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洗幹淨的蝦米在獸皮上攤開晾曬。

石板燒幹後, 白杬把肥油放上去煎。白肉在高溫的作用下漸漸卷曲、透明,直到蜷縮在一起變得焦黃。

隨後,白杬切了一把胡草和幾節刺刺草扔進去。熱油與胡草碰撞, 熟悉的蒜香味直衝鼻尖。

“好香!”

“阿杬,你在做什麽?!”

白杬揚了揚手裏的木鏟子, 笑著道:“炒蝦米。”

鍋鏟輕輕在石板上翻炒,炒得香味發揮到了極致, 白杬連抓兩把蝦米放上去。

“嗷!變紅了!”

“阿杬!可以吃了嗎!”大家饞得直咽口水。

樹舔了舔唇, 受不住這香味,小心地捏住身旁獸皮上曬著的小蝦尾巴快速往嘴裏一塞。

咂吧咂吧……再來一個!

“你做什麽?”草注意到身邊窸窣的動靜,偷偷摸摸的。他反手揪了下樹的耳朵。

樹傻笑, 飛快拿著個小蝦米往他嘴裏一塞:“好吃!”

草急忙抿唇。

察覺到嘴裏是阿杬曬著的蝦,他瞪了一眼樹。

看了眼專心炒菜的白杬, 他咬著那點小蝦米咀嚼,表情不變:“不準偷吃。”

“不是偷吃。”樹憨笑,他往旁邊一指,“他們都在吃。”

放蝦米的獸皮被圍了一圈, 不同的手從背後或是身前、身側快速伸出來。對獸皮裏的小蝦一次精準抓一個。

草目光移到飛的臉上, 看他麵無表情地把蝦塞進嘴裏。

嚼吧嚼吧繼續抓。

像嗑瓜子兒似的,停不下來。

大家嗅著空中飄散的味道, 吃得圓眼都迷醉似地眯起來。

蝦米翻炒幾下就好, 白杬刨進碗。

石板空下來,白杬騰出手去洗螃蟹。螃蟹小小個, 炸酥了可以當零食。一口一個。

“阿杬, 還用石板不?”山幾個抱著盆過來。

白杬:“現在不用。”

丘爺爺朗聲:“河!來炸小魚兒!”四五個盆往石板邊一放, 每一個裏麵都是大半的小魚兒。

“這麽多?”今天這釣魚怕是下去一竿兒起一竿兒, 扯魚都不帶停的。

“可不!阿山看見一群魚, 我們用網扯上來的。”

白杬點點頭:“還會用網了,聰明。”

自從幾個叔叔爺爺迷上了釣魚,部落裏時不時就要做些魚。炸魚煮魚幾個大廚都會,白杬自然不用留在這裏幫忙。

石板處獸人要忙,曜慢悠悠地爬起來叼著獸皮毯子給獸人們騰地兒。

河邊,白杬拿空盆打了一點清水倒進木盆,又扯了些青草當刷子,洗這些張牙舞爪的小家夥。

曜自覺地獸皮一放,趴在他身後繼續睡覺。

白杬回頭看了一眼,抿著笑靠著他坐下。

白鳥成群,低低地繞著河岸飛行。累了便停駐在對岸的樹叢,像一朵朵純白的春花,在滿身綠意的樹上開出生機的春意。

日子越長,這河岸兩邊也越發熱鬧。

*

小螃蟹洗個幾遍,回去的時候差不多已經開飯。

吃完飯,鍋騰出來。白杬試著用鍋熬了油做炸螃蟹。

螃蟹幾斤的量,獸人們分一分,還是能吃到幾隻的。

炸螃蟹也不麻煩,油熬出來了之後,直接下胡草、刺刺草,炸幹了後倒螃蟹。油溫高,螃蟹下去立馬變得通紅。

獸人們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那股饞極了的模樣惹得白杬心裏微軟。

他加快動作,又複炸一遍,盛起來控幹油水。隻等著涼了就可以吃了。

玩兒夠了,也吃飽了,白杬圍聞著難得的油炸香氣和嘎嘣脆的吃炸蟹的聲音,趴在曜是身上閉眼消食。

春光無限好,太陽曬一曬,就更想睡覺。

白杬閉著眼睛,不知怎麽就睡了過去。

風聲起,草叢泛起漣漪。安寧治愈的沙沙聲像搖籃曲,哄著沉睡的生靈。

白杬睡得舒服,可其餘的獸人就不像他這麽悠閑。

大家明明一隻一隻小蝦米地吃,卻不小心吃了一半……

湖朝著樹擠眉弄眼:“怎麽辦?”

