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山穀上空, 風吹走了遮月的雲,露出半輪朗月。

白杬坐著坐著已經趴下,他半眯著眼睛, 依舊看著洞外。

“阿天叔,他們怎麽還沒回來?”

天放下拐杖坐在白杬的旁邊:“興許附近附近的獵物少, 他們要去的地方遠。”

白杬想了想。

要是周圍有部落,那麽部落外的獵物確實有限。而且他們已經出了黑狼部落這麽久了, 自然會遇到其他的大型食肉的部落。

白杬:“那不會遇到什麽危險吧?”

天扯著嘴角動了動。

“不會真的遇到什麽危險吧!”

天站起來, 撈起地上的拐杖默默往後退:“這個你還是問曜的比較好。”

“什麽?”

“阿杬。”大黑狼渾身濕漉漉的,就一個呼著熱氣兒的鼻尖忽然貼上了臉。

白杬欣喜一笑,抬爪抱去。結果摸了兩個爪子的水。

“你們下河了!”

曜肅著個臉:“嗯, 附近沒有多少的獵物。”

白杬眉頭緊皺。

不確定般又杵在他毛毛邊嗅了嗅。

有血腥味,還是獸人的那種血腥味!

“受傷了!”白杬立馬站起來, 圍著他的大爪子打圈圈。

“沒有,不是我們。”

曜後退一步,露出身後的父子倆。

白杬歪頭,眼底詫異:“阿寧?”

“阿寧哥哥!”

“阿寧哥哥回來了!”

小狐狸們立馬跑過來將阿寧團團圍住。

青將比他矮了個頭的梧抱到祭司那裏, 隨意往地上一坐:“星, 看看他傷得怎麽樣了?”

星掃了一眼獸皮上昏睡的獸人,手摸上他額頭探了探。

收回手, 他板著臉摸了一把胡須。

看是正經, 實則餘光注意著白杬那邊,嘴皮繃著沒有動, 道:“成了?”

“成了!”青歡喜, 嗓門自然大了不少。

“什麽成了?”白杬被青語氣裏的欣喜吸引過來。

青默默鼻子, 幹笑:“我說, 他的傷過幾天就成了。”

白杬看著地上的陌生獸人, 走過去。

獸皮毯子上,成年的山貓獸人可能有個一米七的個頭。

他手長腿長的比例很好,所以看著不矮。

隻是這個單薄得穿獸皮都鬆鬆垮垮的身板兒,放在一米九兩米個頭的強壯黑狼堆裏,屬實有點嬌小了。

這個獸人雙頰凹陷,肋骨都清晰可見,瘦弱得有些不正常。

就像當初的阿寧一樣。

白杬:“你們是在哪兒找的他們的?”

獸人這個狀態,白杬猜測有可能是被扔出來的。加上阿寧在一塊,白杬很難不聯想到黑爪部落。

“在黑爪部落。”青的嘴極快。

“你們真的去了黑爪部落?!”

青身子微僵,笑嗬嗬地拉著白杬的小爪子:“在黑爪部落……的領地外,我們可不會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白杬木著個臉。

他覺得很有必要讓阿青叔學一學控製麵部表情,這假笑著就嘴巴咧著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眼睛裏滿滿的心虛,真當他瞎了。

白杬默默扣緊爪子。

去了這麽晚……

“那獵物呢?”

“獵物不是在……”

青猛拍自己的腦門,圓眼睜大,十足地傻:“對啊!獵物呢?!”

暗捂眼。

殺黑爪部落的時候殺瘋了,哪裏還記得什麽獵物!

他們好像忘了帶了。

曜甩著尾巴慢慢地走過來。

“獵物在後頭,有點多。”

“你不是說你去抓魚了嗎?魚呢?”

曜趴下,大腦袋壓在小白狼的身上。“魚太小了,不小心被我吃了。”

白杬:“嗬嗬。”

“阿青叔,黑爪部落好玩兒嗎?”

“好玩兒,就是黑爪部落那些獸人點都不禁殺,我還沒……

“咳咳!咳咳咳!!!”暗猛咳。

星祭司立馬眯著眼睛給青使眼色。

“哦~“

“原來你們真的去了黑爪部落。”白杬費勁兒地用爪墊頂著曜的大腦袋,推都推不開。

“受傷了沒有!”白杬暴躁。

這麽壓著他,是不是想蒙混過關!

