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正月十八, 朝堂開印,然而誰也料不到新年第一天上朝,便有人上了封驚天動地的折子。
這封折子彈劾皇宮禁軍統領郭晟瀆職,擅自改動皇宮防守突生禍亂。
朝堂上, 眾人麵麵相覷。再聯合此前宮宴上隱隱約約聽到的事, 漸漸回過味來。
這是容世子開始反擊了。
皇宮禁衛軍統領是何人?是明惠帝心腹, 若是沒有明惠帝的示意, 又豈敢擅自改動防衛?
但容世子棋高一著,皇上的計謀沒能得逞, 難怪令他那日麵色不虞離席。
因個中牽扯的乃一樁下作事件, 而皇上參與其中。這封折子上奏, 與其說是彈劾禁軍統領,倒不如說是直接當著天下人撕破皇上的臉。
因此, 折子一出, 坐在金鑾殿上的明惠帝麵色陰沉。
可內閣大學士尹紹歆彈劾得有理有據, 令郭晟毫無從辯解,又有半數朝臣挺身附議,皆奏請皇上將禁軍統領停職待查。
明惠帝看著朝堂半數的人倒向睿王府, 喉中一度湧起血腥味。這口血憋了一個早朝沒吐, 下朝回乾清殿後就吐了。
張德芹嚇得大跳, 忙宣太醫。
“怎麽回事?”他小聲問。
從早朝伺候下來的內侍道:“有人彈劾禁軍統領郭大人, 證據確鑿,郭大人......”
他搖了搖頭:“恐怕保不住了。”
張德芹震驚, 郭晟可是明惠帝最得力的人,許多事明裏暗裏皆由郭晟部署, 若是他被折了去,那明惠帝無異於斷一隻臂膀。
“皇上暫時沒想到保全之策, 隻好拖著,可朝堂百官們來勢洶洶,也不知能拖到幾時。”
“能拖幾時是幾時,”張德芹說:“至少等皇上好轉。”
說完,見太醫匆匆來了,他趕忙迎進去。
明惠帝躺在龍榻上,睜著眼睛,神情呆滯,宛若失去心魂。太醫喊了好幾聲,他才緩慢回應。
待太醫施針離去後,他喃喃道:“容世子好手段,朕原以為保不住的會是儷陽母女,沒想到他根本看不上那兩人,竟是要除掉郭晟。”
張德芹不敢應聲,但心裏清楚。宮宴之後,儷陽長公主母女已經是棄子。一顆被皇室廢棄的棋子能有什麽用?容世子早晚會收拾。隻不過他確實也沒想到,容世子心機了得,居然打郭晟的主意。
“皇上,”他小心翼翼勸道:“您先保重龍體,一切等龍體康複後再定奪。”
明惠帝搖頭:“等不及了,等不及了。”
他目光一轉,吩咐:“丹藥可練出來了?去拿來。”
張德芹駭然:“皇上,丹藥固然好,但不可多吃。”
明惠帝閉眼:“快去!”
眼下他不能倒,必須打起精神應對,這個節骨眼可顧及不了那麽多。
張德芹躊躇了會,聽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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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年後,京城又出了件熱鬧的事,那便是睿王府下聘。
容世子與宋四姑娘從小定親的事人人皆知,現在兩人皆已長大開始談婚論嫁了。三書六禮各個環節不能少,三書已過,如今到了納征之時。
睿王府的聘禮早已準備多年,下聘這日,從睿王府抬出的聘禮令人咋舌。
聘禮繞京城半圈抬入襄陽侯府,圍觀的百姓之多不亞於狀元遊街。
“這得多少禮啊?居然從頭看不到尾。”
“睿王府聘的是世子妃,禮自然多。”
“按規製,應該是一百零八擔,可怎麽瞧著比一百零八擔還多呢?”