幼崽起來要是看著快被他們吃光的東西怕是會哭了。真這樣,曜會把他們打死的。

樹一口將伴著炸蝦米的肉吃掉,再塞上一個脆脆的螃蟹。

碗筷一放,他抹了嘴巴霸氣地抓起盆兒……再猥瑣地踮起腳尖悄悄摸摸往後山餓方向狂奔。

但凡是吃了蝦米的獸人一瞥見曜那幽幽的狼眼,都緊了緊後頸皮,心虛地跟上樹。

他們一散,藏在他們包圍圈裏的蝦米顯出全貌。

原本平平整整鋪在獸皮上的蝦少了一圈兒不說,還變薄了。

稀稀拉拉的,即便是獸人們盡力將他們均勻地平鋪開來,卻依然是處處留空。

隻要是不瞎,一眼能看得出少了。

*

下午,白杬腦門兒被曬得發燙。

他迷迷糊糊地撐著曜坐起來,回頭一瞧,獸人們還在睡。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睡之前去洗了澡,身上的毛毛還濕漉漉的。

白杬仰頭迎上那燦爛的陽光,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天氣好,應該很快能把毛毛曬幹。

太陽大,他的蝦應該翻一翻。

白杬起身,繞過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黑狼們,接著看到了被獸人們圍起來的蝦。

獸皮上的蝦米還在跳動,厚厚地堆了起碼半指。上麵的蝦與自己之前就曬好的蝦完全能區分出來。

白杬啞然失笑,原來是去抓蝦了啊。

剛剛他們吃蝦的時候他不是不知道,不過吃就吃吧,他大不了下次再曬就行了。

哪裏想到他們心虛,居然還專門去給他抓回來補上。

這會兒的量起碼比原來多了一倍。

白杬輕笑著搖頭。

這些他打算用來做幹蝦和蝦粉的。

做蝦粉的最好用小小的毛蝦,但是沒有這個,白杬隻能試試小溪溝裏的蝦。

做不做得出來都行,反正都能吃,何況他就是想多個味道而已。

曬厚了不容易幹。

白杬多拿了一張幹淨的獸皮鋪在一邊,上麵一層蝦米捧著鋪上去細細地攤開。攤得薄,曬兩三個大太陽就可以拿去翻炒壓碎。

收拾完蝦米,白杬又繞過獸人們出去。

一直豎著耳朵注意白杬動靜的獸人們見他沒什麽反應,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下次,下次肯定不偷吃了。不然這麽提心吊膽的,狼心實在煎熬。

放下了心,獸人們眼睛放心眯眼。

正要睡過去,忽然被喊醒。

外出的獸人們回來了。

*

“祭司!阿杬!快來看看!”

白杬聽到聲音頓時跑過去。

曜抬頭,眯了眯眼睛跟上。

“怎麽今天這麽早就回來了?”裏他們越近,白杬越能聞到一股不同尋常的血腥味。

他臉上的笑容稍緩,眸子裏浮起擔憂:“是不是受傷了?”

圍著拉車的大黑狼讓開,露出躺在上麵的小獸人。

“我們狩獵的時候撿到了他。”暗沉聲道。

白杬還沒見過小獸人,立馬將目光移過去。

小獸人皮膚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小,看起來嫩如雞蛋。這樣的幼崽應該是某個部落裏精心養出來的。

這個念頭剛劃過腦海,白杬觸及到他身上裹著的破爛獸皮,目光微沉。

再一瞥,獸皮下小獸人隱隱露出來的手臂跟腿上全是新鮮的血痕。

像是用鞭子抽的,長長一條。

連帶著那些之前已經結痂的疤痕也破碎不堪,牽連出還沒長好的嫩肉變成了爛融融的。

那股奇怪的血腥味更是濃了。

白杬看得眼皮一跳,頭皮發麻。

曜察覺到他的異樣,立馬將白杬勾到自己的身前,按著他的後腦勺靠在自己的毛毛裏。

“哪裏找到的?”曜聲音平靜。

“紅狐部落,草原那邊。”暗答。

曜的目光微閃:“嗯。”

暗見他的意思是同意了,輕輕地捏了捏自家伴侶的手,鬆了一口氣。

曜劃過拉車上的幼崽,聲音裏聽不出絲毫的憐憫。“找星來。”

話落,拉車上的幼崽立馬被帶走了。

白杬動了動,仰頭看向已經被青抱到獸皮毯上的小孩。

“那個小孩是奴隸?”

