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勇者請重新來過
“歡迎回來，旅人啊。”
白樹下，白衣使女微笑著歡迎了達米安，金發與白衣在風中獵獵飛舞。
“你要聽我講千眼大人的故事嗎？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世界尚且是……”
達米安打斷她：“遊戲太難了，我要怎麽才能打得過？”
白衣使女不疾不徐地說：“旅人啊，你可以在白樹下冥想，提升實力，學習更高深的魔法、神術或武藝……”
“也就是要我先去練級？”達米安難以置信，“我才剛出新手村啊！第一個BOSS就這麽難，你們搞錯沒有？”
白衣使女平靜地說：“或者，您可以召喚另一位旅人與您並肩作戰。但是請注意，每多一位同伴，敵人也會相應地變強。”
“原來這遊戲可以聯機？你不早說！”
達米安立刻向查理發去了邀請。兄弟連心其利斷金，他們倆聯手，就不信打不贏那個可恨的騎士！
幾秒鍾後，空氣中便浮現出一道人影。
“查理？”
那是個穿灰色鬥篷、戴尖頂帽的巫師，手裏握著一根細細的柳條魔杖。遊戲裏可以捏臉，這個查理長得可比現實中的查理英俊多了。
“快來幫我，查理！”達米安迫切地說，“咱們聯手幹掉那個騎士！”
查理扶了扶自己的帽子，驚訝且不屑地說：“不會吧，你都玩了這麽久，居然還在打巨斧騎士？”
達米安漲紅了臉。“他的確很厲害嘛！難道你打贏了？”
查理驕傲地說：“就差一點點。”
“……那跟我不是半斤八兩！有什麽臉說我！”達米安氣鼓鼓道。
“哼哼哼，我愚蠢的弟弟喲，我已經摸清他的進攻規律了！隻要多嚐試幾次，他一定是我的手下敗將！”
“哈，說來說去還不是打不贏！”
兩個人一路鬥著嘴走下山坡，來到吊橋前。
達米安剛要上前，就被查理一把拉住。
“對手有兩個人時，敵人會變強。所以我們得先製定計策。”當兄長的說，“你是戰士，我是法師，所以你近戰，我遠程，沒意見吧？”
“那我的危險豈不是更大？”達米安不滿道。
查理板著臉：“你還想不想打贏了？”
“想，想……”
“那就按我說的去做！”
他在弟弟耳邊“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交代了一番，達米安點頭：“我明白了！你可要好好配合我啊！要是這樣都打不贏，你以後就別想我替你做數學作業了！”
“放心吧，這可是我深思熟慮的計策，絕對沒問題的！”查理拍著胸脯保證。
達米安深吸一口氣，舉起長劍，邁著悲壯的步伐走向騎士。
查理的計策其實非常簡單：作為戰士的達米安吸引騎士的仇恨，而作為法師的查理在遠處用魔法攻擊。
“來吧，你這個傻大個！”達米安咆哮著衝向騎士。
同時，查理在遠處舉起魔杖，準備召喚出魔法光束。
騎士高高掄起斧頭，仿佛刑台上劊子手。
可他並未劈向達米安，而是重重劈向地麵！
大地劇烈震顫起來，不論是近處的查理還是遠處的達米安都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倒。
“不好！他居然會大範圍攻擊！”如果遊戲人物會出汗，達米安的衣服此刻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這恐怕是當對手數量超過兩個時才會出現的技能！
“查理！快跑！”
騎士在達米安背後掄起大斧，他立刻就地一個翻滾。巨斧劈了個空。當騎士再次攻擊，達米安繼續翻滾。
他很快就滾到了查理麵前。然而騎士竟然不依不撓地追了過來。
兄弟倆齊聲發出土撥鼠尖叫，開始一起翻滾。
好在隻要能抓住翻滾的時機，就能順利奪過騎士的攻擊。兄弟倆放棄了計策，索性繼續給騎士修腳。看著騎士的血條逐漸下降，達米安士氣大振。雖然打得慢，但隻要堅持不懈，一定可以戰勝敵人的！
就在這時……
“等等，為什麽不能翻滾了？”達米安直愣愣地站在那裏，眼看騎士的巨斧朝他的腦門兒劈過來。
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的狀態欄裏除了血條之外，還有一根綠色的精力條和一根藍色的魔力條。每次翻滾都會消耗一些精力，現在他的精力已然空了！
