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直到楚瀨到家,他和岑蔚之間的氣氛都很怪異。

他拒絕了岑蔚送他上去的提議,還沒進單元樓,岑蔚就拎著後排的東西走了過來。

“楚瀨。”

楚瀨還在等電梯,他今天請假,但仍然逃不過工作,回去還要回消息。

青年拎著藍莓蛋糕,還在思考怎麽回實習生的問題,岑蔚就走到了他的身邊,“這些是給你的。”

岑家財大氣粗,更別提送的這些,無論是衣服還是食品禮盒,都讓楚瀨承受不起。

楚瀨搖頭:“你留著吧,我不需要。”

他連五百萬的卡都能毫不留戀地塞到岑蔚的兜裏,表麵看活像視金錢如糞土,實際上狗都叫大財,完美體現了楚瀨對財富的渴望。

岑蔚拒絕:“留著吧,我奶奶會緊急抽查的。”

他的話讓楚瀨愣了片刻,不太理解地問:“抽查?”

這個時候電梯開了,他進去的時候岑蔚也跟著進去,解釋道:“就是售後,會打電話問你好不好吃之類的。”

楚瀨手指勾著蛋糕,哦了一聲:“我說奶奶怎麽要我的號碼。”

岑蔚:“那也不隻是為了這個。”

說完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楚瀨頂著電梯上行跳躍的紅色數字,看了一眼岑蔚,他抿了抿嘴:“那個……”

岑蔚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了,按照平常他應該照顧楚瀨的情緒,告訴他沒關係。

可這個瞬間,他卻燃起了好奇,想知道楚瀨會說點什麽。

楚瀨:“抱歉。”

他歎了口氣,“我剛才的話應該是性騷擾了。”

當時問完岑蔚欲言又止好一會,楚瀨急忙轉移了話題,到現在兩個人的氣氛還是很怪。

岑蔚:“沒事,是我說什麽可以問的。”

電梯門開了,他跟著楚瀨出去,看門開後柴犬撲人,一邊說:“是我母親和你說了什麽嗎?”

楚瀨抱著狗進屋晃了晃,嗯了一聲,又對岑蔚說:“你自己換鞋進來吧,買了新的還沒拆,你穿那個。”

楚瀨不熱衷球鞋,他看上去也不怎麽喜歡運動,買的都是帆布鞋和板鞋,還都是經典款。

之前岑蔚穿的是客用的,這一雙看上去質量好很多。

他把東西放進去,說:“抱歉,我……”

楚瀨問:“但我還是很好奇,你和沈先生因為這個原因分手的嗎?”

他們現在的關係很是微妙,彼此都揣著結婚證,但才見過三次,別人閃婚之前還有個緩衝的閃戀階段。

他倆的「戀」純粹是前任感情。

這個問題太過私密,楚瀨問完補了一句:“你可以不回答我。”

岑蔚給自己倒了杯水,也沒再問哪個杯子可以用,“那我可以和你交換問題嗎?”

楚瀨抱著狗走來走去玩,“你問。”

岑蔚對他前男友沒什麽印象,現在對方的家裏也沒任何前任的痕跡,岑蔚以為楚瀨和他一樣沒有全情投入,但楚瀨又說想過結婚。

他問:“如果你前男友不出軌,你們會結婚嗎?”

楚瀨很幹脆地搖頭:“不會。”

岑蔚有點訝異:“為什麽?”

但楚瀨卻提醒他:“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岑蔚幹脆回答了楚瀨的第一個問題:“我是個正常的男人……”

說完他頓了頓,又有些苦惱:“說一句你可以放心也很奇怪吧?”

他看向楚瀨,對方卻笑了,“我放心了。”

岑蔚:“為什麽?”

楚瀨放下狗,一邊去找狗背帶打算去遛狗,說:“如果真的有障礙,情緒穩定的情況很少吧。”

“萬一你是因為這個原因分手的?那我或許也會很危險?”

