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辛念那邊給老爺子做完晚飯, 又得了準信，借著雙牛湯底煮了一大盆西紅柿鹵子；除此之外，又特意炒了牛肉醬、香菇醬、雞蛋醬、辣椒醬總共四種, 放在瓶子裏。
之後的麵條倒不像之前給老爺子做的那麽細致上心，就是普通的拉麵。辛念卻足足煮了一大盆。又備下了幾盤變異蔬菜做了麵碼。
等到那報信人，再過來取晚飯時, 簡直有些無法相信自己的眼。
就算去外麵最專業的麵館吃麵, 也沒有這樣的。沒辦法，他隻得推來一輛餐車，這才把麵條醬料一起帶走。臨走之前，辛念還把麵條過了水, 又特意給他一包草藥茶，讓他幫忙轉交。
那人接個茶包之後，不免好奇地問道：“你不親自過去打個招呼嗎？”
辛念則是正色說道：“我來這兒是幹活的，又不是來會朋友的。麻煩您了。”接著, 她又細細交代了那幾甁醬吃完之後，該如何儲存。隻要小心收好了，便能放很久。想吃的話煮了麵，隨時拌醬吃。就算下地窟都可以帶著。
那人隻覺得辛念實在心細, 很快便推著餐車離開了廚房。在路上, 他還不忘吐槽, “這姑娘可真夠怪的。別人若是知道這位少爺的身份，削尖腦殼都要往他那院裏鑽。這可倒好, 有正經機會露麵，她還不樂意去。”
事實上, 辛念自從走進這座豪宅裏，隨處可見都透著股富貴和權勢。她自然也知道那位vip客人身份不一般。隻是偶然相遇也好, 有緣相聚也罷。擺明了各自是不同世界的人。辛念也不打算跟那人深交。頂多就是當作vip客戶，他若是再到青山鎮小酒館，辛念自然會好好招待。除此之外，不會有其他發展。
如果可以的話，辛念甚至想要將木晶石退還給他，隻可惜並沒有帶在身上。
*
辛念很快又煮了一鍋麵條，打好了放在碗裏，澆上了滿滿的西紅柿雞蛋鹵子。還洗了一小碟變異西紅柿，這才招呼自家小妹過來吃飯。
辛念看著妹妹，略帶心疼地說道：“如今在別人家裏，叫你受委屈了。等趕明兒，咱們回到自己家裏，我專門做一桌你喜歡的菜給你吃。”
紅翎此時已然變回人形，捧起小麵盆，一臉快活地說道：“那就不用了。自從到了家裏，姐姐哪有一天虧待了我？無論是吃喝，還是日常用度，樣樣都照顧周到。難不成我還會因為這幾天虧嘴，就埋怨姐姐？再說了，這也不虧嘴呀。我就愛吃姐姐做的麵條。”說完便大口吃了起來。
辛念聽了這話，心裏也是高興，還不忘往紅翎的碗裏夾了變異小西紅柿，叫她配著吃。
紅翎吃到嘴裏，又忍不住問道：“有件事我倒是一直都是想問，姐姐到底是怎麽知道的，我喜歡吃西紅柿？好像我剛到咱們家，姐就給我做了西紅柿小蛋糕來著。還來還專門為我買了變異小番茄。那東西應該挺貴的。”
辛念聽了這話，忍不住笑道：“我也是誤打誤撞。你來之前，我就跟傭兵協會的人打聽了，聽說伯父的獸形是火烈鳥。這不是火烈鳥吃了番茄，羽毛才會變紅嗎？我就嚐試著做了一下。後來知道你獸形不是火烈鳥，可就算你嘴上不說，也還是很喜歡西紅柿。這才繼續給你吃。而且你沒發現嗎，自打吃了變異小番茄，你的羽毛都變得更紅更漂亮了。”
最開始，辛念的確算是誤打誤撞。可很快小紅翎就自願接受她的飼養，序列表中明確寫了，深淵變異西紅柿就是最適合紅翎的食物。不止蘊含胡蘿卜素，裏麵還很難得的蘊含微量火係元素。雖然有些小貴，可現在辛念也算能掙，自然盡量供應妹妹隨便吃，還順手研究了各種變異番茄的美食。
紅翎聽了這話，把頭埋進小麵盆裏，又含糊不清地說道：“也就姐姐總為我著想。我哪有那麽嬌氣，離開家幾天就受委屈了？我不管，以後姐姐去哪裏，我就要跟到哪裏。”
辛念聽了這話，連忙說道：“再過兩月你可就入學了，我對你沒什麽要求。隻是，無論如何你一定要老老實實在學校裏上課。到時，我不止會讓亞亞盯著你，自己也會定期跟你老師聯絡。”
