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齊禾到學堂的時候院門口已經有了好些人,雖說隻是要縣試了,但不管是參加的人還是家中之人都緊張的很。

齊禾還瞧見一個像顧一硯一般大的男子正焦灼的蹲在院門邊的大樹下背書。

縣試不限年齡,所以什麽歲數的人都有,隻不過年齡越大的人更有壓力,畢竟周圍都是一群孩童。

齊禾沒等多久顧默書便出來了,皺著個小眉頭從人群中穿過,看見齊禾的一瞬間眉頭鬆展開來。

“小娘,今個我出來晚了,可等久了?”顧默書不好意思的說,今個下了學堂他有不懂的地方問了夫子,沒留意時間,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比平時約定的時間晚了。

齊禾帶著顧默書往旁邊空曠的地方走,尋到一處石板凳才停下來。

“剛好,今日我出門也比平日晚了,快坐下嚐嚐今個的菜怎麽樣。”齊禾讓人坐下,自己也坐在了顧默書的旁邊,因為沒有石桌,齊禾便抱著食盒,把蓋子打開,從裏麵拿出一碗米飯。

顧默書接過碗,手上明顯還能感受到熱度,這些日子他中午吃的都是熱乎乎的飯,小小年紀的人為此感覺有些羞愧。

顧默書琢磨了一番,決定以後還是不讓他小娘給他送飯了,最近鋪子生意好,小娘每天不僅要繡帕子還要看鋪子的生意甚至每日的飯食都靠她一人。

晌午還要過來,又累又耽誤時間。

“小娘,以後你別給我送飯了。”顧默書放下筷子說道。

齊禾:“不好吃嗎?”

顧默書慌忙道:“小娘做的最好吃,可每日送過來真的太麻煩了,我以後早上便帶著吃食過來。”

齊禾笑看著顧默書道:“這算什麽事,離得這麽近又不麻煩,你這段日子也不要太擔心,吃好喝好便是最好。”

齊禾可不想給他壓力,縣試他都如此用功了,萬一沒有考上可怎麽辦。

雖然她明白顧默書今年也隻有十一歲,就算沒有考上童生也不會有什麽,但看他的樣子還是希望他有所收獲。

兩個人正低語著,就聽見旁邊傳來一一道刺耳的話語,“呦,這是誰啊,是顧小少爺的童養媳嗎?”

齊禾抬頭看過去,就見一個小胖子抱著胳膊站在他們兩米外譏笑道,滿臉不屑。

顧默書蹭的一下子站起來剛要反駁就被齊禾伸手攔住了。

小胖子見顧默書生了氣,更加痛快,他哪裏不知道這是顧默書的小娘,隻不過一個大六歲的小娘說出去真讓人笑話。

“哎呦,看我這眼神,原來是你爹衝喜的小娘啊,我還以為是你爹給你買的童養媳呢。”小胖子見顧默書不還嘴,更加猖狂。

說起來,顧默書和這個小胖子還真沒有什麽交集,雖在同一個學堂但是也沒有怎麽說過話。

可這小胖子是顧二他媳婦娘家的侄啊,在家裏大人話語的熏陶下,對顧默書敵意很大,看不上他又嫉妒他的顧家的人,見人和自己一個學堂,更是沒事就譏諷他幾句。

今日也是如此,見顧默書都搬出顧家了,但是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不僅能上學堂還每日都有人送來吃食,他眼熱的厲害。

顧默書見狀又老老實實的坐下用筷子夾著菜和米飯吃起來,沒有再去理會那個小胖子。

反而是齊禾,一直盯著小胖子看,也不言語,就是微笑著看小胖子。

“你看什麽看!”小胖子被齊禾看的打了個冷顫,不滿道。

可齊禾還是什麽也不說,就那麽看著,小胖子實在受不了她的眼神,氣的扭頭趕緊跑了。

見人離開了,齊禾才嚴肅的問顧默書:“他總是如此?”

顧默書可不敢在齊禾麵前撒謊便老老實實的點了頭。

齊禾也沒有訓斥他,而是語重心長的說:“以後發生了這種事就告訴我們,不要自己一個人藏在心裏,也無需和他置氣。”

齊禾覺得這種事若是放在她那個時代,這不就是妥妥的校園霸淩嘛,可放在這個時代,也隻能說是孩子不懂事在開玩笑。

顧默書自然也知道齊禾是為了他好,點頭答應,吃完飯後,齊禾收拾好食盒,又讓顧默書喝了竹筒裏的溫水,這才放人離開。

等看著顧默書進了學堂,齊禾才折身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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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的飛快,一眨眼便到了縣試的日子。

全家隻有顧默書是不緊張的,這些日子他早就學完了四書五經,夫子也說他應該沒有問題,不如今年就下場試一試。

齊禾早就聽說有人在貢院堅持不下來,還有甚者直接病倒,所以早早備好了棉衣和吃食。

顧一硯更是想親自送他下場,所以一家人雇了馬車,早早的便到了貢院。

“放心去考便是了。”顧一硯交代道。

顧默書聽進心裏收好東西這才下了馬車,往貢院前長長的隊伍走去。

顧一硯掀開簾,任由寒風吹在身上,隻定定的看著顧默書越走越遠。

他期盼著顧默書的人生也會越走越遠,不要像他一樣。

齊禾見人都看不見了,這才讓顧一硯放下簾子,“別看了,

我們回去吧,晚上再來接。”

