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魚魚重新出了小區,江憫行人真的站在車外抽煙。
穿一身版型周正的定製西裝,極襯身高腿長,此時一隻手捏著煙蒂,一隻手插在西褲口袋裏,背對著她在吞雲吐霧。
江憫行不止臉長的好,肩寬比跟腰臀比也猶如上天精心雕刻,比例逆天,身形優越。
煙隻抽了一小半,江憫行聽見腳步聲,並沒回頭,指腹撚著煙蒂,長腿邁了幾步,走到垃圾桶跟前,將煙蒂丟了進去,才折身看她,道:“上車。”
江魚魚迅速又果斷上了副駕駛。
“江教……咳,”江魚魚上學時對老師有一種天然的尊敬,即便江憫行隻教過她一年,她也一時改不過來口,脫口而出的還是尊稱,話說出一半,才反應過來,改了口,“江先生,方便問您一個問題嗎?”
江憫行偏頭看她一眼,“可以。”
江魚魚道:“我看您長相身形都非常出色,家境看得出來也非常優渥,又是知識淵博的大學教授,您找女朋友應該非常容易,怎麽還需要花錢雇別人演你女友啊?”
一連三個非常,並非誇張,江憫行自身條件實在太好。
江憫行語氣平淡,“幼年經曆,對女性不太來電。”
“啊?”江魚魚微微瞠目,手揪著安全帶,眨了兩下眼,小聲道:“您的意思是說,您……喜歡男人?”
所以這麽好的條件才需要花錢找演員演他的熱戀女友,至於大手筆給兩千萬也能想得通,不就是需要她閉緊嘴巴,關於他是同性戀的事,確保她不對外泄露出一點風聲。
她了然點頭,側過身,十分認真道:“您放心,拿您這麽多錢,我一定給您保守好這個秘密!並盡心盡力演好您的熱戀女友,讓所有人都以為您隻對女人感興趣!”
江憫行偏頭看她,漆黑深邃的眸底似乎帶著幾絲怪異,他想要說什麽,才張開唇,麵前的江魚魚又開了口。
她倚著副駕駛,手指繞著幾綹垂在胸前的卷發,自顧自道:“但是喜歡男人這種事其實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的,現在社會多包容哇,就是您身為老師,本職工作是哺育祖國花朵,萬一被學生家長知道,家長可能要擔心您把學生也帶上那條難走的路,嗯……對您來說,深櫃利大於弊,出櫃確實是要深思。”
江憫行把頭扭正了,看向正前方,他耐心等著江魚魚自言自語完,車內安靜下來,才緩緩開口,“我性取向正常,不交女朋友是還沒碰見合適的。”
“……哈哈這樣啊。”江魚魚一噎,想起剛才自言自語的那些連篇鬼話,她默了默,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腦子裏反應過來一件事,她又扭頭,微驚道:“所以您到現在還沒交過一個女朋友嗎?您今年起碼三十多歲了吧?”
江憫行將車子拐出大路,駛進一條枝葉稠密的梧桐小道,他道:“沒交過女朋友,今年剛三十。”
江魚魚脫口而出道:“真沒交過一個女朋友?那您還是處男嘍?”
這話剛落,車內靜了三秒,就連江憫行都停了車子,偏頭看她。
那雙漆黑的眸特別幽深。
江魚魚被他這麽看了一眼,才反應過來,即便她把道德感拋之腦後,眼前這人還是教過她一年的金融課、知識淵博師德端正,她應該尊之敬之的大學老師。
問大學老師是不是處男這種話,她怎麽能問的出口的?!!
重要的是萬一三十歲的江憫行對處男這個詞很敏感很自卑,惱羞成怒不跟她合作,那她的兩千萬還有兩部在劇組裏做老大的頂級資源不就竹籃打水一場空?
江魚魚篤定自己今天出門一定沒帶腦子出門。
她都沒敢跟江憫行對視,打哈哈似得把頭扭到窗外,特別僵硬的動作,極其蹩腳地扯開話題,“江教……江先生,是這裏嗎?”