“沒有。”

“沒有受傷。”曜毛腦袋抬起。

白杬自己的小絨毛都被他身上的水弄得像快化了的棉花糖,黏在了一起。

白杬瞪了他一眼,離開去看其他的獸人。

像曜說的,後一批的獸人回來了。

這次他們帶的食物頗多,不過都是一些處理得幹幹淨淨的。一看就是從別人家的部落裏撈的。

“阿杬,我們回來了!”

“看看,我們打了多少的獵物!”樹笑著道。

先一步回來的草一把拽過他:“阿杬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

“啊!怎麽知道的!”

白杬哼笑:“你看看洞裏回來的狼哪一隻不是毛都打濕了的。還騙我去抓魚,魚呢?”

白杬仰頭,爪墊按在趴著的大狼的鼻頭上。扭頭看著樹,笑得陰惻惻的:“你別說你也是先去抓了魚?”

樹幹笑:“才不是,我隻是洗了個澡而已。”

白杬撇撇嘴。

知道他們不告訴自己是為了不讓自己瞎操心。但是就這麽直接去了,萬一出個事兒,他不是兩眼一抹黑。

哦,不是,其他的獸人知道。

白杬歎氣。

歸根結底,現在他還沒成年。

黑狼部落和黑爪部落爭鬥已久,這場鬥始終是避免不了的。

白杬搖了搖頭,起身去叼了自己的獸皮毯子往曜的身邊扯:“擦幹,身上還有水。”

“這邊來烤火,我生火呢。”樹立馬殷情道。

興奮過後就是疲憊,黑狼們慢悠悠地靠近火堆,直接往地上一趴,閉目睡了。

白杬見狀,一口叼住曜腿上的毛毛,帶著他往火堆邊拉。

腿上的力道輕,有點癢癢。

曜石低頭看著跟一朵白雲團兒似的小狼,順著他的力道慢慢往前挪動。

小白狼走三步,他走一步。

“坐下。”

曜聽話坐下。

白杬白了他一眼,問道:“黑爪部落那邊偷襲成功了?”

阿飛:“哪裏是成功,我們把他們全滅了!”

白杬:“全滅了!有沒有受傷?”

“怎麽可能會受傷……嘶……”

白杬麵無表情,看著飛跟他身邊的球:“不是說沒有受傷嗎?”

“哎呀!這個不重要!來來來,阿飛叔給你講講我們是怎麽勇猛殺了他們的!”

提起這個,趴著的獸人們立馬來了興趣。

睡著了都能爬起來。

“這黑爪部落啊,就像那冬季河裏的魚似的,就借著擋在他們身上的冰,時不時地在我們的眼前露麵兒。看著厲害得不行,實際上真的打起來,他們一爪子都受不住……”

“……”

月上梢頭,洞裏的火依舊升著。

耳邊,阿飛叔講完,繞著一圈兒過去已經換成了另外的黑狼繼續講。

白杬靠在已經烘幹了毛毛的曜的大爪子上,靜靜地盯著燃燒的火焰。

往常,他們吃個肉的時間都不夠。現在火卻是一隻燒到了現在。這與前麵幾晚上都不一樣。

這一切都是因為解決了黑爪部落。

也就是說黑狼不是怕其他的獸人,而是怕對黑爪部落的獸人打草驚蛇。

白杬踩了踩底下的大爪子。

不告訴他,可以。

但是等他成年後,必須告訴他。

*

說話間,肉烤好了。

大家分一分,吃得狼吞虎咽。大半個晚上的消耗,早餓慘了。

白杬啃著自己的羊腿兒,一邊注意著部落裏的阿寧。

阿寧現在還是那個模樣,靦腆害羞。好像被那大鳥抓走,對他並沒有什麽影響。

白杬輕歎。

這個小幼崽,怎麽心思這麽多。

填飽肚子,天邊差不多有了亮色。

白杬迷蒙地閉上眸子,靠在曜的肚皮上睡得酣然。

獸皮毯子被打濕了拿出去吹了,他們隻有睡在地上。這個天不算冷,黑狼有厚實的毛毛,躺在地上也可以。

篝火近處,八個小狐狸疊在一起睡覺。

而剛剛跟他們一起玩兒的小獸人回到了自己阿爸的身邊,抱著他阿爸的手臂蜷縮起來。

是很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星看了一眼,在心底歎氣。

阿寧可憐,他的阿爸也可憐。在大荒,這樣的獸人有千千萬。

“阿寧的阿爸受傷了,那邊沒有看病的獸人,所以我們才把他帶回來。”紅狐球坐在老祭司的身邊,輕聲道。

“我們後麵還要走兩天。”星祭司道。

“嗯,曜的意思是帶上他們。”

星祭司看著那依偎在一起的白狼和黑狼,目光柔和一瞬:“那部落裏的其他獸人呢?”

