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起初就相反的路

清晨。

鳥鳴啾啾。

一早起來,薑沃就出門逛了逛她房產所在的坊子——整個長安城呈棋盤狀,被橫平豎直的道路分為一百多個居民坊,越往北麵越接近皇城的房舍價格越高些。

不過此時價格還不算離譜。

薑沃記得到了盛唐時,白居易同誌為了在京城買房還寫了好幾首詩,可見那會子房價高的,朝臣都覺得置產頗有壓力。

薑沃這座房舍就坐落在離皇城和西市都很近的延壽坊。

宅子於東南一角,附近人家不多,不遠處有溪流活水經過,同時還離最近的武侯鋪(坊內治安部門)很近。

可以說是清淨與安全具備。

*

薑沃進門的時候,手裏還拿了兩張糖畫。

冬天到了,飴糖不會融化,又臨近年下,坊中就有不少賣糖人糖畫的小販。

可惜,此時還沒有冰糖葫蘆。

“回來了?來吃飯吧。”

薑沃走進已經擺好了碗碟的外間,分給崔朝一張糖畫,他接過來,先就插在旁邊的博古架上。

薑沃坐下後,麵對桌上的早飯奇道:“這是什麽?”

“薑餅。”崔朝道:“昨兒你喝醉了,就一直想吃薑餅。正好早起坊中有食肆開門,我就去買了些麵粉和薑汁糖粉牛乳。”

這幾樣食材倒是常見,時人喝牛乳羊乳,都喜歡加一些薑汁去腥。

薑沃拿起筷子:啊,是真的薑汁餅啊,莫名覺得有點黑暗料理。

她夾起來咬了一口,好在還不錯,薑汁的辣與糖粉的甜中和過,又透出一點牛乳特有的香氣。蒸的軟軟的,像是薑汁紅糖牛乳糕一樣。

而薑汁特有的辣意,在冬天裏吃下去還挺舒服的。

薑沃吃了一塊,然後抬頭看對麵人拿著勺子慢慢喝粥,晨色下膚光淨雪,唇紅齒白,頗體會到了那句“鮮膚一何潤,秀色若可餐。”

就又夾了一塊薑餅。

而崔朝看著她,忽然也是一笑。

薑沃問道:“你笑什麽?”

崔朝放下碗筷,認真道:“我從沒想到,有朝一日真能跟你這樣坐在一起。”他被家族所困,能夠走出來,幾乎是將自己打碎了一遍,這才算勉強離開了半個人。

若無那一盞翠濤酒,他應當會一直看著她。

就像是……

崔朝問起:“你還記得貞觀十六年的燈會嗎?”

薑沃自然記得,那是她第一次正式參加前朝臣子的宴會——在那之前,便隻有小範圍的一次詩會。

薑沃想了想:“那年,你也是剛出使阿塞班國回來。”

“是。”

崔朝記得很清楚,“那年陛下誇你卦象精準,給了你一盞兔子的宮燈,你走到群臣前謝恩——當時我就坐在官員中,看著你。”在燈火閃爍明滅中,崔朝遙遙敬了當時還是太史丞的她一杯。飲盡落盞,垂眸默念:來年,祈盼你能夠一切順遂。

他舉了舉眼前的茶盞:“現在我可以直接敬你了。”

薑沃也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下。

之後崔朝又說起很多細碎的事,比如她第一次拿著笏板上朝,比如她升了五品太史令第一回 換上緋袍,再比如朝臣們一起去迎玄奘法師,她與王正卿談論風水……

一路十年,回首煙雲。

有些事薑沃都記不太清了。

她也沒有時間總去回看過去,沒想到有人替她一一記得,會在燈火闌珊中,遙遙敬她一杯酒。

於是崔朝說,她就隻是聽著。

他說一件事,她就‘嗯’一聲作為回應。

“還有炒鍋……”崔朝剛想再說自己第一次見到炒鍋,就很喜歡那種煙火熱氣,聽聞是她夢到的後就更覺喜愛,所以才常自己在家中炒菜。

然而才開個頭,就發覺薑沃漸漸在望著自己走神。

於是他話鋒一轉:“不過,這些都不如我容貌還不錯要緊。”

薑沃下意識‘嗯’,然後才反應過來:“嗯?”

