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封妃
男人目光灼灼,臨春無知無覺,方才的事讓她覺得委屈極了。她根本忍不住眼淚,可礙於謝明崢在,她也不敢哭得太大聲,壓抑著,低低地嚶嚀,像小貓的嗚咽,撓著謝明崢的心。
“別哭了。”謝明崢歎了聲,“不是已經替你報仇了。”
臨春哽咽著說:“這……這算哪門子報仇……你……都說了,你隻是不喜歡別人代勞……”
才不是要替她撐腰,隻是順便罷了。
但她很快沒再說了,因為和謝明崢討論這些,顯然沒必要。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說:“雖然你不是要替我撐腰,但是還是謝謝你,看見那個虛偽的家夥吃癟真的很讓人開心。”
她與李遠的恩怨,謝明崢並不知曉。但她當年受寵時,並不是個脾氣很好的人,偶有嬌縱之舉,恒成帝也從來不會說什麽。
“他怎麽得罪你了?”
臨春又從謝明崢的語氣裏聽出了絲絲嘲諷。
“……我不想說,反正他就是得罪我了。”臨春撇嘴,才不告訴他。何況那些汙言穢語,簡直不堪入耳。
謝明崢看著臨春,她是這樣美麗動人,或許除了他,還有無數人也在暗中覬覦。
嘖,有點不爽。
他又道:“幾日不見,你可曾想出什麽法子?”
臨春嘴巴撇得更厲害,心道,自己都還沒哭完,他便問這個,真是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還沒有。”她悶聲答,“但我今日去了藏書樓,借了幾本醫書看,你放心吧,我很快就會想出辦法的。”
一頓,又說:“我前頭想的法子,你真的不再試試麽?那日我聽見李尚書勸你充盈後宮來著,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你便趁機從中挑些漂亮的、你喜歡的女子。”
“哦對了,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她一連串話語都說得小聲,像羽毛般,撓得謝明崢不上不下的。仿佛從心底生出些癢意,怎麽也止不住。
這種滋味並不好受,他眸色微冷幾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反問了臨春一句:“你覺得我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臨春被問住,她哪裏知道他喜歡什麽樣的女子?她隻知道,他肯定不喜歡柔嬪那種。那排除了一種,世上還有千千萬萬種女子。
謝明崢似乎好整以暇在等她的答案,臨春隻好硬著頭皮猜:“漂亮的吧。”
世上沒有男人會不喜歡漂亮的女子吧,這答案準沒錯。
謝明崢嗯了聲,“猜得對。”
聽他承認,臨春又在心中腹誹,真是膚淺。
她怕謝明崢還要繼續讓她猜,索性轉移了話題,“你覺得怎麽樣?”
是指她之前說的那法子,要他登基之後,便充盈後宮。
謝明崢若有所思,淡淡道:“可我若是挑了人進來,日後宣她們侍寢,豈非更容易暴露我的秘密。”
這倒也是,謝明崢說得好有道理,臨春都沒想到此事。倘若他選了妃子,日後總要侍寢,沒道理把人家晾在一邊,可一旦侍寢,他若還不是不舉,豈非就暴露了?
正當臨春苦惱之際,聽見謝明崢道:“不如這樣,我將你也納入後宮,做我的擋箭牌。”
臨春啊了聲,顯然一點也沒明白他的“不如這樣”到底是怎麽轉過來的。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東西嗎?
臨春瞪大了雙眼,當即否決:“不行!”
她怎麽能做謝明崢的妃子呢?她還沒體驗過情竇初開的感覺,當時拒絕那些相看,也是因為對那些郎君們都沒有什麽心動的感覺,成婚自然要跟喜歡的人,她又不喜歡謝明崢,謝明崢顯然也不喜歡她。
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激烈,臨春想到謝明崢方才說的話,最討厭別人看不起自己,她又曾經輕視過他,他不會誤會自己是因為看不起他所以才這麽激烈的反應吧?
