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酷暑天熱的厲害, 齊禾這鋪子雖然每日都放著冰但來的人卻越來越少,連帶著鋪子中的買賣也比上月少了不少。
齊禾在屏風後算著賬,在這個基礎上又減去一半, 這樣一來她就估摸出了明年蘇繡傳授出去後她大抵還能掙多少。
以後會蘇繡的越來越多, 鋪子的競爭力也越來越大,她怎麽也要準備一下,若真的能在京城中開鋪子,光賣現在這些繡品可不行,想到這齊禾心中動了雙麵三異繡的念頭, 隻是當年她學藝並不精,加上這幾年並未動手繡過, 也不知還能不能繡出精美的繡品。
若真成了, 那擺件上變成雙麵三異繡,想來會轟動府城吧, 齊禾這麽想沒有任何問題,畢竟如今這府城中可沒出現過這樣的繡品。
正當她想好了繡樣準備挑選些繡線時,就聽見院中傳來一道驚呼聲。
“師傅,師傅!”蘇鶯急匆匆的從前麵鋪子跑了過來。
還沒等她喘口氣, 緊接著道:“雲棠姐姐要生了, 您快過去瞧瞧。”
齊禾是算著日子的,怎麽還要半月才到日子,如今怎麽會提前發動了呢。
在踏出屋門口的那一刻她似想到了什麽,趕忙折返回屋中又取了一樣東西,再次出來後還沒來得及同蘇鶯問清楚原由, 就被樓景派來的小廝帶上了馬車。
“怎麽會提前了, 可叫了接生婆和郎中過去?”生孩子本就不容易再說還是在這麽一個朝代,齊禾都不敢想。
那小廝臉上全是汗珠, 整個人愁的不行。
“郎中已經過去了,接生婆也到了,就是夫人一直生不下來,我家公子這才叫您過去。”小廝捏著衣袖擦了一下額頭的汗珠。
今日之事說白了於他還有關係,若不是他放那幾人進來了,怎會出了這種事。
齊禾捏的指尖發白,她並不懂醫術,更不會接生,她怕她過去了隻能幹愣愣的看著雲棠。
那小廝張了張嘴,在說與不說之間徘徊不定。
“其實,其實這事都怪我,今日少爺出門去了,大夫人那邊派人過來我就開了門,沒想到...我當時就在門外守著,後來屋子中就出了事。”小廝垂下頭不敢看齊禾,他知道齊禾與他們家夫人情如姐妹,萬一他們家夫人...
齊禾沒想到這事竟然還與樓家老宅那邊的大夫人扯上了關係,她深吸一口氣,忍著怒意問道:“你可知她們為何而來,那屋子中除了她們還有誰在?”
“小的當時在門外守著,就聽見裏麵有砸東西的聲音這才推門進去的,當時屋中除了夫人和那幾個老媽子,就剩下茶蕊了。”
齊禾記得茶蕊,那姑娘一直貼身伺候著雲棠,平日裏瞧著還算老實,一會兒過去了得將她叫過來好好問問。
馬車駛的飛快,沒一會兒功夫便到了樓景他們如今所住的宅院。
齊禾直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飛奔進院子中,她剛踏進去就瞧見院子中已然亂哄哄一片。
見她來了,樓景趕忙起身,踉蹌了一下子差點倒在地上。
“我進去瞧一眼。”如今這功夫齊禾可沒有心思閑談,她直接對樓景說道。
誰知樓景還沒說什麽,那旁邊的兩個老媽子就伸手攔住了她。
許是在大夫人身邊呆慣了,那二人趾高氣揚的看著齊禾,嘴中不屑道:“姑娘請留步,你可不能進去,萬一衝撞了我們少夫人的胎氣,你可擔當得起。”
齊禾哪有功夫搭理她們,她轉過身子同樓景交代了兩句,讓他將茶蕊看守住了,別讓這兩個人同她說話。
說完她便又往門前走,誰知那兩個人再次將她攔住,“你可不能進去,身上若是沾染了...”