紅翎聽了這話，抽了抽嘴角，又問道：“就像對辛玖哥他老師那樣？”
辛念幾乎雷打不動，每周都會給辛玖老師打電話聯絡，順便打聽辛玖在學校表現的如何了？偶爾她還會親自去學校看望，就怕辛玖明明有課，卻逃課去小酒館打工。同時也是真的很擔心，將來辛玖會變成文盲。
弄得辛玖一個頭兩個大，他也覺得很丟人，卻根本拿辛念毫無辦法。
這方麵，辛念姐姐特別固執，特別堅持。也不止是辛玖，就連亞亞那邊也是如此。
姐姐特意加了亞亞班級的群，每天都抽空幫亞亞和斑斕打卡，恨不得掌握他們在學校的所有動向。
亞亞曾經說過，姐姐之前似乎很怕他在學校裏受欺負，經常去學校接他放學。後來斑斕也插班進去，姐姐也拜托老師跟同學們解釋了，斑斕的頭發眼睛的顏色根本不是生病。而是因為過早覺醒了獸形異能。青山鎮附近覺醒獸形的異能者還是蠻多的，大家對這方麵都不算陌生。同學們也隻會覺得斑斕實在好厲害，倒也沒有人敢欺負他。
再後來，斑斕和亞亞兩人上學下學都結伴而行。姐姐才稍微放心些，可她就是喜歡跟他們講一些社會新聞，教他們如何解決突發危機。似乎總是擔心兩個孩子被壞人拐走。
紅翎一想到兩個月後自己大概也會鬧出點大動靜來。如果她沒辦法通過插班考試，進入三年級跟斑斕亞亞同班的話，姐姐又會麻煩不少。
想到這裏，紅翎就免不了有些泄氣。她就連一句，巫師根本不用上小學都說不出口。隻能想著，吃完飯還是去學習漢語拚音吧。
這時，辛念又拿了顆小西紅柿送到她嘴邊，紅翎下意識張大了嘴，一口氣吞下。又忍不住說道：“麵條配小番茄也很好吃，姐姐為什麽不用小番茄做西紅柿打鹵麵呀？”
辛念卻說道：“你突然要跟來，我沒來得及訂購小番茄，家裏也不多了，也就夠你零嘴吃的。”
也難怪，一路上她連一個小番茄都沒吃。紅翎想到這裏，直接上手往辛念嘴裏塞了顆小番茄，又說道：“可我就想和姐姐一起吃。”
正說著，老管家突然走進來說道：“變異番茄可以隨便吃，我們這裏供應的起。辛師傅想做什麽，也可以隨意跟他們要食材。”這次他的態度一下就變好了許多。
辛念隻得禮貌地說道：“您客氣了。”
不想那老管家竟真的給她道了歉，“辛師傅，是我老頭有眼無珠，不了解你的廚藝。主人他吃了你做的菜，果然效果很好，身體都變得舒適了許多。這幾天，主人的三餐就勞煩辛師傅了。”
他都那麽大年紀了，居然還願意誠心誠意給辛念道歉，就是為了老爺子能吃的更順心。
辛念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理所當然地應下了他的請求。又說道：“這您放心，這幾日我定當盡全力。”
正好是吃晚飯的時候，辛念又盛了一碗西紅柿打鹵麵給了老管家。
那管家也正好奇辛念的廚藝到底有多好，便接了過來，找了位置坐下。
原本他還想著，不過是一碗家常打鹵麵，就算再出彩，也不可能一下就變成山珍海味。不想捧起麵碗，學著辛家姐妹的樣子吸溜一口麵條進肚裏。他便不再是他了。
原來這鹵子中暗藏乾坤，雙牛熬成的湯汁竟是如此濃鬱鮮美。再加上辛念加入的其他輔料，更是使得鹵汁徹底入了味。
就連老管家向來很反感的黃花菜，此時都變成了這碗麵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原來，一碗麵當真能這麽好吃，老管家隻覺得自己唇齒之間都變得鮮活起來。
等到他細細享用完這碗打鹵麵，再想跟辛念討一碗麵吃的時候，辛念早已帶著她妹子離開了廚房，回去學習了。
反倒是龍哥急匆匆闖進廚房裏，一見到老管家便說道：“喜爺爺，辛念做的麵，還有剩下嗎？我哥實在很過分，那麽一大鍋麵條，他居然打算獨吞，一碗麵都不分給我。還說那麵條都是辛念專門給他做的，我根本不配吃。也不怕撐死他。”
