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和前男友的坦白局
唯酒/文
對大多數女生來說,擁有屬於自己的房子,不論大小,都是治愈的。
疲憊一天,回到自己精心布置的小窩,卸妝,洗澡,穿著睡衣躺在沙發上,隨便打開一部電影,茶幾上擺上自己喜歡的水果零食——瞬間可以原諒一切,也能撿起對這個世界的熱愛。
梁晴最大的夢想也是奮鬥出一套房。
半個月前她還在北京,在公司附近跟人合租,一間次臥,窗戶背陰,沒有獨立衛生間。讓她最難以忍受的就是室友的男友總過來蹭住,偶爾還會撞見尷尬場麵。就這環境一個月要五千五,辛辛苦苦一個月,全是為房東打工。
但是她最近心情不錯,因為回到了南方老家,一個二線城市。她很滿意現在的房子,兩室一廳,裝修精致,窗明幾淨,窗外就是翠綠的參天大樹,鋪滿落葉的街道。
這房子距離她上班的地方和奶奶家都很近,整租才三千。
獨居太快樂了。
從北京回來,她的幸福指數直上雲霄,工資待遇卻也掉進地獄,北京一個月努努力掙三四萬,回老家直接砍了又砍。
不過,梁晴一向秉持著“北京掙錢老家花,一分都不留給它”的宗旨,這些年已經攢了不少錢,買房勝利在望。
*
這天到家,梁晴坐在玄關凳子上拆一堆快遞,是些家居好物。以前她不敢亂買東西,一來是房間太小放不下,二是怕搬家不好帶。
確定以後就在這裏定居後,她的目標變得具體,對生活也有了更多的想象。最值錢的快遞是投影儀,她準備放在臥室,可以躺著看電影,但是需要在牆上固定位置。
涉及到牆體打孔或者搬移大件家具,她有必要跟房東商量一下,於是在晚飯後給房東麥太太發了條消息。
房東太太很好講話,叫她隨便搞,退房前填平就好。
梁晴回了句“謝謝”
麥太太:【梁老師,你有對象嗎?】
梁晴:【我一個人,不會帶亂七八糟的人來家裏的。】
麥太太:【我不是擔心這個,如果你單身,那介意我給你介紹個人嗎?】
梁晴敷著麵膜回臥室,空調開了半天房間裏還是冷的。南方沒有集中供暖,室外溫度一旦到了零度以下,空調的製熱就會受到影響。
她把溫度調低到二十五度,想看看會不會好一些。再次看向手機,微微擰下眉,不知道怎麽回答。
麥太太:【是我老公的客戶,本市好幾套固定房產,有自己的事業,人品沒得說,經濟實力很不錯的。】
梁晴回複:【麥太太,謝謝您的好意。】
又實話說道:【我雖說是老師,但隻是在教育機構上班,沒有父母支持,還有奶奶要贍養,可能不太合適。】
麥太太:【教育機構老師怎麽了?比在學校賺得多,咱們這兒又沒那麽看重編製。梁老師你長得漂亮,學曆又高,不要妄自菲薄。】
梁晴:【……】
麥太太:【你不也是剛回來麽,我幫你約個時間見麵,就當是認識個朋友了?】
房東這話說的不假,梁晴去了北京幾年,老家這邊的很多同學朋友都斷了聯係,周末都沒人約吃飯逛街,的確需要擴大社交圈。
多交朋友不是壞事,梁晴隻好答應,很快房東就發來了對方的手機號碼,也是微信號,讓他們自己聯係。
對方姓褚,很少見的姓氏。
但是梁晴並沒有加對方的微信,給對方發了條信息。這位褚先生態度也不過分熱情,說知道這件事,跟她約了個時間,交流就此結束。
被窩始終暖不起來,室內的溫度也沒上來。梁晴被凍得有些煩,不敢伸腿翻身,下半身就跟在冰窖裏似的。不知道是不是空調太舊了,看來她得再找房東了。
後來空調的事暫時被擱置在腦後,寒假即將來臨,機構很忙,每天都要接待不少前來谘詢的學生家長。
梁晴在北京和在這座城市其實是同一家公司的平調,兩地教學內容不一樣,教材有出入,作為老師,她必然能應付初中生學的東西,但仍舊需要適應。
這學期沒有安排她授課,在研習教學材料的同時,也幫忙招生谘詢。
這天是周六,她跟人約了見麵,結果臨走時被顧問抓去給一位家長做谘詢了。
銷售顧問指著梁晴跟人一頓吹,“這位是梁老師,北京xx大學碩士,總部的金牌教師。以您家孩子的基礎,在梁老師的助力下至少能提高二十分!”
家長立馬殷切地看向她,“梁老師,我家孩子真能提高二十分?”