岑蔚靠在流理台,笑著搖頭:“你的危機意識是不是太遲了?萬一我真的是呢,那你都和我結婚了,要是發生……”

楚瀨給狗穿上背帶,還不忘喔一聲:“都是男的,我不可以揍你嗎?”

岑蔚看了眼楚瀨單薄的脊背:“你確定你揍得過我?”

楚瀨當然揍不過,但這個時候也需要尊嚴,嘴硬了幾分:“不要小看我,我耐力很強的。”

他剛要打開門帶狗出去,手機響了,來自同事,他隻能鬆開手,一邊去開電腦。

岑蔚知道他有事,看了眼坐在一邊乖巧等人的狗狗,猶豫了一下,問:“那我幫你去遛狗?”

楚瀨還在和同事說話,那邊的就是之前起哄他同事,聽到這句話咦了一聲:“我印象裏你男朋友的聲音不是這樣的啊。”

楚瀨毛骨悚然,他上次和沈權章出門偶遇同事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他隻能嗯了一聲:“換了一個,這是我老公。”

他朋友圈隻發了大學同學,精準屏蔽了同事。

請假理由說是去登記,但也沒擴散到誰都知道,那邊的同事我靠一聲:“你開玩笑啊?”

楚瀨搖頭,一邊看向岑蔚,問:“你可以嗎?”

岑蔚已經去拉狗繩了,男人換了鞋,蹲下握了握小狗的狗爪:“我們好好相處可以嗎?”

同事:“真的假的?和你那個大學男朋友分手了?”

楚瀨:“我們隻是同事吧,你問這麽多。”

換做別人這種話都顯得很沒情商,但楚瀨的人設在別人那裏非常鮮明,這種口吻反而才能證明是本人。

同事都習慣了他的態度,“那怎麽了,結婚我們也能收到喜糖的吧,好歹是一個大組。”

楚瀨:“沒有,我不打算辦婚禮。”

同事:“居然是真的老公嗎?”

楚瀨懶得跟他繼續說這個話題,催促對方說正事。

在外麵遛狗的岑蔚接到了朋友的電話。

江醫生忙裏抽空慰問了一下見家長的朋友:“怎麽樣了?你爺爺什麽反應?”

楚瀨平時遛狗不是在小區就是在小區外麵,小家夥很是興奮,顯得岑蔚手忙腳亂的。

江理雍半天沒聽到岑蔚的回答,倒是聽到了他無奈的喊聲,詫異地問:“你在幹什麽?”

岑蔚:“遛狗。”

江理雍沉默了幾十秒,問:“是你瘋了還是我聾了?”

小狗亂竄,岑蔚很沒經驗,但不妨礙小區有人認識這隻狗,詫異地看了眼今天遛狗的男人。

岑蔚悶笑了一聲:“我也覺得我瘋了,但目前狀態良好。”

江理雍說:“如果我沒見證你那一晚的瘋狂,可能要覺得你愛上那和你結婚的楚先生了。”

岑蔚下意識地反駁:“怎麽可能。”

江理雍:“你的反應也很奇怪,不應該是篤定不可能嗎?”

岑蔚吐出一口氣,“可能是因為今天帶楚瀨回家,我覺得……”

他頓了頓:“感覺我媽把我爸的事告訴他了。”

江理雍還挺理解的:“正常,畢竟你都領證了,法律承認的伴侶。”

“還是你親口蓋章的對象,告訴他不是很正常嗎?”