“不——！”
【勝敗乃兵家常事，勇者請重新來過。】
兄弟倆站在落葉紛紛的白樹下，相顧無言。
白衣使女微笑著“看著”他倆。“遠道而來的旅人啊，你們要不要聽千眼大人的故事？”
兩個人完全把她當成了空氣。
“你到底行不行啊！”達米安撲向哥哥。
查理被追打得嗷嗷直叫。“好吧好吧，我再想個別的計策！我們這次多準備一點血瓶，跟他打持久戰！”
達米安氣呼呼地放開他。“那就再聽你一次！這次還不行的話，我今後所有的作業你都別想抄了！”
已經不知是第幾次了，他們再度來到吊橋上。如果巨斧騎士會說話，他大概會不耐煩地搖頭說：怎麽老是你們兩個！
這一次，達米安拿出了十二萬分的警惕，打得格外謹慎。查理站在遠處，一旦騎士發動範圍攻擊，他就立刻翻滾出攻擊範圍。
兄弟倆就這樣如履薄冰地打了許久，即使在騎士血條隻剩一絲絲的時候也不敢貿然上前補刀，唯恐前功盡棄。
終於，在查理又一發魔法飛彈擊中騎士後，那高大如山的身體搖晃著倒了下去。
達米安難以置信地看著騎士的遺體，直到大量被稱作“魔素”的點數飛到他身上，他才意識到這個不可戰勝的騎士真的倒在了他們手下。
他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就連《勇者傳說1》的最終BOSS都沒讓他這麽緊張、這麽神經緊繃過！這是一場何等的惡戰啊，一步踏錯，他們就將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物理）！
“這才是新手麵對的第一個BOSS！後麵的敵人得凶殘成什麽樣？”達米安有些絕望了。
“哼哼哼，我愚蠢的弟弟喲，隻要我們兄弟聯手，就沒有戰勝不了的敵人！走吧，索妮婭還在前方等著我們呢！”查理得意揚揚地走上前，似乎已經忘記他剛剛是如何被騎士按在地上摩擦了。
達米安在騎士的屍體上找到了一把鑰匙，可以打開堡壘的大門。兄弟倆看著城門徐徐開啟，抱著興奮而忐忑的心情邁開步伐。
進入堡壘後，首先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座殘破的花園。它看上去已經許久未曾打理了，雜草瘋長，噴泉幹涸，大理石雕塑殘缺不全。庭院中央屹立著一株幼小的白樹，上麵刻著數不清的眼睛。
“是存檔點！”達米安鬆了口氣。玩家可以在存檔點之間傳送，死亡後將回到最後一次碰觸的存檔點。隻要激活這棵白樹，他們就不用老遠地從新手村跑到這兒了！
達米安上前輕撫白樹。樹葉沙沙作響，樹皮上的眼睛染上了猩紅的色彩。
白衣使女悠然出現在他們麵前。“旅人們呐，感謝你們又讓千眼大人睜開了一隻眼睛。你們要聽千眼大人的故事嗎？”
“我們先升升級吧達米安。”查理說。
“好，不過我不太清楚該加哪些屬性。”
“你是戰士，就全點力量好了。”
被無視的白衣使女：“……”
如果她不是NPC，肯定會把這對兄弟的狗腿都打斷，然後逼著他們聆聽千眼大人的偉大故事。
加完點，查理和達米安再度踏上波瀾壯闊的冒險之旅。
離開花園，他們穿過一條並不算長的走廊，進入堡壘的中庭。
這裏似乎曾是操練士兵的地方，遍地都是殘破的柵欄、木人、木板和散落的兵器。四麵高聳的石牆將這地方圍了個嚴嚴實實。
達米安走出石牆的陰影，對麵石牆後就探出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嗖——
一支箭劃著拋物線，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他的肩膀！
達米安沒有打開痛覺設定，因此隻覺得有什麽東西狠狠撞了自己一下。當他看到肩膀上顫動的劍羽，以及自己噴湧而出的鮮血時，絕大的恐懼瞬間攝住了他。
之前他雖然死過很多次，但都是被騎士一斧頭劈死或者掉下深淵摔死，根本沒有經曆受傷的過程，因此對受傷根本沒有實感。直到現在他才第一次體會到瀕臨死亡的恐懼。
“啊啊啊我要死啦！”達米安扯開嗓子哀嚎。
“閉嘴！快找個掩體躲起來！”查理彎下腰說。
達米安吱哇亂叫著衝向一堆廢棄木板。隻要躲在那東西後麵，弓箭手就無計可施了！
他剛在木板後蹲好，背後突然有什麽東西狠狠戳了他一下。
