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顧大啊。”老婦人一進來就哭喪著個臉。

剩下的幾個人也不言語,任由這個昨天還見繼子醒來略帶喜色的人今個拉著一張臉向來奔喪的。

“咱們一直沒分家,給你衝喜辦喜宴上下打點可是花了三十兩銀子。”老婦人試探的說。

一臉倦意的顧一硯點了點頭,任由婦人繼續說下去。

老婦人見人沒有反駁,臉上馬上露出一絲欣喜的神色,抬高了聲音:“你看,你也娶了親,如今你們兄弟幾個都大了,咱們不如現在就分了家。”

顧一硯聽到這話才抬眼看了過來。

父母在不分家,可現在繼母竟然提出分家,怕不是來打秋風的。

隻見床邊站著的幾個人麵不改色,就等著他說個準話。

分家,分的明明白白,各家不能有私房錢,必須充公後再平分。

顧家在顧老爺去世後,一直在走下坡路,這些年都靠著鋪子掙點流水。

但顧一硯就不一樣了,他是嫡長子,還有他母親來時帶來的嫁妝們,兜裏可是有不少好東西,而且都被老爺允許納入自家,不用充公。

老婦人嫁進來時便知道,如今過去這麽多年,心裏也算摸著他還剩多少銀子。

少著也有二百兩。

三個人要平分,他們至少可以拿走一大半。

等顧一硯沒了,他們再去把顧一硯那一份吞了。

反正孤兒寡母好拿捏,一個十六歲的嫩瓜秧子,一個十歲的小蘿卜頭子。

一屋子人各自打著各自的算盤。

隻有齊禾愣在一旁。

仿佛一個巨大的餡餅從天上掉下來,砸在了她的頭頂。

剛接了係統給的分家任務,這一下子進度就過了一半。

她本來還不知道如何開口,現在這一群貪心之人開了口,也算是好辦了。

顧一硯仿佛被氣到了。

但覺心口鬱結窒悶,忍不住聳著肩劇烈的咳嗽起來。

站在一旁的顧二看這情形,急忙應和道:“大哥,來年孩子們就要上學堂了,這銀子真的不禁花。”

顧一硯抬眸望過去,顧二看著一雙冷冽的雙眸裏透出寒潭般的幽深之色,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好,是你們要分家的,去請先生吧。”

眾人歡喜,連忙招呼顧三去叫了顧家德高望重的長輩過來。

分家一定有見證人,今天這家一分,算是徹底鬧掰了。

顧二媳婦眼睛不由的在屋內瞟來瞟去,算計著這屋子以後用來做什麽。

他們婚後一大早就過來,算計好了顧大不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藏起銀子來。

等了片刻,顧三喘著大氣帶著族裏老先生回來了。

顧一硯把顧墨書叫到跟前,讓他把牆邊小塌推開,從椅榻後麵漏出一個方正的小洞,一個梨花木盒子正在其中。

顧家一群人咬著牙恨不得把牙咬碎了,他們趁著顧一硯昏死過去的每一天都在找這個乘放著銀兩的盒子,結果這盒子竟然就藏在椅榻之後。

他們找了半天都沒想到,東西就放在那裏。

顧墨書把錦盒抱了出來,放在了桌上。

族裏老先生本是不情願的,人剛醒就分家,這擺明了這繼母不安好心。

可又覺得分家以後顧一硯一脈沒準真的可以過的好一些,還是來了。

他把盒子打開,裏麵竟放著一張房契和三百兩銀票。

顧家老婦人眼睛都瞪圓了,這可比他們估摸的多出一百兩。

顧一硯無奈的長舒了一口氣,“今個分家,我就一個要求,日後我顧一硯一脈和顧家再也沒有關係,我死後,也不可去我娘子那裏要挾。”

