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林子裏的動靜停下, 獸人們快速圍過來,抱著幼崽回去。

白杬打濕了一雙鞋,被抱坐在曜的手臂上。

他望著天上, 手指輕顫:“剛剛那是個鳥獸人?”

“嗯。”曜坐下來,將白杬放在自己的腿上, 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已經沒事兒了。”

白杬緩緩抬手, 抱住了他的脖頸:“曜, 小獸人被黑爪部落的帶走了。”

有預謀地被帶走了。

他看得出來。

當時的巨鳥直勾勾地盯著他,但是他並沒有衝著白杬來,而是目的直接地抓住了阿寧的肩膀。

“他也該走了。”

曜低頭, 嘴巴貼在白杬的臉側輕輕道。

他一日在部落裏,獸人們一日不安。

狐狸洞裏, 小狐狸們還在“嗚嗚”地哭,阿寧“哥哥、哥哥”地叫著,聽得白杬心裏發緊。

白杬額頭抵著他的肩膀,閉眼。

阿寧來的時候, 火虛他會覺得小孩很可憐。但是相處了幾天, 白杬也發現了他有時候的不對勁兒。

他躲著黑狼,尤其是躲著部落裏看起來很凶的暗。

或許是把暗當成了黑狼部落的族長。

他喜歡跟幼崽待在一起, 獸人多的時候, 他都是看著幼崽們在說話。但是獸人少的時候,他通常是主動問話的那一個。

跟小狐狸們聊天的時候偶然聽他們提起。

白杬隻當是小獸人膽子小。

回想起曜之前說的那句“他要不要離開部落, 要看他自己的想法”, 他無疑是知道小獸人的底細。

白杬輕歎。

他懷疑自己的警惕性是不是過於低了。

“那我們去部落集市的時間?!”

看黑爪部落這個樣子是要得到他們部落裏的消息, 所以才帶走了阿寧。但是……

“剛剛後山裏有慘叫聲, 是不是黑爪部落來偷襲了?”

曜搖頭:“不是, 是鬣狗部落的。”

可能是以為今天黑狼部落沒人,又看到了這個鳥獸人的蹤跡,以為有部落過來襲擊,想趁混亂撈一把。

白杬暗自點頭。

是鬣狗部落的就說得通了。

這會兒黑爪部落肯定是想悄悄地把人帶回去,不會讓獸人過來瞎攪合讓黑狼警惕。

要是剛剛沒有樹在的話,那巨鳥的目標則會變成自己。

無論是哪一種,對他們來說都沒有損失。還真是,狗屁膏藥,沾上了就甩不掉。

“部落裏的消息,阿寧肯定知道得不少了。我們要不要推遲幾天?”

曜冷眸微沉:“今晚上就走。”

白杬猛地抬頭:“今晚!”

“嗯,今晚。”

“我也要去。”

曜大手按著白杬的後腰,沒有說話。

去部落集市來回起碼十幾個大荒日,不論是把小白狼帶在一起還是留在山洞,曜都不怎麽放心。

白杬側頭,腦袋貼著他的脖頸,聽著他脈搏沉穩地跳動。

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不帶他去……那就不去吧。

獸人的速度很快。

白杬出山洞的時候,看到了外麵草原上所有已經裝車的東西,他才發覺部落裏應該早就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處理鬣狗獸人屍體的獸人們很快就回來了。

白杬吸了吸鼻子,能聞到空氣裏的一點點血腥味。發臭,從後山飄來的。

獸人們要走,白杬也不去問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趁著還有一點時間,他想著讓大家出發前的最後一頓要吃點好的。

煎魚、烤魚、炸羊排,煮肉……尋常吃過的沒吃夠的白杬帶樹幾個通通做了一遍。

這一頓飯吃到晚上,獸人們吃得肚兒溜圓。

*

白杬沉默地給大家做飯,心裏卻時不時想起阿寧。

累了大半個下午,吃飯的時候,白杬吃著吃著腦袋就開始不斷地往下點。

曜側頭,灰色的眸子裏始終是白淨俊秀的青年。

天上已經有月亮的輪廓,霞彩是紫紅色的,阿杬最喜歡的天空色彩。

曜捏了捏白杬的臉:“阿杬,你看天邊。”