眼前一片血紅，熟悉的大字浮現出來：【勝敗乃兵家常事，勇者請重新來過。】
“為什麽啊！”達米安跪在花園的白樹下，以頭搶地。
幾秒鍾後，查理也憑空出現了。
“到底怎麽回事？我連敵人都沒看見怎麽就死了？遊戲是不是出BUG了？”達米安抓住哥哥的肩膀用力搖晃。
“不，我看見了。”查理痛苦地扭開臉，“你背後的草叢裏藏著一個士兵，他偷襲了你。”
“為什麽那裏還能藏人？！”達米安快要崩潰了，“這設計根本是故意的吧？正常人看到弓箭手都會想著躲進掩體後麵，可這個遊戲偏偏在掩體後藏一個敵人……”
“狗策劃洛林·地城！”查理罵道。
達米安跟著痛罵了洛林一會兒。可罵歸罵，遊戲還是得接著玩。
經過上一次慘烈的死亡，他們長了記性。踏進中庭後，他們第一時間尋找掩體，但並不急著躲避，而是先往草叢裏劈上幾劍，砍死藏身其中的偷襲者，然後再安心地躲起來。
查理以一排橫七豎八的木人為掩護，與石牆上的弓箭手中門對狙。對方朝他射箭，他向對方丟魔法飛彈。
最終還是查理技高一籌，弓箭手吃了幾發飛彈後直愣愣地從石牆上墜落下來。
達米安和查理這才安心地穿過中庭，進入對麵的一道門。路過弓箭手的屍骸時，他們泄憤似的一人踹了一腳，似乎把他當成了狗策劃的替身。
門後就是宏偉的堡壘內部了。望著前方錯綜複雜的樓梯，達米安知道他們將有一場硬仗要打。
這時，他看到前方地麵上有什麽東西在閃爍。
“那是什麽？”他問哥哥。
查理叉著腰：“哼哼哼，我愚蠢的弟弟啊，你連那個都不知道嗎？那是其他玩家的留言，會隨機出現在我們的世界當中。”
達米安好奇心大盛。他走上前，輕觸地麵的閃光。
一道光輝徐徐升起，在空中凝聚成一行秀麗的文字：【左方有寶藏。】
達米安望向他們左側。石磚砌成的牆壁上掛著一張破破爛爛的壁毯。乍一看會以為那是再普通不過的裝飾，隻有走到跟前才會發現，壁毯後方有微弱的風在流動。
他一把掀開壁毯，露出牆壁上一個可容一人穿過的洞。
“是隱藏密道！”他喜出望外，“如果隻有我一個，還真發現不了呢！多虧了那條留言！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
兩人鑽進密道中。達米安點起火把，驅逐了濃鬱的黑暗。密道盡頭果然擺著一隻金光閃閃的寶箱。
“好耶！”兄弟倆爭先恐後地衝過去。
然後達米安就覺得腳下一空。
……好熟悉的感覺，是在那裏體驗過呢？
哦對了，是他和巨斧騎士戰鬥不小心掉進深淵的時候。
他低頭一看，發現腳下赫然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啊，這被地心引力所召喚的感覺是如此迷人！
【勝敗乃兵家常事，勇者請重新來過。】
花園白樹下。
“為什麽通往寶箱的路上會有個坑！”達米安抱著頭滿地打滾。
“為什麽沒人留言告訴我們那兒有個坑！”查理痛不欲生。
兄弟倆氣急敗壞地爬起來。他們已經學到了教訓，今後不論前方有什麽在**他們，他們都不會心動，一定要先看看腳下！
再度穿過有弓箭手埋伏的中庭，他們進入堡壘，掀開壁毯，踏入密道。這次他們小心翼翼地跳過巨坑，安全抵達了寶箱前。
由於被陰過太多次，達米安已經生出了心理陰影。他沒有立刻打開寶箱，而是先拔出劍，對著寶箱瘋狂砍了幾下，確認那的確隻是個普通箱子，而不是什麽偽裝成寶箱的怪物後，他才放心地開箱。
箱子裏是一雙增強耐力的皮靴。對於達米安還算實用。
返回堡壘，達米安看著那條閃爍的玩家留言。
“要不我們也寫一條留言，提醒其他玩家有陷阱？”他問。
查理的臉部肌肉抽搐了幾下。“那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我們受過的苦他們要受一次，否則不公平！”
達米安回憶起自己一路上的艱辛，頓時覺得哥哥言之有理：“……說的也是！”
他純潔的心靈已經徹底被這個遊戲（以及他的哥哥）扭曲了。
經過閃爍的留言時，他們順便點了個讚。
哼哼哼，愚蠢的後來者啊，就踏上他們曾經走過的老路，被虛妄的欲念所**，墮入絕望與悔恨的深淵吧！
兄弟倆沿著階梯一路向堡壘上方探索。一路上，他們遇到了躲在視線死角偷襲的敵人，假裝屍體躺在地上一旦有人經過就跳起來偷襲的敵人，走得好好的突然從天而降落在背後偷襲的敵人……
