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回府學
每次吳氏給銀票時,都是當著幾個兒子兒媳的麵的,這次也是如此。
林大柱和林二柱,還有周氏劉氏,幾人自然沒有二話。
他們可都是知道的,雖府學給免了束脩,且吃住都不要銀錢,可平時那些筆墨書冊才是真正的大頭,加上同窗之間還需人情往來,所以這一年十兩銀子的花銷是肯定不夠的,想來相差的那部分,定又是小侄子靠抄書貼補了。
看到大房二房都這般通曉事理,老林頭自然倍感欣慰,一個家最忌諱的就是人心不齊,這樣哪怕再是富裕鼎實,也經不起折騰。
現下看來,自家幾個孩子都是好的。
這次依舊提前一日去鎮上雇了馬車,是以第二日一早,車夫就駕車過來了。
林遠秋叮囑爺奶多顧著身子,幹活時別太累著了。
老林頭和吳氏一個勁的點頭,讓林遠秋盡管放心就是,如今他倆可都知曉該如何照顧好自己呢。
老夫妻倆說得可是實話,不說現下的好日子他們倆還沒過夠,就是為了小孫子,他倆都得好好保重身體。不然他們若是過世了,遠秋還得像先前周小子那般守孝,這不是耽擱了小孫子的舉業嘛。
所以他倆可得好好活著。
林遠秋自是不知爺奶心裏的想法,在他看來,五十多歲的年紀在現代還談不上老呢,隻要保養得當,再活個二、三十年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見堂哥們已把行李搬上了車,林遠秋便沒再耽擱,他們還得在關城門之前趕到府城呢。見客人已上車坐好,車夫一甩鞭子,馬兒慢慢跑了起來。
林遠秋正準備拉上車簾坐好,就聽得馬車外傳來“哇”的一聲啼哭,等他掀開簾子望去,就見小清兒正拉著她爹的褲腿要過來追馬車。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小丫頭對這個最小的叔叔又熟悉了起來。
特別是這兩日,清兒與小叔叔可有話聊了,這不,光是弟弟這個話題,就能說上一大堆。什麽宣兒不乖,又把尿片子尿濕了,什麽宣兒還不會說話隻知曉哭鼻子,那叭叭不停的小嘴簡直能說上小半天。
所以,這會兒看到愛聽自己說話的親親小叔坐馬車走了,小丫頭自然哭得稀裏嘩啦。
林遠楓無法,隻得抱起女兒哄,高翠也在邊上安慰,她手裏抱著的,正是清兒每日念叨的弟弟,一個叫林墨宣的小胖娃兒。
“宣”寓意著明理、積極、快樂。正是林遠秋給小侄兒起這個名字時的期許。
……
林三柱隻在府城住了一晚就回家去了,家裏柿餅才做了一小半,餘下的還得快些做好,這樣等到了時候,就可以拉到縣城去賣了。
還有兒子新畫的書簽花樣也要做起來,除去柿餅,家裏最大的營生就是賣繡品了,不親自張羅好,林三柱實在不太放心。
另外,前幾日他爹提出想在自家山上蓋兩間小屋的事。說是冬日草棚子擋不住寒風,遠秋又是個愛去山上看書的,不如咱們直接蓋上兩間小屋,到時再往屋裏盤個炕,如此,哪怕大雪天,都不用再擔心會凍著了人。
何況家裏還有去年蓋房子時多下的磚瓦呢,再蓋兩間小屋的話想來也費不了多少銀錢。
這可是為兒子好的事,林三柱哪會有意見啊,再說山上有了房子後,家裏人也多了一個歇腳的地方。何況山裏涼快,到了大夏日時,還可以讓爹娘去住上一住,這樣咱娘就不怕苦夏了。
林大柱和林二柱一聽,也是連連點頭,心裏想著,還是三弟孝順,他倆咋就沒想到呢。
而吳氏,早就樂得合不攏嘴了,她就知道,自己沒白疼三娃。
既然有長期住人的打算,那麽兩間小屋肯定是不夠的。
老林頭和三個兒子考慮了好幾天,最後決定蓋三間正房和東西兩間廂房,外加一間廚房,另外還得把圍牆打上。
原來父子四人同時想到了做柿餅的事,眼看明年山上的幾十棵柿子樹就到了盛果期,到時肯定要一趟趟的往山下運柿子。
與其讓村裏人瞧出不對勁的地方,還不如直接摘了柿子就在山上把柿餅做得了。
再說若山上有了房子,那麽他們再去後山摘野柿子時,就可以直接抄後山的近道轉去自家山上。如此,就不用再擔心會時不時遇到村裏的人了。
至於想多蓋的幾間廂房,還是吳氏開的口,因為她想起了清兒和瑩兒大熱天後背長滿了痱子的事。
另外,還有大孫媳婦這回生宣兒正是八月最熱的時候,坐月子時連吃頓飯都是滿頭滿臉的汗,可若是山上有了可住的屋子,那往後不管是小娃兒怕熱,還是孫媳婦生孩子坐月子,都可以讓她們去山上住一段時間了。
當時林遠秋也在場,對蓋房子的主意,他也是相當認同的。
因為摘野柿子方便了,那麽柿餅的產量肯定會有所增加。