白杬迷糊地掀開眼皮子,困頓地聽他的話望了眼。配和他意思了一下,接著又要繼續睡。

曜起身,端著他沒吃完的碗又盛了一點肉。

白杬沒有靠的,隻能呆呆地看著曜肩膀耷拉。

“多吃點。”曜將碗放在了獸皮上。

白杬不僅僅是累了,也是嚇到了。那麽大的鳥,翅膀展開有四米米。彎鉤一樣的爪子抓著人就飛。

且一直看著他,眼睛黑沉沉的,有陰狠,有勢在必得的興奮。

黑狼部落從沒主動去招惹他們,就他們一群瘋子要跟黑狼部落不死不休。甚至於選取的部落族長,都必須是靠殘殺黑狼部落的獸人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這些,曜從不跟他說,他還是從祭司的嘴裏聽見的。

想到這些事兒,白杬就沒什麽胃口。

黑爪部落,黑狼部落,是世世代代的仇怨。

*

到了自己碗裏的就必須吃完,白杬沒有讓別人為自己收拾剩飯的習慣。

他摸了摸肚子,五分飽。

飯量越來越大了。

他慢吞吞地端起他腦袋那麽大的碗,繼續吃。

山洞裏安靜。

從天空上忽然來了一隻鳥獸人帶走阿寧的事兒無疑讓大家心有餘悸。要不是曜提前做了的思想工作,怕是有好多獸人會追上去殺紅了眼睛。

青有些懨懨。

幾天相處下來,他是真的喜歡那個小幼崽。

寧被那隻鳥抓住肩膀帶走的時候,藏在不遠處的他清楚地看到寧眼睛裏一瞬間的驚慌與不舍。

他眼淚含在眼睛裏,比剛見麵時他看著自己哭得眼淚嘩啦的樣子更讓大家心疼。

小狐狸們不哭了,但是吃飯的時候身子還在抽噎。

這一頓,大家吃食欲不大,但顧忌著白杬幾個獸人那麽忙前忙後地做,怎麽樣也得吃完了去。

*

夜晚很快來臨。

星辰藏在了烏雲裏,平常的大月亮也不知所蹤。

天極黑,黑得像打翻了的墨水。

白杬嘴裏包著最後一口肉,實在撐不住眼皮,徹底靠在曜的身上睡著了。

曜用獸皮裹著他,抱在身上。

他起身,獸人們全看著他。

曜低聲道:“先休息一會兒,養足精神。”

說完,他抱著白杬回到了自己的山洞。

輕輕將白杬放在**,曜直起身就看見自己的衣服被他抓得緊緊的。

曜一頓,掀開被子坐上了床。

他躺下,將白杬抱在了懷裏輕輕拍著,閉目養神。

夜很靜,隻有窸窣的蟲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曜打量了一下已經空****的山洞,接著裹著獸皮毯子,長臂抱起睡著的人。

看了一眼抱著的人,隨後對著其他山洞,低聲:“走了。”

黑狼耳朵靈敏,幾乎是下一瞬,全部出了山洞。

強壯的黑狼獸人自動地跳到拉車的前頭,手巧的紅狐獸人幫著他們把拉車假架好。

部落裏的四個老獸人挨個兒的拉車去檢查。

而之前受傷的,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的獸人們也出來舒展了下四肢。

黑狼的速度很快,不多時,全部已經準備完畢,直直地看著曜。

“出發!”

