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三更合一

◎主角◎

警察叔叔還沒到。

跑哥經過直播間彈幕的提醒認出了文靜。

他跟文靜相比起來, 簡直就跟一座小山一樣。

這麽大的塊頭,居然也上前去跟文靜打招呼:“小師祖好!”

文靜還沒怎麽樣呢。

一旁圍觀的群眾看不下去了:“你多大歲數的人了你叫她師祖?你們是什麽師門啊,裏頭的輩分夠奇怪的啊?”

跑哥不光是渾身腱子肉, 長相也有點凶。

原本正對著文靜露出略顯猙獰的笑容,表達他的友好。

聽到一旁的圍觀群眾這麽說,他抬起頭朝對對方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對文靜說:“小師祖你手打得疼不疼?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替你打?”

文靜搖頭:“你打人犯法,我不犯法。”

跑哥愣了一下,下意識反問道:“誰教你的?”

文靜說:“當然是我師父。”

她一臉的理直氣壯。

一旁聽著的羅淮和常淩嘉、還有急匆匆趕過來的小趙, 聽到這句話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尤其是常淩嘉和羅淮哥兒倆, 他們可是見過文靜跟蓬萊子打視頻的。

知道對方是一個隻看外表仙風道骨、跟電視劇裏的張三豐的形象非常接近的道長。

觀主!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觀主!

桃木劍裏的桑宇彤回答文靜的問題的時候, 完全沒有想過, 她確認了景良就是騙她的人, 居然直接上去打人了。

桑宇彤也看呆了——她長這麽大,受到的教育都是不要使用暴力解決問題。

沒想到成了靈魂狀態後, 被困在一把桃木劍裏,居然能親眼看見別人使用暴力替她教訓渣男!

不得不說, 真的太爽了!

文靜對景良拳打腳踢的過程中, 她一個字都沒說,就怕驚動了文靜,她停下來不打了。

現在見文靜停下來跟那個直播的跑哥說話, 桑宇彤也在桃木劍裏仔細聽著。

她在車上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這位跑哥也是個熱心腸的大好人, 能為了素不相識的她專門跑來仗義執言。

哪怕是為了熱度、為了打賞,又怎麽樣?

至少他替她當麵狠狠痛罵了渣男。

跑哥的直播間裏, 觀眾們聽到文靜的話也全都目瞪狗呆——

【好家夥我直呼好家夥, 今天未成年人保護法上大分】

【小師祖好帥啊!不愧是咱們的小師祖!】

【鐵子們快去看圍脖, 還有粉紅論壇, 好多人都知道小師祖在這兒路見不平的事了!】

這裏畢竟是京都。

很快,警察叔叔就匆忙趕到了。

文靜看到警察叔叔,還抬腳狠狠地踩在景良的大腿上,這還不夠,她還直接另一隻腳離地,把全身力氣都壓在景良大腿上,左右轉動了兩下。

景良全靠一張臉和一張嘴騙人,他本人沒什麽力氣、也完全不抗揍。

挨了文靜一頓狠揍,他這時候躺在地上,覺得渾身除了腦袋哪兒哪兒都疼,根本連掙紮的念頭都沒有了。

滿腦子都是警察叔叔快來救我!

警察叔叔跑步過來,就見一個紮著丸子頭的小女孩站在一個躺在地上的人的大腿上左右擰了兩圈。

領頭的那個人義正詞嚴地喝了一聲:“幹什麽呢!”

小孩兒一下跳到地上站好,轉頭看向他。

警察叔叔這才上前來看著這一圈兒人:“誰報的警?怎麽回事兒?”

熱心市民跑哥趕緊衝到國字臉、濃眉大眼一身正氣的警察叔叔麵前開始解釋:“警察同誌,是這麽回事兒……”

報警的人也走上前來說道:“警察同誌,是我報的警。”

兩人在那兒一起給警察叔叔解釋這裏發生的事情的來龍去脈。

羅淮和常淩嘉這才上前,一左一右地圍住文靜,有些激動地說:“小妹幹得好!”

“大快人心!”

“直播間裏全都是誇你幹得漂亮的,你看。”

羅淮一邊說,一邊還把平板舉到了文靜麵前。

她倒是一點兒也不掩飾,看著屏幕上那些不停向上滑動的小字,直接說道:“我不識字。”

文靜九月份開學就要去上學了。

羅淮和常淩嘉當然也都知道了她在這之前沒有上過學、不認識字的事情。

但這一點兒也不影響他們崇拜她!