老婦人心中想法被戳破,臉一下臊了起來。

“那這些年吃穿用度還有給你補身子,都花了不少銀兩,你都得還回來。”顧三這個見錢眼開之人,看著眼前三百兩恨不得顧一硯馬上去了。

“今個分了家,便不是一家人,我們定都會搬出去,所以那個房契不能分。”顧一硯啞著嗓子緩緩說道。

顧家老婦人拿過房契,一看是隔了好幾條街以外的一個小胡同口的小院子,也就三十來兩銀子,便點頭同意了。

顧一硯:“這些年花了家中不少錢,這裏就隻有三百兩銀票了,我們三兄弟平分可好。”

“不行!”顧二媳婦從人群中擠了進來,扯著嗓子喊道:“娘養育你半天,以後娘老了,你也不養了,必須把娘的那一份也補出來。”

顧一硯想著確實是這麽一回事,一拍子買賣,這次分的徹底,自己走後,還能保護他們孤兒寡母,也就同意了。

三百兩銀票分成四份,一人七十五兩銀子。

又因為顧一硯要了房契,所以隻得五十兩銀子。

族裏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看的都心疼,這顧一硯的繼母真是吃人不吐骨頭。

“以後我要是沒了,就剩下他們孤兒寡母兩人,五十兩銀子怕被不壞好心之人惦記,我再拿出二十兩給大家,以後咱們就徹底斷了,不再往來。”

顧家眾人聽見這話也都同意了,現在他們有二百七十兩銀子,更加不在乎那幾兩了。

再說誰也不知道顧一硯會活多久,他那身子就是一個藥罐子,不分家指不定要繼續往裏麵砸多少銀子。

老先生把他們的要求、家產一一列舉清楚,一式兩份,按了手印,這家算是分成了。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顧墨書看著屋內嘴角都掩不住笑意的顧家人,心中更加憤憤不平。