一聲令下,黑狼如疾風一般躥出。拉車在他們的身後劃出長長的一道痕跡。

老獸人一個抱著兩隻小小狐狸,分散坐在獸皮兜裏。

曜緊緊抱著白杬,跟上了隊伍。

他跑得穩當,熟睡的白杬隻是在他起跑的那一刹那勾住了曜的脖子,微微睜眼看了看。

見曜在身邊,收攏手臂又安心沉睡。

部落集市受人混雜,去部落集市,不能沒有曜。

但是他一走,想著無時無刻不在旁邊窺視的黑爪部落,大家放不下心。

這一次的黑爪部落的獸人過來,他們早有預料。曜派出去的獸人一直在注意著黑狼部落裏的動靜。

即便是準備充足,但隻有他們自己知道,把阿杬放在那些黑心獸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們是有多麽的害怕和緊張。

所以,與其讓他留在部落裏,大家擔驚受怕,倒不如帶上。

帶上他一個還不行,得把幼崽黑老獸人全部帶上。

雖然辛苦了點,但是他們安心。

為了安全,也為了他們之前的準備,所以黑狼都是夜晚趕路,白天藏起來。

天色黑沉沉的。

白杬睡在曜身上時不時地晃動。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又夢到了那些在公交車上睡著的時光。

半夜奔跑。

曜估摸著已經跑過的距離,下令休息。

黑狼慢慢減速,最後停了下來。大家圍坐,在一起小聲說著話。

“穀、麥,你們找的地方在哪兒?”

現在他們還沒有出黑狼部落,不過也快到部落領地的邊緣地帶。

他們白天休息,夜晚趕路,還不能被發現蹤跡。

所以在穀跟麥傷好了之後,曜就讓他們出去找落腳的地方了。他們走得早,寧到部落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在。

“還要再跑一會兒。”

“不過也沒有出我們的部落領地。”穀道。

他跟麥出來找地方的時候曜說過,白天歇著,晚上去找。這會兒大家走的時間跟他們那會兒的時間正好吻合。

他們後半夜跑到的,大家帶著東西速度會慢一些,所以也會再晚一點。

紅狐獸人的速度不如黑狼。

半夜跑下來,要不是這一停,險些岔氣。這會兒大家都沒嘴巴說話,都顧著喘氣。

周圍是樹林,黑壓壓的。

月亮依舊沒有出來。

曜坐下,抱著自己懷裏看著像是要醒來的白杬,大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又讓他睡得更沉。

曜將白杬揪著自己獸皮衣的手拿下來放進了獸皮毯裏。

林子裏的風小,星祭司仰頭看不見天色。“快下雨了。”

曜起身:“繼續。”

大家沒吭一聲,拉車的黑狼與守衛的黑狼交換,接著繼續。

風聲在耳邊呼嘯,白杬埋頭蹭蹭曜的脖頸。自己的雙臂緊緊勾著他的手,幫著他減輕一些力氣。

他眨動眼睫,緩緩睜開。

“醒了?”曜低聲道。

“唔。”再是個睡神,在他胳膊上躺了這麽就也該醒了。

白杬迷迷瞪瞪地看著四周不斷倒退的樹木,腦袋枕在曜的肩膀上吸了吸鼻子:“你不是說不帶我去的嗎?”

“阿杬記錯了。”

白杬抱著他,閉眼回想了一下。“嗯,你沒說,但是你的行動表示了你不想帶著我一起去。”

“沒有。”