梁晴秉持著實事求是的原則,說這是雙向選擇的事。老師要深入了解學生,學生也要看是否適應老師的教學。
顧問口若懸河地又講了半個多小時,家長終於交了意向金,讓自家孩子先試聽一堂免費課。
送走家長,梁晴跟顧問說:“以後不要跟家長提保分的事。”
“梁老師,別看來谘詢的人多,可是這個行業也很卷。不這麽說他們轉身就去下家。”
梁晴:“誰都不能保證能提高多少分,這屬於欺詐。”
“現在做業績太難了。”
梁晴沒再接話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這個行業競爭大,而教育機構的老師在學生家長眼裏地位很低,甚至並不完全算老師。學生成績提高了就是天資聰穎,成績下滑就是老師不行。
但這一切困境都不是誇張聲勢的理由。
梁晴本想回家換身衣服再赴約,但時間已經來不及。想著反正能成的概率很低,幹脆就這麽去了。
她到了餐廳先給褚先生發消息,對方說自己還在路上,十分鍾後到。梁晴於是安心玩了會手機,網上也沒什麽新奇的事情,她溜神一瞥,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越野車,還有個囂張的車牌號,中間是——888。
再往上看標,是個稍微懂點車的人都知道的豪車品牌。
很快車裏走下來一個男人,身姿頎長,灰色高領毛衣搭配黑西裝,姿態隨意卻顯矜貴。
他一邊打著電話一邊鎖車,濃眉整肅,並沒有往餐廳裏看。
梁晴卻在看見他側臉的瞬間明白了一切。房東太太肯定是把對方的姓氏搞錯了,他應該是姓儲,而不是褚。
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叫儲臣,她的初戀。
此刻的梁晴迅速起身,預備逃竄。
理由很簡單,誰相親還想相到前男友啊。況且,瞧瞧對方如今人模狗樣,風光無兩,再看看她自己。襯衫皺巴像幹菜葉,頭發鬆散宛如祥林嫂,早上化的妝已經蹭得接近於無,打工人的狼狽展現得淋漓盡致。
梁晴從小就是三好學生。善良勤勞,漂亮勇敢,是她的人生標簽,唯一值得詬病的缺點就是太要麵子,尤其是在前任那,麵子比天還大。
三個月前她和前男友分手。因為對方家裏不同意,給她發了真情實感的千字小作文,淚灑當場,最後祝福她再覓良才,前途風光。
梁晴氣得眼線都畫歪了,大早上給她找晦氣,感謝互聯網“嘴替”的出謀劃策,她洋洋灑灑給對方回了幾個字:連你這種貨色都敢甩我,還能覓到個什麽玩意兒?
之後徹底把他拉黑。
梁晴已經看好逃跑的路線,桌上的手機卻振動起來,陌生號碼,她狐疑接起。
“是我。”
一道男人聲音,有些陌生。
而窗外的儲臣正看著她,指尖又點點手機,示意:是他給她打的電話。
*
——“麥太太跟我說的時候,我不知道是你。”
梁晴微微尷尬地開口,他們已經很多年沒見了,忽然以這種方式麵對麵,著實詭異。
儲臣坐在她對麵,目光淡定又散漫,雙手交疊搭在小腹,看起來頗有些上階社會人士的意思,上下唇緩慢張合,不痛不癢地說了兩個字。
“是麽?”
這語氣簡直是質問,搞得像她在撒謊,梁晴抿了抿幹巴的唇瓣,隻覺燈光晃眼,她到現在還暈乎著。
他又開口:“我以為你會一直在北京,怎麽回來了?”
“工作升遷,金錢**。”既然他覺得她在撒謊,那她就淺淺地吹個牛好了,反正也無從考證。
“我聽錢文佳說你在瑞思教培當老師,怎麽,北京的教學範圍和江蘇一樣?”儲臣把手抵在桌沿,姿態坐正一些,嗓音依然渾濁低沉。
錢文佳就是麥太太。
這是明目張膽的挖諷,梁晴在心裏冷笑,卻絲毫不肯認輸,嘴硬道:“不行嗎?能力越強責任越大,強者從不抱怨環境。”
儲臣不再詢問,隻是又低笑了聲。他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也更俊朗,笑的時候漆黑眼眸裏映著細碎的光。
他出社會早,當年梁晴看到的都是他的張揚恣意,還有江湖氣,她總是會擔心他如此行事下去,早晚有一天會闖下大禍。
好在她擔心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不得不說,情緒穩定,還有令人歆羨的財富,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關鍵因素。
就是這份成熟的吸引力裏,帶著點陰陽怪氣。
服務生拿著菜單過來詢問他們需要點什麽,梁晴覺得完全沒有必要,於是站了起來,“我還有點事,這飯就不吃了吧。”
“你覺得沒必要?”他仍舊麵不改色。
梁晴從沙發縫隙抽出自己的裙擺,溫婉說道:“你不也是這麽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