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更)
落霞林。
淩時初隻身一人持劍, 快步穿梭在林中,他的任務是找到神樹,取下一瓶晨露。
落霞林有神樹庇佑, 魔物稀少, 是新晉弟子進行初鍛煉的好去處。
孤身一人走在偌大陌生的古林中, 淩時初平靜的臉上並未露出初出茅廬的慌張和擔憂, 偶爾碰上攻擊行人的山野精怪,他也不忙不慌地避開。
直到走到一道岔路口,他才停下腳步,似在思考哪邊才是正確的方向。
半晌, 他突地摘下一片葉子,往身後叢林的某一處飛去。
葉片如利劍般飛過, 擦過繁雜樹林。
跟在身後暗中觀察的寧如瞬間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後退一步,躲開了。
手上正磕著的瓜子被嚇得落了地。
原文裏沒有提師尊的出場時機, 但按劇情,需在淩時初危難的關鍵時刻準確的現身。
所以寧如采取了最笨的方法, 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這是……被發現了?
隻見擦過她的葉片狠狠插入巨木的樹根,大樹應激搖擺,如傾盆大雨般落下無數葉子。
寧如收回視線,再次探頭往前望去。
淩時初的身影早已消失得一幹二淨。
飛來的葉片是混淆視線的作用?
難道淩時初是察覺到有人跟在身後,因無法判斷故意實力差距,所以在岔路前使了一記,讓自己不再跟著他?
……還是挺聰明的啊淩時初,一點也不剛。
寧如走到岔路口。
左邊的道路長滿了如人高的蘑菇, 色彩豔麗,有彩蝶紛飛環繞, 看上去像奇異童話世界的入口,妖冶美麗。
右邊則是不同的一片景色,荒蕪的地麵遍布大大小小的仙人掌,死氣沉沉的。
寧如回憶起原文,淩時初選擇的是左邊的道路,原因是後宮之一的大小姐覺得仙人掌會刮破她的衣裳。
等等,到剛才為止,淩時初都是孤身一人。
大小姐呢——!?
……
是她劇情記混了嗎?
難道如今還未碰上大小姐,亦或是相遇的劇情往後拖了些?
……總之先跟上再說吧。
寧如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左邊的道路。
……
淩時初躲在一顆巨大的仙人掌後,抽出焚心,冷淡道:“出來。”
焚心發出嗡嗡的聲響,像在抗議。
淩時初又重複了一次,“出來。”
不一會,焚心化作人形,但狀態虛弱,沒精打采的,語氣不滿極了,“……做什麽啊。”
他在這落霞林都快喘不過氣了,還被淩時初召喚出來。
要命。
淩時初的目光甚至沒在他的病容上停上一秒,冷聲道:“你去看看身後還有人跟著麽。”
自進入落霞林中,就有人一直保持著距離跟在他身後,讓沒有氣息的劍靈去打探最為合適。
淩時初微微眯起雙眼,目光沉了些。
這時候能遇上的,大概就是那位了。
“叫我出來就做這事?你把我當成了什麽啊?”
焚心本就煩躁,聽到召喚他的原因更為惱火,直言懟了回去。
淩時初平靜地反問:“不去?”
“……”
焚心憤怒地攥緊拳頭,“去就是了!”
焚心化作一縷青煙離開,淩時初垂下眼眸,自言自語道:“這下,與那位大小姐該是無緣相見了。”
落霞林中存在著無數的幻境,一花一世界,寧如身邊的各類蘑菇可不能隨意觸碰,否則就會被拉入莫名的幻境中。
寧如加快了些腳步,試圖跟上淩時初的腳步,找了好一會是蹤跡全無。
淩時初的腳程有這麽快嗎?
寧如從儲物袋中取出織袋,打算用吃食吸引些山精野怪出來,詢問下淩時初的蹤跡。
她正準備拉開織袋的綢帶時,手還未碰上綢帶,卻登時瞪大了眼睛。
誰告訴她卷在織袋口子,試圖與綢帶混為一體,因太過明顯被一眼看穿,這條如蚯蚓大小的黑蛇是怎麽回事……??
對上寧如不解的眼神時,小黑蛇蛇尾一直,露出幾分倉皇。
“小黑蛇……你在這幹嘛?”