*

趕路無疑是枯燥的。

後半程,大家的速度依舊沒有減弱。最後堪堪在暴雨衝刷下來之前,藏進了隱秘的山洞裏。

白杬聽著外麵的動靜,變成了小白狼,靜靜地坐在曜的懷裏。

大家晚上趕路,肯定是不想讓他們的蹤跡被發現。

森林了的植被茂密,地上都是草叢。

雨一下,蹤跡、氣味都會被遮蓋不少。

白杬抿了抿唇。除了明天晚上趕路會艱難些,也沒有其他壞處。

山洞很大,所有的獸人住進來還能放東西。

這會兒還早,白杬打了個嗬欠,又往曜的頸側窩了窩,繼續闔眼。

趕了大半夜的路,黑狼們也乏了。

雨水穿林打葉,“叮叮咚咚”的安撫著獸人的耳朵。

致眠的聲音促使著獸人們加快速度將獸皮鋪好,往上麵一趴。

大腦袋搭在爪子上,甩動幾下雞毛撣子似的尾巴,緩緩地閉上了眼。

*

第二天,天光透亮。

部落裏的老獸人是醒得最早的。

醒來之後,他們將自己抱著的睡得攤開肚皮的小狐狸讓星檢查了一遍。

小狐狸從來沒有出過遠門,走了半夜,怕他們走出個什麽毛病。

星幹枯如樹皮的手小心托著狐狸幼崽,胳膊小腿兒一一看去。

小狐狸被安心的氣味包裹,拱了拱他的手心,還小爪子開花,舒服得打起了奶呼嚕。

老獸人們見狀,緩緩笑開。

放了心,他們才去將準備好的肉幹拿出來。

不多時,白杬聽見窸窣的動靜也醒了過來。

他聽著外麵的動靜,睜看眼就對上曜的大腦袋。

他眯眼,下巴搭在曜的鼻子上,盯著他濃密的長睫。

意識隨著曜眨動的睫毛漸漸清晰,他往曜的毛毛裏一埋,整個狼蜷縮成一個糯米球。

他跟著出來了啊。

雨天天色昏暗,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時間。白杬摸著自己有些餓的肚子,隻能估摸著快到了中午了。

“餓了?”

白杬看去,忽然對上曜那跟夜明珠似的大眼睛。

“醒了啊。”

“嗯。”

白杬爪墊按著他的鼻子,抬爪,整個趴在他的腦門上將他的眼睛蓋住:“你再睡會兒。”

幼崽剛起來,聲音帶了軟,不想平時那麽清亮。

曜翹起嘴角,鼻尖抵著小白狼的臉拱了拱:

“我餓了。”

他撐著身體坐起。

白杬順著他的動作往下滑,最後被曜接在了爪子上捧著。

黑狼巨大,威武健碩。

小白狼軟趴趴的,落下來的時候還軟軟地彈動了一下。

老獸人們見狀和藹笑笑,又接著分食物。

*

獸人們都餓了。

從獸皮墊子上起來後,吃完幾個老獸人放好的食物。咂吧著嘴,又倒下去繼續睡。

白杬催促著曜補覺,自己則磨完了硬邦邦的肉幹兒,從他的懷裏出去。

獸人們的呼嚕很快響起。

白杬走到幾個圍在一起的小家夥身邊。

小狐狸菇打了個嗬欠。

其他的小狐狸像是被傳染了,也跟著長大了嘴巴。

先是耳朵尖繃直,鬆懈下來後顫顫,接著往獸皮上一趴。像沒了下巴,就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巴巴地看著白杬。

眼眶還是紅紅的,看來昨天那事兒是真的嚇到了。

“阿杬哥哥,阿寧哥哥還會回來嗎?”

小狐狸們見過那種大鳥,他們部落被攻擊的時候就有那種壞鳥在。

白杬用腦袋拱了拱幾個小毛球:“我也不知道。”

獸人的世界是殘酷的,但是阿寧既然能被黑爪部落送過來,一定有他的利用價值。

有價值的獸人,一般能活著……

但也隻是活著。

想著小獸人身上那些傷痕。白杬垂下眼睫,喉間微澀。

小獸人可能是逼不得已,但是對黑狼部落依舊造成了威脅。

他很聰明,聰明到白杬現在冷靜下來,甚至懷疑他是故意露出尾巴來讓自己發現的。

或許他心裏其實是不想離開黑狼部落的?

小獸人沒有說過這些,他本人是不是這個意思白杬也隻能是猜測。

他隻能安撫著這些趴在他身上的小毛球道:“或許……我們以後會見到他的。”

但願,不是以仇人的身份。

*

傍晚。

獸人們又醒了。

吃了一些肉幹,一隊黑狼悄悄摸摸地出了山洞。

他們帶的肉幹每次就隻能墊墊肚子,要吃飽還是要出去狩獵。

穀、麥提前踩過點,找到獵物對於獸人們來說並不是難事兒。

出去的獸人不宜多,所以紅狐獸人都留在部落裏沒有動。

白杬身後帶著一團團的小毛球,在山洞裏慢慢走著當散步。

走著走著,就到了拉車的邊上。

他們的拉車是用藤條編織的,平時的做得都簡單。這次的路途遙遠,怕拉車散架,所以大家又重新加固了一遍。

他們行進的路大多是在森林裏。

之所以沒有被勾住,都是有頭狼的良好判斷,以及黑狼的蠻力和拉車夠讓他們折騰。

肉幹、獸皮、梳子……林林總總的東西算起來,八個拉車堆得高高的。

紅狐部落則是用自己的拉車,小了一號,帶的是老獸人和幼崽們。

“阿杬哥哥,好多啊!”

