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再過一周就是春節,聽說楚瀨要離職,和他同期進來的同事和他聊了一會。
兩個人雖然不是校友,這幾年共事相處倒是很愉快。
“你已經做好決定了?不等拿了年終獎再走?”
同期一起進來的同事不少都離職了,公司流動性很強,幹久了最後都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混口飯吃,如果能幹一輩子倒也不差,但被優化的風險也很高,跟懸在頭上的一把刀一樣,怕裁員又怕意外。
楚瀨:“年終獎要年中發,那還要半年。”
這麽多年他也清楚公司的德性,搖了搖頭:“算了。”
和他對麵坐著的同事雖然和楚瀨一起進的公司,但相貌成熟很多,兩個人一開始都互相不知道性取向,還都以為對方是直男。
隻是楚瀨不喜歡多聊這方麵的事,但時間一長,總是會說點什麽。
對方點頭,歎了口氣:“你是因為網上的事想辭職,還是早就有打算了?”
楚瀨:“都有,幹久了也挺無聊的。”
同事說:“那什麽事幹久了不無聊啊,不過要是有愛好還能混飯吃也不錯。”
他倒是不讚同愛好變成工作就痛苦了,還給楚瀨舉了幾個例子。
“不過我也知道你討厭議論,這周我都感受到這種難熬了,好多人和我打聽。”
男人歎了口氣:“這種能找到最早發帖的人告他麽?”
連他們現在在咖啡室說話都有人路過要看楚瀨一眼。
這種都還算收斂的,大家群聊都很多,什麽外賣群運動群桌遊群寵物群,上熱門的結婚視頻伴隨著岑氏蓮心傘的熱銷,也把楚瀨的任職公司爆出來了,就算打了碼很多人也猜的出來是哪家公司,還有人借口來他們辦公這一層就想看看當事人的。
楚瀨點頭:“在找了。”
這件事岑蔚也和他說過,雖然都猜是沈權章,目前還在取證階段。
同事:“那就好,就得讓這種人付出代價。”
“你離職的事和家裏的人商量過嗎?”
“我的意思是,都結婚了,雖然我知道你家那位很有……”
楚瀨搖頭:“還沒說呢。”
同事也沒再多說什麽,本來想楚瀨拿完獎金走,不過現在公司都知道楚瀨和s市百年企業的繼承人結婚,也不差這點獎金了。
下周就是春節,岑家也在準備年貨和要送給合作方的禮品,岑蔚應酬回來,發現楚瀨不在家,手機置頂的消息是楚瀨到家發的,還發了今天的晚餐菜單。
岑蔚忙了一天,脫下外套問管家:“瀨瀨呢?”
管家指了指家裏的工作間:“在那邊。”
下過雪之後還在降溫,岑蔚站在回廊都覺得冷,工作間在花園的另一側,落地窗外正好可以看到修建好的常青綠植。
岑建蓀的身體沒完全好,因為有家庭醫生看著,在家的活動範圍隨著他的狀態控製,但岑蔚記得爺爺好久沒去工作間了,怎麽會帶上楚瀨?
