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梁晴趁機拿回自己的手機, 讓一個成年男性看自己的胸部ct片子,太奇怪了。
儲臣掀唇一笑,無所謂, 反正他想看的信息都看到了也記住了。
“我回去了。”她說。
儲臣沒讓她走但也沒立即話, 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已經謹慎地做出重大決定:“我們結婚吧。”
梁晴覺得他是有足夠能力解決問題的人, 但是這個解決問題的方式過於炸裂, 她不知道自己生病和結婚有什麽關係。
“你有病吧?”她脫口而出。
儲臣的態度不像是開玩笑,“既然你不排斥結婚,也在相親尋找合適的對象,為什麽不能是我?”
這話讓梁晴無法反駁。
她說:“我們已經分手了,還很多年了。”
“你拒絕的理由,竟然不是因為不喜歡我。”他倒也是會找角度狡辯的。
梁晴實在無語,覺得他的腦子抽了,又聽見他說:“我們成為法律承認的家人。你見過我最窘迫的時刻, 我有能力幫你抵禦生活的風險, 是最合適的結婚人選。”
梁晴甩開他的手,簡直不可理喻, 他發瘋她可不會陪著,急匆匆說:“我要回去上班了。”
她走的速度很快,幾乎是跑的。
梁晴回到辦公室,一下午都恍惚著, 某人說要結婚的話像是魔咒,總是縈繞耳邊。
這天是工作日,她有一節課是晚上六點半的, 結束八點。
再去對麵的托管班,接上黑妞一起回家。
德牧是長得帥氣, 但性格超級粘人,黑妞簡直是梁晴的人形掛件,她剛躺在沙發上,它就趴在她懷裏嚶嚶撒嬌。
這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梁晴的注意力,也提醒了她自己的責任。
梁晴起來給自己和黑妞做飯,時間太晚,她也不想花太多時間,就做了牛肉沙拉輕食,營養美味。
牛肉是她自己鹵的,配料簡單,無添加劑。醬香入味,口感也很有嚼勁,她給自己配了點玉米粒和生菜,補充必要的膳食纖維,隻給黑妞吃了點薄片,不太多,怕它晚上不消化。
生活一旦忙起來,這件事也就不會放在心上,後麵四五天,她的生活消停不少。
*
那天儲臣回去,在家睡了一天,解決宿醉後的頭痛問題,後又被人叫去看摩托車拉力賽。
四月草長鶯飛,萬物複蘇。山上條件一般,塵土飛揚,大老爺們的生活沒那麽精致,他待了兩天,下山時臉曬得夠嗆,胡子拉碴,跟個野男人似的。
老麥說這樣挺有男人味,就是略顯滄桑了點。
滄桑的原因不是太陽曬的,儲臣最近沒有睡好覺,一直在想梁晴,還有那天張口就提結婚。
他知道自己的決定很不理智。兩人分開這麽多年沒聯係了,生活早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也不是當年的心態,甚至當年所存在的問題現在依然存在,並沒有解決。
但是和梁晴的關係又很複雜,不是談生意,他不能憑借自己的經驗,洞察斡旋。
其實他已經後悔提出結婚。
轉眼到了周末,該去她那把妞妞接回來。儲臣沒讓老陳代勞,提前給她打電話約了時間在家裏等。
電話裏梁晴語氣很正常。
他洗了澡,刮了胡子,又剪短了頭發,才開車過去。
梁晴傍晚沒課,在家看電影,穿著一條寬鬆的長裙,未施粉黛,身段優雅又輕盈,接到儲臣到了的電話把黑妞帶下來,還有一個紙袋子,交到他手裏。
是黑妞這兩天的零食,還有漂亮的小雨衣。她知道儲臣會帶它出去,看天氣預報說近日有雨。
梁晴告訴儲臣下雨天出去玩記得給黑妞穿雨衣,再拍點好看的照片。
儲臣點點,說他知道了。
黑妞興奮地跳到爸爸的身上,它好像也知道自己要出去玩,大尾巴搖得像個掃把。
這段時間的它最幸福。
溫柔的媽媽每天都給它做好吃的,親親摸摸它,哄它睡覺。一到周末爸爸就來接它了,去山上奔跑追逐小鳥,去湖邊遊泳釣魚,坐在摩托車後座,風吹起它的大耳朵,哈著舌頭感受爸爸帥氣的速度。
儲臣被舔到臉,嫌棄推開它。
梁晴看在眼裏,心裏憋笑。
離異家庭的孩子交接時刻,氣氛總是有些微妙。
梁晴沉默了下,柔聲說:“開車慢點,注意安全。”
儲臣讓黑妞上了車,關上車門,喊了梁晴一聲。
“你回來前,我沒有結婚的打算。”他平靜地說,“知道你生病,我的想法有了些變化。”
梁晴忽然感覺身體有細微的異樣感,呼吸局促,思考能力減弱,“什麽變化?”
