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我是被流放的蟲族小可憐8
珠希交上來的審訊結果一字不落地記錄了那群人的爭先恐後互相拉扯, 讓旁觀者非常鮮明地得出了一個結論——
星盟要完。
這很正常,一個王朝無論曾經多麽的恢宏偉大,也必然會有衰落消亡的一天, 更何況星盟的隱患是從它建立起來的那一天就已經存在了。
星盟是由幾十個人類國家或地區組成的,明麵上說著平等互助,其實大家心裏都知道, 抱團歸抱團, 還是誰拳頭大聽誰的。真正的元老級別的老牌國家隻有一隻手的數, 他們的底蘊是其他國家或地區比不上的。
其中,就有一個國家和蟲族帝國一樣,是帝國製, 也是星盟中唯二的人類帝國。
——阿利德帝國。
另外一個帝國和阿利德帝國哪兒哪兒都不能比, 不值一提。
人類聯軍有五個軍團,每個軍團共計三百萬人, 而第四軍團和第五軍團裏就各有將近三成的人是來自於阿利德帝國。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量, 這個數量足以說明阿利德帝國的分量, 以及它在星盟中的決定性地位。
再者,五個軍團的軍費來自於這些組成星盟的國家,阿利德帝國每年在這方麵的支出就占了星盟總體的七分之一, 且每次緊急需要額外的軍費時, 阿利德帝國總是第一個伸出援手的。
最重要的是,阿利德帝國從始至終都沒有顯現出想要控製人類聯軍的意圖,它的形象是光輝正義為一心為人類著想的,這也讓它得到了五大軍團的尊重。
有人說,阿利德帝國的君王是慷慨的明君, 沒有他的援手, 人類聯軍的戰鬥力起碼要下降一半。雖然是誇張的說法, 但人家說的也是對的,畢竟養軍隊向來都是最燒錢的,一些反帝國製的人也漸漸沒了聲音。
如果阿利德帝國想要做些什麽……
大勢所趨。
且是放在明麵上的陽謀。
空瀲合上審訊結果,他決定去一趟星盟,名頭都想好了,去商量聯姻事宜一二三。
當然了,得在席樞被治好之後。
那群人交代出來的都是星盟內部如何互相拉踩扯頭花,高層又是如何烏煙瘴氣一團亂麻,可謂是好精彩的一出大戲。但這些空瀲一點兒都不感興趣,如果說人類真的要出一個真命天子,那這個人必須是他的愛人。
恢複如初的席樞一定能把人類的未來安排得明明白白,而他隻需要把主係統投放在這個世界的異數全部找出來弄死就行。
雖然空瀲在被拉進“無盡輪回”之前是純粹的人類,但這麽多年熬下來,人物卡用多了,非人類也見多了,他多多少少也有點自我種族認知障礙。
上帝的歸上帝,撒旦的歸撒旦,人類的事情就讓人類自己去處理,他現在是蟲皇,最好不要過多插手,以免將來他的愛人兩頭為難。
軍人嘛,愛國之心尤為熱烈,他完全可以理解。
空瀲一邊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一邊扮演著“發乎情,止乎禮”的禮貌蟲皇,實際上鬱悶得想出去打拳。
這是他的愛人誒,雖然他的愛人每換一個世界就是一個嶄新的大腦,但是憑什麽他們不能貼貼!
被氣得胡言亂語.,JPG
空瀲和席樞坐在小花園裏麵對麵,風景正好,但氣氛實在是尷尬又無力。
席樞沉默地翻看著空瀲給他的資料,仔細嗅聞,潔白的紙張上還有淡淡的血腥味,無聲地說明著它們是怎麽來的。
同胞被這樣對待,按理說,席樞應該憤怒,但是……
他古怪地皺了皺眉,他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會感到雀躍和欣喜?
雖然那些人都是被派來押送他的,但那畢竟是自己的同胞,他再怎麽樣也不應該感到……那樣啊。
空瀲適時道:“他們沒死。”
等席樞抬眼向他看來後,他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頗為頭疼的說:“我知道我這樣做多少是有些……但我實在是生氣,你再怎麽說也是人類的英雄,強者應該得到尊敬,而不是被拿來做無謂的犧牲品。”
嗚呼,好一朵純白的蓮花。
空瀲在心裏假模假樣地感歎了一句,麵上流露出回憶往昔的表情,恰到好處地提出疑點:“說起來,塔努爾太奇怪了,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席樞一時沒明白他為什麽說塔努爾太奇怪了,在他看來,蟲族和人類本來就不一樣,會做出一些迥然不同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嗎?
