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到了晚上, 辛念辛玖姐弟倆，按照約定去了後山。辛玖雖然還有些將信將疑，覺得姐姐的那個技能有些過分玄幻了。可他還是決定聽從姐姐的安排。
到後山之後, 他們一前一後變成了熊，小小一團熊崽跑在前麵。
辛玖化成的熊，雖然身形很大, 可是看細節的話, 也的確還是熊崽。他費了半天勁，好不容易把盾牌背在背上。然後就發現盾的尺寸剛剛好，居然能卡在自己天生的盔甲上。
辛玖便有些吃驚，然而更震驚的還在後麵。
等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抬眼一看，辛念熊崽身邊不知什麽時候，聚滿了閃閃發亮的螢火蟲。甚至還有螢火蟲，直接飛到辛念麵前, 跟熊崽貼鼻子。就好像一蟲一熊正在交談似的。
辛玖從未看過如此景象，再次感覺到姐姐這個技能也太神奇了。
辛念那邊也不耽誤時間，短暫交流之後，立馬回過頭來對他說道：“你跟我著跑, 我知道一個好地方, 很適合你訓練。”
“啊, 喔。”事到如今辛玖還能說啥呀，完全就是被姐姐這種神乎其神的能力給支配了。就算姐姐腿腳再慢, 他也老老實實地跟在姐姐身後。
很快，辛念熊崽就徹底跑起來了, 速度其實也說不上慢。卻給人一種四平八穩的從容感。與此同時，螢火蟲一路在為他們照明, 就像一盞盞小燈。草叢裏時不時發出的瑟瑟響聲；樹下獵食者的影子一閃而過。這些似乎都在不同程度的回應著辛念，或者說與她交流。
辛玖幾乎看呆了，隻覺得所發生的一切都無比神奇。他也不知道姐姐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就在辛玖一頭霧水的時候，忽然又察覺到，姐姐看似跑步，實則是在跳操，或者說是在跳紅翎教給他們的祈福舞。
步伐似乎是一樣的，可卻帶著些許的變化，節奏也略有不同。
因為紅翎當初說得太過理直氣壯，是為了辛念祈福準備的。所以，辛玖每天早上也都跟著她練習跳祈福舞。到了現在，他居然自然而然就能跟著姐姐踩點，然後一起跑下去了。
這麽一跑，原本還浮躁的心，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就連心跳聲，以及身體裏的血脈流動，也都跟著進入了那個節奏。
當辛玖也徹底融入到節奏裏，似乎就能聽見了。他姐姐是在問大森林裏的原住民，哪裏才是最適合修煉的地方？如何才能提升等級，或者覺醒新技能？
雖然聽不到其他聲音，可辛玖卻能感受到，森林真的給了辛念回應。
不止是螢火蟲鋪路照明，其他生靈也在不斷出現，與辛念交談，不斷為她提供答案。
不得不說，這種能力實在太特別了。他姐姐也太特別了。
很快，他們跑到了森林深處，一處從未來過的地方。
那裏樹木繁茂，甚至還能聽見淙淙流水聲。幾乎一走進這裏，辛玖便感覺到濃濃的綠意，以及勃勃生機。
辛念很快就開口說道：“好了，你就在這裏鍛煉吧，我在旁邊守著你。”
“啊？”辛玖聽了這話，整個人都呆了。又問道：“我要在這裏揮刀千百次嗎？”可他沒帶柴刀。
辛念想了想，搖頭又說道：“你白天不是已經練過那些了嗎？現在還是冥想吧？”
“這……”辛玖越發懵圈起來，他這人喜動不喜靜。你讓他揮刀千百次，加練呀，倒也沒啥，頂多就是累點。可辛玖精力充沛，休息一會兒就能恢複。讓他安靜下來冥想，簡直跟要他的命差不多。
偏偏辛念已經邁著小短腿，走到他麵前，又正色說道：“人生還有很長呢，你不可能永遠一直往前跑下去。在某一刻，你肯定是要停下來，歇一歇的，然後回顧一下過去所發生的事，順便暢想一下未來。這些都是必修課呀。”
