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岑蔚收到這調回複才看到自己的消息隻發出了一條。

前兩條左邊都是紅色感歎號。

他愣了好半天,惹得一邊的江理雍狐疑地看了過來。

這個行為實在是失禮,不過江理雍和岑蔚一起長大倒也不太所謂。

他認為比起岑蔚被綠了這件事,更重要的是岑蔚自述的性冷淡。

不過也是因為這個,江理雍覺得岑蔚覺得被綠也無可厚非。

他認為親密關係和性掛鉤,沒能搞上的確是要分手的,除非愛到能柏拉圖的程度。

江理雍更同情岑蔚,岑家作風老派,但親子關係也還不錯。

本來岑蔚也不用急著結婚,但他爺爺病情惡化,老頭又不想再出國治療,保守治療的結果可想而知,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數。

岑家的公司本來就已經交給了岑蔚,老人家還有一個未了的心願就是,看孫子成家,男女不限。

長輩就是認死理,但這年頭哪來真正的白首不離,活在當下不錯了。

江理雍上午才剛跟岑蔚提了一嘴協議婚姻,沒想到這家夥表麵拒絕,現在居然跟人求婚了。

這個微信昵稱叫CII誰啊,備注都沒有的。

首先排除炮友。

江理雍忍不住問了句:“你這什麽情況?”

“對方都不問為什麽的嗎?”

酒吧燈光昏暗,舞池的人更是多,說個話都要提高音量。

微光明滅裏,岑蔚的五官越發立體,加上穿得很符合製服控禁欲係的愛好,不少人路過都要多看兩眼,連服務生都問他要聯係方式。

岑蔚很多年沒來這種地方,看上去就很正經,他擰著眉毛,也沒什麽求婚成功的喜悅。

江理雍揶揄地問:“要我做你的婚禮司儀嗎?”

岑蔚很是詫異:“我這麽發不是應該會被罵嗎?”

已經淩晨三點了,岑蔚沒想到楚瀨居然還能秒回。

他們隻見過一次,過夜根本算不上成年人的過夜,頂多是借宿。

還給對方遛了一次狗。

江理雍:“那不至於,你長得不是挺帥的,搞不好人家暗戀你呢。”

男人長得斯文俊秀,跟岑蔚這種高大英俊的不是一款,本職是個醫生。

岑蔚:“不可能,我和他就見過一次。”

江理雍倒是挺好奇岑蔚是怎麽認識新人的。

岑蔚家境不錯,家族企業的名字也是產品類的top。

就是父親死得早,岑蔚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出國留學也是為了繼承家業。

父親的死因讓岑蔚的青春期非常灰暗,他不太喜歡和人深度來往,工作之餘也疲於社交,恨不得生活穩定,一眼望到頭。

江理雍深度分析,得出結論:“那就是一見鍾情。”

岑蔚捏著手機,那邊也沒別的回複,他搖頭:“我和他第一次見麵是和小珂分手那天,他也被分手了。”

江理雍抽了抽嘴角,他一直認為岑蔚根本不喜歡沈珂。

哪有人談戀愛分手是這個樣子的,雖然也有身體原因,但也太淡定了。

還是直接把你綠了和發小在一塊。

也挺大度。

也就是岑蔚大度,搞得沈珂都覺得難堪,更覺得是自己倒追丟人。

前段時間的聚會上,沈珂還喝醉了,哭訴和岑蔚在一起自己魅力下降,什麽性冷淡,分明是看不上我。

江理雍很難反駁。

岑蔚看上去沉穩可靠,五官英俊,也沒什麽距離感,怎麽看怎麽完美。

從小到大江理雍沒看到他有特別喜歡的東西,就算認識這麽多年,也沒發現他的特殊愛好。

江理雍:“那不是挺巧,所以他單身嗎?”

“這位先生是做什麽的?”

楚瀨還在盯著手機聊天框發呆。

柳淵給他介紹對象都介紹得嘴皮子起火,當事人還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柳淵給了楚瀨一肘子:“能尊重我一點嗎,我給你選妃呢。”

楚瀨搖頭:“別鬧了,你自己留著吧,我用不著。”

柳淵:“你那愛抱抱的毛病總不能靠狗解決吧。”

楚瀨打算走了,他拎起手邊的衣服,“我先走了。”

柳淵喂了一聲,伸手拉了拉楚瀨的袖擺:“明天不是不上班麽?”

