女帝的恩準,與彭城郡王和離,並帶著嫁妝和兩個女兒自立門戶,同樣也不用沾染郡王府的這些糟心事了。
彭城郡王府唯一的子嗣,是原來的呂側妃,現在的侍妾呂氏所生。之前哪怕被貶了位份,但她依舊是大皇子的姨母,還有兒子和郡王的寵愛,在府裏的地位屹立不倒。
誰料一夕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本來喜愛親近以為是未來皇帝的外甥,一下子失去了尊貴的身份,還被過繼到了郡王府成為世子。
那本應該是她兒子的世子之位,呂氏一下子心態就崩了。
司琛玉在這地位尷尬的彭城郡王府做著尷尬的世子,下到府裏仆從,上到便宜父親也不敢親近他,就連親近的姨母對他的態度也大變了,越發的冷淡甚至是厭惡以及敵視。
彭城郡王心裏也後悔著,接連得罪了兩位天子不說,就連自家的爵位也保不住,要給別人了。隻能一個勁的尋歡作樂借酒消愁,對過往寵愛的呂氏也不聞不問了。
也許覺得若不是納了她進門,他也不會有那麽多心思,惹出那麽多事來了。
此時的彭城郡王不會知道,令他更追悔莫及的事情還在後頭呢——呂氏沒了地位,沒寵愛,連下人也不把她放在眼裏,畢竟她的兒子再金貴也不可能當上世子,繼承這僅有的爵位了。
呂氏本就是短視自私之人,因為這番處境也越發偏激了起來,將一切都怨恨遷怒到了大外甥司琛玉頭上。
為了奪回本屬於自己兒子的王位,呂氏竟利用與司琛玉親近的機會,在他的飲食中下毒。
哪怕有負責監視司琛玉的暗衛,及時出手救下,後者也因此毀了身子,自此成了廢人。
而蕭函在知道後,也一點也不意外,她將司琛玉過繼於彭城郡王府,便料到了可能有這個結果。司琛玉百般信任所庇護縱容的呂氏,也該他自己嚐一嚐惡果。
當然呂氏以及彭城郡王府也逃不了幹係,前者被賜死,其餘都被削為庶人了。
或許前彭城王妃還會覺得慶幸,早早脫離了這個火坑,不至於被連累。
……
江姒雪是幸運又不幸的,作為參與了讓容清衡入宮計劃之人,沒有落得和後者那樣身首異處的下場,而是被寬恕作為貼身侍女與過繼為郡王世子的司琛玉一起來到了王府。
如果就這樣的話,也不失富貴閑人的日子。
但一切都因為愚蠢的呂氏下毒而毀了,司琛玉被那藥性強烈的毒藥毀了大半的身子,整個人以後都隻能躺在**了,曾經的皇位,權力都化為了泡影。
同時又要日日被體內殘餘的毒性折磨,小小年紀性子便越發暴戾,而作為他的貼身侍女江姒雪,也是受盡了苦楚,卻脫身不得。
她偶爾聽外麵的人說,女帝繼位後是何等何等的賢明,種種利國利民的政策,還有開武舉,設立女官製度,連早年跟隨在女帝身邊的侍女,不少也已入朝為官。
江姒雪忍不住想,若是沒有犯下那些過錯,是不是她也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