她義正言辭道:“不,不是。怎麽會呢,我是個重視內在美的人。我其實是在欣賞你不畏強權,敢於反抗的精神世界。”隻是容易被外在晃一下眼。

聽她說完,兩人同時笑了。

薑沃笑過後,又溫和道:“我都聽著呢——你一直在為我往前走而高興。”

*

“不提過去的事兒了。”崔朝望向她:“咱們談談將來的事兒吧。”

薑沃:?將來什麽事?

見她一臉茫然,崔朝這回不笑了:“你不會把昨晚的事兒……就當成沒發生過吧?”

薑沃聞言不由失色道:“等下,昨晚什麽事?你這種話不能亂說。”

昨晚也沒發生什麽啊。

經過一夜休息,薑沃已經完全想起了昨天馬車醉中事——不甚清醒的把人家當成薑餅給捏了捏。

而昨晚……她雖然沒有經受住月色下美人的考驗。但底線也不是消失了,隻是稍微彎曲了一下,清醒地再次捏了捏美人麵體會了下手感而已。

最後也隻是借給崔朝一間客房留宿,兼吃了一頓他做的早飯。

她還是大唐的好幹部啊。

崔朝垂眸低聲道:“我是想回去向太子殿下說明此事,向聖人請旨……”

薑沃再次為這個時代的婚姻觀頭疼起來:似乎一定要先定下來什麽名分,兩人才能親密些相處。但在她的世界觀裏,兩人不過是才邁入一扇新關係的門,之後這門裏的路如何,能否一並走下去,都還未確定。

如何就到了能成婚的地步?

愁人。

最重要的是,她現在最不需要婚姻方麵的改變,孤身一人的狀態正好。

更別提在姻親上與世家扯上關係了:哪怕崔朝本人願意與家族交割,直接挪個族譜最好,哪怕皇帝或者太子真能為了打壓世家,如是給他們賜婚,但——

崔家,甚至整個世家,可不會就這麽認了,反而一定會把她視為可以‘用’的一份子。

對崔氏來說,要抓回家族效力的,就會由一個人變成兩個人。

薑沃放下手裏的點心正色道:“時局不穩,不宜節外生枝。”

“而且我覺得這樣就很好。”

崔朝似乎有點理解了她的意思,重複了一下:“就這樣?是……這兩日這樣嗎?”

“對,就這樣。暇時出來飲一杯,一起去吃一碗湯餅。”

薑沃指了指他的衣領:“你難道想再因為婚姻事,被家族勒一回脖子嗎?他們可不會因為聖人一道聖旨,太子一道敕令,就真的不管你的婚事,放任你將崔氏的臉麵放到地上去踩。”

崔朝再次想起了家族。

他點頭道:“是,我已然牽連著太子,若是再添上你這位太史令,隻怕崔氏又有新的花樣。”

更進一步明白:“昨夜我想了很久,也懂了你的話。不管是誰,隻要嫁人,對你其實就無甚好處。”

薑沃所坐的位置,正該中正己身,無掛無礙,一切隻為了帝王。

聖人將太史令給她,太子信賴她,想來也不僅是因為她是兩位仙師的弟子,也是為著她是打小養在宮裏的,沒有家族牽絆。

崔朝是相信,哪怕成婚,薑沃對太史局的公務還會一如既往,可別人會信嗎?旁的朝臣隻怕都會直接認定,女子嫁了人,肯定會偏頗夫家。

誰保證時間久了,君王不會這麽想?