“讓她進去。”那兩個人話還未說完,樓景就怒氣道。
瞧樓景動了大氣,看守的婆子隻能讓開身子放齊禾進去,臨進去前還剜了齊禾一眼。
屋中充斥著血腥氣,齊禾挪到床邊時就見那接生的婆子正在按壓雲棠的肚子,似乎想這樣將孩子弄出來,可這種法子卻沒將孕婦的命當回事。
床榻上雲棠疼的已然叫不出聲,她淚水糊了一臉,整個人似乎要放棄了一般。
“夫人,您再使把勁,孩子太大了。”那接生婆子用力推著她的肚子。
齊禾身子差點沒有站穩,她腦海中一片空白,但那也隻是一瞬間。
她趕忙撲到雲棠身邊,聲音發顫道:“雲棠,雲棠。”
那接生婆子可能沒有想到屋中會來人,她伸手就往齊禾身上拽,這一拽便在她衣袖上留下了一個血呼啦子的手印。
“將人扶起來。”齊禾抬起雲棠的上半身,見周圍沒人動,大聲吼道,“快啊。”
屋中幾個姑子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聽從了齊禾的話,將人扶了起來。
齊禾這法子是曾經在電視中瞧見過的,她隻能冒險一試。
她讓人在地上鋪上厚厚的被子,又找來架子,讓雲棠拽著站著生。
許
是因為她來了,雲棠眼中終於有了些許的光,她伸手握住齊禾的手,看著齊禾。
“再堅持一會兒,有我在一定會沒事的。”
那接生婆子見來了一個頂事的,便不敢再不顧及雲棠的命,而是真的幫著生產。
女子生產,郎中是不讓進來的,所以齊禾隻能出去將屋中情形說了一番,趕忙讓郎中開了一劑方子。
那湯藥熬好後,齊禾從衣袖中將瓷瓶掏出,倒出一粒藥丸,就著湯藥給雲棠灌了下去。
雲棠吃了提氣的藥,終於緩了過來,在接生婆子的幫助下,終於產下一對龍鳳胎。
屋中傳來陣陣啼哭聲,屋外的人這才鬆了口氣。
雲棠實在是太累了,生完孩子便昏了過去,齊禾給她換了被褥擦了擦身子,這才放心出去。
樓景就趴在門上,一個勁的往屋子中看,女子生產,一般不讓男子進來,自己夫君也不例外。
齊禾推開門,樓景就摔了進來,那兩個老媽子也往裏麵湊,都想瞧瞧到底生的是男是女,這消息得趕緊傳回府中呢。
“恭喜少爺,是對龍鳳胎。”接生婆高興的說道,因雲棠肚子不算太大,她們誰也沒想到會是一對。
門外那兩個老媽子對視一眼,轉身就想出去報信,誰知還沒走出宅門,就被樓景身邊的小廝攔了下來。
今日之事蹊蹺的很,那兩個大夫人身邊派過來的人定脫不了關係。
不過這都是樓景的家事了,齊禾不會插手,她淨了手瞧了一眼兩個孩子便一直守在雲棠身邊,見她醒了說了兩句話這才離開。
至於後來那兩個老媽子被發賣出去,這都是後話了。
齊禾晌午前出去的,一直沒回來,鋪子中的幾人都不敢走,就盼著齊禾能帶回來個好消息。
劉蘭蘭生過孩子,知道女子走這一遭有多危險,如今那邊將齊禾都叫了去,怕是不太好。
可她又不敢同另外二人說,便一直忍著。
天黑後齊禾這才回來,她身上都是血汙,一進鋪子竟將她們嚇了一跳。
“師傅,你這是怎麽了。”蘇鶯紅著眼圍著齊禾轉了一圈。
齊禾身後摸了摸她的小臉,淺笑道:“人沒事,生下來了。”
這句話一出口,屋中幾人都輕呼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了。
齊禾沒將那些破事說出去,隻是簡要說了一下孩子為何不好生。
“竟然是龍鳳胎。”季葉梨驚訝道。
“可不是,誰也沒想到會是一對,雲棠肚子沒很大,那兩個孩子生下來都小小的。”齊禾比劃了一下,她就看了兩眼,印象中還沒有她手臂大。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你不知道今日那邊人一來,把我們嚇成了什麽樣。”季葉梨拍了拍胸脯,將齊禾走後她們幾人發愁說的話同齊禾說了一嘴。
齊禾忍了又人,終究沒有說當時的凶險,這事還是瞞著的好,到時候看樓景怎麽辦吧。
“外麵天都黑了,你們也在鋪子中留了這麽久,早些回去吧,過幾日咱們再去瞧她。”齊禾往外麵看了一眼,見對麵停靠著一輛馬車,想來是接蘇鶯的。
季葉梨瞧她往外看便明白了,她率先起身離開了鋪子,那二人見她都走了,便也跟了出去。
人都離開後齊禾就關了鋪門,她頹廢的倚靠在門上,心中都是後怕。
若不是今日她帶著那瓷瓶過去,怕是雲棠人就沒了,想到此處,她就落了淚。
當年若不是有那所謂的係統她根本得不來這瓶藥,可惜隻有一瓶,連顧一硯都沒能留下。
後來顧一硯走後,那所謂的係統便消失了,若不是今日拿出這瓷瓶,齊禾都快忘記它曾經存在過了。
齊禾倚著門一點一點滑下去,最後蹲坐在了地上,今日她真的太累了,不僅僅是身子還有那煎熬了一整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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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重新分了課室,那沈明翰每日都要纏著顧默書,得空了便叫叫他。
今日約他一同去吃飯明日便又約他一同去書館。
一連四五日,顧默書終於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
“這幾日你怎麽了,今日竟還要去我住的書舍看看,你家在京中又不用住在那裏。”
沈明翰微微側過身子,瞥了後麵一眼,見那人沒有盯著他,這才小聲道:“我怕啊顧兄,你今日就好心收留我一下吧,要不下學後我就隻能同他一起回去了。”
他是誰,不言而喻。
顧默書聞言溫聲笑道:“自然可以,如果你能受得住。”
此時的沈明翰還不知道他這話什麽意思,直到他跟著顧默書去了書舍。
“天啊,顧兄,你們這屋中怎麽這麽熱。”沈明翰拽了拽身上的袍子,大口喘著氣。
祿山書院雖每個課室中都有盛放的冰塊,但那是為了學子們能在屋中學的下去。
至於這書舍自然是不會給冰塊的,冰塊價貴,若是給學子們準備了冰塊,光他們交上去的借宿費都不夠用。
沈明翰在屋中待了還沒一刻就徹底蔫吧了,他扯了扯顧默書的衣袖,“顧兄,咱們還是出去吧。我知道有一館子,那夏日做的吃食最好吃。”
季槐生也熱壞了,他正愁沒地方涼快下,聽聞這話眼前一亮,欣喜道:“我能同你們一起嗎?”
沈明翰:“自然!”
正好今日顧默書準備去茶樓送封信,便沒再推拒。
三人乘著馬車到了地方後顧默書才發現,這小館就在茶樓對麵,以前他竟從未注意過。
他讓那二人先進去,自己則去了對麵的茶樓。
誰知他剛進去還未將那封信拿出來,那屋中的夥計瞧見他後就喊道:“顧秀才,您來的可真巧,那崔岩剛走,給您留下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