岑蔚父親的事在圈子裏沒幾個人知道,對外都說是意外墜樓。

知道的人都覺得岑蔚實在可憐,父親慘不忍睹地摔在麵前,目睹這種場景還能精神正常的算少見了。

岑蔚做過不少心理疏導,卻發現自己失去了對喜歡的感知。

在青春的年紀,他對「喜歡」敬而遠之,畏懼荷爾蒙,更不會心動,對別人的示好無動於衷。

他總是會想到那個畫麵,腦漿迸裂的父親死不瞑目的樣子。

還有得知緣由暈厥的母親,氣到住院的爺爺,還有放聲痛哭的奶奶。

原因就是父親和有夫之婦**。

但父親和母親是一段少年夫妻的佳話,在家裏也表現得感情深厚。

這種慘烈的出軌報應徹底打碎了岑蔚的未來預設,他失去了期待,甚至自我厭棄,繼而困在那段回憶。

江理雍聽著岑蔚那邊的嘈雜,歎了口氣:“其實沈珂旁敲側擊的問過我這件事,在和你分手之後。”

他頓了頓,“應該是元沉那小子告訴他的。”

“不過你也別生氣,這件事……”

岑蔚搖頭:“我沒生氣,我本來就對不起他。”

江理雍唉了一聲:“你真的沒喜歡過沈珂嗎?”

小狗還在前麵走,屁股搖搖晃晃,尾巴也很可愛。

毛絨絨得和當年咬小岑蔚一口的狗完全不一樣。

當年岑蔚打針的時候說我最討厭狗了,後來長大,沒表現得很明顯,但也不會靠近。

他看了眼自己攥著的紅色防爆衝狗繩,也覺得荒唐。

和楚瀨第一次相遇岑蔚就給對方造成了麻煩,這段婚姻也是楚瀨幫他,更是欠得多。

遛個狗,也沒什麽吧。

可江理雍這句話問得直白,岑蔚不假思索地嗯了一聲。

江理雍歎了口氣:“你不會真的和他都沒……”

職業緣故,江理雍沒覺得這種問題難以啟齒,他的父親還曾經是岑蔚的心理醫生。

電話那頭遛狗的男人又嗯了一聲。

江理雍啊了一聲,有點感歎:“那我明白他為什麽要出軌了,你這是把人晾著啊,誰談戀愛還要禁欲的?”

岑蔚:“我和他交往之前就說過我對這種事沒興趣,他說沒關係。”

這種話怎麽聽都像是緩衝之計,江理雍認為沈珂純粹是色迷心竅翻車了。

但岑蔚會答應,也像是他試圖走出來的一種嚐試,隻是失敗了而已。

江理雍:“談戀愛不可能不幹這種事的吧,你自己不會難受嗎?算了,你不難受。”

小狗跑到了岑蔚的腳邊,他們已經走了好幾圈,它吐著舌頭,看向岑蔚。

岑蔚和狗說話:“是要回家了嗎?”

小狗晃了晃尾巴。

那邊的江理雍聽得渾身不自在,岑蔚遛狗,太恐怖了。

在他要掛電話之前,岑蔚突然說:“我找到了。”

江理雍詫異地反問:“什麽?”

但電話掛斷了,江理雍拿著手機沉默了幾秒,“真的假的?那位楚先生和岑蔚一個毛病啊?”

“那真是天仙配都沒這麽般配。”

岑蔚帶著狗回去,等電梯的時候一邊牽著一條靈緹的女生看了他好幾眼。

對方在岑蔚看過來的時候抱歉地笑了笑,她解釋道:“我看今天遛大財的是個陌生人,才……”

岑蔚低頭,兩隻狗狗已經團成一團了。

男人個子很高,換下西裝外套後隨意披了件大衣,看上去慵懶又時髦,碎發垂在額前,眉目很是英俊。

楚瀨現在住的公寓是之前小區遛狗群的群友介紹的,對方現在和他一個小區。

這女孩是那位群友的女朋友,也見過沈權章,這個時候心想:我怎麽記得大財的主人男朋友好像不長這樣啊。

岑蔚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麽,目光留在結束同類問候貼著他褲腳坐的狗狗上,說得很輕鬆:“我是他的新爸爸,合法的那種。”

新爸爸。

女孩意會,又帶著幾分詫異問:“楚先生結婚了?”

岑蔚莫名有些愉悅,點了點頭:“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