年輕男人嗯了一聲:“可是早上還是要遛狗。”

楚瀨的生活非常穩定,上班前要出門遛狗,中飯和晚飯基本在公司解決,晚上回來遛狗。

戀愛都要排到周末,被柳淵吐槽過有點軍事化管理。

雖然他也很生氣沈權章對楚瀨吐槽,但還是覺得談戀愛搞曖昧和浪漫的方麵,楚瀨是真的天生少根筋。

柳淵也沒強求楚瀨留下,幹脆送對方出去了。

卡座也很昏暗,他們經過一桌的時候正好碰上情侶吵架,推推搡搡的。

楚瀨還是覺得今天戴的美瞳怪難受的,眨眼發現還掉了一隻。

這下好了,更難受了。

“你腳踩兩隻船還有理了?”

“你不是也出軌了?”

卡座是一群年輕男女,推搡起來力大無窮,楚瀨想著幹脆去洗手間把美瞳摘了算了。

隻是有點後悔沒戴眼鏡出門,還沒喊住柳淵,自己就被波及了。

一個人砸了過來,楚瀨一個趔趄,腰撞到了另一個卡座的桌子。

酒瓶都翻了,另一邊的江理雍還在問岑蔚求婚對象的詳細信息,冷不防被嚇了一跳。

楚瀨嘶了一聲,手機都掉在了地上。

昏暗中有人伸手替他撿了。

楚瀨接過手機,看了眼撿手機的男人:“對不起……謝……岑先生?”

正好跑馬燈走過,是一簇粉紅的光,掃過他們彼此的眉眼,仿佛籠罩了一層具有年代感的濾鏡。

台上的駐唱不知道是不是搖滾出身,唱得聲嘶力竭,仿佛愛情必須要愛到天崩地裂。

岑蔚也愣了:“楚先生?”

前麵的柳淵被這邊的動靜嚇到,回頭找楚瀨,卻發現對方和一個男人正在對視。

他餘光瞥見卡座對麵的男人,咦了一聲:“老公你怎麽在這裏?”

江理雍抬眼,柳淵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

不是他男朋友江明塵。

是見過一次的男朋友同父異母的大哥。

氣氛很是尷尬。

江理雍嗯了一聲,應下了這一聲「哥」。

他看向對麵的岑蔚和頭發到肩膀的陌生男人,問了句:“這位是?”

柳淵也問楚瀨:“你認識?”

楚瀨看向岑蔚。

岑蔚想到自己發的消息就有些尷尬,沒想到楚瀨居然和他在一個地方。

江理雍推了推眼鏡:“認識那就坐下聊會?”

楚瀨看向岑蔚:“我們要單獨聊嗎?”

他掉了一隻美瞳,昏暗裏更是看不清岑蔚的臉,從岑蔚的角度看,對方眼眶有點紅,好像要哭了。

岑蔚問了句:“你生氣了?”

對麵的兩個人都有點茫然。

不清楚岑蔚和楚瀨是什麽關係。

楚瀨搖頭。

岑蔚很是懊惱,拿出自己的手機,說:“我還有兩句話沒發出去,你先看看。”

對麵的江理雍震驚地看向楚瀨。

原來這就是岑蔚的求婚對象??!

柳淵不明所以,但他跟江理雍又不熟,同父異母私生子什麽實在太尷尬了。

而且他男朋友才是那個私生子,他剛才還喊老公,好丟人。

岑蔚拿著手機,往楚瀨這邊遞了遞,楚瀨看不清,也往岑蔚靠了靠。

因為離得很近,岑蔚都聞到了楚瀨身上的香水味。

上一次見麵印象深的是相同的分手理由,和兩個人吃燒烤聊起的相關愛好。

岑蔚也沒留意別的。

這個時候周圍吵吵鬧鬧,他的視線卻隻能落在湊近的年輕男人身上。

對方劉海有些長,頭發也偏長,但和陰柔無關,顯得清秀異常。

摘了眼鏡的一雙眼眼尾上揚,眯起的時候讓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他的眼尖。

之前楚瀨都戴著黑框眼鏡,這個位置的痣剛好被遮住了。

明明現在光線如此昏暗,卻正好讓岑蔚看見了。

岑蔚發現這個人比想象中還顯小。

楚瀨看到了岑蔚沒發出去的話,直接回了:“單身,方便。”

他說完看向岑蔚,對方也靠得很近,一瞬間差點貼到對方的鼻尖。

曖昧像是湖麵的漣漪,卷得楚瀨退開一步,柳淵忍不住問了句:“你們認識嗎?”