說罷，龍哥義憤填膺地在廚房裏看了一圈。他和老管家幾乎是不約而同地看見了，還剩下的一鍋底的西紅柿鹵子。龍哥一看老管家滿臉渴望的表情，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衝過去，抱住了那隻鐵鍋，下一刻似乎就要把那鹵子直接給喝掉。
老管家嚇了一跳，連忙製止道，“這憨小子，趕緊把鍋給放下，煮點麵條，那鹵子完全夠咱們分著吃了。”
他們倆為了搶麵條，又折騰了一番，自是不必多說。
隻說自從煮了麵條之後，辛念的工作便正式進入了正軌。轉過天來，老爺子的一日三餐都由辛念一人準備。她也是盡全力調整菜譜，幾乎每頓飯都嚐試了改良菜品。同時還要進一步調整食材。
旁人自然不敢勞煩辛念，在給老爺子做飯的同時再幫他們做飯。頂多也就是辛念給她妹子做飯時，旁人會跟著蹭一些。
龍哥自打吃完西紅柿打鹵麵，便非說辛念人美心善，做飯還巨好吃，簡直就是娶回家當老婆的好人選。他甚至跟老管家商量，打算悄悄追求辛念。
老管家雖然覺得這事不妥，辛念恐怕不會樂意。卻也沒有特別阻止龍哥。結果第二天，龍哥尚未開始行動，就被強行調走了。據說是下深淵地窟去了。
老管家早就是人精了，自然也看出來了。於是，把辛念做的飯菜，順手又端去那個院子裏，竟也沒被拒絕。
他又拐彎抹角地試探辛念的口風，問她想不想再跟蒼見上一麵。辛念卻及時轉移了話題，根本不想多談。
好嘛，那邊有情，這邊無意。
老管家卻忍不住佩服起辛念的心性來，她這般年輕，卻不想攀附權貴，一心隻做好自己的事業。單單是這份韌勁，就不是旁人所能比擬的。
到了第三日，辛念再次做出了全牛宴，隻是這次菜品並不多，隻有十多道菜。每道菜都屬於精品改良菜，都是為老爺子專門量身訂製的。
老爺子獨享了一桌宴席，最後竟清盤了，吃的肚子都脹了起來。也就是辛念提前準備了助消化的草藥茶，不然真的會撐出個好歹來。
老爺子直說自己十多年都沒吃的這般滿意了。又特意把辛念叫來，誇讚一番，直說她做菜好吃。
辛念始終麵帶笑意，態度沉穩又從容，決口不提獎勵之事。
還是老管家最後幫忙提出，想聘請辛念留在這裏，專門給老爺子做菜。
辛念婉言拒絕了，她家中母親身體不好，還有年幼的弟弟妹妹需要照顧。更何況，當初她回老家時，是虎爺爺收留他們姐弟，給他們提供了工作。辛念早想好了，要在小酒館幹一輩子。
老爺子聽了這話，心裏不免覺得有些惋惜，卻也沒再強求。
還是辛念主動提出，可以多留幾天，跟府上的廚師交流一下廚藝。
說是交流，其實是辛念打算把老爺子喜歡的菜品傳授過來。到時候，就算她走了，這負責給老爺子準備一日三餐的廚師，也可以照著食譜做。
老管家聽了這話，頓時臉色一變。他實在沒想到，辛念小小年紀卻有如此氣魄。要知道，當今社會功利心重，異能廚師算是最賺錢的工作之一。不止他們的薪金酬勞很高，最重要的還是菜譜。
可以說但凡是以異獸異植為食材的菜譜，隻要足夠美味，造型美觀，找到合適的酒樓飯店，賣出個天價也不成問題。
辛念做的席麵幾乎每道菜都好看又好吃。可她卻打算把這些菜譜，無償傳授給他們的廚師？這孩子也未免太實誠了些。
一時間，老管家暗暗後悔起，當日裏他刻薄為難辛念了。
反倒是老爺子因為辛念的話，忍不住豪爽的哈哈大笑，又說道：“不肯留下來跟著我賺錢，卻願意教我們府上的廚子做菜。辛念，你還是第一個。”
辛念卻坦然說道：“不是教，隻是廚師間的切磋交流，我也能在師傅身上學些本領。況且，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很希望爺爺您以後餐餐都能吃到滿意的菜品。好好吃飯，身體也會養好的。”
