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這天早上, 紅翎帶著另外兩小隻，並沒有急忙往學校走，而是站在路口張望著。
一旁的亞亞見狀, 便忍不住說了一聲：“小翎呀，咱們再不走，咱們該遲到了。就算是異能預備班的學生, 也得遵守校規吧。班主任老師跟姐姐可好了。你也不想她跟姐姐打咱們的小報告吧？姐姐可是很在意這些的, 還會偷偷查出勤率呢。”
紅翎隻是瞥了他一眼，又說道：“別急，再等會兒，我這兒還有事呢。”
亞亞見她這樣, 倒也不著急了，直接從書包裏拿出一本厚厚的書，翻看起來。
斑斕做事向來都是四平八穩，遲到不遲到都無所謂。爺爺並不看重這些。
斑斕很快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小包水晶樣的小骨頭, 掏出一塊兒給了亞亞，自己又拿出一塊兒塞進嘴裏，“嘎嘣”一口咬碎了，簡直太好吃了。
亞亞那邊卻並不直接去咬碎骨頭, 而是當糖似的含在嘴裏慢慢吃。
斑斕又忍不住看向紅翎。
水晶小骨頭是辛念特意給斑斕準備的零食, 給虎崽磨牙用的。除了他, 也就亞亞還能吃點。小桃都不能吃，怕骨頭卡進她喉嚨裏。像紅翎這種飛禽類幼崽, 根本想都不要想，完全沒法吃這東西。
當然紅翎也不愛吃, 冷哼一聲，又說道：“就跟誰沒有似的。”
說著, 她便炫耀似的掏出了一顆小西紅柿放進嘴裏。還不忘給亞亞也發了一顆，然後才慢吞吞地給斑斕也發了一顆。
可斑斕看著那顆小西紅柿，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這玩意，他完全下不了口。
紅翎幹脆一把搶過小西紅柿，又說道：“你愛吃不吃。吃那麽多肉，也不怕便秘。”
斑斕微微挑了挑嘴角，不置一詞。
老虎吃肉不是天經地義嗎？難道還非得逼著他吃草？
正在這時，包小天騎著三輪車過來了。
紅翎見狀，立馬大步迎上前去，用力地揮著手，叫道：“天哥，你怎麽樣了？聽說你昨天病了，我們都想看看你呢。”
原本包小天還是麵無表情的樣子，一看見辛念家裏三隻幼崽，臉上的表情瞬間便和軟下來。他連忙把車停在路邊，開口說道：
“我已經完全好了。讓你們也跟著擔心了。”
紅翎又說道：“天哥，你下次不舒服了，可一定要告訴我姐姐。不然小病變成大病，就不好了。”紅翎本就生的白淨漂亮，被辛惠辛念打扮的，就像個瓷娃娃一樣。隻要她不神神叨叨的說些怪話，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別人的時候，隨便哪個人都會對她心生憐愛。
偏偏此時紅翎其實話中有話，還帶著另一層深意。
包小天也不知聽懂還是沒聽懂，隻是點頭說道：“好，下次哥哥一定會注意的。不會再給你們姐姐添麻煩了。”
紅翎連忙又說道：“天哥，你可千萬別這麽說。我姐姐知道了，又該罵我了。”
兩人你來我往的，表麵上一團和氣。實則帶著什麽內涵，也就沒人能說得清楚了。
這時，亞亞到底還是忍不住了，又催促道：“小翎，再不快走，咱們真的要遲到了。”
卻不想下一刻紅翎跟包小天簡單打了個招呼，然後把書包一扔，自己變成了紅色小鳥，迅速向學校的方向飛去。
斑斕起身一躍，順手接過她的書包，也開始一路狂奔。
亞亞不甘落後，還不忘禮貌地跟包小天說了一句：“天哥，回見，我們先上學去了。”
“好。”包小天眼見著兩崽一鳥，拚命地向遠方跑去。心情卻變得輕鬆了不少。
辛念的弟弟妹妹，果然都是很可愛又護短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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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險萬分地及時趕到學校，聽了一上午的課，自是不必多說。中午的時候，紅翎終於攔住了辛玖，悄悄對他說了個暗號：“小天哥又黑了。”
“什麽？”辛玖聽了這話，也嚇了一跳，連忙又問道：“那我該怎麽做？約他出去打一架，幫他去去煞氣？”小天哥是普通人，他還真是有點下不了手。
紅翎卻又連忙說道：“哥，你急什麽呀？他黑了，可又不是完全黑。還沒到墮落的時候呢。”
“這又是什麽意思？”辛玖又問道。
紅翎繃著小臉，嚴肅地說道：“昨天我不是飛出去接姐姐了嗎？順便就探頭看了一眼，小天哥生病時算是徹底黑了。早晨的時候，我特意又跑去看了，他卻沒那麽黑。反正半白半黑的，我都看不出他未來會變成什麽樣了。隻是，哥呀，咱們好像也不用擔心他。反正有我姐在呢，包小天應該也做不出什麽壞事來。”