有個人聽了,與有榮焉道:“這你就說對了!我有個親戚在睿王府當差,聘禮是一百零八擔沒錯,但睿王妃命人把箱子都改大了一倍,尋常規製一百零八擔,可擴大一倍後,得按這個數算。”
他比了兩根手指,旁人見了驚歎出聲。
“都說睿王府有錢,沒想到這麽有錢。”
“可不是?光娶世子妃就花了旁人家幾輩子的錢財。”
“什麽叫光娶世子妃?這可是容世子娶妻,當然跟旁人不一樣。”
“那倒也是,就憑容世子寵宋家小姐的架勢,這聘禮也少不到哪去。”
容辭帶著聘禮往襄陽侯府去,他懷中抱著對大雁,著了身降紅錦服,風流俊逸,翩翩君子模樣,惹得圍觀的夫人小姐們暗暗臉紅。
有人說:“這可比狀元遊街有看頭啊,這些年的狀元郎一個不如一個,十個加起來還抵不過容世子一半,瞧著真風光。”
“確實,平日鮮少見容世子,卻不想比傳言中的還風姿過人。”
就這麽地,睿王府的聘禮一路招展熱鬧地進了廣榮街,來到襄陽侯府的門前停下。
襄陽侯府的管家早就在門口恭迎了,見容世子來,立即笑嘻嘻地說:“容世子,老夫人、老爺和夫人都在廳中等了。”
他還悄悄對容辭低語了兩句,容辭聽後,不禁莞爾。
容辭來到宋家大堂,進門就見宋老夫人坐在上首。
宋老夫人如今已年過古稀,這些年陸陸續續養病,身子瘦弱,卻因著今日是大喜日子穿得喜慶,看起來神采奕奕。
而宋縕白和戚婉月坐在下首左邊,宋家三房宋縕纖和尤酈娘坐在右邊。宋家大房已經離京上任沒能瞧見這場盛況,不過將幾個小輩們留下了。畢竟兩家的親事就定在六月,屆時還要回來吃酒,怕來來回回趕路折騰,索性小輩們都留在府上。
如此一來,宋家熱鬧得很。這個小侄子們見容辭來了,紛紛歡喜地喊:“小姑父?有沒有糖呀?”
納征的習俗之一,便是準姑爺給小輩們封紅和糖果,女方家長輩也會給封紅,討個吉祥如意。
容辭早已準備好,命人將糖果盤子端上來,每人發了個封紅,又分了一把糖果。
小侄子們得了糖果歡呼地跑去後堂,清脆地喊:“小姑姑,我得糖果啦,你看!”
阿黎臉色漲紅。
按規矩她得待在閨房的,但她想瞧熱鬧便躲在後堂。原本她在裏頭藏得好好的,結果被小侄子們出賣了。
她輕啐:“旺哥兒,不是說好了不準喊我嗎。”
話落,惹得外頭堂屋的人哄笑。
容辭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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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府中。
屋子裏傳來哭鬧摔打的聲音,婢女們站在廊下戰戰兢兢不敢靠近。
灑掃的婆子在遠處瞧了兩眼,小聲道:“郡主脾氣越發暴躁了,再這樣下去,公主府值錢的東西都被砸光了。”
“這不是我們操心的事,長公主是皇上的親妹妹,有的是錢犯得著我們擔憂?”
“也是,”那人點頭:“隻不過今日郡主發脾氣是為哪般?”
“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
“今日是睿王府下聘的日子。”
“哦,”那婆子嘖嘖兩聲:“難怪了。”
外頭都傳玉敏郡主想嫁容世子,這事是怎麽傳起來的也不清楚,但隱隱聽說用了些不正當的手段逼迫容世子卻沒成,惹得儷陽長公主沒臉。
這半個月來,儷陽長公主和玉敏郡主幾乎沒出過門,也不準許府上下人談論這事。
兩個婆子又站了會,聽見有人請安,忙轉頭看去。
是儷陽長公主來了。
儷陽長公主得知女兒發脾氣,立刻趕過來。到了門口,她冷聲斥責婢女:“你們就是這樣伺候的?任由郡主在裏頭鬧也沒人勸?我養你們這些人有何用?還不如都發賣出去!”
婢女們趕忙跪下來:“公主饒命!公主饒命!是郡主她......”