可現在的他什麽也不能做。

顧老婦人從衣袖中拿出三十兩碎銀子,放在房契上,然後把梨花木盒子和三百兩銀票都揣進了懷裏。

分家這件事算是徹底結束了,從此以後再也不是一家人。

齊禾看著滿臉笑容離去的眾人,皺起了眉頭。

顧一硯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袖,又從手裏拿出一兩銀子,讓她把銀子給老先生。

一把年紀的老先生還是接過了銀子,這事算是成了,以後再出差錯,就可以把他請出來主持公道。

齊禾心中佩服顧一硯,他舍大取小,下的每一步都是引顧家人入穴。

屋內隻剩下他們三人,和昨個一樣的場景,隻是這次終於輕鬆了。

齊禾剛要鬆口氣,就見顧一硯猛咳嗽起來,生生慪出一口鮮血。

時間不多了。

齊禾心中想著,腦海中係統的聲音才慢悠悠的傳來。

【恭喜解鎖任務3,現空間已經升級到5,靈丹妙藥已經放在空間站,需要自取】

齊禾有些等不及,她讓抹著淚的小蘿卜頭顧墨書呆在顧一硯身邊,自己揣著一兩銀子忙跑出去請郎中。

出了門,她在巷子看不見的拐角處停下來,心中默念了三遍空間。

身子一晃,再次來到了空間站,這次她一門心思的走向5級管理箱,靈丹妙藥就在那裏,僅是一個小瓶子。

【靈丹妙藥隻此一瓶,用完再無。】

係統提醒她道。

齊禾知道這是告訴她,就算救的了一時也救不了一世。

她把藥瓶藏在衣袖之下,關閉了空間站,又到了小巷內。

一路邊走邊問路終於叫來了郎中。

郎中見來人是顧家的,心中便知曉了大概。

這顧大郎怕是時日不多了。

診了脈,那脈象虛弱的已經要摸不到。

郎中微微搖了搖頭,還是給他們開了幾幅湯藥,這次也沒有收銀子,算是過了一個人情。

顧墨書紅著眼跟著郎中去拿

湯藥,屋內隻剩下齊禾一個人還清醒著。

顧一硯平躺在床榻上,微弱的呼吸幾乎不可見。

齊禾把小藥瓶從衣袖中拿了出來,從中倒出來一粒藥丸,塞進了顧一硯的嘴裏。

又端起床邊的一盞茶水灌入了顧一硯的口中。

藥丸順著水終於進入了他的體內。

齊禾這才放下心來。

本來明天便是顧一硯去了的日子,今天這分家一遭便是回光返照。

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分家上,現在他隻剩下一副□□凡軀。

分了家算是徹底撕破了臉,顧家剛離開的人一聽到顧一硯要不行的消息,連忙托下人過來攆人了。

生怕顧一硯死在這小院裏。

可這裏明明才是他的家。

過了片刻,藥效似是發作了,顧一硯緩了過來,顫巍著睜開了眼。

人要死之前最後留下的還是聽覺,剛才發生的一切他在昏睡過去後都隱隱約約聽見了。

走便是了,那邊的院子他早就讓人打掃過了,也不至於不能住。

就是這寒冬臘月,出了屋被風一吹,他覺得自己可能都撐不到那裏。

齊禾放下手中的茶碗,轉頭瞧著顧一硯,到底還是沒有忍住,開口道:“我過去收拾一下,趁著晌午天暖和咱們過去吧。”

顧一硯點頭應了聲,身子往旁邊挪動了一下,把一直枕著的枕頭拿起來,從下方打開,伸手進去,竟從中又拿出了一張百兩銀票。

“隻有這些了,你收好。”顧一硯遞給她。

齊禾看著那張百兩銀票,也明白,這是他們全部身家了。

“你就不怕我拿錢跑了。”齊禾氣的笑道。

顧一硯淡淡笑著:“不怕。”

緊接著又道:“快去吧。”

齊禾把銀票又塞回了顧一硯的手裏,從桌上拿了十兩銀子和一把鑰匙,連忙趕了過去。

連走帶問得有一刻,才到了那個小院子門前。

不大不小方方正正的一處小宅,院裏還有一口小井,一共三間屋子一間柴房,完全夠他們住的。

齊禾推開正屋門,裏麵竟然都是收拾好的樣子,就是床榻上放的被褥有些時日了,帶著一些潮氣。

齊禾心中默默念了三次空間,帶著心中的一絲幻想,來到了空間站。

這次她從2號到5號一一打開查看。

有各種顏色的的繡線,還有各種樣子的繡布。

齊禾沒有太在意,依舊往前走去。

就見4號管理箱,上麵有一個巨大的泡沫箱子。

齊禾拿下來緩緩打開,發現裏麵竟然是兩床蠶絲被和一個月白棉布被罩。

心中帶了一絲喜悅,這正好可以讓顧一硯度過這幾天的嚴寒。

叮!係統上線。

【恭喜,任務4上線了】

【任務4:三天內完成一隻蘇繡梨花荷包】

【係統提示,空間6號可以解鎖更多冬日必備哦】

齊禾從泡沫箱子中將蠶絲被和被罩抱了出來,關閉了空間站,又回來了正屋內。

她把被子放在床榻邊,又去布店另外扯了幾尺棉布。

一切準備好,她將其中一床蠶絲被疊成了兩層鋪在床榻之上,又用新扯的靛藍棉布當作床單,罩在上麵。

再將從空間站帶出來的月白色棉布罩套在另外一床蠶絲被上,遮蓋住原來的樣子。

房間內一切整理好,她又花三兩銀子雇了一輛馬車,帶著暖廂的那種。

錢花了可以再掙,人被風一吹那可能真就沒了。

喬禾坐在馬車內感受到裏麵溫度還可以,密不透風,不會吹著人。

待回到顧家小院,顧墨書已經整理好了一切。

他們的東西不多,能帶走的都帶走。

齊禾把陪嫁來的被子都墊在了暖廂裏,薄薄的被子鋪了好幾層又用屋內顧一硯的被子把他整個人包裹起來。

麻煩車夫將人抱上暖廂裏。

接著把剩下的東西們都放在另外一輛牛車上。

齊禾讓顧家父子倆呆在暖廂裏,自己跟著車夫坐在外麵。

一行人趕在晌午太陽暖烘烘的時候,離開了久居的顧家,搬到了杏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