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黑蛇從她手中抽出腦袋，又轉過身子。
寧如看著小黑蛇一副誓死不願交流的模樣，目光看到蛇身擦出血痕的傷口，歎了口氣。
不知在鬧什麽脾氣啊。
剛才爬出來時，摩擦地麵已經進一步加重傷口了，現在賴著不回去也不是個事。
得想個辦法。
如果有百度就好了，她當場就搜個#如何安撫焦躁的寵物#
這邊的小黑蛇正生著氣呢。
當然它把生氣的原因歸結為被帶到莫名其妙的地方，被人擅自救治的方麵上。
下一秒，它感到額上被輕輕撫摸，動作輕柔極了。
“別生氣啦，我們先回去，有什麽不滿，等你能變回人型再說好不好？”
小黑蛇的腦袋小，寧如隻能用手指撫摸。
也不知什麽魔力，小黑蛇竟感到心中的焦躁慢慢平息。
寧如見它沒這麽抗拒，乘勝追擊：“而且你也知道的，就算你就這麽越獄，我也肯定追回來的，對吧？不要鬧脾氣了。”
這倒也是。
她的手指到底有什麽魔力。
“所以，還是回去吧。”
寧如見它態度好轉，笑眯眯地轉了話鋒，“你看，是我抱著你走，還是用捕蛇網？”
捕蛇網對蛇來說，是種毫無體驗感的痛苦玩意，蛇身東倒西歪地貼在網中，十分不舒服。
但寧如知道宴止川脾氣如倔狗，就愛用腦袋撞大牆，傷得血肉模糊都不會喊一身疼。
對，沒錯，就愛爭那口氣。
她馬上又補了一句，及時遏製它的選擇，“用了捕蛇網，也會被我抱在懷裏，所以你看……”
寧如對上金瞳，金瞳先是驚愕，隨後燃起熊熊怒火，最後再到妥協。
她施施然朝它伸出手，“你看你是自己爬上來，還是我撈你起來？”
黑蛇先是震怒地看了她一眼，天人交戰最後是目露屈辱。
它再次妥協了。
腦袋先是貼上她的手心，慢慢向前遊走，不一會，細長的蛇身便沿著她的手臂爬上，最後落到了她的懷中。
這兩個選項，雖說半斤八兩，但前者有主動權，到底更有尊嚴些。
小黑蛇盤起身體，將腦袋藏進尾巴裏，閉起眼不動了。
典型的你現在不要跟我說話姿態。
寧如攏了攏它，往回走。
她的院子不小，人都要走上一會，也不知道小黑蛇費了多少的勁才爬到門口。
嗯……這越獄的堅定信念，真是擁有顆向往自由的心。
她回到屋中，本想直接將它放回蛇窩休息，想了想，又轉身將它放到桌上，又拿了層稻草來，將它搬到稻草上。
黑蛇抬起腦袋，目露疑惑。
“看你精神也不錯，待在那小窩裏無聊，跟我一起在這看書吧，你就隨便看一本吧。”
寧如隨手拿了本書，放在它麵前，“先聲明，你傷沒好，是不會放你走的。”
黑蛇白了她一眼表示不滿，隨後扭頭看書。
它倒不排斥看書。
看清了書上的內容，它驚愕地發現，攤在麵前的書是一本講述修仙基礎的術法書。
宴止川孤身長大，一直疲於生存，哪有機會上學看書。
在記憶中，有窩在學堂桌下偷聽過課，也有窩在樹上偷學過別人的術法（當然都是變作小黑蛇偷聽），就連變成人形，還是一個酒醉的修仙人隨口教的。
人隻是隨口一教，宴止川卻努力記了下來。
所以，這還是它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能接觸修仙知識。
小黑蛇看向寧如，一時間目光複雜。
“看什麽？”
寧如注意到它的目光，笑著打趣道，“不會突然想咬我一口吧。”
黑蛇一頓，隨後別過頭，懶得再理她。
它才不會做這麽沒品的事。
寧如笑了笑。
準備到冬天，阿搜依靠本能，開始在外邊的樹上做窩，房間便剩下了一人一蛇，寧如特地找來個暖爐，屋內被暖烘烘的。
寧如是注意力不太專注的人，尤其是在查找枯燥的修仙知識上，時不時就分心，但宴止川卻專注到可怕。
隻見小黑蛇直起前半段身子，金瞳認真地注視著每一行字，尖細的蛇尾別了過來，一頁一頁地翻著書。
若是人形的話……
少年定是挺直著身板，黑色高馬尾垂到腰側，陽光勾勒出他漂亮的側臉，甚至能看到卷翹的睫毛，漆黑的眸子落到書上，專心致誌。
嗯，就算是蛇身，也能腦補出他一板正經的模樣，也算是人設不倒了。
寧如收回目光，看它看得如此認真，心裏頗為滿足，特地給它找來的書是起到了該有的作用。
原書裏，宴止川經過梁水鎮的事件，被逼出了潛能，妖力大大增長。而現在被她插了手，也就失去了提升能力的機會。
但是，既是被她插了手，就絕對不會讓他再走上歪魔邪道的老路，不就是提升境界嗎？
她帶著他走正規修仙路子也可以啊？
況且，她還有另外的目的。
在這，時不時給他看兩本書，教他兩招，不僅潛移默化地帶領他學習，展現自己龐大的教學資源，更展現自己的實力！
等他求學若渴時，再試探提出師徒契約，這時，他定也覺得當自己的徒弟不是件難接受的事了。