就算君王願意相信她的公心,隻怕也耐不住人人在耳邊諫言念叨的麻煩,還不如換一個完全沒有麻煩的人去明麵上。

薑沃可能依舊要回到過去那種‘太史局的起卦公務照做,但是不能得到相應官位和待遇’的境況裏去——甚至嫁了人後,說不定連原有的官位都會被剝奪,換成誥命夫人的品級。

若是從五品太史令,變成五品誥命。

她十年路就全然白費了。

崔朝在心裏輕輕一歎:所以啊,這些年,他一言不發。

要怎麽開口?

他的家世,他的存在,並不能讓她走的更好,反而會成為她足下的牽絆。

薑沃見不得美人傷感,就再次伸手戳了戳他的腮,讓他回神:“你看著我走了十年,應當知道,路,往前走就是了。咱們從起初就與世人的路相反……”

在世人看來,他們確實是兩個走反了的人:作為女子不入內宅,作為世家子竟然背離家族。

“既然一開始都是反的,又何必在這事兒上跟世人走一樣的路。”

*

“今日先去看看先生,然後去……”

兩人出門的時候,還在計劃今日的摸魚行程。

然而很快就發現,摸魚是不可能了。

馬蹄聲‘嘚嘚’急切而來,看清來人時,崔朝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來人是他留在家中的小廝阿餘。

他顯然是到處在尋崔朝,終於找到自家公子時,激動的雙眼放光,幾乎是連滾帶爬下馬:“是東宮一早遞出來的信。”

信密密的封著,薑沃看到封口處印著太子的私章,顯然是不欲途中被人看到。

崔朝接過來也是先檢查了下有無被拆開的痕跡,這才撕開外封,將信取出來看。

然而這一看,神色難得驟變,立刻遞給薑沃。

薑沃接過來一目數行看完,書信是太子親筆:“昨日父皇出宮往弘福寺去與玄奘法師論佛法,起駕回宮的路上有一百姓持手書衝撞聖駕,原以為是有冤要訴,誰知此人竟是上書‘請上致政於皇太子’。”

薑沃:!

上致政於皇太子?那就是讓二鳳皇帝退位去做太上皇,讓太子即刻登基。

這樣的敏感時刻,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封要命的書信!

太子的筆跡倒是還從容,看起來不亂,但薑沃還是察覺到墨跡深重,顯然太子寫這封書信的時候,心情也不甚平靜。

“父皇當即已命人拿下此人。”

“齊州人段誌衝,數日前入京。”[1]

兩人看過太子手書,薑沃將信遞還給他:“我這就回宮。”

她踩著馬凳,兩步上了馬車。

崔朝則立在車下:“那我就先不回去了。那段誌衝既然是齊州人孤身入京,必然是住在逆旅中,進京後等陛下出宮的這些天,也不會不吃不喝——我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查出什麽底細來。”

**

立政殿。

皇帝手裏還拿著這封手書在看。

“太子既已監國,上可致政以專心保攝……”

他甚至還有心情念出來,念了幾句,見太子在旁邊眼圈紅紅的,就招手道:“稚奴過來坐。”

李治走到近前,低聲道:“父皇,兒子不知這件事,亦絕無此心。”

可這個時機選的也太巧了——太子已監國近一年,並無差錯。且就在最近,太子還剛向皇上上書,要給先皇後修大慈恩寺,天下人正在交口稱讚太子的孝順。

偏就這時候遞上這樣一封書信。

皇帝剛要開口,長孫無忌便到了。

進門便道:“臣懇請陛下先徹查此事,再殺此居心叵測之人!”這真是誅心之行。

皇帝見他殺氣騰騰,倒是笑了。

“查?查不出來的。”

他點了點桌子,示意長孫無忌把這封手書拿去看。手書下頭,還有昨夜殿中省審訊過的結果。此事朝臣們雖有耳聞,也很迫切知道後續,極想知道此事會不會衝擊太子的位置。

但對三司來說,皇帝將人帶回宮裏審問,可是讓他們大大鬆了口氣。

不然,這要是審出來,是太子迫不及待登基,所以找個人上書請皇帝退位,他們也別活了。

長孫無忌見皇帝這般神色,也隻好把滿腔殺意壓下去,上前拿起一摞紙頁皺眉細看起來。

而皇帝則把太子拉到身邊坐下:“稚奴,不許再哭,更不許慌。做太子若是連這點明槍暗箭都受不住,將來怎麽辦?”