比如此時此刻。

他們覺得就算是個小文盲,也不影響小表妹暴打渣男!帥氣的發揮!

羅淮熱情地說:“我可以給你念!”

說完果然念了起來。

【小師祖還是敢當麵揭穿呂家棟的那個小師祖!】

【拳拳到肉,踢得也很帶勁兒,看著好爽啊!】

【忽然想到小師祖的武功這麽厲害,還上什麽綜藝去,去拍電視劇嘛!好久沒有見到過功夫小子的影片啦!想看。】

【支持支持!支持小師祖去演功夫片,我到時候一定貢獻收視率,要是拍電影我就拉上親朋好友去給貢獻票房的。】

【哎喲你們快看,小師祖上熱搜了。】

羅淮又點開了微博。

果然#小師祖當街懲奸除惡#的詞條掛在了熱搜尾巴上。

但點進去一看,很多網友都在這個詞條裏積極參與。

一些不明所以的路人點進來,發個微博問發生了什麽,一堆熱心網友爭先恐後地給他科普桑宇彤和景良的事情,以及今天的番茄直播一個主播跑哥和小師祖一起行俠仗義的過程。

【呂家棟的事情才過去沒多久吧,法院那邊都還沒判呢,小師祖就又出來行俠仗義啦!好耶!多來點多來點我愛看!】

【媽耶,我不追星的,鬱淨的哥哥鬱珩天天上熱搜我看了隻會覺得內魚藥丸,現在看到他妹上熱搜我居然想著多來點!】

【誰說不是呢!要讓那些什麽XXX的眼淚、XXX演技絕了上熱搜,還不如咱們小師祖上呢】

【正確使用未成年人保護法,當街暴打渣男,誰看了不說一聲幹得漂亮!】

【多來點我愛看!】

【支持鬱淨成為頂流好吧!這不比那些隻會在舞台上整迷惑行為大賞的流量明星們有意思多了!】

【確實,咱小師祖經常這麽幹,社會風氣說不定都會變好呢】

羅淮念網友的微博和評論念得眉飛色舞,慷慨激昂。

常淩嘉聽得也挺激動。

結果兩個人一看文靜的表情——沒有表情。

好吧。

羅淮說:“不愧是小師祖!這大將風範我們可學不來!”

文靜表情有點疑惑:“你這是不是叫拍馬屁?”

羅淮咳嗽了一聲:“當然不是,我這叫真情流露!有話直說!”

那邊警察叔叔了解完了事情經過,走過來對文靜說:“小朋友,你們要一起跟我們去一趟警察局。”

文靜點了點頭:“走吧。”她還主動問道,“坐我們的車子還是你們的車子?”

問完看著那個國字臉、一臉正氣的警察叔叔,語氣有點小期待:“我還沒有坐過烏拉烏拉的車。”

大人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警笛的聲音。

那個原本表情十分嚴肅的警察也忍不住露出了一點點笑意,點頭說:“都可以。”

話音一落文靜就說:“那我坐你的車!”

“可以,那咱們走吧。”

文靜一行人和跑哥、當然還有這一次的“受害者”景良,烏拉拉一群人準備跟著警察叔叔一起去警察局。

周圍的熱心群眾聽跑哥說了來龍去脈,知道他們打罵的是一個大渣男,騙財騙色失敗後糾纏人家已經成為了植物人的女孩的父母。

重點是,騙的還是他們京都本地的獨生女,看上京都戶口了。

那個女孩成為植物人,去年這事兒還上過新聞的。

這是哪裏?

這就是京都啊。

這個點能出來看熱鬧、攔著人隨便欺負人的,基本也都是京都本地人。

聽說了這事兒都給惡心壞了。

見警察叔叔把癱在地上的景良扶起來準備架到警車上去。

有個一隻手端著保溫杯的大媽突然誇張地叫了一聲“哎喲我的茶”,半杯水帶茶葉都潑到了景良身上。

臉上身上都是水和茶葉。

雖然因為現在正是大夏天,大媽杯子裏的水已經不熱了。

但水潑在臉上,景良還是一個激靈,恢複一點兒精神,呻/吟著說道:“警察同誌,我胳膊疼、肚子疼、腿疼……”

大媽不等警察批評教育,就連連道歉:“哎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水杯突然打滑差點掉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還拿出自己的手絹遞過來:“要不給他擦擦?”