說完，她自己先一屁墩坐在地上，支棱著前爪，閉上雙目。整個過程竟透出一股神聖感。特別是那些螢火蟲仍是圍著辛念在打轉，隻是光似乎有些暗淡。沒再繼續跟她交流，倒像是守護在辛念身邊。
辛念打量著姐姐那張小熊臉，又瘦又小，完全就是幼崽的模樣，比桃桃還要小呢。可她做起事事，卻是一板一眼，端端正正，冷靜又從容，甚至還多了一股讓人忍不住信服她，追隨她的感覺。
辛玖像是被蠱惑了，費了半天勁，好不容易把盾牌卸了下來。然後，他也一屁股坐到辛念旁邊，把盾牌放在自己麵前。
辛玖想著，我的人生還這麽短。除了辛念身體不好，總擔心她活不長久。家裏，學校，媽媽，弟弟妹妹，虎爺爺他們，好像還真沒有什麽其他煩心事了。
就在這時，他又想起霧彥曾經跟他說得那些話，“我救不了她，我能力不足，沒辦法治療她腦袋上那個舊傷。”
又想起媽媽說的話，“她的舊傷複發了，可能是因為化形的原因。她的身體在繼續長大，可那些舊傷卻在限製她。”
紅翎說：“哥，我想救她，無論如何也要把姐姐救下來。除了你，好像沒有人會幫我了。”
辛玖的心突然感到無比難受，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可他又能做些什麽？
平日裏，他總是自詡為一家之主，想要為家人遮風擋雨。送別父親的葬禮上，他發誓會好好照顧母親姐姐弟弟妹妹，會好好保護家人。可是事到臨頭，他卻那樣無力，好像什麽都做不了。
或許，他隻能變強，不斷變強，然後就會有奇跡發生了。
辛玖聽著自己的心砰砰亂跳著，體內的血脈也開始如怒浪一般湧動著。
不知何時，辛念已經站起身來，開始圍著辛玖四周慢慢移動著腳步。似乎是以一種很奇特的節奏，為他跳著祈福舞。
明明大家當初都是一起學的。可這種時候跳祈福舞，又有什麽用？
他不需要別人祈福，他身體強壯，無病無災，沒有任何問題。隻是心中充滿了狂躁與無力感。他無法想象，辛念真的會死去。
然而，很快辛玖就再次被拉進了緩慢的節奏裏。
雜亂無章的心跳聲，憤怒的血脈，逐漸平靜下來。與此同時，辛玖再次感覺到那股濃濃的綠意，就好像在他那充滿節奏的呼與吸之間，緩緩流入了他的身體裏。
不斷融入他的血脈裏，改變著他身體。這難道就是辛念的能力嗎？
*
與此同時，辛念也感到萬分無奈。到了森林裏，打開【萬物有靈】跑到最佳位置，然後她忽然就發現【萬物成長】技能，居然點亮了。然後就發現，一旦停止使用【萬物有靈】，【萬物生長】立馬跟著失效，變成灰色條。
合著這兩個還是配套技能。
辛念還能有什麽辦法，隻能繼續一邊開啟【萬物有靈】，一邊對著辛玖釋放【萬物生長】。這就搞得她得一邊跳祈福舞，一邊降下祝福咒語似的。
唯一值得慶幸地是，她不用大吼大叫念出咒語來。可這樣不間斷地跳，辛念也是很累的，而且她體內的異能力流逝的非常快。
雖然四周的綠色能量也會不斷湧進身體裏，幫她補充。可進來的總是沒有出去的多。辛念第一次體會到，別人所說的，她大概就是個漏勺體質。
辛念還能有什麽辦法，平日裏根本舍不得使用的昂貴的治愈晶石，此時隻能銜到嘴裏，慢慢吸收。然而技能還不能斷，她還要繼續跳。
好在也不用跳得很快，可以隨時改變節奏。
這樣一來，不斷地有一些森林生靈，會跟辛念打招呼。或者跑過來看熱鬧。還有一兩隻，會跟辛念聊天，並且試圖幫助她。
當然，這些也不算什麽大事。
辛念堅持鍛煉兩年多了，如今體力也算是不錯了。可跳祈福舞實在太累了，【萬物有靈】和【萬物生長】兩個技能同時開著，又是累上加累。
跳了約莫四十分鍾，辛念到底是跳不動了。又跟辛玖說道：“今天，我是真的不行了，c級治愈晶石都吃了兩塊了。這個技能簡直就是吞金獸呀？玖呀，你有沒有什麽感覺？”
反正她是看見辛玖序列表裏，那個“+”號剛剛閃了。所以說，這也不斷白忙一場吧？