說實話,若柿餅買賣做得好,不出一年,造房子的銀錢就全掙回來了。
不過,對於那間草棚子去留,林遠秋還是讓爺爺別給拆了。
畢竟像這種茅室蓬戶,庭草蕪徑,唯有書數卷的感覺,林遠秋還是挺喜歡的。
……
這次府學共有兩名秀才中了舉,分別是第三十二名和四十七名,另外還有一人列副榜第二。
上了副榜就有去京城國子監念書的資格,是以,那名學子沒過幾日就離開府學前往京城去了。
而中舉的兩位學子,比以往更用功了些,再過幾個月就是春闈,都說一鼓作氣乘勝追擊,接下來的會試他倆自然要去參試的。
對其他人來說,不管是那個去國子監的同窗,還是這兩個馬上就要參加春闈的同學,都是非常讓人羨慕的。
畢竟國子監中不乏大儒,若有幸能被收入門下,受益自然匪淺。
而兩位即將參加春闈的同窗,屆時不管中榜與否,能邁至舉人這步,已然超過他們太多了。
林遠秋沒啥想法,心裏羨慕是絕對的。不過他也知道,如若自己不在學習上多花上心思,那麽國子監還有春闈啥的,這輩子都將與他無緣。
說到花心思,這幾日林遠秋還真想了一個法子出來,那就是從自己所看到的闈墨和策文中,收集出有用的時政資料,然後分類記錄下來,如經濟與民事、軍事與外邦、用人與職官。
而後林遠秋又把它們分為許多小類,比如防洪、排澇、通航、灌溉,屯田等等等等。
最後林遠秋準備把它們都一一背誦進腦海裏,好讓這些時政成為自己的知識儲備。
雖不知這法子到底有沒有用,可不試試怎麽能知道呢。
吃了中飯,林遠秋去了一趟跑馬場,給鄭馬夫送了一包柿餅的同時,順便告訴他,從明早開始,自己又要開始練騎射了。
在貢院的九天,林遠秋看到有好多個考生因為體力不支,或是中暑暈厥,而放棄考試的事。
所以科舉考試,有個好的身體與有豐富的學識同樣重要。
等周子旭過來府學時,差不多十月中旬了。
讓林遠秋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這次除了周興陪著過來,一起跟來的還有一個小書童,名叫書硯。
周子旭悄聲告訴他,這書童是家裏特地買來侍候他的,否則爹娘可不放心讓他一人出門在外。
說是小書童,其實今年已有十二,隻是外表看著格外瘦小而已。且像這種瘦小,一看就是饑餓所致,想來正是因為家中艱難,吃不飽飯,才會被賣的吧。
說實話,穿到這裏後,林遠秋才明白前世有多美好。
不像現在,雖太平盛世沒有戰火侵擾,可這裏的百姓們基本靠天吃飯,最怕的就是洪澇和幹旱,若不幸遇上幾回,等待他們的很可能就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了。
想到這裏,林遠秋不得不慶幸自己的好運,林家雖清苦,卻還不至於賣兒賣女。
若自己先前不小心穿到了一個被賣人的身上,那麽這輩子哪怕他有再大的本事,恐怕都翻不了身了。
周子旭果真如先前說的那樣報了六藝中的“射”和“禦”,且每天早晨也跟著林遠秋學起了騎射。
雖兩人的騎馬射箭很難有中靶的時候,可張弓搭箭的熱情卻未減少半分。
這次新進府學的秀才有十來個,不過報射箭的人依舊沒有多少。
不過等林遠秋……看到與自己一起練射箭的幾名學子,都在二十上下的年紀時,才立馬恍然,府學裏的秀才大半數都是三十往上的年紀呢,人家哪裏還會喜歡這種過於活躍的運動。
……
教諭們每日依舊給學生們上半天的課,剩下的半日,還和先前一樣,讓大家自行安排。
而林遠秋,則一改先前隻一個人待在房裏畫畫或者看書的做法。
如今的他,時常會往同窗們聚集聊天的涼亭裏去,雖插不上話,可林遠秋的目的就是為了聽他們談天說地去的。也的確從中聽到了不少自己從未知曉的事,從而也證實了自己先前的認知,那就是有個好老師的重要性。
就比如這次的解元何誌成,正是大儒方之瑾的得意門生,還有亞元,也是師出名門。
林遠秋能看出同窗們說起此事時的眼裏的羨慕和向往,他何嚐不是如此,可拜名師哪是那麽容易的事。
就拿如今府學裏的所有學子來說,除去七八個被府學教諭收到名下的外,其他人跟他一樣,都是學無常師之人。
……
這日,吃過中飯後,林遠秋和周子旭又和前幾日一樣,與同窗們聚到了涼亭裏。
才坐下來沒多久,兩人就聽到一個驚人的消息,那就是十日之後,烏靜先生可能會來府學講課。
按照大家的猜測,此次烏靜先生來講學,若碰到合他心意的學子,說不定會當場收下做徒弟也不一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