說完她便抬眼看向老爺子，滿臉誠心，眼裏還帶著些許祝福之意。
不止是老管家，就連老爺子都不免心生動容，他又笑道：“好一個，好好吃飯。”
又聊了兩句，辛念便起身告辭，回去休息了。
離開書房時，辛念站得筆直，步伐也顯得從容沉穩。
一直離開書房很久，直到穿過月門，辛念才忍不住彎下腰，扶住了影壁上的九龍戲珠。
看著腳下踩著的青磚上的龍形圖案，辛念的心緒久久無法平複下來。
就在剛剛，吃了她做了兩天飯的老爺爺，正式進入了飼養序列，自願被辛念飼養。
老爺爺是個逆天的SSS級上古凶獸。在這個時空，幾乎是接近於神，或者是等價於神的存在。
可他的稱號卻是——【垂死的天命龍王】。
【以自身氣運，強行鎮守天柱四百餘年的絕對強者，上一季的天命之子。選擇以身殉道，以自身血肉，強行修複天命之柱，逆天改命，強行扭轉世界運術，為人世間強行擋下一次滅頂之災禍。】
就跟辛念一樣，老爺爺也沒有倒計時的牌子，說明他的創傷也是無法逆轉的。他每一次呼吸，每吃一頓飯，每走一步路，都在接近死亡。沒有人能阻止這一切。
事實上，自從穿到這個世界之後，辛念身邊雖然也是波折不斷。可她對這個遍布深淵地窟的世界，認識並不多，也沒有太多真實感。就算在前天，有頭火焰牛王向她撲了過來，辛念被嚇得半死，卻也還是得救了。
她還活著，並且活得好好的，還會繼續努力守護自家人。這讓辛念覺得無比幸福。
或許，她注定沒辦法進入深淵，同魔獸進行戰鬥。作為獸人，她很可能永遠都是戰五渣。
她每天都圍著灶台，努力工作，賺到相應的錢。拿到錢，又可以買弟弟妹妹喜歡的工作。她的生活繼續一成不變，日複一日，安穩又舒適。
在今天以前，辛念從未如此深刻的感覺到，她那普通平凡的幸福生活，原來是有人用自己的命守護的，換來的。
他們悍不畏死，守護於天地之間，以己之力，強壓下深淵地窟。
像自己這般螻蟻樣的人類，才能苟活。
到現在，天命，天柱，對辛念來說仍是感覺很陌生。可是一想起老爺爺，辛念的心裏就難受的要命。
她之於這人世間，不過是一粒細小的細沙，風一吹就走。
或許，她什麽都做不了，什麽也改變不了。可至少辛念希望能讓爺爺多吃點好吃的，在最後的時光裏，過的快樂一些。
辛念此時並不想去見，歡天喜地，準備回家的妹妹紅翎。她隻是由著自己性子一直踩著青磚一路往前走。
這裏不虧是天命龍王的居所，從外麵看隻是一棟別墅。實際上，內藏乾坤，裏麵大的不可思議，而且坐落於群山中。
穿過一道道月門，辛念腳下已經沒有了青磚，遍地都是山石。
辛念繼續往前走去，竟不自覺走到一眼碧潭之前。
看著潭底，隻覺得那水實在綠的很漂亮，就像是純粹的翡翠石。
辛念呆呆望著那一汪碧水。不知不覺，便放開了五感。
她似乎能聽到一片葉掉落在碧潭之中，原本平靜的水麵，瞬間**起了一圈一圈的水紋。實在美麗得很。
辛念盯著水麵，看得入迷，感歎於自己於世間的渺小，同時又歎世事無常。
正在這時，她突然聽見了響動，忍不住轉身向後看去，便想主動打個招呼。
來人仍是一身黑衣，通身利落打扮，看上去像是即將遠行的樣子。他竟先辛念一步開口問道：
“還是看不清我的長相？卻認出了我是誰？”
辛念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很平靜地回道：“嗯，覺醒獸形之後，就再也沒不清過別人的長相。不過，我母親教會我靠其他五感來看世界。”
黑衣青年又繼續問道：“若是吃些治眼的天才地寶，能治好嗎？”
辛念不覺得這事有什麽可隱瞞的，便爽快地解釋道：“恐怕不成。我這是祖傳下來的眼疾。若是像我弟弟妹妹那樣，覺醒獸形比較早，打小就開始悉心調理，他們長大後情況會好些。像我這樣的，原本視力還算正常。接近成年才突然覺醒獸形，獸形病又弱的，自身也不夠強大。眼睛大概也就這樣了。吃什麽都沒用。好在我如今已經習慣了。前幾天，我弟弟還特意帶我去配了一副眼鏡呢。”