一個小婢女忐忑道:“是郡主將奴婢們攆出來了,奴婢不敢忤逆。”
儷陽長公主臉上厲色乍現,對著旁邊的嬤嬤說:“將這小蹄子打二十板子再發賣出去,伺候主子不利倒還有理了?”
那婢女頓時哭喊求饒,卻無人聽了,儷陽長公主已抬腳進門。
屋子裏,玉敏郡主頭發淩亂,滿臉淚痕。
“玉敏,你瞧瞧你這個鬼樣子,可還有半點皇家郡主的模樣?”
合歡散的藥效過後,玉敏郡主漸漸清醒,得知自己曾當著許多夫人的麵出糗,她整日哭鬧。
她玉敏郡主尊貴無雙,何曾丟過這種臉?往後她還怎麽在京城見人?
原本想著等風頭過去了再慢慢籌謀,哪曾想,今日聽說睿王府去襄陽侯府下聘了,且聘禮繞了半個京城。她又氣又妒,氣容辭不留半點情麵陷害她,妒宋槿寧居然搶了她的夫婿。
這口氣,她憋在胸中憋得心都疼了。
“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她哭著說:“我才是尊貴的郡主,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難道不該是我的嗎?”
儷陽長公主也氣得血液汩汩地往頭頂冒。她氣容辭做得絕,也氣自己女兒不爭氣為了個男的要死要活。
“來人!”她吩咐外頭:“給郡主洗漱梳頭!”
她蹲下去,安撫自己的女兒:“敏兒別急,娘會想法子。”
說完,她眸子裏恨意深深。
也不知是誰人將那日在宮裏的事傳出來,說玉敏郡主抱著根柱子施**,還試圖侵犯太監,這事被添油加醋地說,如今大街小巷都知曉了。
她們母女成了京城的笑話。
她儷陽長公主一生要強,哪裏想得到有這麽一天。
可越是如此,她越不能認輸。
她安撫道:“敏兒,容世子恐怕是嫁不成了,但娘會讓你嫁個好人家,定不會比容世子差。我兒振作起來,旁人越笑話越要爭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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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府的聘禮已下,接下來便是籌備成親事宜,戚婉月年後也開始忙碌起來。雖說這樁親事準備了許久,可臨到成親之際還是有許多瑣碎事需親自張羅。
比如繡嫁妝。
尋常人家不論門第高低嫁妝都是閨閣女子自己繡。可在她們襄陽侯府,一來阿黎常年在靜香書院讀書沒工夫,二來阿黎女紅拿不出手,戚婉月索性花重金請了兩個繡娘給阿黎繡嫁妝。
另外,就是準備新衣。
阿黎嫁人後就得穿新衣新鞋了,舊物自然是不能再用的。是以戚婉月給錦翠閣打了招呼,讓阿黎今日去挑選花樣子。
錦翠閣承包了未來睿王府世子妃的新衣,是一筆大生意,掌櫃的見她來,笑得合不攏嘴。
阿黎進鋪子,見還有不少客人在,那些夫人小姐們瞧見她投來善意打趣的目光。
阿黎不好意思,低頭問:“掌櫃的,花樣子都準備好了?”
“都準備好了,請四姑娘上樓挑選。”
阿黎連忙上樓了。
進了雅間,中央的桌子上堆著滿滿當當的布料,綾羅綢緞應有盡有,全是京城最時興、也是最好的布料。
阿黎幾乎挑花了眼,所幸錦翠閣給客人準備了茶水糕點,可坐下來慢慢挑。
她邊吃茶邊翻看,這時隔壁屋子進來幾人,隱約聽見其說話。
“聽說梁府的管家親自去牢裏保的人,足足六七個呢。”
“到底是誰送進去的?居然還真關了這麽多天。”
“這京城地界也不隻他梁家有勢,不還有睿王府麽?”
那人語氣驚訝:“你的意思是,梁府的家丁是睿王府送進去的?他們怎麽就得罪睿王了?”
“好像不是得罪睿王,而是衝撞了容世子的馬車,當時宋家四姑娘在馬車上。”
“哦,原來如此。”
“難怪嫻妃在宮裏被皇上斥責了,梁家這般蠻橫的人家這次竟然也沒敢說什麽。”
“哎......你覺得這塊布做披帛如何?”
