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梁晴早上帶黑妞走路去上班, 想起昨晚的情形,仍舊心有餘悸,打了個哆嗦。
黑妞倒是出門前還在左顧右盼地找爸爸, 心想他去哪裏了。
路上, 她收到顧陽發來的微信,說上午會來園區這邊開庭, 順道找她吃飯, 梁晴盯著對話框有點不知道怎麽回。
金曉雯的婚禮上,兩人作為伴郎和伴娘認識,對方直球表達了對她的好感,梁晴對他的觀感當然也不算差。但要說到心動,遠遠沒有。
梁晴在一開始也坦誠過自己的意思,甚至和盤托出,自己和新郎倌的朋友是前任關係,也就是儲臣, 那天他也來參加婚禮了。
顧陽對儲臣是有印象的, 總是聽表哥說起,還一起吃過飯。但他表示不介意, “你們已經分手好幾年了,不是麽。”
要是能藕斷絲連早就連上了,至於到現在還跟陌路人似的?
他說梁晴對他沒感覺沒關係,先暫時當朋友處著看看, 一個律師一個老師,好歹也能互為人脈。
梁晴對此不置可否,態度禮貌卻不積極, 每每顧陽發來三次邀約,她能答應一次就不錯了, 借口無非是工作忙,要加班。
中午吃飯的時間總不能都沒有吧,她想了想,也隻好回複一個好字。
*
儲臣被老陳送到家,宿醉之後頭疼得要裂開,腦子暈暈乎乎,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他進門先吃了片止痛藥,又去浴室洗澡。
儲旭買了早餐上門,躡手躡腳剛走到客廳就見他哥從浴室出來,赤著上身,穿了條運動短褲,腹肌、小腿練得比摸特還賞心悅目,任誰看了都迷糊,也不知道騷給誰看。
他撇撇嘴,男人間的攀比也很嚴重,但是他對他哥更多的是敬重,接近長兄如父的意思。
儲臣把換下的衣服丟進髒衣簍,找了幹淨的T恤套上,擦著頭發,“你有事?”
儲旭一時忘記了自己來要說什麽,問道:“哥,你昨晚在外麵睡的?”
他哥懶洋洋坐在沙發上瞥他一眼,“拿支筆來,要不我給你寫個檢討?”
儲旭又不傻,聽出他在嘲諷自己,小聲嘀咕著他才不想管他的事呢,又乖乖遞上熱氣騰騰的早餐,在他身邊坐下,說自己想申請一筆資金,來組團隊運營他的賽車賬號,公司那邊沒同意,財務讓他自己去找儲總申請。
儲臣喝著水,道:“你弄個計劃書出來我看看。”
儲旭臉跟便秘似的犯難:“就這麽點錢還要計劃書?我買輛車都不止這個錢了。”
他哥臉色倏然不悅,疾言厲色道:“不然呢,你以為公司是你家開的?”
儲旭心說,公司可不就是你開的麽,可是他並不敢直接說,那是找打,“那我做好拿給你看吧。”
他哥在錢上對他有求必應,是為了彌補他童年吃的苦,可也不是無底線的。儲臣可以一直慣著他,可是儲旭想做事業,就是另外一回事。
不怕富二代紙醉金迷,就怕富二代證明自己。儲臣讀書不多可智商很高,資本世界的那一套法則他早已熟透。
儲旭說完了事,多看他哥一眼,這一看就看出了問題。
幹淨的後頸皮膚有一道纖細猩紅的劃痕,像是女人指甲撓出來的,他心中警鈴大作。
他昨晚幹什麽去了?
和女人在一起麽?
“看什麽?”