辛玖這才睜開雙眼，走到辛念身邊，又說道：“的確很有感覺，可你這樣真的沒問題嗎？”一邊說著，一邊就想把辛念放在自己背上。可是盾牌又該放哪兒呢？不然他先帶著辛念回去，再跑來拿盾牌吧。
不想辛念卻看穿了他的想法，又說道：“可以先把盾牌放上去，那個好像真的是給你量身定做的。然後，我趴在盾牌上就行。”
“啊，你確定？掉下來可怎麽辦？會摔得你頭破血流的。”辛玖不假思索地說道。
“那你就小心點馱著我呀。”辛念趴成了一張小熊毯，氣鼓鼓地說道。
辛玖又提醒道：“你趕緊再吸收一塊治愈晶石吧。”
辛念卻說，“要不換成別的呢？治愈晶石實在好貴呀，更何況買都買不到，用一塊兒少一塊兒。”灰熊傭兵團那邊，幾乎把全團的治愈晶石都給她了。雖然斌叔和武叔說是會收她錢的。可這份人情債是怎麽也還不清了。
辛玖有些生氣地說道：“你管那麽許多做什麽？我會再拿回來給你用的。”
辛念卻突然想到：“對了，媽媽還給了我很多精神係晶石呢，要不我用一下吧？”
一邊說著，她翻出一塊精神晶石，就銜在嘴裏。
這時候，辛玖已經像她說的那樣，再次放好了盾牌，果然嚴絲合縫。他背上的盔甲瞬間就成了一個小小的平台。
小心翼翼地把辛念熊崽放上去，辛玖一臉擔心地說道：“行不行呀？該不會掉下來吧？”
“不會的。”辛念無力地說道：“能不能快點帶我回家呀？”
“啊？”辛玖本來想著用最慢速度，帶著辛念回家的，生怕把她甩出去。
可辛念卻喃喃說道：“好累好累呀，整頭熊都被掏空了，立馬就想躺回**睡覺。”
辛玖一咬牙，隻得拿出平時速度，奮力向前奔跑。與此同時，還要把全部心神集中在背上，以防辛念掉下來。他甚至恨不得把精神力外放出去，織成一張網。
一路上，辛念還在哼哼唧唧，“哪裏都不舒服，想要泡溫泉，還要讓媽媽幫我按按。”
辛玖又是著急，又是擔心，便問道：“你倒是吸沒吸晶石呀？再用一塊。”
辛念懶洋洋地說道：“吸了，吸了，精神晶石很特別，吸完腦子一下就清醒了，也不疼了。現在都能唱歌了。可是身體好累呀，爬不起來，四肢還酸軟。”
“那就趕緊再吸一塊治愈晶石。”辛玖邊跑，邊吼道。
“不行，別的治愈者知道，會被活活氣死的。天呀，難道我往後真的要變成吞金獸了嗎？”辛念還在哀嚎。
辛玖卻說道：“看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子。治愈晶石算什麽？往後讓你想怎麽吸，就怎麽吸，就跟吃糖豆子一樣。”
辛念聽了這話，很快就笑了起來。
“這話你說的，我可記住了。往後就坐等我弟弟孝敬我了。”
說著說著，很快就沒聲了。辛玖豎起耳朵，甚至能聽見背後傳來勻淨的呼吸聲，甚至能感覺到背後那隻小小熊崽，身體有節奏的起起伏伏。
辛念到底有多累呀，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她那個技能好雖好，對他也十分有用。可辛玖卻再也不想用了。
他加快了腳步，卻用了更多精神力，用來平衡背上的盾牌。
很快到家後，把辛念交給了媽媽。
辛念都已經睡死過去了，自然不能再給她洗澡。於是辛惠打了一盆水，幫著熊閨女從頭到尾細細擦了，又幫她細細按了按四肢。
都收拾好了，這才又走了出來。
辛玖都等了她半天了，於是兩人很快打算去會客室裏聊聊。
偏偏這時，紅翎也出現了。辛玖正猶豫著要不要叫她，媽媽卻突然開口說道：“小翎，你也跟著進來吧。”
紅翎的雙眸中頓時閃光了一道亮光。很快她就蹦蹦跳跳，跟著媽媽和哥哥一起走進了會客室。
兩大一小分別落座，倒有些三方會談的架勢。
辛玖也不廢話，直接把今天晚上發生的時候，從頭到尾細細說了。
紅翎聽完，整個人都愣住了，半晌才滿臉疑惑地開口問道：“哥，你是說，姐姐也會跳祈福舞？還能憑借那支舞，跟森林裏的生靈交流？甚至還能召喚螢火蟲？這好像也屬於巫女的技能吧？可我們家族以及曾奶奶的家族，還真沒有巫女出現過這類的本領。”