“你昨夜是與朕一起看了殿中省的審問卷宗,先與朕說說,這件事你是怎麽看的。”

李治先接過父皇手裏的帕子,擦去眼淚,眼圈倒還是紅的——但他自己知道,這眼圈紅的,是被怒火燒的。

李治收了情緒,順著皇帝方才的話往下說去:“父皇方才說查不出真正的主使人,我覺得也是如此。”

“昨夜兒子也親眼見過此人,他不過一被人利用而不知的愚人。”李治語氣不無嫌惡。

他昨夜親自看著殿中省的審訊。

段誌衝是真覺得自己是那種‘敢於為天下之先’勇氣冠絕當世的人。

他覺得自己作為大唐子民,既然知道皇帝已老,太子又素來仁厚,不似皇帝這兩年總興刀兵對外征戰,那麽便應該站出來大膽的說出所有人都不敢說的正義之言。

“就像是夏日的蟲,以為世上隻有夏日,哪裏懂一年四季的風光。”

段誌衝以為自己‘知道的’‘世人皆醉他獨醒’的這些想法,估計是被有心人給灌輸進去的。

後麵操縱的人,看中的估計就是他這種大膽的愚蠢。

哪怕是被律法送上斷頭台,段誌衝也會覺得自己敢於衝撞禦駕,遞書直言,敢以平民身逼迫當今皇帝退位,絕對是名垂青史之死呢。

這種人,真是!

李治從昨夜到現在,沒吃沒喝,本來就不太舒服,再細思段誌衝之人,想到就為了這麽一個蠢人,將來青史之上,父皇還要被記一筆‘被百姓上書要求退位’,慪的李治差點吐出來。

二鳳皇帝親自撫養了幼子幾年,一眼看了出來,將案上一直溫著的藥膳粥端起來:“先喝一點。”

李治在父皇的注視下,雖然很沒有胃口,但還是勉強喝了兩口。

然後才繼續道:“至於背後的主使——此人來自齊州,背後的可能太多了。”

齊州,前任齊王李祐封地。李祐造反的時候,就是先‘占領’了齊州城。而他之前魚肉百姓惡事頗多,哪怕最後伏誅,皇帝又免了一年齊州的田稅,但仍舊有許多受苦的百姓對於李唐宗親帶著厭惡抵觸情緒。

段誌衝的手書裏也提過,皇帝隻顧征戰四方,齊王無惡不作,卻橫行齊州多年無人敢管。

再者,齊州又隸屬山東,是山東士族根基所在之地,世家能影響到的人和事太多。

且齊州……李治猶豫了下,還是直言說了:齊州,離前魏王李泰被貶之地萊州也很近。

齊州有太多人,可以找到並□□段誌衝這樣一個蠢貨,再把所有的首尾都抹掉。

因而李治雖然授意崔朝去查一查段誌衝上京來接觸過的人,但他心裏是不抱希望的。

都到了衝撞禦駕這一步,後頭的人更不會露出尾巴來了。

*

長孫無忌看完的同時,也聽完了太子的分析,兩道眉毛立了起來:“不管這封書信是從何而來,但終歸是對著太子而來!”

“臣依舊請殺之震懾天下!”

然後又看向太子,盼著李治也說這樣的話:太子更要越發強烈要求處死段誌衝,才顯得跟此事無關。

然而皇帝隻搖頭:“不必了。”

李治想了想,也附和道:“兒子也覺得,這種人說不定還願意一死以圖留名。父皇聖明天子,與此等無見識匹夫計較,都汙了父皇的禦筆!”