小狐狸們站起來隻有白杬的腿高。

白杬看見他們毛乎乎的小腦瓜子,蹲下了,挨個貼貼。臉陷入軟乎的毛毛裏,心情都愉悅了幾分。

白杬都覺得多,在他們眼裏高也是應該的。

“是高。”

獸皮堆起來像小山似的。

黑狼身軀大,力氣也大,拉著這麽點的東西其實也不算難。

大家準備東西的時候,都是在大山洞那邊準備的,白杬也沒有見過。這會兒倒是想起,帶著這樣的拉車多少是有點行動不便。

“想什麽?”曜走過來,坐在白杬的身後。

剛剛還在小黑狐狸的眼裏高大的白杬頃刻變得小小一隻。

小狐狸們笑起來,擠成一團。

大黑狼爪墊一勾,輕輕帶著小白狼藏到了自己胸前的毛毛裏。

白杬撥開毛毛:“咱們為什麽不直接把東西馱著走?這樣不是更方便嗎?拉車在路上回留下痕跡。”

“狼的數量不多,所有的黑狼身上有東西的話不方便。”

“嗯?”

“黑狼跑起來太凶,會掉。”

“綁在肚子上呢?”像馬鞍那樣。

曜:“藤蔓綁著不舒服。不過阿杬做的繩子可以。”

白杬點點頭。

現在弄裝備是不行的了,白杬小爪子踩著曜的大爪子。“我們回來的時候帶的東西多嗎?”

曜:“不多。”

黑狼部落領地大,大多什麽都不缺。這次出來的目的主要就是鹽,他們帶的這些東西能換下來的鹽剛好夠下一次部落集市開的時間。

回來的東西還沒有現在的多。

白杬踩著他的爪子:“嗷。”

沒多久,外出打獵的黑狼回來了。

他們一人肩上扛著一頭野獸,腰上別著的獸皮袋子鼓鼓的。裏麵的缺缺菜葉都放不下,冒出了不少。

“附近沒有獸人。”

曜點點頭:“肉可以烤著吃。”

大家眼裏一喜,立馬動手處理手上的肉。

雖說沒有其他的調味料,但是能吃烤肉已經比吃生肉能讓獸人們高興了。

大家也不耽擱,自覺地拿著樹幾個分下來肉插上木棍開始烤。自己烤自己的,速度盡量快。

白杬自己的肉在曜的手上。

他繞著火堆邊走,時不時地提醒獸人翻個麵兒防止烤糊了。

這一趟一趟走下來,獸人們才能吃個好的肉。

不是所有的獸人都能下廚,雖然說大家看過白杬和樹幾個大廚做了許多次的飯,但有獸人依舊能拿著手裏的烤肉兩眼一抹黑。

肉一烤好,大家立馬將火用土掩埋熄滅。

烤肉香,黑狼又餓,吃得飛快。

白杬一口肉一口缺缺菜,吃了半天,才注意到大家幾乎沒有怎麽動菜葉子。

白杬:。“菜也要吃,好吃的。”

“不好吃。”黑狼連連搖頭,倒是紅狐們自覺地拿起來菜葉子往嘴裏塞。

“像我這樣就好吃。”