辛玖滿臉無語，又問道：“你就這麽肯定？”
紅翎點頭說道：“我相信姐，她好像有種特別的能力。就算性格暴躁的家夥，姐也能很快把他安撫下來。”紅翎其實並沒說出心裏話，她覺得自家大姐的能力大概是“專治各種奇葩”。
辛玖聞言，有些煩躁地說道：“這到底都是怎麽回事呀？包小天怎麽跟顆炸彈似的？”
紅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說道：“還不是你惹出來的？”
辛玖滿臉無辜，反問道：“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可沒欺負包小天。”
紅翎也不答話，反而轉移話題，隨口問道：“辛玖哥，如果將來你欣賞的姑娘，差點誤傷大姐。你還會娶她回家嗎？”
辛玖麵色瞬間陰沉，想都不想，便開口說道：“還是讓她滾蛋吧。你們這群小的倒是無所謂，皮糙肉厚的。傷到辛念的話，不管是誰，我都會狠狠報複回去。”
紅翎看著他，忍不住歎了口氣，同時神色也放鬆了不少。
那朵桃花，還沒開，卻注定就要落了。
人呀，總歸是要為自己曾經做出的錯事，付出代價。並不是道個歉，就能消除業果的。因為，它會影響你的一輩子。
紅翎突然有些明白，什麽叫命線了。
辛玖一頭霧水，倒是還想再繼續再追問下去。可偏偏辛念起床了，然後紅翎就顧不上他了，跑去圍著姐姐打轉了。
接著，便是吃午飯的時間了。
*
辛念是吃完中午飯，才去的小酒館。路上看著飼養序列表，她隻覺得頭很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升級後遺症，如今異能書居然也有脾氣了。動不動就打開，然後卡在某一頁上，提醒辛念去完成一項必須盡快完成的任務。倒是沒有任務失敗後的懲罰。隻是異能書會一直出現在辛念麵前，就跟眼前花一樣。偏偏辛念看別的東西如同蒙上一層霧，看異能書卻無比清晰。這種感覺實在很酸爽。
現在也如是，包小天的獸形圖上，那匹黑色的獨角獸，或許應該叫作角馬，居然發生變化了。不再是一匹單純的馬，似乎多了一半騎士的影子，就跟射手座似的？
在辛念的印象裏，之前她飼養的凶獸基本都是本土的，或者神話中曾經出現過的。就連包雯雯那五條尾巴，頭上長角的紅毛小豹子，也是傳說中的凶獸。
像包小天這樣的，疑似外來物種的凶獸，她還是第一次遇見。
不管怎麽說，異能書提示了，包小天這會兒心理狀態不好，瀕臨崩潰。他根本不接受自己的獸形。如果不能盡快讓包小天改變心意，半人馬永遠都不會出現了，包小天也隻會是個普通人。
這種事情還能怎麽辦？開著“畫大餅”的技能，陪聊唄。
從前辛念還覺得“畫大餅”這個技能，華而不實，根本就是個廢柴技能。可到了現在，她才發現，這個技能就是為她這種凶獸飼養員，量身打造的。
“畫大餅”這個技能，辛念使用的頻率出奇高。基本上就是得誰忽悠誰，專門“騙幼崽”，遇見什麽事都可以用上。就連孤兒院的孩子心情不好，拒絕吃飯。辛念都可以打開“畫大餅”技能，成功說服他。
到現在，“畫大餅”技能因為熟練度高，成功率都增加了。眼看著都要變成S+技能了。
想到這些，辛念內心無比複雜，卻還是在走進後院的一瞬間，隨手打開了“畫大餅”。
然後就見包小天蹲在水池邊上，正忙著洗菜呢。他這個人幹活很細致，每次都把菜洗的很幹淨。而且還特別勤快。最近一直都在搶著幹活。
辛念幹脆走過去，蹲到包小天身邊，跟他一起洗菜。
包小天原本一邊洗菜一邊發呆，一看見辛念來了，他才露出如夢初醒的神情。又開口問道：
“你怎麽來了？不用在家繼續休息嗎？”
辛念略帶不好意思地說：“整個上午都在睡覺來著，現在精神可好了。倒是天哥你身體養好了嗎？”
包小天垂著眼睛說道：“我也還行，別看我這樣子，其實平時身體並不差，很少生病的。”
辛念點了點頭，又隨意聊道：“對了，天哥，你大概知道了吧。我是從小能檢測出猛獸因子，但是很久都不能化形。我到十七歲的時候，本來已經放棄了。想著化形不化形，其實都無所謂吧。然後突然有一天，我記得特別清楚，我做牛肉宴給大家吃。突然就“嘭”地一下，變成獸形了。當時，我覺得特別開心。變成獸形的時候，也特別自在，好像我天生就會四腳著地走路，而且，走得還特別好。”
包小天垂著臉，一邊繼續幹活，一邊聽著辛念說話。想像著她第一次變成小小熊貓的樣子，肯定特別可愛。就因為他是普通人，所以他從來沒有看見過辛念的獸形。辛念似乎怕影響到他，基本都不會在他麵前談論獸人的話題。所以，這還是辛念跟他說這些。