人總是要學會放手,對孩子更是如此,與其拘束著他,不如讓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成長。

顧一硯這才放下簾子,馬車離開了貢院門口。

今年縣試考五場,每場一天,天黑時便可離開貢院。

顧一硯隻在第一天來送考了,剩下的四天都是齊禾過來的。

顧默書狀態不錯,每日回去便投身到第二天的考試內容上,一點都沒有被上一場內容所影響,齊禾估摸著他這次應該可以。

第五天,齊禾架不住顧一硯,隻得帶著人一起過來了,顧一硯想送他下場,也想接他下場。

二月的天也冷的厲害,齊禾讓顧一硯披著鬥篷手裏捧著手爐乖乖的坐在馬車裏,自己則站在了馬車外。

今日她特意穿了一件深綠的棉衣,顧默書出了貢院便瞧見了她,與周圍麵色沉重的人不同,他臉上帶著笑。

“走了,上車看看誰來了。”

顧默書一聽這話心跳的厲害,掀開簾子便看見坐在裏麵的人,他眼前一亮,喊道:“爹,你怎麽來了。”

顧一硯笑了笑,接過他手中的東西放在旁邊,讓他坐好這才回了他的話,“科考不易,來看看你能否堅持的下去。”

顧一硯也隻是這麽一說,心裏還是怕自己以後沒有機會見他科考,便問道:“這幾日有何感覺,題目可難?”

顧默書正便將這幾日貢院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貢院不讓生火,他每日帶去的都是熱烘烘的新鮮的吃食,所以肚子倒是無事,可同場有一男子卻因吃了冷饅頭肚子疼得厲害,第二日連來都沒有來。

還有最後一天,竟有人夾帶東西,入場時便被抓住,直接取消了資格。

這些事情見怪不怪,每年都如此,總有人耍小聰明。

說完這些,顧默書又說起了這次的考試內容,前兩日考了詩賦,後麵考四書五經的講解這些他都答得不錯,尤其是在《聖諭廣訓》的默寫上,他遊刃有餘。

一切都塵埃落定剩下的便是等待名次了,若是中了便可以參加四月的府試,若是沒有那就要再等等,來年再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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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試結束的第二天,那日的富家公子一大早就來了。

齊禾剛從裏麵打開鋪子門,就見人風塵仆仆的站在外麵。

“我帶了你要的線,你看看可是這個。”男子把包袱從肩上拿下來,從裏麵又拿出一個布包遞給了齊禾。

齊禾把人迎進去,又招呼顧默書去倒杯茶水,看他的樣子,應該是連家都沒回,得到這線便直接過來了。

齊禾把布包放在櫃上打開,見裏麵果然是桑蠶絲線,不過不多,顏色也少。

“確實是,冒昧問公子,這絲線哪裏尋來的。”齊禾沒想到他竟這麽快就尋來了繡線,她那裏每日桑蠶絲線特別的少,若是在這裏可以買到桑蠶絲線,那麽繡蘇繡更不是問題。

眼前男人一口喝完杯中的茶水,才說:“來之不易,我也隻得到這麽一些,老板若是想買怕是難。”

齊禾明白他的意思便沒有再問下去,不過這繡線確實少,繡百鳥圖肯定不行了,但是繡團扇應該不成問題。

“公子你看這繡線確實不多,所以我也沒有辦法繡一整幅繡樣,若是公子覺得可以那我便繡團扇,到時候入了夏,拿出去絕對是獨一無二的。”

許世頃想到自家小妹拿著獨一無二的團扇高興的樣子,便同意了,不僅把繡線都留給了齊禾更是直接拿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若是繡好,直接送去許家便可,報我許世頃的名號自會有人接應。”

五十兩不少,而且還提供了繡線,齊禾當即同意但是要立個字據,約定事成之前這件事不能被外人所知。

若是人人都學他這樣,她可忙不過來,許世頃想了想覺得是這麽一個道理,便立了字據。

齊禾根據他拿來繡線的顏色,也知道這是送給小娘子的團扇,便決定繡玉蘭花翠鳥圖。

隻不過鋪子裏沒有她想要的繡布底料,她又去布莊瞧了瞧,都不盡如人意,她想用這個團扇徹底打響齊顧鋪子的名號。

畢竟這次可是她親自接的單子親自繡的,和那幅百鳥圖不同。

於是入了夜,齊禾便去了空間站,在裏麵尋了好久,才找到一塊真絲底料。

剩下的便是團扇的製式,若是玉竹雙麵圓便太沒有新意,最後齊禾選擇了十二瓣海棠型。

一切準備好後,當夜齊禾便開始製作起來。

先是弄扇麵,因為是真絲底料齊禾弄得非常小心,弄好後才開始去整理繡線。

而另外一邊,許家小姐一看自家哥哥再次空手而歸心中期盼落空,更是鬱鬱寡歡。

可卻聽哥哥說半個月後給她一個驚喜,這才臉上露出些許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