“嗯。”

白杬心下一沉。

看小獸人的模樣,他還以為是那個部落精心照顧的幼崽。

“我剛剛聞到了奇怪的血腥味。”他喉結滾動,聲音幹啞。

曜蹲坐下,身量跟白杬站著相差不大。

他抱著白杬,讓他更好地靠在自己身上。低聲道:“獸人的鮮血味道與野獸的不同。”

“這樣哦……”白杬抿唇,他之前怎麽沒注意。

他隻聽說過奴隸獸人的存在,但這是第一次清楚地看見。

小獸人看著也才四五歲的樣子,四肢纖瘦,臉頰凹陷,露在外麵的皮膚沒一塊是好的。

黑狼領地之外,隻比他想象的還要艱難。

“他怎麽會出現在黑狼部落的領地上?”

一個奴隸獸人,受盡了苦難的,身子怕是早已經虧空。也不知道他傷得怎麽樣了。

曜鼻尖碰了碰他繃緊的臉,輕聲道:“等他醒來後問問。”

小獸人傷得很重,氣息微弱。

白杬被星叫去幫忙。

小獸人是個亞獸人。

身上髒兮兮的,傷口裏有很多草屑和灰塵。

白杬清理了一盆又一盆的汙水出來,給他擦幹淨了身子換上自己的獸皮衣。

衣服換了,就剩那雙光著的腳還沒有清理。

白杬小心避開他的傷口,輕輕給他擦拭。

忽然,他動作一頓。

白杬皺著眉頭,示意星過來。

星走到石床邊,看了一眼,沒說什麽。

*

給小獸人收拾完,白杬懷揣著疑惑洗了手出去找曜。

草地上,幾個獸人坐在一起,臉上的神情有些嚴肅。

白杬近了才聽到他們說的是去部落集市的事兒。

他也不打擾,隻伸了個懶腰往曜的背後一坐,整個埋入他背上的毛毛裏閉目養神。

獸人們說了一會兒自行散去。

白杬順著曜爪子的力道翻了個滾兒,直接躺在了大黑狼坐著的獸皮上麵。

“阿杬。”曜趴下,蹭了蹭他的臉。

白杬舉起手掛住他的脖子,慢慢攀上去,直到扣住了他兩個毛耳朵。

“小獸人已經包紮好了。”白杬軟聲,有些疲累道。

“嗯。”曜低頭,把自己耳朵往他手裏塞了塞。

白杬欣然,琉璃珠似的眸子裏映著笑意:

“他身上都是皮外傷,萬幸沒有傷到骨頭。小獸人應該是餓了很久,所以瘦得有些不正常。”

“湖已經在給他熬魚湯了。”

曜下巴搭在自己的爪子上,白杬毫不客氣地占了他另一個爪子當枕頭。

他翻個身,湊在曜的耳邊壓低聲音:“我們剛剛在獸人的腳底看到了一個青色的圖騰。”

“長什麽樣的?”

白杬在自己的手心劃了一遍。

圖騰像一隻張開嘴巴的狼頭,看著很粗糙,但是因為青得發黑的顏色宛若中毒一樣,白杬乍然瞧見覺得有些滲人。

曜毫不意外:“是黑爪部落。”

“所以那個獸人是黑爪部落的奴隸獸人嗎?”白杬一下坐起,微微警惕。

曜沒正麵回答,反而是看著白杬的眼睛低聲道:“黑爪部落走得匆忙,有奴隸獸人沒有帶走。”

白杬擰眉:“要是沒帶走的話,對那些努力獸人來說應該比帶走的結果要好,為什麽那個小獸人還會這樣?”

曜鼻尖挨了下他的臉,忽然笑了。

“奴隸獸人裏也不是沒有爭鬥。”

“可他是個小幼崽。”不是說幼崽都是部落的寶貝嗎?