他們無數次死亡，又無數次站起來。不知從何時起，支撐他們玩下去的動力不再是索妮婭的芳容，而是一股熾烈燃燒的憎恨與不甘：
可惡啊！我就不信我過不了這關、打不贏這個敵人！再·來·一·次！
要是他們在學習上有這股狠勁，現在大概早就被首都皇家理工學院提前錄取了吧？
終於，在經曆了無數磨難之後，他們總算登上了堡壘之頂。
站在這視野開闊的地方，兩人方才意識到，原來堡壘是依山而建的，登上它的頂端，就相當於登上了一處懸崖，在懸崖盡頭屹立著一座高塔，一看就知道那一定是又一個危機四伏的地方。
一條平坦筆直的大道延伸向高塔。大道盡頭佇立著一尊極高的白色大理石雕像。
那是一位英武而美麗女子，她手持法杖，神情嚴肅的凝望遠方。背後一雙翅膀折疊起來，每一根羽毛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達米安遙望雕像的麵容，出神地歎息：“是索妮婭……！”
他們之前在堡壘中拾取了不少道具，每一樣道具的物品說明裏除了它的屬性外，還有它的來曆。通過碎片化的信息，達米安拚湊出了一個故事：
統治黑月平原的公主殿下是風之大陸上最負盛名的魔法師。她為自己打造了一對黃銅翅膀，因此能在九天自由翱翔。當她成年，風之大陸的大祭司賜給她一柄黃金法杖，命她保家衛國，抵禦邪惡侵襲。據說公主的魔法甚至可以將星辰一分為二，因此人們都稱呼她為“星墜公主”。（出演這位公主殿下的正是索妮婭·費安。）
公主殿下不愛華麗的宮殿。她在大陸南方修建了一座瞭望塔，自願駐守塔頂，每當某地燃起戰爭的烽煙，她便率領部下們前去迎戰。平時她的部下都駐紮在高塔之下的一座堡壘中。
不必多說，那就是讓達米安和查理死去活來的堡壘。而他們登上堡壘之頂，就能抵達星墜公主所在的高塔。
站在大道的一端遙望高塔，達米安的心髒不由狂跳起來。
隻需要再往前走那麽一點，他就能見到朝思暮想的索妮婭了！
“咱們走！”他向查理使了個眼色。
這條大道是如此寬敞，沒有任何可以隱蔽的地方，應該不會再出現偷襲他們的敵人了吧？
於是兄弟二人放寬了心，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走過了四分之三的路程，高塔已近在眼前的時候，一道閃電突然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擊中了星墜公主的雕像！
那座足有十層樓高的雕像轟然倒塌，星墜公主的腦袋（索妮婭的腦袋！）從纖細的脖頸上掉落下來，直直砸中大道。
然後，它轟隆隆地朝達米安和查理滾了過來。
被那東西碾過的話，會直接變成肉醬吧！
達米安和查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大喊：“啊啊啊啊啊！”
雖然那是他們心心念念的索妮婭的腦袋，但他們不想被一個腦袋碾死啊！
兩人轉身就跑！
他們根本不敢回頭看，生怕多看一眼耽誤了工夫，自己就會慘死於索妮婭的頭下！
寬敞平坦的大道上沒有任何可供躲避的地方，成了雕像人頭的絕佳賽道。
兄弟倆一邊慘叫一邊玩命地狂奔，可隆隆的巨響還是逐漸從背後接近。
隻要跑回堡壘頂端，躲進某個樓梯裏就好！
還剩一半路程！還剩四分之一路程！
堡壘已經近在眼前了！
轟隆——
沉重的球狀物體從達米安的身上碾了過去。
【勝敗乃兵家常事，勇者請重新來過。】
又一次在複活點相遇的兩兄弟，惟有淚千行。
“我設想過很多死法，可唯獨沒有想過自己會被索妮婭的頭砸死。”達米安沉重地說。
“還要繼續嗎？”查理問。
達米安想說“我不玩了”，可轉念一想，他們的遊戲全過程都會被現實中的遊客們盡收眼底。要是他們中途放棄，肯定會成為眾人的笑柄！
而且他就不信自己連一個滾動的人頭都躲不過！
“我們再來一次！”
查理看了看剩餘的遊戲時間，還有十分鍾左右。遊戲中的時間流速似乎和現實世界不同。如果他們運氣好，沒準能見到索妮婭所飾演的星墜公主本人呢！
現在索妮婭是吊著他們玩這個B遊戲的唯一一根線了！
兄弟倆扛起武器，以視死如歸的心情再度朝高塔進發。