“你脖子被什麽撓了?”他沒敢說得太清楚。
儲臣起身找鏡子照了照,抓痕從脖子延伸到衣領裏麵,怪不得他洗澡的時候總覺得陣陣刺痛。
“哥,你昨晚和別人在一起?”儲旭終是忍不住問道。
儲臣心裏也驚了一道,回憶碎片一點點拚湊起來。昨晚他在飯局上喝醉,老陳接上他時,想起來要把妞妞送到梁晴那去。
他讓老陳送狗,不是送自己,這老家夥偷懶竟把他也一起打包送去她家裏了。
儲臣隱隱約約記得這些,後來醉得太嚴重,在夢裏發瘋,亂七八糟,對著梁晴又親又抱,恬不知恥,大放厥詞。
懷裏人的香香軟軟,哭得梨花帶雨,眼淚汪汪。他心疼壞了,迫切的欲望想要得到紓解,又唾棄自己是畜生。
到早上他都覺得一切是在做夢。
而梁晴也沒什麽反應,往常那般對他冷言冷語,這麽會做飯,連個早餐都不給他吃。
他這麽有錢,什麽山珍海味吃不了,還稀罕她一個破早餐麽?
直到此時此刻經儲旭提醒,身上又留下了痕跡,他才確認不是夢。
他確確實實對梁晴做下了那些事。
腦海一片雪白,像煙花炸開,又轟然落下。
儲旭對他這個絕對的權威也沒法指摘什麽,沉默一會兒,想起自己憋了一個來月的事,在此時終於憋不住了,“哥,你知道晴姐的事麽?”
儲臣對梁晴的名字異常敏感,殷厲眼風掃過來,“她怎麽了?”
儲旭說:“她不讓我說的,可我覺得還是得告訴你一聲。”
“婆婆媽媽什麽,你直接說。”他的語氣逐漸煩躁。
“晴姐這次回來,生病了。”儲旭把梁晴的病情一五一十地跟儲臣交代清楚。即使沒有血緣關係,可不妨礙他們是家人,儲臣是個能扛事兒的,萬一梁晴有什麽不測,他也能找人拿主意。
儲臣沉默許久,手肘撐著膝蓋,昨晚的細節一一對上。
他看到她那個地方的手術疤痕,還親吮過。
“我知道了。”
儲旭覺得他哥的反應和回答都過於草率,怕是不清楚,又發愁道:“奶奶年齡大了,晴姐又沒有別的親人。我可以照顧她,可到底不在一個戶口本上,哪天她要是生病手術,我連簽字的資格都沒有。”
儲臣看他,語氣寒涼:“你當然不能給她簽字,你有什麽資格?”
儲旭:“……”
儲臣腦子裏亂糟糟的,把儲旭趕走,說自己要冷靜冷靜。躺在沙發上,荒涼地望著天花板,一身冷汗未消,任何風吹草動都宛若驚弓之鳥,神經緊繃。
他從未自詡善類,簡直是個混賬,別人褒貶汙蔑也從不辯解。
可一個男人再不善良,也絕不能傷害自己在乎的人。一個從小陪伴他,見證彼此成長,給予他所有善意的人。
否則他和畜生有什麽區別?
手機握在手裏半天,梁晴當然不會給他發任何消息,儲臣就撥了號碼打過去,總是沒人接,最後一次直接被掛斷,梁晴回複了幾個字,說自己正在上課。
他迅速起身,決定去找她。
又去洗澡,換身正式的衣服出門見人。這是下意識的習慣,早些年他每回去見她都會先把自己衝洗幹淨,莊重得跟上菜似的,把新鮮幹淨的自己奉上。
他在車場灰塵撲撲,熏得一身煙酒臭,粗劣不堪,怕沾染了她。
白襯衣,黑長褲,翩翩風衣,臉龐也是英挺俊朗的。一表人才、風流倜儻的上等人模樣,眉尾的一道疤又莫名凸顯男人味。
他站在鏡前自嘲一笑。
開車過去時間尚早,梁晴還沒下課。
他在廣場上坐了會兒,點了根煙慢慢抽著,有來往的人認出他來,說了幾句話:“儲老板今天怎麽有空過來,談什麽大生意?”
儲臣無心閑聊,三兩句將人打發了。
終於到了十一點半,眾多職場打工人從樓裏魚貫而出,她也隨著人群走出來,端莊迤邐,長發飄飄,一眼就能看見。
儲臣剛要上前,半道卻被人截了胡,另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接上她,兩人並肩走入隔壁的餐廳。
梁晴是看見了他的,怎麽可能看不見,高高大大,威嚴的形象往那一站,任誰都得行三秒注目禮,但她淡漠眼神輕輕一掃便越了過去,隻當沒看見,不熟,不在意,繼續笑笑和旁邊的人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