臨春解釋:“我沒看不起你。”
……
好像更不對勁了,像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就是覺得,這樣不太好吧,我……我做你的妃子的話……”
臨春好想解釋,可是她一向嘴笨,腦子裏跟灌了漿糊似的,根本轉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謝明崢打斷她的話:“我覺得很好。再說了,你若是做我的宮婢,日後像李遠那樣的人,還會因為你的身份而欺辱你,但是你若是做我的妃子,那地位可就不同了。”
他循循善誘,臨春被他說服,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好像也是。”
謝明崢勾唇,趁她還沒反應過來,拍板定論:“那就這麽決定了。至於挑什麽女子入宮,你看著辦吧。”
謝明崢撂下這麽一句,走了。
臨春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還在思考剛才的邏輯,好像很對哦,又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但具體是哪裏不對勁,她也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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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後,謝明崢便是正兒八經的天子。改國號為貞寧,大赦天下,一時之間,滿玉京都因新帝登基而歡呼雀躍。
那幾位被關押著的皇子也被放了出來,他們幾個都已經表達了歸順的意思,各自被封了王位。其中,三皇子被封為晉王,二皇子被封為熙王,六皇子則被封為恭王。其餘幾位尚未成年的皇子,也都封了郡王之位。
之後沒兩日,新帝選秀充盈後宮,共選了五位世家的女子入宮,皆封了美人。
除了這五位美人,還封了一位昭儀。
這位昭儀比較特殊,曾是先帝的三公主,傳聞說,曾得罪過新帝。
一時之間,眾人猜測紛紛,猜不透新帝的心思。
別說他們,臨春自己也不明白。
封她為妃,是為了替他做擋箭牌,但是封的位分也太高了吧……
她還迷迷糊糊,就成了謝明崢的昭儀,從兩儀殿的下房搬去了甘露殿。謝明崢甚至很貼心地把她宮裏從前的舊人們找了回來,一切還像從前似的,隻不過她的身份從公主變成了後妃。
美人入宮的第一夜,新帝去了甘露殿。
臨春站在謝明崢跟前,提出自己的疑問。謝明崢悠然喝著茶,回答:“甘露殿離兩儀殿最近,來去方便。至於為何封你為昭儀,很簡單,我有意打壓世家勢力,那些女子皆是世家女,若是位分太高,不利於我的計劃。”
原來如此。
好像很有道理,又隱約感覺哪裏沒道理。
算了,想不明白,不想了。
既然謝明崢讓她當,她就當著好了。昭儀好啊,位分高,拿的月例也高,到時候走的時候多攢點錢,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一時都無言,廊下的八角宮燈被風吹動,一輪孤月隱沒進厚重雲層,頓時更暗了幾分,兩雙影子映在地上,昭示著時間不早。
謝明崢喉頭微動,開了口:“時間不早了,朕明日還要上朝,不如……”
安寢吧。
他聲音很沉,說得很慢。
臨春打斷他的話:“等等等等,我昨日熬夜看了醫書,看見了一個方子,今日一大早就熬著,要不,你先試試?”
她眨著一雙渾圓的眼睛,巴巴地望著他,滿含著期待,令人無法拒絕。
“可。”他終是點頭。
臨春當即去取了藥來,小小一碗,黑黢黢的。她不敢假手於人,自己親自熬的,守了好久,才得了這麽一小碗。
她從前十指不沾陽春水,不知道熬藥原來這麽麻煩,還燙傷了手指。這會兒十個指頭還是紅紅的,有點痛,好在沒起水泡。
她捧著藥碗,看向謝明崢:“你嚐嚐。”
謝明崢眼睛都不眨一下,仰頭喝完,擱下藥碗。
臨春眨了眨眼,下意識問:“好喝嗎?”
謝明崢:“……”
臨春反應過來,她是熬的藥,不是燉的湯,要這種東西從來都是苦哈哈的,怎麽可能好喝呢?
她最煩喝藥了,以前每次生病,都不願意喝藥,哪怕就著蜜餞,也喝不下去。
她訕笑了聲,問道:“你現在有什麽感覺嗎?”
謝明崢淡聲道:“沒有。”
臨春有些沮喪,可那本醫書上說,若不是天生壞掉的,這藥喝下去,男人應當會覺得氣血上湧,燥熱難耐才對。她盯著謝明崢的臉,麵色如常,無波無瀾,好像真一點反應也沒有。
“好吧。”她歎了聲,藥碗裏散發出的陣陣藥味飄進她鼻腔,臨春捏著鼻子,往後退了一步,趕緊把藥碗端下去。
臨春把藥碗交給她們,隻覺得自己身上都是難聞的玩味。她皺眉頭,命她們取花露來,往自己身上灑了些,才回去見謝明崢。
珠簾動,空氣中飄來絲絲縷縷的花香味,謝明崢壓下眉頭。他不喜歡這味道,蓋過了她原本的味道。
“日後與我在一處,不準用花露。”謝明崢忽然開口。
臨春微怔,不知道他怎麽竟連這種小事也要挑刺,她抬起袖子,隻嗅到清甜的花香。
倒沒反駁,隻是默默在心裏記下一條,不喜歡用花露的女子。
她緩步走近,道:“那你回去吧,我明日再想想別的法子。”
謝明崢巋然不動,甚至動手解下了外袍,搭在榻邊,聲音慵懶:“你的意思是,我寵幸後妃第一晚,就這麽走了?”
唔,好像是不太好。一個正常的男人,怎麽會放著到身邊的女子不碰呢?除非他有點毛病。
謝明崢已經起身往寢間走,臨春追上他步子,指了指殿中另一張美人榻,非常大度地說:“那我睡這兒吧。”
謝明崢卻還有意見:“不可,你若是睡在榻上,宮中來來往往這麽多人,看見了傳出去,於我的名聲有礙。”
臨春犯了難,眼神轉一圈,落在了那張紫檀木拔步**。謝明崢往上一躺,留出半邊位置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