紅翎的技能是天眼，能夠拖過各種顏色的氣，推測驗算出命運和未來。姥姥這一支會被叫作“神棍”，其實也不是沒道理的。他們家族主要就是“天啟”“神諭”類型的能力。一般都是報喪不報喜。操作不好，難免被誤會成詛咒之類的。
至於曾奶奶那一支，主打驅魔和救援。喜鵲那一族，多是增加“氣運”。
紅翎如今拚命學習，主攻的方向是逆天改命，打亂命盤。甚至還打算強行學些借壽借運的陰損手段。隻是這事無論如何，紅翎也不會讓自家姐姐知道。
至於像辛玖說的這樣，姐姐可以通過自身感應萬物，吸納能量，幫助其他人提升能力的巫術。紅翎之前連聽都沒聽過。
或許，這根本不是巫術？
這時辛惠卻開口說道：“應該是獸人祭祀的手段，咱們家族傳下來的古書裏曾經有過記載。隻是獸人祭祀早已消失了，唯一知道的就是一旦有了祭祀，整個家族，整個群落，甚至這一方水土都會隨著她的到來，變得昌盛起來。玖剛剛不是也說了，辛念好像可以幫助他人提升狀態，還能促進幼崽的成長，甚至能帶來獸人的誕生。應該就是這方麵的能力。”
辛玖聞言，不禁大吃一驚，又問道：“我姐居然是獸人祭祀嗎？聽起來還挺厲害的，不過她現在對自己的能力，好像也還是一知半解的。”
另一邊，紅翎聽說姐姐是獸人祭祀，非但沒有半點嫉妒之色，反而滿臉興奮地說道：“那可真是太棒了。”
將來，有朝一日，姐姐身體好了起來。她或許也能帶著姐姐一起去幹些神棍的勾當。
她大概隻能靠一張嘴了，頂多就是再玩點火。可架不住自家大姐有絕活呀。到時候，先招來一群小動物坐鎮，她再降下“神諭”，保證怨主會主動上當的。
越想這些，紅翎越覺得她跟姐姐屬性實在太相合了。就連職業似乎都是絕配。
這時，辛玖卻又忍不住說道：“不對呀，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我真正想說的是，明天不能再讓我姐跟我一起加練了。她特別容易累，跳完舞，幾句話就睡了。我實在擔心她身體會頂不住。”
不想，辛惠和紅翎此時卻異口同聲地反對道。
“不行。”
辛惠說道：“你剛剛也說了，那股綠意是通過你姐姐作為載體，湧進你的身體裏，不斷衝刷你的經脈，強健你的體魄，你整個人都得到了提升吧？獸人祭祀本身就是作為紐帶，與萬事萬物進行交流。他們終其一生，都會不斷調整自己，尋找一條接近神卻又不依賴於神，符合自身特性的道路來。隻要始終保持本心不變，再幫助別人提升的同時，她自身也將得到淨化和升華。所以說，幫你提升，或許對你姐本身也大有好處。這些日子，我一直再想，或許成為獸人祭祀，就是你姐的出路呢。”
說到這裏，辛惠忍不住垂下了眼睛。
紅翎連忙又說道：“我同意媽媽的話。從我們巫女這個角度來說，跳祈福舞對舞者本身也是大有好處的。照哥哥剛剛那麽說來，隻要讓姐多用點晶石不就完了？她那身體本來就跟漏鬥似的，想存什麽都存不住。有再大的力量，也不會對她造成什麽負麵影響。可是經過大量能量衝刷，量變引起質變的話，說不定對姐的身體也會有好處呢？”
聽了媽媽和妹妹的話，辛玖一時便有些愣住了。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那就繼續下去？”
紅翎點頭道：“當然要繼續了。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辛玖隻覺得滿頭霧水，可又覺得媽媽和妹妹說的格外有理。
隻是他那可憐巴巴，弱小無力，身體又不好的熊崽姐姐，怎麽就突然變成獸人祭祀了？還莫名顯得十分高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