警察雖然是過來執法的,但他們也是人,是人就有個人感情。

隻要是個正常人,聽了桑宇彤和景良的事情,都會嫌景良惡心。

警察叔叔摸了一下景良胸前的茶葉,見大媽潑得確實是常溫水,沒有對景良造成什麽傷害,就擺擺手說:“算了,下不為例。我們著急回局裏辦案。”

又轉頭對另外幾個人說道:“行了,走吧!”

然而周圍的熱情群眾們看見大媽這樣,警察都沒說什麽,他們也開始轉動自己的小腦筋。

就從人行道到警車上的這段路,被兩名警察架在中間的景良是意外頻發。

不是誰的鞋不小心飛起來砸他身上了,就是哪個不道德的當街扔爛菜葉子和水果了……

這意外還都認得挺準。

除了景良,誰也沒碰到。

桑宇彤在桃木劍裏將外麵發生的事聽得清清楚楚,她好幾次覺得胸口發燙、眼眶發熱,但卻因為她現在隻是一道靈魂,根本流不出眼淚。

她不由得更加後悔了。

這世界上有這麽多可愛的人,為什麽她會因為遇到一個人渣,一心想去死?

而這條街上發生的事,隨著文靜上了警車離開,網上熱度達到最大。

熱搜詞條猛猛往前衝了好幾個,掛在了中間相對顯眼的位置。

鬱珩工作告一段落,拿起手機習慣性打開微博,第一眼就看到了熱搜中間掛著的“小師祖”三個字,他現在對這三個字敏感得很!

點進去一看,果然是他妹。

他忽略掉網友那些踩他捧他妹的言論,專心致誌地去找發生了什麽。

很快就弄明白了。

然後他眉頭緊鎖地給家裏打了電話。

然後發現家裏人前不久才知道文靜跟兩個表哥一起出門了,小趙開的車。

三元去了青雲觀清虛道長那邊。

清靜也飛出門說要去找它的朋友。

原本是羅淮和常淩嘉哥兒倆自己拍胸脯說要陪文靜玩的。

這兩個少年雖然性格跳脫了些,但他們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大多都這樣。

他們多數時候還是很靠譜的。

再說他們就在家裏麵,能出什麽事?

幾個大人一放鬆,這三個小孩就跑出門了。

還行俠仗義!

鬱珩急匆匆地給爺爺打了電話,掛斷後就焦急地原地轉了一圈兒,想著是讓他工作室的律師過去,還是通知爸爸讓他安排公司裏的法務來負責妹妹進警察局這件事。

他當然知道他妹不會有事,但還是控製不住著急。

結果就在鬱珩著急上火的時候,還看到了聶雨濃發來的消息。

她大概是不想再被掛電話,所以這一次直接發了微信消息。

【我是聶雨濃。熱搜你看到了嗎?你妹妹都能這麽去幫素不相識的人,一定也會願意幫我的,你幫我問問她好嗎?謝謝。你知道的,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不會找你,但我這一次是真的非常需要她的幫助。】

鬱珩看完消息就關掉了對話框——

他現在哪有功夫管聶雨濃的閑事,他妹妹都要進警察局了!

但聶雨濃大概也知道鬱珩對她的態度,緊接著就又發了消息過來:【如果你不願意跟我溝通的話,我就隻能想別的辦法自己去聯係你妹了。】

鬱珩想到三元那個好脾氣的樣子,聶雨濃有心的話,想要到他的聯係方式根本不是問題。

而有了三元的聯係方式,想找他妹就一點兒不難。

鬱珩回道:【我妹前不久生病了身體還沒好,等她全好了我會替你轉達,她如果願意我再聯係你。】

聶雨濃有求於人,不想惹他生氣,但她又確實很難相信:【你是不是沒有看到熱搜?裏麵有人錄屏的,你妹妹在街上打人……打得可有勁兒了。】

鬱珩:【……反正她就是身體不好,你看視頻看不出來我妹比上次去月牙湖的時候瘦了很多嗎?她病得很嚴重。】

聶雨濃:……

實在沒看出來。

但她估計自己這麽說的話,鬱珩能直接拉黑她。

因為換位思考,她是鬱珩她也會這麽幹。

聶雨濃控製了一下脾氣,心平氣和地說道:【那你妹什麽時候恢複健康?難道是以恢複到月牙湖那時候的體重為標準?】

鬱珩硬邦邦地說:【無可奉告,總之我妹好了我會告訴你的。】

聶雨濃看他回過來的消息字裏行間都是“我妹我妹”的,她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討好一個深度妹控的正確方法。