“奴隸不一定是一個族群的獸人。”

白杬纖長的眼睫垂下,陷入了沉默。他拱著身子往曜的爪子下縮了縮,埋頭在他胸前的毛毛裏。

好半響,他道:“那這個小獸人怎麽辦?”

“那要看看他想怎麽辦。”曜親昵地蹭蹭白杬的臉,“別擔心,就是一個小獸人而已。”

*

這話聽著有些奇怪,不過白杬來不及細想,就揪著曜的毛睡著了。

曜輕輕捂住他的耳朵,不複剛才的惰懶。

他一雙冷厲的眸子看向將小獸人回來的黑狼們。

草地上,趴著曬太陽的獸人們忽然覺得冷嗖嗖的。順著那股涼氣兒看去,是曜那雙沉沉的灰色眸子。

黑狼們炸毛。

“過來。”

曜鼻子捕捉到空氣中的血腥味兒,不耐煩地甩著尾巴。尤其是那獸人的血腥味與小白狼的味道混雜,更讓他暴躁不適。

要不是阿杬好好地睡在他身邊……

獸人們怯生生地圍過來,毛絨絨的大臉盤子上掛著委屈。

他們做錯什麽了,怎麽這麽凶。

青悄悄從自己伴侶身後露出半個頭,試探著問:“曜,我們要不將幼崽留下?”

曜睨他一眼:“人是哪裏來的你都不知道,就這麽敢留下來?”

青縮回暗的背後,小聲嘀咕:“他是小獸人,還是幼崽。”

獸人天生對幼崽寬容,尤其是還受了傷的幼崽。

曜聲音微涼,沒有看青,反而是看著他的伴侶暗。

“他是貓族。”話裏帶著提醒。

暗歎氣,拉著不斷張望洞裏的自家伴侶的手跟他並排坐下。

青心裏想:貓族怎麽了,貓族那麽可愛。

暗低頭:“我們檢查了的,那一邊隻有這個小獸人,我們也順著小獸人的氣味倒回去看過,是從東邊過來的。”

黑爪部落在他們部落的西南位置,也就是說這個奴隸獸人不應該是黑爪部落派來的。

曜提起嘴角,臉色愈沉:

“黑爪部落有會飛的獸人的。”

“天上的味道,你能聞到?”

曜對一切外來的,進入他們黑狼部落的獸人都保持著懷疑和警惕。

尤其是這個快到了部落集市的節骨眼,部落裏忽然來了一隻受傷的貓獸人,怎麽看怎麽可疑。

貓獸人聰明,狡猾。

他們沒有黑狼這樣強健的體魄,但腦子卻是不一般的好使。

即便是小小的幼崽,也有可能將樹和青這樣的黑狼耍得團團轉。

曜天生靈敏,對著危險有著超乎一般的直覺。

這時候撿來的小獸人,即便是傷得再重,也不能讓他掉以輕心。

暗沒想到這一茬,聽了曜的話頓時心生警惕。

曜掀開眼皮劃過青,時刻收斂著鋒芒的寒兵在此刻露出了點點威壓。

“換做是暗你一個人或者是狩獵隊的人,你們在外見了不認識的傷殘獸人,你們會帶到部落裏來嗎?”

“不會!”暗想都沒想,直接給了答案。

他細想,越想臉上的表情越沉。

青受不住逐漸凝重的氣氛,見曜的樣子,就知道是自己強要著暗把人帶回來帶錯了。

他知道自己的腦子,也不狡辯。

他悶頭抵在自己伴侶的身上,開始反思。

曜的態度就是他做錯了,可是他腦子裏缺了一根筋兒,並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

他信任一族之長,所以得從結果去反思自己到底錯哪兒了。

不讓帶小獸人回來,那一定是這個小獸人有問題。

可是這麽軟乎的小獸人怎麽會有問題……

怎麽會有問題!

草噌的一下站起來,瞳孔震顫。

黑狼部落受過那麽多的打擊,族群一次比一次減小規模。對外的一切,他們從來都是保持高度的警惕。

他怎麽會這麽想呢……

暗眼底劃過擔憂,將有點恍惚的伴侶拉下來:“想什麽?”

青表情驚愕,他雙手抓住暗的手,語氣幹澀:“小獸人肯定不會有問題。”

肯定不會……他哪裏來的擔子把黑狼的安危交給自己的一個猜測。

他覺得肯定不會有問題,那就一定不會有問題嗎?