“我不會再愛上誰,這輩子也沒辦法信任任何人。”他略頓了幾秒,心中抽痛起來,“可倘若我哪天躺在病**即將死去,我希望自己生死的決定權,在你手裏。”
梁晴呼吸一滯,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說。
天色昏暗,已經看不清對方的表情變化,全憑呼吸與感知。
他們的呼吸都有些顫抖。
“這需要你成為我的合法妻子,或者我成為你的合法丈夫。我們認識這麽多年,我唯一信任的人是你,也有能力負擔你所有物質生活,能保證給你最優的選擇。當然,給你的手術單簽字的人,最有資格的也該是我。”
一切的前提是,他們需要出現在一張戶口本上。
這段話不是來接黑妞時想的,在山上吹風時,他打了很多遍腹稿。
偶爾覺得肉麻矯情,刪刪減減,可仍舊要說,這是他真實的想法。
梁晴去北京的那年說依然愛他,但不再喜歡他。意思是會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但不會陪他消耗人生。
有人回答還有類似的另一句話是:願意為你擋子彈,但不會為你買早餐。
可是現在梁晴生病了。
去他媽的愛不愛、喜歡不喜歡,他不想糾結那麽多了。
儲臣要的是一個為彼此負責的,被法律認可的關係,這對他們都好,又說:“那年你擔心的問題,是我一朝傾家**產麽?”
“啊?”梁晴沒有想那麽多。
“我的錢都是幹淨的,人雖然混蛋,但沒違法。錢可以都給你。”他稍稍停歇,完全想不起來那天晚上到底對梁晴做了什麽承諾,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或許就是他內心最原始的想法。
錢對他來說根本沒那麽重要,他總能掙到的。可是人留不住,他沒辦法了。
梁晴聽見他說把錢都給她,著實嚇著了,那些話都是她瞎編的。
是他好多年前喝醉的時候,抱著她哄人說的 ,現在資產不知道翻了多少倍,更不能當真。
“你別——”她覺得自己遇到了很大的誤會。
儲臣打斷她,說沒說都不重要,“你實在不放心可以提前做贈與。然後找律師簽婚前協議,假若我哪天變成窮光蛋,離婚了,你也無需分擔債務。”
梁晴從來沒有見他這麽認真過,一時間不敢相信,身體飄飄忽忽,如置夢幻。
明明都在努力往前走,分道揚鑣,互不沾邊。
可是在疾病發生時,回歸生命的本身命題,他們再次相依為命。
梁晴剛要開口,就又聽見他自嘲道:“雖然可能性不大,但萬一真有那天,你總不至於看我流落街頭吧?”
這樣的兩個人,不適合煽情,可自白又不得不剖析,以用來解決問題。
儲臣說完沒有等回答,隻讓她考慮,然後帶著狗走了。
梁晴這個周末過得不是很好,白天給學生上課出了幾次錯,被學生聽出來,顯得很尷尬,晚上在家裏錄網課也頻頻走神。
儲臣說的那些話,真真實實地觸動了她,致使她輾轉難眠。
幾個月前她檢查出腫瘤,拿到結果回出租房的路上,沒忍住哭了。
每個人都會死,可是沒做好準備的,或者孤單的死亡,總是令人恐懼和不甘心的。
如果她一個人承受惡性腫瘤的結果,那過於可悲了。當時就想,有人在她身邊陪著就好了。
儲臣在這個周末帶黑妞去了趟西山,幾年前他認識了一個合作商,在西山包了座山頭種枇杷,現在枇杷果子已經結了,但還沒有成熟。
黑妞不懂事,在果園裏跑得很開心,被人喂了一個酸枇杷,很快嫌棄地吐了出來。
儲臣不像它這般無憂無慮,等得很煩,某種意義上也在等到果實成熟。
朋友勸儲臣在這投資,好山好水,他說可以,但是要過段時間,也許會在這蓋一座度假別墅,用來養病。
他拍了幾張黑妞在果園的照片給它媽媽,她似乎還沒有想好結婚的問題。
周一的時候,儲臣沒有得到答案,開始著手準備贈予和婚前協議,通過他的高中同學郭辰,郭辰自然去找他的表弟顧陽。
郭辰順便罵一句:“你他媽真是有病,不知道我表弟心儀你前女友?還整這死出?”
安的什麽心?
儲臣名下的資產成分複雜,是他這些年白手起家拚來的,協議足足打了幾十頁紙。
顧陽都驚呆了,看著對麵坐著的當事人。
主張婚前協議的男人給人的觀感都不太好,多少有些拚婚的意思,把利益看得很重。要說沒有基礎的相親對象就算了,可對方是他多年感情的前女友。
儲臣贈與梁晴的也很多,他名下的公司與投資跟她無關,但固定資產房子,車,包括老城區的車場,他最早的家業都給梁晴了。
說到梁晴。
顧陽有種走在路上被人拿石頭砸了一腦袋的懵逼感。
一周前他們一塊兒吃飯,根本就沒聽說過她要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