【我可能到熱搜上拍到的,你妹妹好像去警察局了?是建設路警察局嗎?我爸爸也是京都警察係統裏的人,要不要替你叮囑一聲,不要對小朋友太嚴厲以免嚇到小朋友給她造成心理陰影了?】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文靜不可能被嚇到。

但鬱珩聽到聶雨濃這麽說,果然心情好了很多:【不用了,我妹勇敢得很,什麽都不怕。等我媽和三元都說她身體好了,我會跟我妹說你的事的。】

聶雨濃仿佛能透過這幾行文字看到鬱珩的自豪和驕傲。

隻能說妹控就是這樣。

見鬱珩的態度果然好了很多,她乘勝追擊:【需要幫忙你就開口,不用客氣。還有,你是鬱淨的哥哥,知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我要請她幫忙,總得投其所好對吧?】

鬱珩先是假惺惺地回了一句:【我妹不喜歡收除了家裏人之外的人送的禮物。】

緊跟著就又來了一句:【她喜歡熊貓。我打算下一次有假期就帶她去熊貓基地看熊貓。】

聶雨濃:……真不想理會他的炫耀。

太幼稚了!她家裏八歲的小表弟都不會這麽幼稚!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到時候就多準備一些跟熊貓相關的東西。】

終於得到了鬱珩那邊的準話,聶雨濃心中一直懸著的大石落下,趕緊打了幾個電話安排她自己這邊的事情。

關掉微信後,鬱珩到底沒忍住聯係了他爸爸鬱清嶸,然後就得到他早就已經安排好了律師、現在人已經到了警察局的答案。

這也不奇怪。

因為文靜她們讓鬱清嶸專門請的保鏢小趙開車。

他見情況不對當然會第一時間聯係鬱清嶸。

文靜對警察叔叔的態度是很尊敬的。

尤其是警察叔叔滿足了她的願望,讓她坐上了“烏拉烏拉”的警車。

她的態度就更好了。

去了警察局,那邊還專門給文靜安排了一個長得很鄰家女孩模樣的女警過來跟她接觸。

文靜基本是問什麽答什麽。

她爸爸安排的西裝革履的律師就坐在旁邊,靜靜地聽著。

這件事文靜本來就沒什麽問題,可能唯一的問題就是使用暴力。

但這一點對於一個六周歲的兒童來說,也好像並不是問題。

通常情況下,六周歲的兒童,能使用什麽暴力?

反正景良在那兒嚷嚷著自己遭受血腥暴力的打壓、受了重傷、要求去醫院驗傷的時候,坐在不遠處的跑哥當場就發出了一聲大笑。

他也不看景良,隻是用他直播的時候一貫誇張的語氣說道:“哎喲!警察同誌,你說這有的人臉皮是不是山上的野豬皮做成啊?怎麽這麽厚?七尺大漢,好意思說剛剛幼兒園畢業的小女孩兒對自己使用暴力,還怪好笑的呢,警察同誌你說是不是?”

給他做筆錄的是個實習的年輕警察,差點沒繃住笑了。

他用力清了清嗓子,手在桌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保持嚴肅說道:“別跟我閑聊,這是警察局。”

跑哥態度好得很,從善如流說道:“好好好,這不是咱們警察同誌太平易近人了,我這情不自禁地就想跟你拉幾句家常嘛!嘿嘿。”

反正跑哥在今天這件事裏是絕對的遵紀守法,他做得最過分的就是開著直播去找景良了,剛開口罵了兩句,文靜就殺出來暴打渣男。

他除了在一旁呐喊助威,啥也沒幹。

不管是誰來了,都不可能說跑哥犯法了。

跑哥說起這個還一臉遺憾的樣子:“我這好不容易見到小師祖,都沒給她買瓶水,實在不應該!太不應該了!”