還沒推開門岑蔚就聽到了岑建蓀的聲音,“我小時候跟著我爸做傘,很不服氣,不懂為什麽我長大後還要賣雨傘。”
“可討厭了,以前普通人家根本沒空考慮遮陽。”
“賣傘的就希望天天下雨,我啊,最討厭下雨……”
根本聽不到楚瀨的聲音,岑蔚也沒敲門,他還站在外麵看了看。
岑建蓀坐在輪椅上,背對著窗戶講從小到大給岑蔚說的太爺爺故事,室內開著工作台的護眼燈,機械的掛燈垂下,楚瀨坐在木工刨麵前,看拿著一根還沒打磨好的木質傘柄,一邊聽岑建蓀說話一邊自己搗鼓。
外麵風聲呼呼,楚瀨偶爾附和,抬眼的時候瞄到了窗外,嚇了一跳,再看發現是岑蔚,又鬆了口氣。
男人居然還在窗戶上哈了口氣,明明門沒鎖,岑蔚還站在外麵,楚瀨心想:什麽毛病,喜歡在外麵偷窺。
岑建蓀還在回憶過去,沒注意到楚瀨的異常狀況。
岑蔚在哈出的白霧裏畫了個愛心,楚瀨都不忍心再看,實在是太幼稚了。
“岑蔚爸爸就不喜歡做這個,他的夢想是做房地產,那個時候是趕上了好時候,但是……”
岑建蓀聊到死去的兒子還是難過,抬眼發現楚瀨盯著窗外看,惹得岑建蓀也往外看了一眼。
手指描出的愛心早就沒了,窗外隻有院子裏的綠植觀賞燈。
岑建蓀剛想問你看什麽,門就被推開了,高大的男人帶進來一股冷風。
工作室開著暖氣,也做了防塵防潮的設備,就是為了保護木材。
就算岑氏傘業做了很多年現代折傘長柄傘,仍然有做手工傘的傳統。
岑家人每年都會做一把新傘,牆上一櫃子的傘從紙傘到現在的製式,都是岑建蓀人生的痕跡,另一麵就是岑蔚的。
看岑建蓀的傘櫃還能看到紅奶奶的痕跡,岑蔚耳濡目染長大,沒發生那件事之前對未來也就是父輩祖輩的感情。
一把把傘承載感情到垂垂老矣,是遇到一個人白首不離的象征。
隻是在岑蔚父親那就斷了,父親的傘櫃已經撤掉,但還是有拆除的痕跡,楚瀨第一次來的時候看了很久。
今天純粹是岑建蓀和他聊著聊著帶他來的,還把楚瀨小時候做的木雕都帶過來了,像是楚瀨已經徹底融入了岑家。
“臭小子,帶一股冷風想凍死你爺爺嗎?”
岑建蓀罵了岑蔚一句。
室內開著暖氣還點著爐子,上麵還有幾個紅薯,烤得都快爆開了。
岑蔚很自然地坐到楚瀨邊上,也顧不上岑建蓀的吹胡子瞪眼,說:“爺爺你又講故事啊?”
他伸手拿過楚瀨刨過的木頭,指腹拂過凹凸不平的印記,說:“我教你,爺爺現在不方便,沒辦法示範。”
岑建蓀不滿意,嚷嚷著說:“我怎麽不方便了,我方便得很,我還要多活幾年呢你小子別盼著我走。”
岑蔚給他蓋上毛毯,又叫管家爺爺過來,說:“是是是,您不是接受新治療方案了嗎,過完年就動身去國外。”
“我還等著你活個一百多歲,再管管公司呢。”
岑建蓀:“我都這個歲數了還要替你看公司,你小子是不是太虐待老人了?”
楚瀨發現岑蔚也會聊天的,男人之前的沉默好像也是一層紗布,在家庭特定的氛圍裏解開,顯得生動無比。
岑蔚:“這怎麽是虐待老人,你就不讓放你孫子一馬讓他和男朋友去旅旅遊之類的嗎?”
岑建蓀噢了一聲:“蜜月旅行,我懂。”
坐在一邊的楚瀨有些驚訝,岑蔚卻不看他,目送管家把爺爺接去吃飯。
門關上,外麵的風聲都仿佛停了,室內隻聽得電陶爐烤開紅薯的聲音。
楚瀨:“是好無情,爺爺的故事都沒說完呢。”
岑蔚坐在他邊上,“以後有的是機會說,給他留點念想。”
楚瀨問:“爺爺要去國外治療了?”
岑建蓀每天吃藥,雖然說話中氣十足,但還是需要人貼身照料的。
老人家都很怕這種喪失尊嚴的時刻,不想折騰來折騰去。
當初岑蔚急著結婚,也是為了完成岑建蓀的願望,但相處久了,老頭的想法又改變了,治療得很積極。
岑蔚:“你也知道,這種都是沒辦法預料的。”
他解釋得很認真,楚瀨點頭,又說:“要是我沒和你在一起,我們還是協議,那要是爺爺也突然想開了要去治療,然後我們是不是就要離婚了?”