“奴隸獸人,我們沒有動。”

“他們還住在黑爪部落,不過之後就不知道了。”

星點點頭。

黑狼沒有嗜殺的欲望是好的。

*

又睡了大半天,白杬迷迷瞪瞪地爬起來。

晚上他躺在曜的手上睡,白天又窩在他的肚皮上睡。睡久了,整個狼都是頭重腳輕,昏昏沉沉的。

白杬甩了甩腦袋。

“阿杬哥哥!”

小狐狸們注意著他身後的曜,慢慢挪過來。

待到他跟前,直接窩進他的爪爪底下。像小雞崽子。

“阿杬哥哥,我們去玩兒。”

“去哪兒玩兒?”

“外麵!”小狐狸爪子抬起,直直地指著山穀之中。

今天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金色的陽光透過山穀兩邊的石壁,直直地灑落下來。

花叢繽紛,柔嫩的花瓣顏色絢爛,暈著淡淡的金色薄紗。花瓣上,顏色斑斕的蝴蝶翩翩起舞,曼妙而夢幻。

來的時候他的心思沒在這上麵,隻隱隱覺得很好看。

但這會兒認真地打量,越看越想在他們狼山那邊弄出這麽一個地兒來!

“去!”白杬果斷道。

“不過星!”白杬邁出山洞之前,又把爪子收回,“這花有沒毒?”

星:“沒有。”

他起身:“我也去看看。”

獸人也喜歡美好的事務,隻不過是被生存耽擱了也沒心思欣賞。這會兒有空閑,又解決了部落裏的大事兒,大家夥兒難得放鬆。

幾個小的撒歡似的往花叢裏走。

陸續醒來的獸人也搖搖晃晃地跟出去。

“這個山穀不錯,要不咱們以後就住在這兒?”樹站在曜的旁邊提議。

曜睨他:“你喜歡?”

樹連連點頭:“我喜歡。”

曜提步就走:“嗯,那你就待在這兒吧,不用跟著我們了。”

“別啊!”樹幾步追上曜,“我說著玩兒的!”

曜目光放在那花叢裏一眼能看清的小白狼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在其中穿梭。

因著長得比較小個,走在花叢裏跟那花朵一般高。一揮爪子勾來這個看看這個,一會兒撅著屁股趴下去,盯著停留在石頭上的蝴蝶。

看來是真的喜歡。

可往他的後頭一看。

身體龐大的黑狼撒歡兒似的在打滾兒,一路過去,像那木樁子似的,一路將小白狼身後的花草壓了個遍。

曜沒眼看,默默移開了去。

既然阿杬喜歡,回來的時候還是走這一條路吧。

帶上一點種子回去,看能不能把他們的山洞外也種點。

*

休整過後,黑狼部落再次出發。

路上花了兩天的時間,在平原的邊界處,依稀看到了南邊的丘陵。

可是他們沒有繼續那邊走,而是慢慢偏移,慢慢往西南的方向去。

終於,他們在入夜之前,跑到了部落集市的位置。

越靠近這邊,獸人的氣息就越多。白杬安安靜靜地窩在曜的懷裏,被他用獸皮蓋住了身上的毛毛。

“到了?”

“到了。”

大家一停下,立馬開始卸貨。

該做飯的做飯,該清點貨物的清點貨物。

曜一直站在一旁,白杬也就被迫待在他的身上不動。

等黑狼的所有東西清點好了,曜才坐下來,輕輕撩開了蓋在白杬身上的獸皮。

白杬腦袋在他身上拱了拱,剛剛悶出了一頭的汗。

“這裏就是部落集市了?”白杬背靠著曜,一雙圓眼好奇地打量周圍,“已經開始了嗎?”