當他們抵達那條通往高塔的大道時，赫然發現因為雕像已經被炸過一次，因此他們不會再被滾動的人頭襲擊了！
兩人難以抑製激動的心情，歡呼雀躍地衝向高塔。
隨著高塔越來越近，他們看見高塔頂層站著一名女子，她身披白色長袍，長發如水中海藻無風而舞。即使隔著這麽遠，達米安也能一眼認出她。
“是索妮婭！不，星墜公主！”達米安的眼淚都要飆出來了，他死去活來被折磨了這麽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然而這個星墜公主和預告片裏的卻不大一樣。
預告片中的她意氣風發，翱翔天宇，指揮億萬大軍。
可是達米安所見到的這位星墜公主，身上白袍汙損破碎，黃金法杖布滿斑斑鏽跡，如同幹涸的鮮血。那傲人的黃銅雙翼隻剩下殘損的骨架和幾片刀鋒似的羽毛，仿佛深秋中即將從枝頭飄落的枯葉。
她的瞳眸中那驕傲的光彩消失殆盡，如今唯餘無盡的黑暗。她不再是守護人民的公主殿下，她成了固守這座荒原之上瞭望塔的女暴君。
達米安望著她，一時有些看呆了。
索妮婭看上去如此冷酷，如此暴戾，可正是那種殘缺，反而更使她有一種震撼人心的美。
讓人忍不住好奇她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即使變成這樣，他也好愛索妮婭！不，應該說比以前更加愛了！
“索妮婭，你等著，我這就去救你！”達米安加快腳步。
星墜公主抬起手，一道閃電從天而降。
達米安眼疾手快地朝旁邊翻滾，閃電落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將那一片地麵燒得漆黑！
緊接著，又一道閃電直直落在達米安腳邊！
現在達米安明白那擊碎雕像的閃電從何而來了。
原來索妮婭飾演的這位公主，不是等待他們拯救的NPC，而是敵人！
需要被拯救的是他們吧！
“達米安，快跑！”查理吼道。
繼續留在這裏隻會變成閃電的犧牲品。達米安迅速爬起來，跟隨哥哥衝向高塔的入口。隻要進入室內，閃電就劈不著他們了！
在距離高塔隻剩幾尺的時候，頭頂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
無數道閃電雨點般雜亂無章地落在他們周圍！達米安躲閃不及，直挺挺地撞上一道白柱似的電光。
【勝敗乃兵家常事，勇者請重新來過。】
【您的遊玩時間已到，十秒鍾後您將自動離開本遊戲。】
達米安摘下魔力頭盔，氣急敗壞地跳起來。
“洛林·地城！我要殺了你！”他不顧自己還身在萬國博覽會展館，不顧周圍有無數圍觀他的遊客，當場問候起了洛林的父母。
過了一會兒，查理也加入了他。
“什麽《風之夢旅人》！我看應該改名叫《瘋之夢旅人》！瘋的是玩家！”
他們好不甘心！雖然以千奇百怪的方式死了一次又一次，雖然吃了無數的苦頭，可他們還是好想再玩一次！
然而每人每天隻有一次遊玩的機會。達米安隻能和哥哥一起罵罵咧咧地離開會場。他們買的是一周通票，明天還可以來。等到明天，他們一定要過了那關！
其他遊客目送口吐芬芳的兩兄弟離開，紛紛搖頭。兄弟倆在玩遊戲時，畫麵也在後方的屏幕上直播，遊客們全程看得一清二楚。
“那兩個小夥子也太菜了，那麽容易的關卡都過不去！”
“就是，我光用看的就看會了！”
“唉，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不行，沒有一點耐心和鑽研精神。讓我來的話，輕輕鬆鬆就能過關！”
雲玩家們開始大放厥詞，好像個個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其中兩個人自信十足地戴上頭盔進入遊戲。其他人津津有味地觀賞起了他們的遊戲曆程。
一小時後，兩個玩家罵罵咧咧地摘下頭盔，憤憤不平地離開了。
雲玩家們大搖其頭。
“太菜了，如果是我，閉著眼睛都能打贏那個BOSS！”
“看得我血壓升高，還不如我親自上！”
“隻要先這樣，再那樣，不就能輕鬆過關了嗎？這一屆玩家不行！”
又有兩個遊客胸有成竹地戴上頭盔，進入遊戲。一小時後，同樣的情景和對話再一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