所以他們被放出來的時候,跑哥見文靜幾個人要走,他一溜小跑過去說道:“小師祖你好,我是番茄直播的主播,昵稱叫兩隻老虎跑得快,我直播間的觀眾都叫我跑哥。咱們今天相逢即是有緣,我給你們買瓶水喝吧?咱就算是朋友了!”

羅淮連忙說道:“跑哥不是我們不給你麵子啊,我妹最近生病呢,胃口不好,我們全家每天都在絞盡腦汁想怎麽讓她多吃點飯。這一會兒回去就要吃飯了,你給她買了水一喝,回去她又吃不下飯了。不如你給我們買吧,我跟常淩嘉,還有我們趙哥,還有這個,嗯,文律師,我們都可以接受你的水,怎麽樣?”

他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跑哥當然一口答應下來:“這有什麽問題!小兄弟你想喝什麽水?還有您幾位?”

打聽清楚了之後,跑哥飛快地在路邊小超市給大家買了水。

順理成章地加上了羅淮的微信。

文靜沒有手機,加上她親人就等於以後能聯係上她。

而羅淮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對主播還挺向往的。

加到了一個百萬粉絲的大主播,對他來說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雙方愉快地分開了。

桑宇彤在桃木劍裏一直等著,等到文靜上了回家的車,她才出聲:“景良他……他以後還會再去找我爸媽嗎?”

正常人當然不會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正常人,就不可能幹出騙財騙色的事,失敗了還能厚著臉皮去糾纏女孩子的父母。

文靜說道:“你知道你在哪家醫院嗎?現在過去能不能趕上吃晚飯?”

她問這句話是要……

桑宇彤的心砰砰跳動起來。

然而她很快就發現,自己並不知道自己住在哪家醫院!

在城隍廟裏被許湘施法的時候她的確魂魄在自己所在的醫院裏,但那個時候,她怎麽可能有心思去注意到自己住的是哪家醫院?

現在文靜問她,她想說,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

桑宇彤在桃木劍裏狠狠給了自己一下,但她也不敢胡說,期期艾艾地說道:“我不知道,但是——”

羅淮忽然看著手機說:“跑哥給我發了那個被騙了的女孩住得醫院的地址。”

他有點得意地看著文靜:“小妹,我聰明不?是我主動問跑哥的,他在直播裏那麽多,肯定知道是哪家醫院。”

見文靜和常淩嘉都看著他,他又說:“怎麽了?我問得不對嗎?那個渣男景良那麽不要臉,說不定以後還敢去醫院裏騷擾那個女孩的父母呢?咱們到時候肯定得去醫院裏找他吧?我這提前先把醫院和病房打聽出來,咱們到時候可以直接殺過去!”

羅淮晃了晃手機。

“跑哥說了,他認識那個女孩的護工阿姨!下次收到渣男過去糾纏的消息,會立刻通知我們,咱們一起去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替天行道!”

文靜說:“現在就過去。”

羅淮呆了一下:“啊?現在過去?”

他臉色一變:“渣男被你打得站都站不住了,還能去糾纏人家父母嗎?他去的不是那個桑宇彤在的醫院吧?”

文靜跟前麵開車的小趙說了一聲要先去醫院。

羅淮雖然還滿心疑惑,但還是先把醫院地址告訴了他。

也是巧了,桑宇彤在的醫院離他們在的位置並不遠。

很快就到了醫院。

桃木劍裏的桑宇彤看到擠擠攘攘的門診大樓,覺得喉頭哽得厲害。

隨著離她的病房越來越近,她越是緊張。

她已經想通了,但想到就要見到爸爸媽媽,還是控製不住地有些激動。

而且,她也無法確定自己在城隍廟裏被城隍施法後看到的一切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希望是假的。

然而桑宇彤的這個希望很快就破滅了。

她的父母的確因為她出事蒼老了十歲不止!

