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自打有了冰塊, 整個夏日齊禾再也沒有愁過。
因著冰塊不少,一日一換,齊禾便在鋪中放了滿滿一箱, 就算這門窗開著, 屋內仍舊涼快的很。
周圍鄰裏都知道齊禾這鋪子裏有冰塊,有時天熱的厲害還會有人進來歇歇,因著沒有影響到生意,齊禾便允了他們。
這日齊禾剛從蘇記繡莊回來,遠遠就瞧見自家鋪子前麵有人圍著。
齊禾遠遠的瞧的不真切, 不知道那些人圍在那裏是做什麽,難道又是給鋪子找麻煩?
“這何家怎麽又來了, 真是奇了個怪。”
“可不是嘛, 聽說自打這小蘇繡鋪和蘇記繡莊合夥做了買賣,這何家生意可是大不如前了。”
“聽說還走了幾個繡娘呢, 不過人家蘇記繡莊也沒收。”
齊禾走近了這才看出來,外麵圍著的是看熱鬧的人。
這麽熱的天,大家也真是...
齊禾本想悄默聲的從人群後麵溜去巷子裏,可人群中就有這眼尖的人一眼便認出了她。
“齊掌櫃的, 您回來了。”一阿婆見著齊禾後出聲喊道。
聲音不大, 但周圍都是人,大家哪裏會聽不見呢。
齊禾隻能笑笑,迎著眾人的目光從人群中穿過進了鋪子。
“哎,你說這齊掌櫃的就一小娘子竟然能把生意做這麽大。”
“確實,以前沒覺出來, 這些日子來來往往的倒是顯露出來了。”
“那可不是, 我和你們說,那冰塊一木箱二兩銀子呢, 你看看這每日來給她鋪子送的都是一馬車,四箱呢,這得八兩銀子呢。”
周圍人聽後紛紛咋舌,他們雖然住在學區片,家中也有些銀兩,但每日拿出八兩銀子隻是買一些冰塊,他們可舍不得。
齊禾進了鋪子,見雲棠自顧自的在那邊算賬,而何家來的人則在看繡品,很和諧又很怪異。
齊禾輕咳了一聲,雲棠這才抬起頭來。
“禾禾!”雲棠聲音中都透著那股歡喜。
那會何家人進來了什麽也不說,隻是在鋪子中一個勁的看繡品,雲棠本著生意人的品性還走過去問了兩句,可人家卻隻是說看看繡品,這一看便小半個時辰,一點要離開的跡象都沒有。
因著何家人在這裏,外麵想買繡品的人都不敢進來了。
現在齊禾回來了,雲棠自然高興,可她還沒從櫃子後麵出來就見那何家來的人主動湊到了齊禾麵前。
“齊掌櫃的,許久不見不知可好?”那人轉過身齊禾才認出來,這不是何家那二當家嘛。
齊禾看了雲棠一眼,示意她回院中,這邊的事情交給她處理便可。
雲棠還是有些擔憂,她剛想說句話,就見齊禾已經引著那人去了屏風後。
周圍沒了外人,何家二當家這才坐了下來,剛才臉上的笑模樣也徹底沒了,一臉愁容。
齊禾對他這變臉的速度倒是驚訝。
那何家繡莊的二當家大概是真的有了難處,齊禾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
“上次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不知您這次過來所謂何事。”齊禾說這話也是告知他別再送東西來了,前些日子何家派人送了不少東西,齊禾都推拒了。
那何家二當家又歎了口氣,這才說道,“這次來,我確實有求於您,我也知道您定不會同意,但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既然您也知我定不會同意,那還是別說了。”齊禾回,何家二當家還能被事情困住,齊禾是不信的。
何家二當家一噎,忙咳嗽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我還是想再問問,不知您能否也和我們繡莊一起做買賣,若是成,何家繡莊以後和您三七分賬。”何家早就打聽到了,齊禾和蘇記繡莊是怎樣的分賬比例。
