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反派長公主(三)

攝政不如稱帝

待襄玉公主離開後, 依舊在國公府內堂裏的沈旦忍不住看向自家老父親,“真要如公主所言,試探陛下的態度麽?”

靖國公卻是老神在在, “玉兒已有了主意, 試一試又何妨。”

沈旦對於外甥女的認知尚且停留在之前養在宮中金尊玉貴的嫡長公主上,但今日一見,短短幾句話似乎已顛覆了他往日的印象。

就是他家的兩個兒子這般年歲,都還隻是一腦門熱血想效仿祖父上戰場的傻小子呢。

而公主在知道有人教唆大皇子將沈皇後視為殺母仇人後,第一時間居然能沉住氣,還來同沈家商量,以此順勢來試探陛下的態度。

想看一看究竟是會因此處置罪魁禍首和大皇子呢, 還是選擇壓下此事,偏袒後者呢。

前者自然最好, 若是後者,沈旦心中一驚,難道說在陛下心目中, 公主與沈家的份量不過如此?

這有可能嗎?答案是有的。

畢竟若是真如宮中所傳言的那般受盡寵愛, 順風順水,公主又怎麽會心有算計呢, 連敬愛孝順的父皇都要試探一下態度呢。

“難不成公主是察覺到了什麽?”

這更深的一層含意, 作為國公府繼承人的沈旦也是後知後覺,這廂對上老父親略帶鄙視的目光, 仿佛在說——你才看出來麽。

沈旦微微汗顏, 世人皆道靖國公府虎父犬子, 他也知道自己遠不及父親畢生功業成就, 甚至還比不上二弟的腦子好, 隻是因為是長子才忝居這繼承人身份。也正是沈旦有自知之明, 所以向來大事問父親,小事問二弟,從來都是善於聽話的。

這次也一樣,靖國公沉聲道:“就像玉兒說的,靖國公府便是她的靠山。若是公主有什麽需要的,你盡可暗中配合。”

沈旦微微點頭,

老靖國公心中亦是歎了一口氣,盼著結果是好的,也盼著年幼的外孫女,不會落得和她母親那樣在皇室中身不由己,早早香消玉殞的下場。

………

而從國公府出來後,蕭函也不急著回宮,而是在街上逛了逛,

都城熙熙攘攘,雖說近來朝堂上發落了不少官員,但也不幹老百姓的事,照樣日日也生計發愁,如今雖稱不上盛世,但好在還算太平,若是連京城的百姓日子都難過,那麽天下各地的百姓就更不用說了。

老實說,她也不太喜歡玩什麽陰謀詭計,不比以力/理服人來得好。

可惜皇帝的脈象她暗中已探過了,回天乏力,差不多也就一年半載了,留給她的時間實在不多了,就是想躺平也沒這個機會。

隨後又回了趟公主府,讓人開私庫取些珍貴的藥材送去靖國公府,也算是她這個外孫女聊表心意。原身作為嫡長公主,又開府的早,論起身家來還是相當豐厚的。

正當蕭函仔細挑選時,有侍女來稟報,“公主,姒雪跪在外麵求見。”

蕭函挑了挑眉,“讓她進來吧。”

說起來除了剛穿越過來時見了一麵,之後她就將人丟到一邊去了,壓根沒怎麽理會了。不過她也能猜到這位女主來求見她的目的。

果然,江姒雪一開口就是忍不住鬥膽再次求情,“聽聞容夫人在獄中染疾,若是再不救治,隻怕人就要沒了。還望公主救一救人吧。”

蕭函微挑了挑眉,“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江姒雪低下頭去,微抿了抿唇,“奴婢是聽人傳出來的。”

蕭函坐在上首漫不經心道:“哦,難道不是你以公主府的令牌去詔獄探望容家人麽?還讓獄中官吏善待容清衡等人麽?”

江姒雪身子一顫,公主竟然都知道了?

蕭函的確對男女主不感興趣,但不代表她在進宮後,不會讓人盯著女主,到底江姒雪還是公主府的人,以劇情中她幫助新帝鏟除公主府勢力來說,萬一她又做出什麽事來呢。

總要以防萬一的麽。

江姒雪也知道她背著公主私下行事,足以按宮規嚴厲處置,但是她敢這麽做,無非是抱著僥幸心態,認為以公主過往對她的喜歡信任,不會計較這樣的事,最多斥責一頓罷了。

但如今的公主仿佛變了個人似的,連看向她的目光也透著冰冷漠然。

“奴婢知錯,奴婢隻是一時不忍,還望殿下恕罪。”江姒雪忽然間害怕了起來,就像是回到了年幼時全家獲罪等待審判的日子。

蕭函淡淡道:“你的心思既不在我這公主府,留你也沒什麽用。”

江姒雪也沒想到為了幫一幫容清衡,會失去在公主身邊的身份,心裏不可避免產生了一些後悔。

她雖然名義上是伺候人的宮女,但因為得公主心意,日子過得還是輕鬆舒適的。可一旦被公主拋棄,豈不是又要回到過往罪奴的身份。

一想到這,江姒雪心中滿是惶恐不安,但不等她在認錯求情,公主已拂了拂袖,讓人將她帶下去了。

對於蕭函而言,打發了女主也隻是順手而為的事罷了。另外男主全家被流放的旨意,她也在泰平帝那裏看到了,不做插手便夠了。

正因為身份地位的差距,她沒必要對男女主多做些什麽。

何況原身的死局關鍵也不在於他們身上,而是泰平帝的安排與新帝的殺心。若是她的實力足夠強大,足以掌控自己的命運,便是再來一打男女主也不算什麽。

所以蕭函沒有再關心男女主的後續,而在命人將那些挑出來的藥材送往靖國公府後,就徑直回宮了。

回宮後自然是先去見了泰平帝,

蕭函似模似樣地說了老靖國公還需靜養,不能出門見風的狀況,泰平帝似乎微微放下心來。

而另一邊,這天也同樣是彭城王側妃進宮探望大皇子的日子。

司琛玉本就不耐宮中讀書上課,見待他熱絡親近的姨母來了自然是高興的,也正好有理由休息玩耍一下。

說起來呂側妃本是市井小戶人家的出身,偏生走了大運,被王府上門提親聘為側妃,一朝得了富貴幾乎被迷花了眼,結果還被告知,她那早早沒了消息的長姐在入宮後居然為陛下生下了大皇子,也是宮中唯一的皇子,未來的皇帝。