江憫行並沒在意她的口無遮掩,將車門開了鎖,輕微“啪嗒”一聲,他音色如常,“你先進去,我去停車。”
江魚魚見他不在意自己的口出狂言,偷偷鬆了一口氣,她麻溜地推開車門鑽了出去,腳下的高跟鞋因為沒踩穩身形還踉蹌了下,她扶著車門站好,才注意到江憫行一直偏頭看著她。
“……”江魚魚怕他覺得自己不穩重不能勝任他的熱戀女友一職,會後悔,不給她兩千萬,她解釋道:“下的有點急哈哈。”
江憫行對此並未言語,隻道:“店在身後,跟門口的門童報我的名字就好。”
江魚魚把車門關上,目送著江憫行開車駛離去找停車位,她才輕拍胸口長舒了一口氣,轉身看了眼私房菜館。
店門不大,兩扇柏木小門掩在牆壁上肆意生長的藤蔓之間,古樸跟新綠相映,別有一番雅致。
門上黃花梨的牌匾用金筆題了【曲壑】兩字,字形飄逸,筆畫之間又不失遒勁,很漂亮的行書字跡。
關於【曲壑】,江魚魚聽說過,據說是郾城黎家最出色的小兒子花了九位數開的店,店外平平無奇,內裏卻極近奢靡,專門用來招待上流圈子那些達官顯貴地位顯赫的大佬,跟高級會所的會員製一樣,普通人沒人帶根本進不去。
她還在娛樂圈平穩混著時,聽過說有女明星想要勾搭一位大佬,打聽到大佬喜歡在這裏吃飯品茗,特意打扮的花枝招展試圖進去,結果門童不給過,她被攔的急躁,直接在店門口撒潑指著門童的鼻子罵,結果打擾到一位大佬的雅興,老板直接讓門童把她抬起丟到了大街上。
據說,女明星出糗的照片被掛在熱搜一整天。
不過江憫行讓她報他的名字,他應該是這裏的會員,所以她應該可以進去,而不是被門童丟出去。
江魚魚放心地抬步往小門裏走。
門外站著兩個製服門童,見江魚魚往店裏走,忙迎了上去,看她是個生麵孔,禮貌詢問道:“您好,請問有會員嗎?”
江魚魚站在門口,正要說江憫行的名字,身後卻傳來一道豔麗女聲,“江魚魚?”
她根本不用扭頭,就聽得出來這人是誰了,但她沒回頭卻架不住那人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到了她麵前,站定後便抱著雙臂,肩上掛著昂貴的白鱷魚皮包包,仰著下巴居高臨下看著她,“這才一個月不見,這就不認識?好歹同事一場呢~”
“不對,是前同事,差點忘了,你跟公司解約了~也不對,是被解約~”
“……”江魚魚抬頭看向眼前麵露譏笑的高挑女生,鄭雅,江魚魚前公司金烏傳媒的藝人,跟江魚魚同一時期靠同一部劇躋身二線,但起步卻不同,鄭雅是女主,江魚魚是女二,劇集播出時,江魚魚女二的戲份在微博上頻頻上熱搜,有點壓女一鄭雅的高光,雖說鄭雅也靠那部劇熱度猛漲從三線飛升二線,但鄭雅心比針眼小,受不了江魚魚如此搶她風頭,一次線下活動,當眾給了江魚魚難堪,至此兩人便撕破了臉皮,成了彼此看不順眼的死對頭。
被雪藏那半年,鄭雅一拿到好的劇本必定要跟江魚魚炫耀一番,通常是讓公司高層把江魚魚喊到公司,江魚魚合約期在,被公司拿捏,不得不去。
到了公司,等待她的就是鄭雅的炫耀和譏諷,等到鄭雅心滿意足炫耀完,公司才會放江魚魚離開。
她跟鄭雅同為藝人,比的就是劇本和咖位,江魚魚雖然不輸嘴皮子,但鄭雅春風得意頻頻調到好劇本還是穩準狠地戳她命門,讓她心梗萬分。
眼下被公司解約後,再也不用被公司高層一個電話喊到公司聽鄭雅炫耀她又被哪位名導青睞,還以為自此能跟鄭雅各走獨木橋,誰曾想能在這地方碰見。
鄭雅身邊還跟著一個男人,個高腿長,簡單的襯衣西褲,長得普通,但手上那塊價格堪比江憫行手上那塊的百達翡麗表,也表明男人是鄭雅如今的金主,此刻他正拿著手機在回複,沒在意鄭雅跟誰說話。
江魚魚瞧著鄭雅心高氣傲的得意勁,無語著今天冤家路窄碰見死對頭,但她不想跟著鄭雅浪費時間,她今天還有重要的事。
她眨了眨眼,看著鄭雅,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一本正經道:“這位小姐,雖說我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跟那位光鮮亮麗的大明星江魚魚有幾分相似,但可惜,我不是江魚魚,你認錯人了。”
鄭雅輕哼一聲,“江魚魚,你當我眼瞎?還有,別往你臉上貼金,還大明星?你熱度都沒了,都快成退圈的素人了,說自己是大明星你白日做夢呢!”
江魚魚被點到痛腳,笑不出來了,乜她一眼,翻了個白眼,懶得跟鄭雅費口舌了,她繞過鄭雅,打算往裏走。
還在一邊候著的門童伸臂看了下她,“抱歉小姐,本店是會員製,無會員提前預約不可以進入。”
鄭雅看戲似得轉身,“江魚魚你這幾年賺的錢都被公司掏走填補違約金了吧,怎麽現在還在打腫臉充胖子來這種場合吃喝,哦,你在這裏也正常,知道這裏都是地位顯赫的大佬閑聚品茗的地,來這裏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抱個大腿是吧?”