“眼鏡帶來了嗎？”青年又問，似乎有意讓辛念看看他的長相。
辛念卻搖頭笑著解釋：“出來的時候太匆忙，就忘了帶了。其實我覺得眼鏡也不是必須的，隻有考試時，才會戴上。”
青年說不上心裏到底是遺憾，還是不遺憾。幾步上前，走到辛念身邊，也看向碧潭。
辛念轉過身去，同他一起欣賞風景，也不再言語。
過了好一會兒，黑衣青年突然開口問道：“聽說你不打算留在這裏，卻願意把食譜教給其他廚師。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老頭子活不了多久了？”
辛念睜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征征地看向他。在一瞬間，她其實想了許多解釋，可最後那些複雜的思緒，卻隻化作了一句最簡單不過的話語。
“我隻是想要，那位爺爺好好吃飯。”
青年垂下眼，突然說道：“那老頭子很愛多管閑事，總是做一些多餘的事。他對我心存內疚，我卻一早就下定決心，要好好利用他。他明明什麽都知道，卻也不說破。我是絕不會出手救他的。”
說話間，他的語氣中忽然充滿了寒意，身上的戾氣也隨之暴增。
若是紅翎在場，定然警告辛念，這個人妥妥是個魔王。她不僅會心生抵觸，還會找機會趕緊逃跑。
可辛念卻一動不動，靜默地站在那裏，仍是睜著那雙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誠懇地看著青年。可她其實什麽也看不見，連人都認不出來。
青年也看向辛念，麵容有些扭曲。他強壓著情緒，卻仍是忍不住暴躁地問道：“你看什麽？你也覺得我這人狼心狗肺，不懂感恩，是忘恩負義之人？”
辛念卻搖頭說道：“未知全貌，不予評論。我不懂你們的世界，可至少我認識的你，不像是那種人。”
聽了這話，青年身上的戾氣忽然便散去了不少。
他又垂下眼，無力地說道：“其實我什麽都做不到，根本救不下他。”
辛念又開口問：“老爺爺求你救他了？”
“沒有。”青年搖頭道。可其他人卻都認定，隻有他有那種能力。
“那你為什麽要有負擔？老爺爺肯定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如果是我的話，明知不可逆轉，其實並不想給別人帶來困擾。”辛念不由得又想到自己身上來。
無論怎麽掙紮，她腦袋上的窟窿也補不好。若她注定還是會在那個關鍵劇情點死去。那她其實並不想給家人帶來任何負擔。同時，她一點也不希望，小紅翎冒著天罰的危險，幫自己祈福。
到時候，紅翎也好，辛玖也好，媽媽也好，其他親人也好，其實什麽都不用去做。
“我隻希望，家人能好好吃飯，好好生活就行。做自己該做的事情，我並不會覺得後悔和遺憾。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感到愧疚。”
這一刻，辛念覺得自己和老爺爺想法其實是相通的。她又忍不住揚起了一抹微笑。
此時辛念剛剛成年，臉都沒長開，長期傷病使得她不止個子矮，整個人都偏瘦。唯獨那張小臉倒是圓得很喜慶。特別是當她笑的時候，眉眼彎彎，嘴角上揚，看上去有些憨態可掬，卻又稚氣十足。實在可愛得很。
青年直愣愣地看著她，看上去好像有點傻。他滿身的煞氣卻像是及時得到安撫的野獸。與此同時，他頭頂金氣大勝，就如同撥開烏雲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