皇帝對死刑很看重,曾下旨為了避免冤假錯案,要五複核才處置。

何必為了這種人,直接下聖旨殺之。

“稚奴,回去好生用一頓飯再睡一覺。”皇帝讓太子先離去,然後單獨留了長孫無忌。

“朕準備給青雀升一升爵位,就封……濮王吧。”

長孫無忌震驚過後,立刻開始翻袖子:太好了,他吃一塹長一智,總算把皇帝的‘保證書’隨身攜帶了。

邊翻袖子邊開諫道:“陛下既已分明此事與太子無幹,怎的不心疼太子無辜受此嫌疑,倒是又去心疼青雀!此時陛下給他複王爵,豈不是讓太子難堪……”

說著把皇帝自己寫的手書遞到皇帝跟前去。

二鳳皇帝都不由往後仰了仰,然後才笑道:“你怎麽脾氣這麽急躁呢?朕還沒說完呢。”

長孫無忌再次噎的半死。

“陛下請說。”

皇帝眉目間有心痛和傷感一閃而過,但最終凝成皇帝的堅毅無摧,把所有的情緒都壓了下去:“朕讓青雀做濮王不過是讓他之後好過一點——今歲元日朝會,朕會昭告群臣,終朕一朝,濮王不得再回長安。”

長孫無忌怔住了。

陛下竟然真的舍得……

皇帝握住案上的玉璽,看著長孫無忌道:“朕能做的,就隻是這樣了。為天下安寧。朕與青雀的父子之情,也隻有如此了。”

長孫無忌默默把皇帝的手書再收回來,行禮道:“陛下英明。”

**

薑沃是等段誌衝事都平息後,才想起來要跟媚娘說崔朝事。

兩人原本正用長長的銅簽子,穿著年糕在火爐上烤著吃。

薑沃就把當日‘翠濤酒事件’說了一遍,然後跟媚娘道:“姐姐,以後真是不能再隨意飲酒了。”

見媚娘有些聽住了,連手裏的年糕都忘了翻麵,薑沃就給她翻了一下,然後用小毛刷再刷了一點蜂蜜上去,滿足地見年糕出現了一點焦黃色。

媚娘顯然注意力已經不在年糕上了,她先是點頭:“若是崔郎的容貌,倒也真是很好,每日見了也賞心悅目的……”

然而點頭點到一半就反應過來了:“可他家中也太麻煩了。就算他那個堂伯已經被清出了族譜,可京中還有崔氏的族長——隻看他們上回行事便知霸道與目中無人。”

“隻怕是覺得世人都該按照他們的規矩來。”

“那可不是什麽好待的人家。”

薑沃把自己手裏的銅簽子也翻個麵,然後鬆手捧起一杯熱茶笑道:“姐姐別擔心我被崔家拿捏,我們並沒有談婚嫁的意思……”

薑沃還沒說完,就見媚娘霍然起身。

石榴裙的裙擺猛然拂過,將爐火上兩隻銅簽都掃落,上頭叉著的年糕直接大頭朝下掉到了火堆裏。

薑沃:啊,我的糕!

抬頭就見媚娘一雙鳳目裏是怒火和寒光交雜:“竟是這種隻談風月,不談終身的登徒子!”

薑沃:……怎麽說呢,感覺被武姐姐這句話內涵到了。

她輕輕扯一扯媚娘的袖子,小小聲把自己不肯談論婚嫁的緣故說了。

媚娘聞言,眼裏情緒很快消散:“原是你不想。”

“那沒事了。”

甚至還坐下來重新拿起一根幹淨的銅簽穿上一塊年糕,然後仔細刷了蜂蜜,放到火上烤:“再等一會兒就能吃了。”

薑沃托著腮等著吃:武姐姐啊,真是雙標的令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