齊禾見他不遮遮掩掩如實說了,便更覺的這人剛才那無助歎息的神情大抵是裝出來的。
“何掌櫃這話以後莫要說了。”齊禾正色道。
何家二當家臉上發燙,他這個年歲的人開口對著一個跟自己小女一般大的繡娘求情,多少讓他為難。
可他也真的沒有辦法,若是他不來,若是這次成不了,他的小女可怎麽辦。
“若沒有其他的事情,您還是請回吧。”齊禾下了送客令。
何家二當家手指攥的發白,猶豫道:“齊掌櫃的,這次真的隻有您能幫我們啊。”
齊禾疑惑的看向他,何家繡莊雖然生意不如以前但還是府城的大繡莊,再怎麽樣也不會沒了出路來求到她身上。
那何家二當家見合作沒有商量的餘地,隻能將何家事情說了一二。
原來那何家大夫人見齊禾和蘇記繡莊合作,自己又拉攏不過來,徹底氣壞了,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何苗身上。
這次何家二當家過來便是受了大夫人的指派,那大夫人說了,要不就將這買賣談下來,要不就等著過幾日將何苗嫁到他們遠方的一戶親戚家中。
若是老老實實清白人家,這何家二當家的也願意,畢竟這事因何苗而起,大夫人不願意見她也正常,可他稍微一打聽就知,那所謂的遠房親戚是臨縣下麵鎮上的商戶,那男子年歲都要和他一般大了,他這個當爹的怎麽可能舍得把孩子嫁過去。
齊禾算是聽明白了,可這事她也幫不了,生意之人重誠信,就算當時沒有何家繡莊鬧出來的那些事,她現在也不會和何家合作,畢竟她已經和蘇記繡莊簽了契。
“不嫁又能如何。”齊禾問。
“不嫁,便隻有分家這一條路了。”何家二當家痛心道。
“那分家不就好了。”齊禾平靜的說。
在她
眼裏,所謂的親人將彼此逼迫到了如此境地,分家又有何不可。
齊禾說的風輕雲淡,那何家二當家卻仿佛被堵了心窩。
分家?怎麽可能。
這些年何家生意都是大房在做,他們二房一直依附在大房身上,若是分家,別說鋪子了,就是房屋田產他都不一定能分到什麽東西。
這麽多年他早已經養尊處優慣了。
“這事我幫不了您,您心中也清楚誰能幫您。”齊禾點到即止。
何家二當家在椅子上坐了好一會才起身離開。
周圍看熱鬧的人見何家二當家麵色蒼白的從齊禾鋪子出來,便知道何家這是又碰了壁。
可那也和他們沒有什麽關係,大家也隻是看個熱鬧罷了。
翌日,聽了這消息的季葉梨放下手中的活便來了鋪子,她們三人圍坐在那張小圓桌上。
這些日子季葉梨都在那邊養桑蠶,偶爾閑下來了便繡些帕子,倒是不怎麽出來走動,所以昨個發生的事情她還是聽季槐生回來後說的。
“那何家沒有為難你吧。”她一坐下便著急的問。
齊禾笑笑,便將昨個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也說了何苗的事情。
季葉梨聽後蹙起了眉頭,這事真夠惡心人的,這不就是何家在逼迫齊禾嘛。
“你答允了?”
“自然沒有。”
季葉梨歎息道:“雖然那何苗做的確實不對,但她們何家也真是夠狠的,一句話便這麽決定了何苗的一生。”
“倒也不一定。”齊禾說。
季葉梨、雲棠:?
齊禾伸手碰了碰茶盞,“有舍有得嘛。”
既然何家二當家還關心自家小娘子說明他這個爹還沒有壞到根上,若是願意舍棄何家二當家這個身份,舍棄那些錢財,不就將事情解決了。
季葉梨搖了搖頭,人是貪心的,走到現如今這個位置,怎麽會有人願意舍棄榮華富貴呢。
不過這事她們說完之後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和自己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