曜一下一下順著他的毛毛:“還沒有,再等一下就開始。”

“再等就天黑了。”

“就是天黑。”

這個部落集市跟自己想象中的集市完全不一樣。

他們現在待的地方依舊是在平原的邊界。

不過很奇特的是,這裏肉眼可見的,南邊有丘陵,東邊有平原,甚至北邊圓圓還能看到荒漠。

這就像是一個蛋糕被分成了幾份兒,每一份都是不同的。

而他們這個位置,就處於蛋糕的中心位置。

白杬啞然,果然是獸世。

白杬爪子墊著下巴,窩在曜的手心:“感覺這裏就像是用拚圖拚起來的。”

曜捏著他的耳朵,聲音低沉:“嗯,獸神拚起來的。”

白杬後爪子撓了撓耳朵。

好吧,又是歸功於獸神。什麽解釋不了的東西就全部歸於獸神。

反正再神奇也沒有他一腳踩空到了獸世這麽神奇的事兒了。白杬很輕易地接受了這個說法。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高大樹木的下麵。

這邊的樹都極大,就他們背靠著的這一棵樹,起碼有近千年。

白杬估摸著,可能要有十多個曜才能抱得住。要是做樹屋,妥妥的“三室一廳”。

樹木的冠幅很大,遮天蔽日。

樹皮是紅褐色的,葉片光滑,甚至能像玻璃一樣反光。一路走來,白杬很少見到這種樹木。

而這個集市上,這樣的樹一字排開,少說十幾棵。

像行道樹,站成了一條長街。

離黑狼部落這五棵樹的地方,那棵大樹下也有部落。

白杬揉了揉眼睛,爪墊踩了下曜後往那邊指了指:“那邊,是狗還是狼?”

“混雜的部落,都有。”

“那他們部落實力強嗎?”

“一般。”

那就不是很厲害了。

白杬看著看著,後頭又來了幾個隊伍。

但是他們好像都不過來,盡數是往離黑狼部落遠的大樹下駐紮。

白杬明白過來了:“他們是不是怕我們?”

曜看了一眼一溜兔獸人的部落,注意到他們炸開的毛和耳朵:“嗯。”

任誰看到一頭大黑狼在一旁一直盯著你,心髒不得急速跳動。

嚇死個人!

又等了一會兒。

這會兒趴在曜的手臂再看出去,又多了豹獸人、熊獸人還有吐著蛇信子的……反正每一個看起來都不好惹。

曜抱著白杬轉身:“獸人來得差不多了,可以開始了。”

“咳咳!”

“嚇——”

白杬一抖,震驚地睜大雙眼,像個毛線球縮在了曜的懷裏。

曜蓋著他的耳朵:“不怕,是鷹獸人。”

白杬仰頭,果真,他們的大樹上住著一隻大……貓頭鷹?

而其他的樹上,也有貓頭鷹立在枝頭,玻璃珠子一樣的大圓眼直勾勾地盯著下麵。

他說呢,怎麽一個充滿了掠奪殺戮的大荒怎麽能沒有任何監督組織地就這麽開起了一個部落集市。

看貓頭鷹獸人這個樣子,肯定是有獸人部落在負責了。

*

說了注意事項,天已經黑了下來。

白杬仰頭,耳畔聽到“部落集會正式開始”幾個字。

他默默想:這麽黑,他們能看見,可其他部落的獸人不一定能看見啊。

念頭一閃,忽然樹上亮起了光。

顏色淡黃,像是以前用的那種日光燈。

白杬驚詫地仰頭:這裏難道還有燈!

“樹在亮?!”

樹狼耳抖動:“阿杬,你叫我?”

白杬緊盯著樹葉,艱難搖頭。

曜的大爪子托著他的後腦勺,溫聲解釋:“這種樹叫夢樹,晚上的時候會發光。”

樹的葉片很大,趕得上芭蕉葉了。密密麻麻地穿梭在樹枝之間,幾乎將天擋了個完全。

曜補充:“還能遮雨。”

白杬嘴巴微張。

也是,這麽大的葉片。不用來遮雨可惜了。

而這光,也是從葉片上發出來的,更確切的說是從葉片的脈絡上發出來的。

這光似流光,像流星牽著尾巴一樣在葉脈裏忙碌地跑來跑去。

不像陽光那樣刺眼,是柔和的,漂亮的。

白杬伸出爪墊,虛空掏了掏。

“好看。”

看得有點久了,樹木上的貓頭鷹獸人注意到了樹木下方的小崽崽。

他知道這次的樹下是黑狼部落的駐紮地。而這個一臉好奇的小白狼,就應該是黑狼部落的未來祭司了。

貓頭鷹獸人欣慰地理了理自己的毛。

黑狼部落的命運,還遠不會就此斷裂。

*

黑狼部落這一趟出來主要就是為了鹽。他們要換的東西放在前麵的獸皮毯子上,暗就拉著幾輛車的獸皮,帶著幾個獸人離開了他們的這個位置。

白杬立馬轉頭。

他著急地拍拍曜的手,指著暗離開的方向。

“想去?”曜握住他的爪爪,輕輕捏了捏。

“想!”

