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自從接下了許家的買賣,齊禾一日都不曾鬆懈,甚至把鋪子裏的買賣基本都交給了李嫣打理。

齊顧鋪子熱鬧了有一段日子,每日除了來買繡品的和為百鳥圖而來的,還有一些來切磋繡技的繡娘,每日人來人往但再也不見有強橫之人強買百鳥圖,這讓他們鬆懈了。

一日,齊禾像往常一樣把鋪子從裏麵關好回了院子,大家吃完飯便各自回了屋,誰也沒留意到自家院門口有人已經來回晃悠了好幾趟。

齊禾為了繡團扇,每日都睡得很晚,偏偏今個她把團扇繡好了,回了屋便歇在了床榻上,這幾日腦袋裏繃著一根弦,現在一歇下來沒一會就入睡了。

天徹底黑下來院外有個人影一閃而過,直接從他們的牆院上翻了進來,輕聲踩著溜到了鋪子後門,可後門早就被齊禾鎖上了,黑影弄了一刻都沒有打開。

漆黑的夜寂靜的可怕,賊人生怕被人發現,小心翼翼的撬著鎖,腳下卻不小心踢倒了一個瓦罐。

聲響不大,賊人躲在一邊等了幾一會見沒人聽見這動靜又大膽了起來,直接使巧勁用鐵絲把鎖打開了,然後進了鋪子,留了一個門縫。

那幅繡品就掛在牆上,他一連踩點了好幾天,現在在漆黑的鋪子裏也能摸索過去,可那繡品比他想的掛的高了一些,他站在下麵竟然不能直接夠著。

鋪子裏是有板凳的,但他哪裏知道位置,隻能摸索著尋找,結果腿磕在了凳角上,疼的他當場咒罵了一句。

賊人搬著凳子來的牆下,踩在凳子上伸手去拽牆上的繡品,可那繡品仿佛定在了牆上一般,不管他怎麽弄就是不下來,賊人一使勁竟拖了手,直接往後仰了過去,摔在了櫃上,櫃台上麵擺放的繡品盒子直接落在了地上。

一陣巨大的響聲從鋪子裏傳來,顧默書是第一反應過來的人,他從**下來也沒有穿外衣更沒有拿火折子,而是悄悄的借著月光一點一點靠近鋪子。

賊人見出了響心慌的不行,可從門縫往外一望竟沒有看見院內亮光,想著應該是他們睡得死,沒有聽見響動。

就當賊人再次爬起站在凳子上夠上麵的繡品時,門被從外麵關上了,那一縷月光徹底被擋住,賊人專注的偷著繡品也沒有注意到。

直到門外傳來落鎖的聲音,鋪內的賊人一下子反映了過來。

“抓賊啊抓賊啊。”顧默書把門外的鎖落下,這才衝著院裏喊道。

剛才他不敢驚動賊人就是怕賊人強壯,把他們三人打了還跑了,現在將賊人關在鋪子內,賊人跑不了,他才呼喊起來。

不光是齊禾和顧一硯,連周圍的鄰居也聽到了抓賊的呼喊聲,一時間杏花巷燈火通明,各家各戶都拿著火把出來看看,見聲音是從顧大家傳出來的還有人來敲了門詢問情況。

“賊就在鋪子裏,我剛把他鎖在裏麵!”顧默書見齊禾出來後慌忙跑了過去。

齊禾拉著他的手,手心冰涼一片,可他們二人也不敢靠近,便先去把院門打開,把外麵的鄰親都放了進來。

“咋了這是?”門外進來的第一人就是宋沅他爹,接著還有鄰家好幾個壯漢一起走了進來。

“宋大伯,有賊人進了我們家鋪子,就在裏麵。”顧默書指著鋪子說道。

宋沅他爹一聽這個,忙讓門外的人去街上那一邊的門堵著,“別讓那賊人從那一邊給跑了,快點過去,快。

此時顧一硯也從**爬了下來,披著鬥篷站在院裏,他皺著眉看著眼前的景象,忙把顧默書叫過去,讓他去報官。

等眾人把鋪子圍起來後,大家才舉著火把來到了鋪子門口,讓齊禾把鎖給打開,他們倒要看看,那賊人見到他們這麽些人能怎麽跑。

鋪子內的賊人也聽見了動靜,可他一時驚慌的不知道怎麽逃,甚至在裏麵都打不開臨街的那個門,更別提窗子什麽了。

等周人都是腳步聲時,賊人腦海中靈光一閃,直接打了新的算盤。

等門被打開,火光照進來時,就見那賊人正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睡著大覺。

“這一定就是那賊人!”宋沅他爹指著地上的人喊道。

賊人裝作剛睡醒的樣子,伸手揉搓了一下眼迷茫的看著眾人,嘴裏嘟囔著:“這是怎麽了,怎麽這麽多人來我家了。”

“別裝了,什麽你家,這是我們家鋪子,你剛才偷偷來我們家鋪子偷東西。”

賊人腦袋轉的賊快,坐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啞聲道:“小娘子話可不能亂說,你看見我進來了嗎,我下午喝了些酒,來鋪子裏買完東西就回家睡覺去了,誰知道怎麽一睜眼就在你的鋪子裏。”

齊禾看著眼前胡攪蠻纏的男人,冷聲道:“我們鋪子關門時早就檢查了好幾遍,不可能讓人留在屋內,我們更不會把你故意關在我們的鋪子裏。”

賊人可不死心,接著狡辯道:“定是你們故意栽贓陷害!見我喝多了酒暈倒了,於是把我關在鋪子裏設計陷害我,然後帶眾人來賊喊抓賊。”