岑蔚沒說話,他就坐在凳子前看著楚瀨。
他還是反著坐的,脫了外套後裏麵的西裝馬甲還沒脫,看上去還是很正式,隻是背頭梳開了。
楚瀨:“難道不是嗎?”
他放下手上的木料,岑蔚分明是學楚瀨現在這種坐法,年輕男人下巴靠在椅背,和岑蔚對視的時候眼皮仍然平靜無波。
岑蔚突然明白為什麽沈權章現在追悔莫及了,楚瀨就是一道入口無味但後勁很強的菜,嚐過了才知道到底有多辣。
岑蔚一雙腿本來就長,這個時候凳子微微前傾,居然趁機親了楚瀨一口。
楚瀨懵了,男人又退回原位,好像什麽都發生一樣說:“也不一定,我還是會喜歡上你,然後追求你。”
楚瀨:“是嗎?”
他這個星期心裏都裝著事,目光落在眼前,無意識地落在岑蔚的戒指上。
和岑蔚戀愛是他預設之外的事,導致他偶爾看到自己的戒指都覺得很陌生。
岑蔚:“那當然了。”
凳子往前挪了挪,岑蔚又啄了啄楚瀨的唇角,“你發現了嗎,你現在沒強製和我要擁抱了。”
楚瀨想了想,說:“難道是我膩了嗎?”
他使壞的時候口吻會比平常還平淡,乍聽還有點AI風格,岑蔚又湊過去,額頭貼在楚瀨的額上:“太狠心了吧,怎麽就膩了?”
“我說換個姿勢你都覺得太刺激了。”
他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周大家都很忙,有幾個晚上岑蔚是睡在客房的,但楚瀨知道對方回來會在自己床邊坐一會,或者抱一抱他,動作輕柔。
本來楚瀨以為是夢,還是宣蓉青給他確認的,媽媽半夜失眠,看到兒子鬼鬼祟祟,沒好意思揭穿。
楚瀨:“那是誰偷偷親我?”
眼前人卻囂張地撬開他的唇齒,用行動詮釋了不是偷偷。
分開的時候楚瀨嘴唇都紅了,岑蔚卻還看著他不移開,很像在等一個反饋。
楚瀨鄭重聲明:“沒有膩。”
岑蔚笑了,“那晚上可以試試別的嗎?”
楚瀨心想處男開葷後怎麽這麽煩。
岑蔚卻對他的麵部表情都了如指掌,低聲問:“是不是在心裏罵我?”
楚瀨搖頭:“沒有。”
岑蔚:“你喜歡老練的我會加油的。”
楚瀨覺得自己不用加油了,岑蔚很容易失控,每次結束又要來親吻楚瀨道歉說不是故意的。
楚瀨知道不好控製但對方的親吻都很容易變質,很容易卷起楚瀨自己以前從沒察覺的渴望。
他覺得也就那樣的事變成了深入要求,配合、沉淪、回味。
到現在眼神交纏,楚瀨敗下陣來,別過臉說:“我沒說喜歡老練的。”
岑蔚還要蹭過來,哪怕隔著各自的椅背,這種曖昧的氛圍都足夠讓暖氣升溫。
掃掉上班所有人際關係的疲倦,情不自禁接吻、撫摸,最後被抱進懷裏。
楚瀨抱著岑蔚的脖子喘氣,岑蔚還在問:“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隔靴搔癢的難受很容易讓人煩躁,楚瀨沒試過這種,感覺紅奶奶發的擦邊男都沒岑蔚技術精湛,搞不好真的偷偷練過。
他隻能求饒,去親吻男人的脖頸和側臉,在對方耳邊說——
“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