曜看了一眼留下的黑狼。

“你去吧,這邊我看著就是。”樹拍拍胸脯。

曜點點頭,帶著白杬離開。

他們走在自家的獸皮後頭,一路沿著大樹往西,一直走到最邊上的地方停下。

這裏的獸人已經有不少了,都在安分地排著隊。

一路看下來,有賣裝飾品的,比如說貝殼、好看的石頭;還有賣皮子、草藥、羽毛……

看來看去,東西無非就是這幾樣。

從東邊往西邊,可能是部落所處位置的的原因,東西或多或少都帶著地方特色。

比如說草藥的,白杬認識的刺刺草,就他們東邊的那些部落擺出來的最多。而祭司講過的西荒那邊的草藥,則是靠近西邊的越多。

排隊的速度很快,不斷有獸人歡喜地捧著捂得嚴嚴實實的獸皮擠出來。

白杬勾了勾曜的袖子,下巴貼在他的胸口:“是不是鹽?”

“嗯。”

獸皮就是拿過來換鹽的。

看這一條長龍,百多個獸人的樣子,應該就是各個部落派過來換鹽的。

不多時,就到了。

大樹周圍一圈被獸人圍得嚴嚴實實的。

它們都是獸人的形態,氣息沉靜收斂著,白杬一時間看不出來他們是什麽獸人。

“能換多少?”暗道。

交易的是一個老年獸人,他的胡子很長,幾乎垂到了腳踝。不過他不高,也就到暗的腰上,像一個小矮人。

“這個,三。”老獸人伸出三根手指。

三是什麽?

曜揉揉他的頭:“三個獸皮袋子。”

白杬撐著曜的手臂直起身子,才看見那重重包圍之中,堆疊起來的獸皮袋子。

不大,一個能裝十斤的樣子。

“幾百張獸皮,就換這麽一點!”

“太少了!”白杬出聲。

老獸人頭一次被討價還價。他倒是沒有黑臉,而是一臉好奇地將視線放在白杬的身上。

“小白狼啊……”老獸人笑笑得和藹。

他像是認識曜,衝著他點點頭。

曜也點點頭。

“我這三袋子,可不算是少的了。”

白杬仰頭看了看曜,見他沒有阻止,才繼續道:“您先摸摸我們的獸皮。”

暗上道得很。

立馬將他們的獸皮拿出來。

老獸人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再摸了摸,再一把搶過去摸了摸……

“好軟和。”

“是吧,老爺爺,我們這獸皮可是做得極為辛苦。大家沒日沒夜地趕。就想著獸皮做好一點,能換的鹽多一點。”

“我們來這麽一趟不容易,老爺爺你您看……”

老獸人看向曜,撩開自己的胡須搭在身後。

“我還以為,你今年不會再來了。沒想到……”他的眼睛看著白杬,是一雙跟曜如出一致的灰色眼睛。

白杬心中微動。

灰色的眼睛,他來大荒這麽久就隻有見過曜是這樣的。

“呐,我多給你們一袋子,不能多了。”

“再多的話,其他部落的就不夠了。”

其他部落的就不夠了?

看這樣子,是估摸著交易的部落數量才帶來的鹽。且不知是為了自己掙一筆,還想到了其他的部落。

“謝謝。”

“不用,你每年多過來幾次,我就滿意了。”

老獸人抬手,他們拉車上的東西幾下被搬空。

搬東西的獸人是從大樹後頭出來的,塊頭很大,看著像是黑熊獸人。與此同時,跟老獸人一樣矮小的年輕獸人也從樹後頭出來,一個抱了一袋鹽。

“好了,不送。”交易完,老獸人立馬擺手。眼神都不給他們一個。

“變臉挺快。”白杬磨磨牙,跟著曜轉過視線,往回走。

“他是誰呀?”

“鬆。”

“是什麽獸人?”

“鬆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