寧如用大拇指和中指捏起小黑蛇的蛇尾,將它倒掛著與它對視,它這次變得很小,十分迷你。
小黑蛇沒看她,閉著金瞳,被捏著,自然而然地垂著身體。
寧如甩了甩它,軟塌塌的,“說話,宴止川,你可以變回來的對吧。”
小黑蛇不理她,這是它慣用的做法,不想回答的時候就裝聽不見。
當然也不會無計可施。
寧如對待這樣的宴止川早已摸清套路,攻破秘訣就在它的薄臉皮。
“我知道了……”
寧如一臉感動,感激涕零地說,“你是因為擔心我才跟過來的吧,害怕我在這遇上什麽危險。”
“嗚嗚小黑蛇,沒想到你是個外冷內……”
她話音未落,指尖的小黑蛇竟急得當場變回原型。
宴止川一臉抗拒:“你到底整天在想些什麽?”
由於急著辯駁,變回原型的宴止川是被寧如拽著手腕。
他怔愣幾秒,用力地甩開了寧如的手,眼神嚴厲。
寧如忍不住笑出聲,這一連串的反應太可愛了,跟貓咪似的,戳一下尾巴骨就炸毛。
宴止川蹙著眉,一臉不爽:“你笑什麽?”
“隨便笑笑。”
寧如雙手抱胸,“所以你為什麽會偷偷跟著我?”
“……”
宴止川沉默半晌,抬聲道:“誰願意老老實實呆在你那小屋?而且,我想去哪就去哪不管你的事吧?”
“那也沒必要貼在我身上?”
宴止川頓了頓,別過了臉,“還不是因為跟著你,才能找到離開清心宗的路。”
聽到這理由,她心中莫名湧上一股憂傷,
“所以你要離開了?”
她還以為書屋對他的**能再撐一段時間呢。
“我、我遲早離開……”
宴止川卡殼了下,移開了目光,自顧自走了兩步,又回過頭,“所以現在要去哪?趕緊的。”
這瞬間成為同行隊友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寧如一愣:“你也要一起?”
宴止川:“……這種情況下,兩人同行不更安全麽?”
“說的也是。”
寧如輕輕歎口氣。
宴止川注意到這輕淺的歎息,蹙眉,“做什麽?”
寧如走到他身邊,“嗯?沒什麽。”
宴止川眉頭蹙得更緊了,單手攔著她,“你在不滿意什麽?為什麽歎氣?”
又是一副窮追不舍的態度。
寧如有些莫名其妙:“沒有不滿意啊。”
可宴止川有時對某些問題,真的固執到過。
“你在生氣?生氣我跟著你來?”
“沒生氣。”
怎麽開始強行解讀了。
宴止川明顯自己生起了氣,“怎麽?就允許你把我隨意帶回你的屋子,不允許我跟著你出來?我是你圈養的寵物?”
“不、不不是啊。”
寧如被他這一連串的邏輯搞得發懵,“為什麽你會這麽以為啊?”
“那你剛才歎氣做什麽?”
宴止川固執地說,“寧如,不想與我同行就直說。”
“你怎麽還糾結這個問題啊!”寧如有點苦笑不得。
“被我猜準了?”宴止川眸色一冷。
“不是啊。”寧如扶額,“剛才我歎氣是因為……”
她頓了
頓,本來不好意思說出的期望被這麽一攪,反倒無所謂了。
“因為我以為你會擔心我……”
“……”
宴止川眼眸微微睜大,有淡淡的血色漫上脖頸,“我都說不是這個理由!”
“對對對,我知道。”
寧如做出投降姿勢,“是我自己多心了,小蛇。”
宴止川定定地看著她,眼神如幽深秋潭,半晌才道:“……有一點點。”
寧如沒聽懂:“一點點什麽?”
他的聲音生澀:“有一點點……你說的私心。”
寧如瞪大了眼睛。
宴止川別開臉,漂亮的脖頸曲線繃得直直的。
“你……”
宴止川移回眼神,與她的對上了,像是河流決堤般,迅速重新戴上了不近人情的麵具。
“別多想,我是不想看到你稀裏糊塗地喪了命,那可得多可笑。”
宴止川抬高音量,拋下這句話,拂袖離去。
寧如看著他的背影,眼中仍有訝意,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低聲喃喃:“臉好紅……”
走了十米開外的少年瞬間停住腳步,轉過身:“你怎麽總是這麽誤會人?”
寧如:“?”
宴止川指了指身邊的巨大蘑菇,這棵蘑菇巨大粗壯,菇頂如血色般鮮紅。
又指了指自己的臉,“襯紅的,知道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