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四頭狼風塵仆仆地回來。

隔著一道門,山洞裏橘紅色的火光透著暖意。

曜在門外抖落自己身上的雪。耳朵尖彈了下,動作一頓,輕輕推開門。

門後,是裹著獸皮毯子蹲坐著的小白狼。

見曜回來,白杬悶頭打了個哈欠,道:“明明說好的不去,你說話不算話。”

曜低頭拱了拱。

小白狼一個仰倒,露出柔軟的肚皮。

曜輕輕在他毛毛上吸了吸,沒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隨即叼著他的脖子帶著往窩裏走。

白杬四條腿兒亂蹬。“大騙子!”

曜將他放進窩裏,團著他:“我隻是先去看看灰灰鳥的位置。”

“那個又是什麽?!”白杬爪爪指著踮著爪子悄摸挪回小洞裏的三頭狼。

曜抬爪,將小白狼按倒。雙眼很是迷茫,跟他鼻尖對著鼻尖:“我不知道,我跟他們不是一起的。”

夢聽到他們的對話,揚了揚嘴角。

白杬:……

白杬要氣笑了。他又不是真的幼崽。

“好了,睡覺了。不睡長不大。”

白杬扒開他蓋在自己身上的大爪子,轉個身,背對著他眯眼。

曜鼻尖貼著小白狼的後背,吸了一口氣又從鼻腔裏呼出來。

白杬後背刺撓,挪著屁股離他遠點。

幼稚!

曜大爪子一揮,強製將小白狼按在自己的脖頸處抱著。

幼崽晚上怎麽能自己睡,會生病的。

白杬歎了一口氣。

爪子按在他大鼻尖上。

“奸詐。”

曜閉眼:“我已經睡著了。”

白杬瞪他,到底他是幼崽還是曜是幼崽。

就沒見過這麽虛假的謊話的,騙誰呢!

樹幾個放了灰灰鳥又踮著爪子出來。

路過白杬的時候,他們咧嘴。森森犬牙露出,是個討好得不能再討好的笑。

白杬換個對象瞪。

樹屁股一撅,沒心沒肺地回到自己窩裏睡覺了。他們隻是被曜牽連了,阿杬生氣肯定生的不是他們的氣。

這一個二個……都沒理他的!

白杬隻能一邊氣鼓鼓,一邊被睡意吞噬,睡了過去。

殊不知,曜在他睡著後還睜眼,又將他抱得緊了緊。

長大了,騙不了了。

*

次日。

白杬睜開眼睛的時候,嘴巴裏已經有了一股殘留的腥味。

細品,還有一點點濃鬱的,猶如雞湯的鮮甜。

他手心蓋著自己的肚子。

嗯……飽飽的。

肯定是曜趁著他迷迷糊糊的喂了昨晚抓的灰灰鳥湯。

白杬從獸皮毯子裏爬出來,穿上自己的獸皮衣和獸皮靴。立馬氣勢洶洶地去找曜。

山洞裏晃了一圈兒,沒找見,又去山洞外麵。

黑狼獸人們穿著大皮衣還在弄長毛草,樹也在其中,但就是沒有曜的影子。

該不會是怕自己說他吧?

“阿杬,早啊。”

“阿杬,你是不是在找曜,他馬上就回來了。”

白杬:“他去哪兒了?”

樹指了指崖壁那邊的方向。

白杬嘀咕:“去紅狐那邊幹什麽?”

他下了山洞,往那邊找去。

剛走了十幾步,沉穩的腳步聲傳來。

“去哪兒?”

白杬仰頭,不是曜是誰。

“找你。你還知道躲著我了。”白杬站在原地不動,看曜長腿微曲,重心下移。一下子從側邊的高台上跳下來。

眼前黑影一晃,回過神來,他就被抱在了曜手臂上。

曜側頭,臉貼過來,很不要臉地在白杬臉上蹭了蹭。“我不會躲著阿杬。”

“那你去……”

白杬看了一眼上麵,好像上麵的路是去糞坑的來著。

曜翹起嘴角:“阿杬去不去?”

白杬白眼一翻,巴掌蓋在他笑得老不正經的臉上。“我自己去!”

“不行,幼崽不安全。”

“我長大了。”

“哪裏長大,還沒有成年呢。”曜顛了顛他,換單手抱著,一個輕巧的跳躍上了上麵的那條路。

起碼有兩米高。

白杬緊抱著他的後背,怕把自己給甩出去。

末了,他手移到曜的耳朵上,虛虛捏住。

“昨天的賬咱們算一算。”

“什麽賬?阿杬,到了。”

白杬話被堵了回來,他拍拍曜的手臂。“你鬆開,過去。”

曜將他放下來,心想:幼崽大了,也會害羞了。

解決完生理問題,用雪搓了搓爪子,白杬才拉著曜的手往回走。

剛走出兩三步,又被像小孩子那樣豎著抱了起來。

他無奈,雙手勾住曜的脖子。沉默了瞬,又依戀似的下巴貼在了他的頸窩。

“你答應過我的。”

曜蹭了蹭他。“阿杬喜歡。”

白杬知道,因為自己說了一句想吃,所以曜才大半夜跑了這麽一趟。

他心中暗道:以後絕對不說了。

曜:“知道阿杬擔心,沒有把握我不會去。”

白杬緊抿著唇,不管心裏有多麽複雜,最後隻說出一句:“謝謝。”

“養你是我應該的。”

“哪有什麽應不應該。”

“應該。”曜鼻尖蹭著他白玉般的小耳垂,“阿杬是我養大的。”

這個他確實沒法反駁。

生無可戀地趴在曜肩膀。這大黑狼,隻有在他的事情上才倔得很。

*

回去的時候,白杬注意到冰麵上那鮮豔的紅色。

是紅狐們。

“他們在釣魚?”