人類對蟲族的認知相對來說是刻板的,他們絕大多數看到的蟲族都隻是悍不畏死頂在最前麵衝鋒陷陣的低等和中等蟲族,而出現在戰場上的高級蟲族都有且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如何快速地結束這場戰鬥,獲取更多的資源供養他們的蟲皇。
蟲皇被高級蟲族們層層守衛著,不說密不透風,隻能說是毫無破綻,人類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突破那麽多的高級蟲族,窺視到最中心的蟲皇,就更不用說獲取蟲皇的資料了。
能薩星隻有蟲族,連草木一族都沒有,除了蒂娜公主和混血的米洛斯,任何蟲族以外的種族都是不允許出現在蟲皇麵前的,任何危險都必須遠離他們的王。
塔努爾是至今為止,人類所能探知到的最近的蟲皇,而他很快就變得怪異起來了,所以這種認知也是錯誤的。
慕強是每個種族都有的天性,蟲族尤其,因此他們尊重強者,無論種族。
當然,該殺還是要殺的。
不屑於使用陰謀詭計,除了上述的原因,還因為他們自身的全部精力和思想都撲在了如何供奉他們的王身上,根本分不出別的心思去想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從某方麵來說,蟲族應該是這個世界最純粹的種族了。
空瀲認真地向席樞解釋了在他們看來十分不可思議的蟲族二三事,在一開始的驚訝和詫異過後,席樞精準敏銳地意識到了他之前所說的奇怪之處。
“你的意思是……有什麽改變或者影響到了塔努爾,讓他變得偏激和負麵?”
空瀲點頭:“我問過特蘭亞他們了,塔努爾這段時間唯一去過的地方就是星盟。”
席樞很想否定他,能夠改變或者影響到塔努爾的人或物星盟根本就沒有,如果有,他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話到了嘴邊,他又沒了聲音。
他想起了星盟內部的詭譎風波,很多事都是在他受傷後顯露出來的。在那之前,他雖然有所察覺,但那些人都掩飾得很好,他也根本沒有想到會變成現在這副無可救藥的模樣,那他又怎麽能肯定星盟絕對沒有這樣的存在呢?
或者說,他其實早就知道星盟的結局了,隻不過是他一直不願意親手戳破那一層薄得可憐的窗戶紙罷了。
……自欺欺人。
見席樞再度沉默,空瀲沒有再說其他的,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作為星盟長時間對抗蟲族的守護神,席樞對星盟無疑是維護的,他知道星盟內部問題重重,也知道高層已有腐朽墮落,但他還是想給他們一個機會,一個改過自新再次來過的機會。
然後他就被他所維護的人送到了蟲族帝國當炮灰。
如果不是蟲族帝國突然換了新皇,他現在的處境會比那些押送他的人還要慘痛千萬倍。
席樞看著手裏還帶著淡淡血腥味的審訊報告,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不能再這樣了,星盟不能被這樣活活拖死,隻有把腐肉清理幹淨,久治不愈的傷口才會重新長好,而這一切的前提……
席樞斂去眼中的複雜,看向在藍天白雲下顯得尤為無害溫柔的蟲皇:“你想要我做什麽?”
或者說,條件是什麽?
麵對敵人,或者說是從前的敵人,席樞一直保持著冷靜和警惕,那些異樣的情緒僅僅隻能撥動他的心弦,卻無法動搖他的信念。
坐在這裏和蟲族新皇麵對麵的人,是人類的守護神,那個永遠衝在最前方的席元帥。
空瀲並不意外,不過短短一天,能改變的東西很有限,能確定自己的愛人依舊是自己的,這就足夠了。至於別的,那就交給時間,修複能量核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好的。
有時候以退為進,不失為上上計。
想到這裏,空瀲垂下眼簾,做出一副被傷到的模樣,就跟池塘裏那一片純白的蓮花似的:“我之前說過,戰爭隻能是一時的,和平才是正確的道路,再這樣打下去,蟲族也會出問題。”
他看了席樞一會兒,才低低地歎了一口氣,拿出公事公辦的態度說:“星盟會是與蟲族交好的第一個國家,我昨天說的聯姻並不是開玩笑的,如果你覺得冒犯,就當我沒說。”
黑發的蟲皇站起身來,“我會想辦法為你修複能量核,以此表示我的誠意,至於聯姻,忘了它吧,我會再考慮其他的……這裏很偏僻,如果你想,可以出去走走,其他地方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說完,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席樞一會兒,還是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了,隻是那纖瘦的背影似乎透露出了幾分難過傷心的氣息。
席樞就這麽坐著,視線一直追隨著離開的空瀲,直到再也看不見那抹身影。
他仿佛有很多話要說,但他還是什麽也沒說,哪怕他的心跳得比平常快了很多,那些異樣的情緒又一次占領了他的全部感知。
人類的守護神此時是迷茫的,他到底怎麽了?
他對蟲皇……
不,那是蟲皇。
席樞低下頭翻看著手中沒有看完的審訊報告,試圖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但是很可惜,這樣做的效果收效甚微,他的思緒又不受控製地飄到了其他地方去。
他想起黑發蟲皇走之前說的會考慮其他的這句話,會考慮什麽?其他的辦法,還是……其他的人?
一想到很可能是後者……
撕拉一聲,席樞手裏的紙張被他冷著臉撕成了兩半。
……
給自家愛人留下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後,空瀲好心情地叫來了一直守在書房外的特蘭亞,他交給了特蘭亞一個任務。
“去草木一族要十株帕拉花,不需要全部都是成株的,你盡快帶回來,我有用。”
特蘭亞躬身:“是,陛下!”
至於現在不是草木一族奉上帕拉花的時候……
嗬,陛下說要,他們就必須給。
*
作者有話要說:
空瀲:寶,以退為進,醋漫金山了解一下。
席樞:……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