抱你個大頭鬼!
姐可是已經抱到了大腿!
江魚魚白眼翻得眼皮快要抽搐,想到江憫行,她轉身看向梧桐街道,並沒有江憫行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去哪裏找停車位了,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鄭雅見她東張西望,又開口譏諷,“怎麽?進不去打算在外麵打秋風?想著看有沒有路過的大佬瞧上你?江魚魚,不如你來求我,我帶你進去,讓你進去見見大佬開開眼界,到時候你看到哪個大佬,直接進包廂,衣服一脫,直接生撲,靠你胸前幾兩肉說不定能換來一部資源呢!”
江魚魚深吸一口氣,這人是沒完沒了是吧,要不是怕江憫行看見她潑婦罵街一樣的戰鬥力,會對請她出演熱戀女友的事望而卻步,她早就發揮正常水平把眼前這個嘰嘰喳喳個不停的鄭雅給罵個狗血淋頭了。
但再憋下去,她內分泌得失調。
江魚魚打量四周,還沒江憫行的身影,她放下心來,雙臂一抱,桃花眼上下一掃,目光不小心落在鄭雅身邊男人的手機屏幕上,隨後,她嘴角揚了一抹詭異的微笑,“哇哦~胸大腰細屁股圓,好有女人味~”
鄭雅是娛樂圈標準的幹癟身材,為了上鏡好看瘦到皮膚幾乎包著骨頭,江魚魚這話明顯不是誇她,她一臉莫名,“你有病吧?嘴裏胡言亂語什麽呢?”
江魚魚揚了揚下巴,“呐,我看你金主最新物色的女人呢,還說要跟你吃完這頓飯去山裏野戰,鄭雅,你嘚瑟什麽呢?不如跟我一起進去看看還有沒有新的大腿抱,不然我怕你被金主拋棄了,就沒有資源來跟我炫耀了。”
鄭雅下意識扭頭,就瞥見身邊男人手機上點開的大圖,果真是個胸大屁股圓的嫩模,穿了一身不太正規的空姐製服,明顯是用來勾引男人的,自拍姿態都擺的騷氣衝天,鄭雅氣極,又不敢跟金主發火,隻能扭頭,雙眼噴火似得瞪著江魚魚,“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說吧!我就算沒金主也比你這個退圈的素人好上千百倍!”
話落,鄭雅仍不覺得解氣,急赤白臉衝門童道:“你們還愣著幹嘛?這種小蝦米還讓她進去?不怕衝撞了你們店的貴人,毀了你們店的名聲!還不把她趕出去!”
門童雖說沒放江魚魚進去,但也不會平白做出得罪江魚魚的舉動,他為難道:“鄭小姐,這位小姐隻是站在門外,我們無權幹涉。”
鄭雅氣的要死,為了讓江魚魚吃癟,又放下臉麵,去抱一門心思跟嫩模撩騷的金主手臂,晃了晃,撒嬌道:“喬哥,我都要被人氣死了,您也不說句話。”
男人心思仍在手機上,頭也不抬,也不在意鄭雅會不會發現他跟別的女人撩騷,漫不經心道一句,“想幹嘛?”
鄭雅繼續撒嬌:“您讓這門童把這女人給丟出去,別站門口礙我的眼,好不好嘛?”
男人明顯是認識【曲壑】的老板,抬了頭,先是在江魚魚身上掃了一圈,露出一抹興味的神態後,鄭雅看的一噎,忙抱著男人的臉,親了口他的唇,假嗔地撒嬌,“喬哥!您再這樣我生氣了!”
男人被她取悅到,捏了把鄭雅的屁股,從江魚魚身上收回目光,看向門童,說道:“聾了還是瞎了?這人站門口擋我的路沒看見嗎?”
門童顯然是認識男人的,知道男人地位不低,忙道:“不好意思喬少,馬上就給您處理了,您稍等。”
江魚魚看著門童朝自己走來,心下無語,這鄭雅的金主看起來確實很能耐,竟然能指使的動【曲壑】的門童,她心下在思量,要是報江憫行的名字,這門童態度會不會急轉直下,但她又不敢輕易開口,怕江憫行地位不夠高,壓不過鄭雅口中的喬少,到時候不止是她要被鄭雅嘲笑,怕江憫行也要被鄭雅這個瘋婆娘譏笑個不停。
江憫行可是她的大學老師,也是她未來三個月的大腿,她可不能讓他被鄭雅這種小人侮辱。
眼瞧著門童伸手來推搡她,江魚魚打算自己丟下臉,主動轉身離開,不跟鄭雅爭一時風頭時,門童剛往下落的手卻被一隻寬厚大手擋住。
江魚魚隻覺後背好似挨著一堵溫熱的肉牆,並非實打實地接觸,若即若離地,好似隻是彼此的衣服絨毛在碰觸,江憫行的男低音在她耳邊響起,問她,“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