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又說周梨元氏帶著許青苗姐弟去找周秀珠夫妻,路上得知姐弟倆早飯都沒的吃,更別說現在是午飯時間了,便帶去小店裏吃了飯,另外買了些包子帶著給周秀珠夫妻倆吃。

這會兒烈日炎炎的,他們這一路走來,都汗流浹背的,更別說是守在燒磚窯旁邊的周秀珠了。

她是女人,力氣不大,去弄土胚管事的嫌她力氣小,就被安排在這裏燒火。

這會兒口幹舌燥的,又熱又餓,忽然瞧見妹妹和女兒,還以為是自己餓出幻覺來了。

沒想打下一刻就聽到女兒充滿歡喜的聲音,“娘!”

等反應過來時,許青苗已經撲在她懷裏了,“娘這裏好熱啊。”

是好熱啊。周梨離得那麽遠,都覺得炙烤得臉頰生疼,便讓元氏帶著小樹離得遠些。

她也沒去找周秀珠,隻在這一片磚廠掃視了一圈,一眼就鎖定了那個背著四處指點江山手的略胖管事,走過去同人打招呼。

也不曉得她跟人說了什麽,那管事隨後便叫了一個人來替代周秀珠。

周秀珠懵裏懵懂地牽著女兒到那陰涼的地方,見著兒子也來了,抱著孩子哄了會兒,才想起問元氏,“元姨,你們怎麽來了?還找到這裏?”

元氏卻已經開始哭了:“你過這樣日子,怎麽不和家裏說?你爹便是不在了,我還有這把骨頭能給你拚一拚。”

周秀珠和元氏沒

相差幾歲,就像是周梨和許青苗也沒相差幾歲罷了。所以和對方都有種說不上來的親近感。

周秀珠見她哭,眼淚也像是決堤了一般,既哭自己日子艱難,又哭娘家妹妹和元氏可憐。“都是命罷了,有什麽辦法呢?你們日子也不好過,我都聽說了,三叔二叔都盯著,我怎麽還能同你們添麻煩?”

兩人說著,周梨已經把許二德給喊來了。

坦白地說,這個姐夫沒什麽毛病,對媳婦也不是不好,隻是耳根子軟,他娘說什麽就是什麽。

周梨將他喊來,也沒說什麽,隻一臉冷靜地叫周秀珠和元氏擦了眼淚,將包子遞給她和許二德吃。

等吃完了,這才看朝麵黃肌瘦的許青苗看過去:“想著端午了,地裏的菜也長得好,想叫姐姐姐夫嚐個鮮,天不亮我們就去地裏現摘,然後走幾個時辰到鎮子上。可我一進門瞧見了什麽?”

許二德今天第一眼看到這個小妹,就覺得怪怪的,現在總算是知道了,怕是因為青苗幹活的事。於是連忙解釋道:“青苗也不小了,學做點事是正常的。”

周梨沒理會他,“學做點事我不反對,但青苗才多大,就讓她背著小樹,飯也不給吃,就給他小叔洗衣裳。”說罷,才看朝許二德:“姐夫你三弟手斷了還是癱在**了?”

許二德沒想到孩子沒吃早飯,隻急忙朝許青苗看過去求證,“你奶沒給你飯吃?”他們夫妻沒吃早飯,就是因為娘說家裏人口多,三弟要讀書花費大,以後她不吃早飯了。所以孝順的許二德主動提議,他和周秀珠就不吃早飯了。

許青苗點頭,“午飯也沒有。”

許二德這才想起,難怪這段時間回去孩子總說餓,這時候他娘就說孩子饞,那肚子就是個耗子的無底洞填不滿。

但也不好當著周梨的麵承認,他也不願意相信孩子們的親奶奶會這樣做。半響就隻道了一句:“我娘也不容易。”

不過這話沒換來任何人的理解,而是周梨一聲冷笑:“你娘不容易跟我姐和孩子們有什麽關係?她是現在才不容易的麽?她的不容易是我姐和孩子們造成的麽?”

她一連三問,直接把許二德給嚇懵了。

周秀珠也一樣,她知道爹在的時候常說妹妹聰明,可惜身體不好,但從來沒想過周梨膽子這樣大。

其實元氏也有些被驚到,畢竟她幾乎沒見過周梨生氣表露出來過,即便是麵對周家兩位貪婪自私的叔叔時。

然而這還沒完,周梨冷冷地看著垂著頭的許二德:“我告訴你,你娘不容易,那也是你們兄弟造成的,你們無用才會沒讓她沒過上她想要的日子,沒給她雇七個老媽子八個丫頭,一口一口嚼碎了喂給她吃。”

周梨的話並沒有說完,稍微喘了一口氣,又道:“真要和我姐有關係,也是因為我姐善良讓她從鄉下人變成了鎮上人,從八麵漏風的茅屋住到了四季冬暖夏涼的寬敞大院子裏,還連帶著你許家老小都跟著沾了光,可你們怎麽做的?”

“你娘容不容易我不知道,我姐以前過得容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你看看嫁給你都過了什麽日子?扶不起的阿鬥,虧得我爹往你身上砸了這許多錢,喂養出來的是個什麽東西?你自己沒幾斤幾兩,你自個兒願意過苦日子彰顯你的賢德孝順,以此維持你那母慈子孝的場麵你別拉著我姐跟孩子們!”

她目光落到小樹和許青苗身上,“你再看看,你配當爹麽?家裏也沒鬧饑荒,我看你大哥大嫂綾羅綢緞裹渾身,臉上肥得冒油,你兩個孩子卻餓得比我當初病時還要瘦弱,他們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孽,攤上你這樣一個爹?”

她的罵聲早就將周秀珠驚駭得一句話說也不出來。

倒是元氏總算反應過來了,忙將周梨拉住,“阿梨,你冷靜些,這……”這怎麽能說男人沒用呢……何況那是她姐夫啊。

雖然她也沒說錯吧。可這話哪裏是小姨子能說姐夫的?

周梨被元氏拉住了,剩下的話也沒說出口,倒是那對於周梨這些話一知半解的許青苗挽起袖子,“爹,我可以不吃早飯晚飯,可是你讓蝶姐他們別在打我了好不好?”

許青苗口裏的蝶姐,正是許二德大哥家的女兒。

周秀珠這才發現許青苗身上的傷,滿臉難以置信地拉過許青苗,隻見那衣裳擋住的地方,還有許多傷痕,當即就崩潰地哭起來:“苗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青苗隻說被堂姐堂兄們打的,他們還不許讓告狀,不然就把弟弟扔井裏。這事兒許老太也知道,還說她被打肯定是做錯了,許蝶那做姐姐的才打她。

周秀珠聽罷,自責不已,“難怪你這陣子總說能帶弟弟自己睡,都怪娘。”她還以為是女兒長大懂事了,沒想到隻是單純害怕他們發現身上的傷罷了。

也許不是周梨那些話,隻怕女兒也不敢挽起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