他們兩個的精神都很不好。

很顯然,這樣的一對夫婦是沒有心思去關注網上的熱門事件的。

他們不認識文靜幾人,聽到三個孩子提出要見他們的女兒,良好的修養讓他們對著漂亮又可愛的小女孩、還有兩個青春正茂的少年,說不出任何惡語。

桑家夫婦二人這段時間被景良糾纏得精疲力盡。

他每次來了就在病房外麵的長椅上坐著,見了他們就叫爸媽。

醫院的保安也不可能在他身上沒有危險品、也沒有要打架鬧事的跡象的時候直接不允許人進醫院。

一開始保安出於好心,還會幫忙說不允許非親屬長時間停留在住院部。

後來發現景良笑容客氣斯文、態度卻很堅定。

不讓長時間停留,他就上午來一次下午再來一次,很快就走。

他們也拿景良沒有任何辦法。

醫院的保安麵對的是整個醫院的病人和家屬,不可能一直盯著桑宇彤一家。

隻能隨他去了。

桑父和桑母麵對景良的時候,不是不憤怒的。

但他們光是為了照顧女兒、為女兒聯係世界各地的醫生已經耗盡了精力,沒有功夫跟這個人做任何糾纏。

而且在桑宇彤出事的時候,還有很多媒體、自媒體想過來采訪。

但桑家人給桑宇彤聯係醫生都來不及了,哪有心情接受什麽采訪。

拒絕的多了以後,有一些無良媒體就開始用一些非正常手段。

桑父桑母不堪其擾。

為了這個還被迫給桑宇彤轉過病房。

那段時間他們看到陌生的麵孔都會不由自主地警惕起來。

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一年多,熱度沒了,情況好了許多。

但桑父和桑母看到陌生人跑到病房外麵來,還是會有些警醒。

就像這一次。

文靜三人雖然是沒有威脅性的兒童和少年,但小趙不是、那位西裝革履戴著眼鏡的男人顯然也不是。

兩人麵對這麽多人,能保持平靜已經是因為修養太好了。

桑宇彤在桃木劍裏看到父母的反應,不由得又是心酸又是焦急。

但這個時候的她已經不是在月牙湖的那個她了。

她已經沒有辦法再發出聲音讓普通人聽見。

她很擔心父母不同意文靜進去,導致她無法回到自己的身體裏。

是的,聽到文靜說到醫院來,她就知道文靜是願意送她回自己的身體裏了。

一路上她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沒有讓自己說太多廢話惹文靜不高興的。

可現在!

她與自己的身體隻有一牆之隔。

卻還有可能回不去。

桑宇彤豎起耳朵,認真地去聽外麵爸爸媽媽和其他人說話的聲音。

見桑宇彤父母的神情越發疏離,羅淮忍不住上前兩步,湊近他們說道:“我小妹可以通靈,她是來幫忙的。”

桑宇彤的父母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聽見羅淮的話隻覺得荒誕極了。

他們不光沒有因此相信羅淮,反而更加警惕了。

“宇彤最近還沒有要蘇醒的跡象,我們不希望不熟悉的人去病床前打擾她……”

桑父語氣疏遠客套地說道。

文靜看了一眼走廊盡頭的窗外天色,不耐煩了,直接避開兩人一把推開病房快步走了進去。

桑父桑母又驚又怒,快步跟在她身後:“請你出去,你再不出去我們要叫保安了。”

“你這小姑娘怎麽能這樣……”

他們兩個說話的功夫,文靜已經到了病床前。

**的桑宇彤並沒有穿病號服,她穿著一身粉白色的居家服,胸口有一朵蝴蝶蘭。

閉著眼睛的樣子,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樣。

病床的右側臨窗那一邊、還有牆上,擺放了許多一看就是年輕女孩會喜歡的東西。

裝飾品、玩具、飾品、還有吉他、繪畫板……

而且這些東西一看就不是新的,有幾樣還能一眼看出歲月的痕跡。

很顯然,桑父桑母為了女兒能夠蘇醒,已經做了所有他們能做的努力。

文靜反手拔出背後的桃木劍,微微低著頭,口中極快極低地念出一句口訣。

盡管那隻是一把桃木劍,而且還是按照文靜的身高來量身定製的。

拔出來可以看到,桃木劍根本沒有開鋒。

無法傷害任何人。

但桑母還是發出了一聲驚叫:“你要做什麽?”

文靜隻是拔劍,甚至都沒有拔出來,她已經又將桃木劍送了回去。

而後轉身,往病房外走去。

桑父和桑母迷惑地看著她的背影:“你們這是……”

不光他們迷惑,羅淮和常淩嘉也不明白文靜在做什麽。

但他們無條件相信她。

見她往外走,他們也跟著一起往外走。

三人才走到病房門口,跟小趙撞上,就聽到身後傳來桑母的驚聲呼喊:“彤彤?彤彤你醒了?”