周圍看熱鬧的鄰親聽見這句話,竟有人覺得很有道理。

這地上的人可是縣裏第一繡娘的親哥哥啊,齊禾繡技好但是也隻是繡一些帕子和荷包,甚至於牆上的百鳥圖也沒有人親眼見是她繡的。

但是劉蘭蘭就不一樣了,她可是縣裏數一數二的繡娘,別的繡莊鋪子都搶著定她的繡品,現在在齊禾鋪子裏抓到的人可是她的親哥哥。

若真是齊禾設計陷害,那真是蛇蠍心腸,為了穩固自己的繡娘地位,去陷害別的繡娘的親人。

賊人一看有人動搖,忙裝作一副淒慘委屈的樣子,訴說著自己的冤情:“我每日都會來鋪子給我妹妹買一方帕子回去讓她比一下繡技,她定是嫉妒我妹妹的繡技從而來冤枉我,大家可要作證啊。”

周圍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在賊人有些得意之時,門外來了衙門的人。

“官爺就是他!”顧默書把衙役們領到門口,指著賊人說道。

“就你是來偷竊?”領頭的衙役垂眸看著他。

賊人心裏急的不行,還想繼續扯謊,此時齊禾卻站了出來:“官爺,此人剛才誣陷我們說我們鋪子設計陷害他,故意將他關在鋪子裏然後報官抓賊。”

“哦?”衙役來了興趣,等著齊禾繼續說下去。

齊禾剛才出去看了一眼自己弄好的陷阱,見果然有賊人留下的痕跡,這才有了信心過來解釋,“我們鋪子為了防止有賊人進來,專門在院牆上灑了一些白色粉子,若是有人從牆院翻進來,身上定沾染上了,那粉末有香味。”

賊人還想拍打衣物,衙役就攔住了他,用火把照著果然在他的鞋底、衣袖上都找了沾染白色粉末的痕跡,而且和齊禾院牆上的是同一種味道。

“你可還有其他話可說?”衙役問。

賊人還想顛倒黑白,卻見顧默書把銅鎖拿了進來,呈給了衙役,“這鎖我們每日都用鑰匙打開,可現在外麵卻有了劃痕,定是賊人撬開的,若是搜查他的身上,一定有東西。”

賊人此時徹底慌了,他是真沒有想到齊禾竟是這麽設計的,他還以為她們隻是改變了開門的方式罷了,沒有想到不光是院牆還有鎖,都是陷阱。

衙役見賊人說不出話,便直接壓著賊人回了衙門,等天亮了再審。

齊禾謝過各位前來幫忙的人,說明天定登門拜訪,眾人也沒放在心上,畢竟出了這事他們也沒有幫上什麽忙,便都回了家。

等人都走淨了,齊禾才來到繡品前,見繡品安然無恙的掛在牆上,徹底鬆了口氣。

當時把繡品掛在牆上時她就怕有人可以直接取下來,專門在背麵設計了一個開關掛鉤,越是想直接拿下來越是拽不下來,沒想到今日卻派上了用場。

顧一硯把顧默書攔在懷裏給他暖著身子,剛才顧默書隻穿了中衣就這麽跑了出去,現在身上冰涼。

“快,回屋躺著,我給你們煮點熱水。”齊禾扭頭才發現顧默書小臉凍得通紅,顧一硯也沒有好到哪裏去,這才忙把父子倆都攆回了屋。

今夜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誰也睡不下了,齊禾把煮好的薑茶水端到了顧一硯的屋內,給二人分別倒了一碗。

“以後可不能自己一個人出來,萬一出了事怎麽辦,今個你自己出來嚇死我了。”齊禾嘴上這麽說著顧默書心裏卻心疼的不行,還好沒有出什麽意外。

顧默書兩手端著薑茶水,小口的喝著,微微吐了口氣,那會他真沒有想那麽多。

齊禾見顧一硯臉色越來越蒼白,手更是無力的托不住碗,便知道定是剛才那麽一鬧身子不好了。

齊禾起身出了屋子,此時她唯一想到的就是那瓶子藥丸,這些日子顧一硯喝著湯藥甚至能出門走走,她竟然忘記了他本來就是在續命。

等齊禾拿著藥回來的時候,顧一硯已經有些喘息不上來,而顧默書在旁邊著急的隻能伸手給他順氣。

“快,吃一粒。”齊禾說著從瓶子中倒出一枚藥丸塞進了顧一硯的嘴中,又給他灌了一些水進去。

顧一硯服下藥後緩了好一會才順了氣,看著眼前一大一小紅著眼的樣子,隻覺得更加愧疚。

“好了,我這不沒有事了嗎。”他還是有些輕喘,一邊說著一邊摸了摸顧默書的小腦袋。

“嗯。”顧默書和齊禾見他好了一些這才攙扶著把他送回到了**,讓顧一硯躺了下來好好歇歇。

齊禾又給他蓋好被子,叮囑道:“你好好歇歇,天亮了我肯定得去縣衙一趟,你也別瞎操心。”

顧一硯點了點頭,沒有提出異議,現在他心裏有一個巨大的疑惑,剛才她給他吃的是什麽藥,為什麽吃下去以後馬上就沒有憋氣堵悶的感覺,難道自己這幾次能苟活下來都是因為齊禾給他吃了那個藥丸嘛。

齊禾看他神色便察覺出他在想什麽,但現在她也無法去解釋,便什麽也沒有說,隻是簡單地叮囑了兩句,把藥瓶直接塞給了顧一硯。

“以後難受的就吃一粒,隻有這一瓶,你可要省著點。”

顧一硯看著手中的瓷白瓶子,又抬眸望向齊禾,無言勝有言。

顧默書則乖乖的守在床榻邊,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他現在才有些後怕,不過怕的不是自己剛才會出事而是怕剛才他若沒有出去,出去的是他爹或者小娘那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