白杬撕下一塊肉,接著用缺缺菜的葉子包住。

像以前在烤肉店裏吃肉一樣,一口塞下。

腮幫子鼓鼓的,尤其是那雙眼睛潤圓。就這麽看著獸人們,是個獸人都抵擋不住。

也不管好不好吃,反正就是跟著幼崽學就是了。

說是吃,更像是玩兒。

白杬看著獸人們剛開始還是隨意拿著菜葉子一裹,直接塞嘴裏。後頭跟攀比似的,專門要找大的葉子。

較勁兒似的,要將肉裹得不露一絲的縫隙,臉上才會滿意。

玩兒著玩著兒,缺缺菜的葉子消耗速度增加。

白杬抿唇微笑,往曜的身上靠著:“要是裏麵裹點東西,會更好吃。”

“什麽?”獸人們看來。

連小爪子捧著肉卷兒,嘴巴邊的毛毛上還沾著肉末的小狐狸們也立馬抬起頭。

白杬挑眉:就隻對吃感興趣。

他歉意笑笑。

“現在還不行,等回去的時候我試試?”

話落那一刹那,對上那些發光的眼睛,白杬甚至都覺得洞裏都亮了。

白杬默默轉了個身,挪動屁股將自己藏在了曜的毛毛下。

山洞裏的獸人皆是笑笑,接著吃他們的葉子包肉。

以前還沒這樣吃過,感覺肉怎麽更好吃了呢。

飯後,黑狼趴在地上休息一會兒。天一黑大家繼續趕路。

走出了狼山的地界,白杬明顯能感受到樹叢裏有數不清的陌生的氣味。

有野獸的,也有獸人的。

出了黑狼部落的領地,獸人們全部打起了精神。

一路上隻休息了一會兒,加緊趕路。

即便是帶著東西,獸人們的速度也是極快的。不知道走了多久,白杬醒來的時候,腦門上出了一身的汗。

“這邊熱起來?”

曜拉開他身上的毯子,摸了一把白杬的額頭:“是有一點。”

“我們在往南邊走?”

“嗯。”

黑爪部落在黑狼部落的南邊,靠近中部位置。

那就是北邊冷,南邊熱。就是不知道更南邊是個什麽樣子的。

走了三個晚上,第四個晚上的時候,黑狼部落忽然停了下來。

這次他們住著的地方是在一個山穀裏,山穀深,仰頭隻能看到一絲天空的縫隙。

今晚又是沒有月亮。

幾天的路途,獸人們吃也沒怎麽吃好。

一到這個地方,大家出去看了看,很安全。周遭也沒有什麽陌生的獸人的氣味。

他們是從一個小洞口走進來的。

這地兒看著有點像桃花源的那個意思。洞口不算大,一路走到底便是山穀內部。

裏麵草木深深,花朵簇擁,確實像個世外桃源。

這個山穀高,隻有剛剛一個入口。

查探過地方,留下了幾個獸人護著洞口,其餘的獸人都出去了。

曜也跟著去了。

白杬坐在獸皮上,一手托著腮幫子。

“阿杬哥哥,吃不吃?”

小狐狸阿毛叼著自己的小獸皮袋子走到白杬身邊。

他埋頭進去掏了掏,從裏麵掏出一塊剛剛祭司星分給他的肉幹兒捧在爪子上往白杬跟前遞。

紅色的,帶著獨有的熏肉味兒。

白杬搖頭。

隻看著那肉幹想著,要是現在有點蘿卜來跟臘肉一起做個箜飯,味道一定極好。

白杬咽了咽口水。

還好久沒吃米了,他屬實有點想念。

“你們的灰灰鳥蛋呢?”

阿毛蹭的一下坐直。

爪子上的肉幹掉在肚皮上,愣愣的:“對啊!我的灰灰鳥蛋!”

“菇,我們的灰灰鳥蛋呢!”

菇磨著肉幹,從獸皮毯子上站起來。他坐著的地兒,赫然是一個灰灰鳥蛋。

白杬驚愕:“怎麽帶過來的?”

安族長笑著道:“之前走的時候,菇睡覺的時候還抱著著鳥蛋,我幹脆給他一起帶過來了。”

一路顛簸,這蛋應該……

“哢嚓——”

聲音細微得像曠野裏的一絲蟲鳴,微弱,但是逃不過黑狼的耳朵。

“阿杬哥哥!”

“嗚嗚嗚嗷嗚……蛋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