辛念見他並沒說話，於是又繼續說道：“後來我就發現，不止是我身上有這種情況，雯雯也是這樣的。她一直沒檢測出猛獸因子，一直被當作普通人。直到十四歲，雯雯突然化形，大家才知道她是獸人的。然後我就跑去翻閱了很多資料，又去找包二叔了解情況。這才得知在猛獸係族群裏，這樣的事情並不是例外。偶爾就會發生，也有人是在成年後才覺醒獸形的。小天哥，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昨晚我給你紮針灸的時候，發現你的眼睛好像變了。”
聽到這裏，包小天的眼眸瞬間變大了一些。可是，很快他便反問道：“念念，我是人，還是獸人，有那麽重要嗎？”
辛念連忙放下手中的菜，正色看向他，又說道：“沒有那麽重要，無論是人也好，是獸人也好，你都是天哥呀。隻是如果能化形的話，感覺就好像是開啟了新的人生之路。拿我自己親身經曆來說，作為普通人的時候，我的麵前是一條看得見盡頭的路。變熊之後，似乎上天又給了我安排了另一條路，可供選擇。雖然沒有對家裏人說過，可是偶爾我也會幻想，我或許也可以成為一名異能戰士吧。應該說，我真的曾經憧憬過那樣的生活。”
辛念說到這裏，嘴角微微揚起，似乎是在回味著美好的事情。
可包小天想到的卻是，她曾經日複一日地拚命鍛煉，卻怎麽也無法長大的獸形。以及傷痕累累的身體。為什麽辛念總是能隨口說出一些幸福快樂的事情，卻對悲傷痛苦決口不提呢。
包小天突然又問道：“那如果我的獸形又醜又難看，還是一隻窮凶極惡的怪物呢？念念你應該不會想要看見它的。”
辛念聽了這話，落下臉來，又說道：“我其實有點討厭天哥用這些詞形容自己的獸形。哪有什麽又醜又難看？頂多就是與眾不同罷了。而且，一個人是不會被獸形所影響的。真正了解你的人，不會因為你的獸形，就對你本人改變觀感。喜歡你的人，還是會一直喜歡著你。願意跟你交朋友的人，也還是會繼續跟你交朋友。獸形並不會影響到生活。天哥，你好像負擔太重了。”
包小天抬眼看向她，無奈地說道：“可能是因為我小時候，作為普通人，經常被族群中的獸人孩子圍攻欺負吧。他們把我當成普通人，所以才會欺負我。就連我自己也習慣了當個普通人。所以對於覺醒成獸人，我從來不曾抱有任何期待。”
辛念聞言心頭一顫。一時間竟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隻能睜大眼睛，懇切地望向包小天。
童年時所受的創傷，根本不是三言兩語能安慰的。話說得再好聽，也無法對受害者感同身受。
這次“畫大餅”的技能看來注定要失效了。
卻不想，這時包小天突然開口問道：“如果我真的擁有了獸形，念念會想要看看它嗎？”
辛念顫聲說道：“當然想看呀。到時候，天哥就可以跟著大家一起去晨練了。有的獸人相處起來，也會很隨和很自在的。”辛念艱難地說著。
“好。”包小天卻一口答應下來。
“什麽？”辛念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包小天又繼續說道：“我好像有點期待自己的獸形了。如果我也變成獸人的話，應該還會長高一些吧？這還是挺重要的。”他現在身高不足一米七，總是被當作小孩子看待。
聽了這話，辛念一言難盡地看向他，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卻到底什麽都沒有說。
包小天所期待的事情，無疑是在往辛念傷口上撒鹽。也有人覺醒獸形之後，就連一厘米都沒長高過。
包小天看著辛念那可憐的樣子，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他很快轉移話題說道：“不管怎麽樣，我會做好心理準備的。隻是要怎麽樣才能覺醒獸形？”
辛念看了眼序列表，說道：“反正我最近先多給你做些好吃的，補充足夠營養，總是沒錯的。反正就是先要好好吃飯。”
“好。”包小天立馬答應下來，又問道：“對了，辛念，那時候我的眼睛到底變成什麽樣了？”
“淡金色的，非常非常漂亮。”濕漉漉的，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這樣呀。”包小天一臉若有所思，他還以為全身都是黑色的呢。
剛好這時，虎爺爺喊辛念去接電話。
看著她逐漸離開的背影，包小天的眼眸突然大了一圈。似乎是因為陽光照射的緣故，他的眼仁很快被染上了淺淺的淡金色，隻是那光亮一閃而過。
包小天實在沒想到，辛念居然會期待他的獸形，甚至還想邀請他一起去晨練。
就連他自己心裏都不是那麽確定，那家夥真的應該存在於世嗎？
等真正釋放出那家夥以後，他還能像現在這樣做個正常人嗎？
他是會被黑暗中的那頭凶獸徹底吞噬。還是反過來控製凶獸，掌握那無邊無際的黑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