寧如越想越覺得可行，隨手拉了把點心盒，取了塊鮮花餅，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這的鮮花餅可大有來頭，作為原料的鮮花生在靈氣充沛的山峰中，更是用山中清泉澆灌，製作工藝還摻雜些術法，香甜可口不說，更是令人難以忘懷的美味。
小黑蛇聽到聲響，扭頭看她。
寧如咬了口，下意識問他，“吃嗎？”
說出口後，她心中頓時感到後悔，問都不用問，必然是拒絕的。
果然小黑蛇又扭回了腦袋。
寧如：“真的不吃？”
黑蛇：（左扭頭
寧如：“真的很好吃，嚐一口。”
黑蛇：（右扭頭
修仙人雖大多辟穀，但也有口腹之欲，這種情況下，製作成的食物點心反而要求更高，品質也不同普通人所製作的，更有補充靈力之效。
寧如是個愛吃美食的，不僅自己愛吃，若是喜歡的食物沒有安利出去，她內心也會特別難受。
寧如想了想，唇角露出狡黠的笑意，對著又認真看書的小蛇喚：“晏晏。”
黑蛇渾身一僵，但沒理她，目光堅定的落在書上。
“小川川。”
很好，蛇尾開始不耐煩地左右擺動。
寧如繼續放軟了聲：“止崽。”
黑蛇迅速轉過了腦袋，瞪著她，那目光寫滿了你再叫一聲試試。
寧如托著下巴，放出了最後的大招，隻見她用綿軟的語氣喚道：“小宴寶。”
黑蛇果然瞬間發飆，衝她猛地張開口。
一塊鮮花餅頓時塞到黑蛇大張的口中。
這動作過快，金瞳茫然地眨了眨。
寧如笑了笑，“很好吃的，別浪費，別給吐咯。”
黑蛇僵直幾秒，最後咀嚼，吞咽。但從它的每一片鱗片上都讀出它的不情不願。
接下來的看書中，寧如沒少這般捉弄宴止川，不是叫它的昵稱，就是逗弄它的蛇尾。
而黑蛇難得的無可奈何，因為寧如牢牢掌握它的弱點——沒錯，就是臉皮薄。
倒也不是寧如本身惡趣味，但逗弄黑蛇狀態的宴止川實在很有趣。
比如，叫它的昵稱時，可以看到它的蛇身從頭到尾一僵，若仔細觀察，還能看到它的金瞳微微一縮。
就像碰了含羞草，一碰就有強烈的反應。
終於，小黑蛇忍不住了，蛇尾狠狠朝桌麵一拍，瞪了她一眼，就叼起書籍爬下桌子，竟是回了蛇窩。
是真生氣了。
“啊……有點過火。”
寧如看著它頭也不回地遊回蛇窩，眨了眨眼，小聲道，“但生氣的樣子也有點可愛。”
小黑蛇剛剛爬回蛇窩窩好，整條蛇身子一僵。
為什麽這時候聽力反倒這麽清晰了…？
*
這是宴止川蛇生中第一次直麵接觸到專業的修仙書籍。
他認真專注地將這本書反複讀了三遍，又在腦中複盤了一遍，才戀戀不舍地合上書籍。
用蛇尾掀開簾子，屋外天色已暗，圓月升起，四周靜悄悄的，想是已到深夜。
它又叼著書，打算放回桌上。
有借有還可是它的蛇生準則。
寧如依舊坐在桌前，小黑蛇爬上桌時，才發現寧如用手托著下巴睡著了，手下的書籍正翻到了一半。
她的手邊，還堆著一堆需要查找的書籍。
小黑蛇從她麵前遊過，在書堆前停下，將書放了回去。
當然，喜好讀書的它不由自主地又掃了遍堆在桌上的書籍。
金瞳中逐漸多了疑惑。
這都是高級的疑難術法，跟它這本格格不入。
寧如是為了找從願術的資料，不可能會隨手拿一本基礎術法的書。
黑蛇吐了吐信子。
簡直像是特意給它找來的一樣。
這時，托著下巴睡著的寧如身形一晃，趴著桌子倒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壓在蛇身上。
黑蛇從頭到尾一僵，下意識就要抽走身體。
偏偏寧如把它的蛇身當成了柔軟的靠枕，手肘彎起壓緊了，又換了姿勢，沉沉睡去。
黑蛇靜止了好幾秒，最終選擇了放棄。
當靠枕就當靠枕吧。
寧如將臉貼在它的身體上，睡得很香。
它趴下腦袋，吐了吐信子，蛇尾不耐煩地拍打著，目露煩躁，覺得哪裏都不舒坦。
直到用蛇尾滅掉桌上的燭燈，屋內重回一片黑暗。
黑蛇複而趴下，眼中煩躁更甚。
奇怪，怎麽還是覺得這麽熱，渾身都要燒起來一樣。
下一秒，令人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黑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臉色蒼白的少年。
寧如枕著的蛇身也變成了少年的手臂。
少年漆黑的眸中難得透著幾分倉皇和懊惱。
怎麽這時候感到精力充沛，恢複了人形？
說實話，變回人形的五感比蛇更要清晰。
因此，宴止川更為清晰地感受到了寧如壓在他手臂上的臉頰，皮膚很軟，也聽到均勻的呼吸聲，和輕輕呼出的暖氣，更是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幾秒後。
黑蛇再次出現在桌上，金瞳露出一絲崩潰。
宴：…他搞不懂，他的身體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