楚瀨點點頭,聲音平靜而冷淡:“阿淵,我要和他結婚了。”

柳淵沉默了好半天。

一邊坐著的江理雍站了起來:“真的假的?”

岑蔚沒想到楚瀨居然真的同意了。

他本來都想撤回消息了。

柳淵一腦子漿糊,還想說點什麽,楚瀨卻說:“下次和你細說,我和他先走了。”

說完他人往外走,示意岑蔚跟上。

隔壁打架的情侶被保安請了出去,台上的歌從搖滾換了一首九十年代的抒情曲。

女聲溫柔,唱著冬季去看雨。

結果外麵下起了雨。

酒吧在一條小巷裏,這條街一向熱鬧,這個點外麵還能聽到歌聲。

隻是混著雨,歌聲都顯得渺遠。

不少人跑到巷口等車開過來,楚瀨沒有雨傘,他看了眼岑蔚的打扮,分明和酒吧格格不入。

仍然是上次見麵的西裝西褲,內襯還有非常規整的馬甲,怎麽看都不像是會來這裏的人。

年輕的男人頭發隨手把頭發在腦後紮了一個小揪,楚瀨問了句:“岑先生又加班嗎?”

他的聲音帶著笑意,“那天吃燒烤的時候,您不是說您的上班不用穿這麽正式嗎?”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天地間仿佛罩上了一層雨幕。

雨水飛濺,砸在岑蔚的皮鞋,在楚瀨的帆布鞋布麵上洇出痕跡。

看上去宛如商務精英的男人有些苦惱,英俊的五官都因為這種堪比騷擾的求婚帶上了無奈。

岑蔚解釋道:“來這裏之前參加了一場宴會。”

楚瀨噢了一聲,他實在是受不了自己的美瞳了,就這麽粗魯地掰開自己的眼皮摘了另一隻,看得岑蔚抽了抽嘴角。

眼前更是模糊一片,雨聲吵吵,楚瀨問:“難道是被逼婚了嗎?”

岑蔚點頭又搖頭:“不算是,家裏長輩身體不太好,這是他的願望。”

男人個子很高,肩膀也很寬闊,影子拉得很長,站在身邊也有種如山的厚重感,可是卻給楚瀨一種和身形不符的好欺負感。

岑蔚:“抱歉,我的提議太過自私。”

楚瀨搖頭:“畢竟是親人的願望,能實現也很好。”

半個月過去,岑蔚本來應該忘掉和楚瀨的初遇,卻沒想到對方的聲音如此清晰。

他微微側頭看了眼對方,麵容清秀的男人看看到他肩。

微長的頭發在腦後紮了一個小揪,發繩居然都是芽黃色的,和那天昏暗酒館的灰色調不太一樣。

岑蔚解釋了一句:“我本來是想撤回的。”

“當時腦子一熱。”

楚瀨搖頭:“我能理解。”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被雨水打濕的鞋頭:“我也突然很想結婚。”

岑蔚想結婚是有理由的,他很驚訝楚瀨的這個念頭:“但結婚不是應該和喜歡的人結嗎?”

楚瀨笑了一聲,看向身邊的男人。

他那天就知道岑蔚很是高大,長得英俊骨架也大,壓過來的時候都能讓楚瀨差點栽倒在地。

此刻外麵是冷冷的冬雨,下得卻仿佛是夏天的暴雨。

楚瀨的外套很寬大,岑蔚的大衣很長,越發襯得他像一個站台。

看著就很有安全感。

楚瀨:“如果岑先生是想和喜歡的人結婚,那很抱歉,我不喜歡你。”

他說得直接,嘴上說抱歉也沒有歉意,一邊拿出手機準備打車走。

岑蔚:“我有必須結婚的理由,你呢?”

楚瀨的手機殼都跟著季節變,岑蔚以為自己沒記住。

這個時候看到對方毛絨絨的手機殼,想到了對方放在燒烤攤桌上的楓葉外殼。

年輕的男人笑了笑,小巷的燈光比酒吧亮堂。

楚瀨的眼神落在岑蔚的身上,從頭到腳,打量得宛如掃描。

他感覺岑蔚抱起來很舒服。

楚瀨誠懇地說:“比起和伴侶發生性行為,我更喜歡擁抱,用力的那種。”

因為迎著光,岑蔚能看清楚瀨的神情,他笑起來的時候一掃麵容略顯寡淡的清秀,竟然衍出了幾分讓人驚豔的漂亮。

岑蔚忽然笑了。

他點頭:“那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

楚瀨:“什麽?”

男人忽然低頭,湊到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我也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