隔壁說著說著改了其他話頭,阿黎便也沒再留意,繼續選花色。
最後,她花了一個上午,總算將所有花樣子挑齊全。
上馬車後,她揉了揉眉心,說:“成親怪累人的。”
凝霜好笑:“女子一輩子就這一次,自然是要多花心思的,況且旁人家想這麽累都羨慕不來呢。”
阿黎歎氣:“可事情都堆到一塊了,忙完今日,明日還得收拾東西去書院,接下來就是準備結業的事。可這還沒完,柳嬤嬤得跟著去教導,我恐怕連下學的空閑也沒了。”
她說:“旁人成親也就累那麽幾日,我這是得忙半年啊。”
她話落,凝霜好笑。正欲開口說話,馬車猛地晃了下,她猝不及防撞上對麵,撞得腦袋生疼。
“姑娘你沒事吧?”爬起來後,趕忙去察看阿黎。
此時阿黎也整個人趴在地上。
凝霜問:“姑娘,撞著哪了?奴婢看看。”
“慢點......疼......”阿黎適才傾倒時胸口撞上了桌角,她疼得眼淚水都出來了。
“怎麽回事?”凝霜拉開車門,質問車夫:“你怎麽架馬車的?”
“凝霜姑娘,”這時千鳳走過來,說:“不怪車夫,是馬車被人動了手腳。”
凝霜一聽,驚訝。
阿黎愣了愣:“難道是衝著我來的?”
她還是頭一回遇見這種事,而且這輛馬車是她專用的,定是有人針對她。
一個護衛檢查了情況,過來稟報說:“小姐,車牙子被人截斷了。”
車牙子是承重車身的,截斷車牙子那整輛馬車就廢了。幸好馬跑得不快,若不然傷得更重。
千鳳在一旁聽了,立即道:“姑娘受傷了,快去請世子來。”
居然有人敢動宋槿寧,這事恐怕觸了容辭的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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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辭是兩刻鍾後從官署趕來的,彼時阿黎已經去了就近的禦馬巷歇息。
所幸禦馬巷裏就有大夫,容辭趕到的時候,大夫正在給阿黎看傷。
“世子放心,宋姑娘無大礙。”大夫道:“隻是摔破了點皮,用藥擦一擦就好。”
“另外就是......”
“是什麽?”
大夫看了看阿黎,些許無奈:“容世子不妨自己問吧。”
容辭坐過去。
阿黎可憐巴巴地靠在軟榻上,舉著胳膊給他看:“這裏破皮了。”
容辭捉著她的手細細察看了會,果真是胳膊肘的位置破了皮,許是上過藥的緣故,此時看起來通紅一片。
“還流血了?”他問。
大夫道:“破皮洇出血實屬正常,擦些藥膏,過兩日就能好。”
“還有哪處受傷?”容辭問。
阿黎抿唇,低聲說:“也不是傷,就是撞了下,有點疼。”
“哪疼?”
“容辭哥哥別問了,”阿黎怪難為情:“反正沒事,我自己擦些藥就好。”
“都不知傷得如何,怎能亂擦藥?”容辭堅持道:“傷哪了?我看看。”
阿黎難以啟齒,憋得臉都紅了,好半晌才支吾說:“胸、胸口。”
“......”
容辭沉默,瞥了眼老大夫。
老大夫會意,當即收拾醫箱告辭離去。
默了會,容辭說:“阿黎稍等,我書房裏有一瓶上好的藥膏,用後不會留疤,我去讓人取來。”
容辭起身出門,千鳳等在門口。
“怎麽回事?”容辭問。
千鳳回道:“主子,車牙子壞了,有尖銳工具截斷的痕跡。”
容辭陰沉著臉:“出門前沒檢查?”
千鳳低下頭:“屬下疏忽,願領罰。”
“是該罰,今日幸好隻是摔破皮,若歹人要她的命,你拿什麽交代?”