這麽多年了,部落裏見識過那麽多的奴隸獸人,自身又要承受外來的部落的打擊。

黑狼都自顧不暇了,怎麽還會把奴隸獸人撿回來。

就他撿了,還再三說服了暗。

更何況,其他的獸人哪個見了黑狼不是躲得遠遠的。就這個小幼崽,他發現的時候,居然還眼淚汪汪地向著自己求救!

青的眼神越來越清明。

他當時怎麽就沒注意呢。

果然,暗以前就說過他容易被騙。青的眸子裏閃過懊惱。

暗熟悉自己的伴侶,一看他這樣就是知道他已經反應過來了。

他握住青的手腕:“還想到了什麽?”

青“嗷”了一聲,頓時不敢看曜的眼睛。

他挪動著,整個人全縮在暗的後頭。磕磕絆絆道:“我、我發現那個小獸人的時候,他還衝著我哭,他不怕我。”

曜見他明白,收回了目光,快速把事情安排下去。

“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盯著他看看他要做什麽。”

“不能讓幼崽和他單獨在一起。”

“武器加快製作,狩獵隊采集隊在外加緊對武器的練習。去部落集市的時間不變。”

“是!”

曜重新趴下,輕輕放開捂住白杬耳朵的爪子。他收斂全身的鋒芒,又變成了那個看起來懶散不已的狼。

獸人散去,曜看了一眼青的背影。

*

白杬睡了一個好覺醒來。

陽光燦爛,煙熏肉的味道遠遠飄過來。

白杬吸了吸鼻子,倒頭在曜滿是青草香的毛毛裏蹭了蹭,才蝸牛似的爬起來。

蝦米曬了一會兒,上麵的已經幹了。

白杬用筷子翻了翻,下麵那一層還有水色。

“祭司,小獸人醒了!”

白杬聽到球的聲音,遲疑了一下,還是跟在老祭司的後頭進了山洞。

小獸人寧撐著身子坐起,看到洞外來人立馬縮在角落緊緊抱著自己的膝蓋。

白杬的衣服大了,穿在他身上像一塊大毯子披上去的。

鬆鬆垮垮,露出小獸人受傷的脖子。

“你們、你們是誰?!”

貓一樣的圓眼,豎瞳,是清透而幹淨的藍色。

像藍寶石一樣,很容易讓人心生喜愛。

星和藹一笑:“乖孩子,傷口才抹了藥,別弄掉了。”

白杬:“我們是黑狼部落的。”

“黑狼!”

寧下意識的反應占據主導,頭發瞬間炸開,以白杬從未見過的姿態直挺挺地豎了起來。

小獸人睫毛顫動飛快,頃刻就紅著眼眶將自己的腦袋遮了個全部。

白杬心裏默默想:黑狼真的有那麽可怕?

病人情緒激動不利於傷口恢複,最後山洞裏隻留下了祭司,白杬自個兒出去。

拉著曜走遠,白杬小聲問:“看樣子他不適合待在我們部落裏。”

紅狐以前也怕黑狼,但不會像他這樣驚嚇過度。

“青救的人,讓他去問問小獸人願不願意留在黑狼部落。”曜語氣平淡,隻有在看見白杬的時候才會露出一抹柔色。

“那我去找阿青叔。”

青匆匆去了山洞裏,不過很快他又出來了。他對白杬道:“小獸人睡著了。”

白杬點點頭。

睡著了就睡著了吧,他覺得還是先養養得好。

白杬將狐狸洞裏的八個小狐狸抱出來陪著他玩兒。

獸人依舊做獸皮,做武器。

因為部落裏來了外人,所以幹這些活兒的獸人們直接去了以前的大山洞那邊。

這會兒不去采集,球跟阿夢幾個過來一邊守著幾幼崽,一邊搗鼓他們已經研究出個章法的編織。

下午的時光一晃而過。晚上,部落外篝火燃起。

部落裏有了其他獸人的味道,黑狼們都不怎麽願意回山洞裏呆著。

而在洞裏窩了一天的小獸人此刻顫顫巍巍地坐起來,摸著身上的獸皮毯子,低著頭。

他的影子在牆壁上投射,像一團給烏墨。

細細的胳膊,瘦弱的脖頸……怎麽看怎麽脆弱。

“呀!小獸人醒了。”青驚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