也就是說她是下一任皇帝的親姨母了。

憑借著這個身份,呂側妃不僅深得彭城王的寵愛,在王府也是越發得意跋扈起來了,也不將出身世家的王妃放在眼裏了。

而平日裏別說娘家人了,就是彭城王也是讓她與大皇子多多親近。

要說如何與尚且年幼的大皇子親近起來,呂側妃的手段再粗劣不過了,但卻偏偏有成效。

那就是不斷在大皇子麵前提起他的生母,再似是而非地編造一些謊話,而司琛玉到底小小年紀,養在深宮中,又因為對方是彭城王側妃,許是從彭城王聽到了什麽,便信以為真。

對早早去世全無印象的生母,以及生母的娘家人越發濡慕親近了起來。

說話間難免說起之前在父皇跟前發生的事。

聽聞自己送的腰帶穿在皇子身上被嫌棄,呂側妃不禁有些難堪,事實上那也不是她親手繡的,而是讓身邊的丫鬟做的,尋常丫鬟的繡工又怎麽比得上宮裏頂尖一流的繡娘。

大皇子司琛玉不知內情,還以為是姨母親手所製的一片心意,所以反過來安慰她,表示自己記得就夠了。

但呂側妃可不是什麽豁達之人,反而小心眼記仇著呢,上回入宮遇見襄玉公主鑾駕被逼著退讓,她心裏還忿忿不平呢。

皇後所出的嫡長公主又如何,怎麽比得上能繼承大位的皇子。

現在更是不吝在大皇子麵前上眼藥,故意拿帕子抹眼淚道:“襄玉公主不過是看不上我出身小門小戶罷了,我們呂家哪裏比得上堂堂國公府,我看我也是少進宮的好,免得帶累了大皇子也被襄玉公主嫌棄。”

這話也正戳中了司琛玉的軟肋,他雖然是父皇唯一的兒子,但從小便知曉自己不是先皇後所出,而是一普通宮人所出的庶子。

上頭還有嫡出的皇姐處處受父皇榮寵,連身邊的宮人私下也會說起他若是皇後嫡子,隻怕早就封了太子了。

心裏本就有些自卑不滿的他,在遇到生母的親妹妹彭城王側妃之後,更是被無限放大了。

姨母和他生母都是呂家的女兒,皇姐輕視姨母不也是在輕視他生母,還有他這個庶出比不得嫡出尊貴的皇子。

司琛玉捏了捏拳頭,小小年紀沉下的眼眸裏還透著一抹戾氣,“姨母放心,待我以後絕不會讓你和呂家受委屈。”

皇宮裏沒有什麽單純的小孩子,哪怕隻有八歲他也知道未來的皇位是屬於他的。

到時候他一定會追封生母為皇後,讓呂家享受榮華富貴成為皇親國戚。

呂側妃聽了同樣歡喜不已,看大皇子的目光也越發親熱了,也絲毫不知自己即將大禍臨頭的事。

……

彭城王側妃依舊三天兩頭進宮探望大皇子,但也就是這時候,後宮中冒出一些傳言,說大皇子生母呂氏並非難產而亡,而是被先皇後故意去母留子所為,這些話便是彭城王側妃親口告訴大皇子的。

傳言在宮中愈演愈烈,很快便傳到了泰平帝耳中,

事情涉及先皇後,還有大皇子,泰平帝自然不會不聞不問,立刻命內侍總管調查了一番。

他自己是心知肚明的,沈後自難產傷了身子後,已是精力不濟,長年在宮中養病。而在那宮人呂氏有孕後,沈皇後便建議讓他封其為妃。

但泰平帝那時已存了心思,想著若是皇子就直接抱到皇後宮中養著,以後也好記在皇後名下,這樣也能抬高皇子的身份,也能讓皇後的娘家靖國公府支持未來儲君。

後來他如願得了皇子,至於那宮人難產而亡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唯一可惜的是,皇子在皇後宮中隻養了兩年,沈後便撒手人寰了。以致於未能立為嫡子,再者皇子年歲尚小,早早立為儲君,樹大招風,泰平帝也怕會出什麽事。

於是往日多是恩寵嫡長女襄玉公主,好讓大皇子在宮中好好養大。

隻是沒想到居然會有這般無稽之談的謠言,這一調查之下,果然就查出了乃是彭城王側妃對大皇子所言。

泰平帝沒想到一介外臣婦人,竟然在這搬弄是非,攪擾得後宮雞犬不寧,都傳到外朝去了。

聽聞彭城王得知後已經趕來殿外請罪了。

泰平帝有些厭煩的揉了揉額頭,“這彭城王側妃實在是上不了台麵。”

他也不是想不到一旦大皇子信了,難免對他母後還有皇姐,包括靖國公府生出齟齬來。

最後,泰平帝選擇了快刀斬亂麻的方式,“傳朕口諭,彭城王側妃呂氏犯口舌之罪,汙蔑先皇後,擾亂後宮,罪該當誅,賜毒酒一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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