“彤彤你真的醒了!你還認識爸爸嗎?這是幾?”

文靜三人快步走出病房,沿著長長的走廊往外走去。

隱約聽到身後桑父桑母急切地叫醫生的聲音。

文靜沒有回頭。

羅淮和常淩嘉都驚呆了。

就算剛剛還迷糊著,現在他們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了!

小妹不僅可以當街暴打渣男,還能見一麵就把那個成了植物人的女孩救醒!

羅淮忍不住說道:“小妹你太酷了!太帥了!比我在電視劇裏看過最牛逼的主角還要帥!”

常淩嘉在一旁狠狠點頭。

兄弟倆在這一刻對文靜的崇拜再一次到達巔峰。

然後,回到家之後,又酷又帥的文靜就被家裏人包圍了。

包括清靜。

它整隻鳥哀怨得不行:“文靜你出去不帶我!嘎嘎!好傷心嘎!”

文靜不理它。

不理清靜當然沒問題,但還有很多家人也在說話,包括已經從青雲觀回來的三元。

爺爺:“小淨啊,出門打壞人,這麽大的事怎麽不叫上爺爺一起?你別看爺爺年紀大了,但打人也是一把好手!”

轉過頭就又點了點頭常淩嘉和羅淮:“叫你們陪著妹妹,你們就是這麽陪的。要是在外頭遇到危險怎麽辦?你們能保護好妹妹嗎?”

外公:“小淨啊,教訓壞人是好事,但也要提前打探好情況的,萬一今天那個人是個什麽格鬥高手,或者他不是一個人,身邊跟著一群人呢?那你不是要吃虧啦?”

外婆也說:“是啊是啊,咱下次可以多叫幾個人一起,你爸爸公司裏人很多,吆喝一下就能來一車。”

然後兩人一起轉頭批評了一頓羅淮和常淩嘉。

哥兒倆完全不在乎,而是對著三位老人大聲說道:“可是妹妹今天不僅狠狠教訓了那個人渣,一堆人為她叫好!她還把那個去年就成了植物人的女孩給叫醒了!她爸媽高興得都哭了!妹妹救了一個家庭啊!”

幾個老人又毫無原則地轉頭誇起文靜來。

“我小孫女兒可真能幹。”

“心好,還聰明能幹!”

“幹了這麽大的事,肯定費了不少力氣,今晚可得多吃一碗飯!多喝一碗湯補一補!”

然後大家就看到文靜本來很平靜的臉皺成了一團:“不要。”

老人們笑起來:“不要可不行啊!你悶不吭聲地出門去幹這樣的大事,不多吃點飯多喝點湯怎麽能行?”

“這個是懲罰,不能拒絕的知道嗎?你放心,咱們也不光罰你,還罰你兩個表哥今晚多寫兩張試卷。”

羅淮和常淩嘉發出慘叫:“我們本來就要寫三張試卷了!再寫兩張要寫到幾點啊!”

這回連清靜都不幫文靜說話了,而是拍著翅膀嘎嘎笑:“吃飯!喝湯!嘎嘎!”

晚上,鬱珩忙完了工作急匆匆趕回家的時候,看到家裏人全都坐在餐廳裏。

他大步走過去。

一眼就看到被所有人團團圍住,整張臉都皺成一團的文靜。

她不情不願地喝了一口湯——看她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喝什麽很苦的藥呢。

又放下湯碗和湯勺去吃米飯。

看得出來她是真不願意吃,因為她端起飯碗連菜也不想夾,直接就要去吃白飯。

然後飛快地被家裏人夾了一堆菜放在碗裏。

文靜又把碗放下,一個一個夾出去。

她的記性也是真好,誰夾給她的她就夾回到誰的碗裏。

“不吃菜。”

然後自己吃掉了小小的一口白米飯。

在嘴裏嚼啊嚼啊的,好一會兒,就是不想咽下去。

鬱珩忍不住說:“不想吃就算了,我幫你吃。”

文靜“嗖”一下抬起頭,看向鬱珩。

不誇張地說,鬱珩覺得這是他妹最認可自己這個哥哥的一次。

他不由自主地挺直腰背,又說了一次:“我幫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