千鳳跪下去,沒說話。
容辭壓下心裏的怒意,問:“可查到是何人所為?”
“暫時不知,但已經讓人去查了,不過屬下猜測有兩人較為可疑。”
“說。”
“一是玉敏郡主,二就是梁府的二公子梁俊淮。”
千鳳推測道:“背後之人隻是截斷車牙子,想來是想給阿黎姑娘點苦頭吃,無意要她的命。既然不是深仇大恨,應該不是主子的仇家。這麽看來,也隻有玉敏郡主和梁俊淮曾跟姑娘有過節。”
阿黎平日不與人為敵,近日有過節的當數這兩位,而且也隻有這兩位敢不知天高地厚地惹容辭。
容辭聽後,眸子裏閃過一抹厲色。
“查清楚後,速速稟報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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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侍衛從書房取藥回來,容辭轉回屋內。
阿黎見他進來,迅速將衣襟掩上,微微不自在。
胸口的傷就在鎖骨下方位置,還好......還好有肉抵擋了些許,沒撞到骨頭,但也很疼。
容辭拉了個圓凳坐在她麵前,溫聲問:“還疼嗎?”
“嗯。”阿黎低頭。
容辭默了默。
“我看看。”他開口。
“啊?”
“看看......”容辭抬眼,正色道:“看過我才放心。”
阿黎難為情地咽了咽喉嚨,傷在那種隱秘的地方實在羞恥得很。
她都快哭了:“容辭哥哥,真的無礙。”
“無礙你適才還看?”
“我就看了一眼,隻青了一小塊,沒流血也沒破皮。”
“那我更要看了。”
上輩子,阿黎的身子他哪裏沒看過?在他看來無甚羞臊的,況且他眼裏隻有傷,並無其他。自認為君子之舉,看得。
阿黎見他堅持,遲疑了會,索性心一橫,閉上眼。
她紅著臉說:“你來吧!”
“......”
容辭動作頓了頓,緩緩伸手解她衣襟,問:“哪邊?”
“右邊。”
容辭剝下右邊衣襟,往旁扯開,露出白皙圓潤的肩膀來。筆直纖細的鎖骨下,果真瞧見一塊青紫的痕跡。
他用手指按了按,阿黎輕喊出聲:“疼呢。”
容辭了然,確實傷得不重。
“有些瘀青,”他說:“還是得上點藥,不然會疼許久。”
阿黎閉著眼,“嗯”了聲,臉頰越發地紅了。
雖說兩人已經熟悉彼此,也擁抱親吻過。可大白天的,他解她衣襟上藥,她還是覺得很羞人。
她說:“容辭哥哥你快點啊。”
“嗯。”
容辭揭開藥瓶,食指蘸了點淺白的藥膏,抹在肌膚上。
她皮膚白皙,那瘀青越發顯得駭人,仿佛稍稍用力她就會疼。
容辭目不斜視,專心幫她上藥。藥膏微涼,而他指腹微熱,他動作慢條斯理,可漸漸地,竟是覺得整個室內都熱了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他錯覺,這一世的阿黎竟是比前兩世還豐腴。她平時看起來是偏瘦的,況且時下京城女子以瘦為美,阿黎便常食素。此前容辭一度擔心她過於瘦對身子不好,竟不想........
許是瘀青的傷格外疼,又或是容辭動作重了些,阿黎喊了聲。
她聲音嬌軟撩人,聽得容辭手臂青筋緊了緊。
“阿黎,”他啞聲道:“忍著些,上完藥就好了。”
阿黎帶著哭腔說:“那你輕點。”
“......”
容辭無奈停下,眸子裏像燃了簇火苗,正在瘋狂灼燒他的意誌力。
偏偏阿黎此時毫無知覺,眼睫緊閉,香腮緋紅,連抿著的唇也格外誘人。
過了會,阿黎察覺容辭許久沒動作,以為他上完了藥。
她睜開眼:“容辭哥哥,已經好了嗎?”
然而這一瞧,將她嚇得大跳。
容辭緊緊盯著她,氣息濃鬱而危險。
“阿黎......”
倏地,他捧著她的臉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