“嗯。”

白杬直起身,試圖想看清楚:“是你說告訴他們的?”

曜沒否認:“阿杬會不會不喜歡?”

白杬報複似的急著他的臉:“你看我像是不喜歡的樣子嗎?”

“今早的時候,他們食物沒了。星來過一趟,問可不可以用勞動交換釣魚的東西。你還沒醒,所以我讓飛送了魚竿過去,讓他順便教教他們。”

白杬點頭:“我還以為你會不樂意呢。”

“為什麽?”

“因為你看起來很……很冷冰冰的。”有那麽點不近人情。

“冷?”

“嗯……就是對紅狐部落不感興趣,不理他們。”

曜挑眉:“星是老祭司,阿杬以後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白杬瞳孔微睜。

“我說嘛,原來你打的這個主意。”

“奸詐。”

第二次了。

曜側頭,一口咬在他的臉上。像是不喜歡聽到這個聽起來不怎麽好的詞。

白杬笑得討好:“我不說,不說就是了。”

曜鬆開,鼻尖蹭了蹭被他咬紅了的臉。

“這是交換而已。”

“對,是交換。”大荒食物珍貴,能用來交換食物的東西那必然是有重量的。

也不知道曜跟星換的啥,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跟自己有關就是了。

真是,處處為他考慮的狼。

*

安撫好了狼,兩人到了山洞。

白杬從曜的手上下來,立馬進了他們放灰灰鳥的小洞裏麵。

這玩意兒他已經吃過了,但是還沒看過。

曜悠悠然地跟在他身後。“還剩下一隻,給你好好看的。”

洞裏暗,白杬將灰灰鳥拿去了外麵的大洞。

灰灰鳥。

白杬現在看到了這個鳥才知道這名字是極其符合它形象的。

整個一隻,比普通的雞大一半。

全身上下,連眼睛都是灰色的。包括頭頂那塊露出來的光禿禿的皮膚,也是灰色的。

白杬:“他們的骨頭是不是也是灰色的?”

曜點頭,拎著他剛剛摸了灰灰鳥的手擦了擦。細白的手落在掌心,小小的像一片雪花。曜捏了捏,大了不少的手攏緊。

“不過它們住的地方是白色的。”

“是不是因為他們的排泄物,就是粑粑是白色的?”

曜頓了一下,點頭。

白杬明顯感覺到剛剛那一瞬曜的嫌棄,他哈哈笑著歪倒在他身上。“說都說不得?”

曜扶著他的後背:“不好聞。”

即便是風吹了那麽久,一走過去還是有很大的味道。

“這個哪裏有好聞的?”

灰灰鳥喜歡吃魚,但是消化不了的骨鈣隨著排泄物排出來。常年累月的下去,它們住的地方很難不是白色。

“它們除了吃魚,還吃什麽?”

“什麽都吃。”

冬天食物匱乏,樹上幹癟的果子,地裏草種子草莖,還有小蟲子都吃。有時候甚至還會看見這些傻鳥吃泥。

“隻是最近有大河,魚多,所以吃的最多的是魚。”

“那那些灰灰鳥一直住在這裏嗎?”

“嗯。”

白杬:“我可以去看看嗎?”

曜:“不可以。”

“春天?”

“不可以。”

“夏天。”

“不可以。灰灰鳥住的地方不好走,容易摔。”

白杬也不跟他爭,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他現在“小”,有些事兒是沒有多大的發言權的。

“灰灰鳥是不是每一隻頭頂都是光禿禿的?”白杬把話題轉回來。

“嗯。”

白杬摸摸自己的頭頂,忽然覺得涼幽幽的。

“那我們吃了也會這樣嗎?”

曜短促地笑了一聲,捏著白杬的臉道:“要不要現在試試?”

“不!我拒絕!”白杬薅下他的手,“行吧,看完了,現在咱們來把它處理掉。”

山洞裏的石鍋時常備有熱水,白杬左看右看,最後還是曜石給他挪了一個最大的樹樁做的盆兒過來。

白杬敲了敲木盆邊緣:“這不會是誰的飯碗吧?”

“不是,是飛閑著沒事兒刨的。”

“我去問問。”說著就跑了出去。

再回來的時候,曜看他一臉的欣喜,眸色柔和。

殺鳥如殺雞。

割喉放血,開膛破肚,一般如是。

可惜的是,這隻鳥已經死了,但是身體完完整整。即便熱水泡了,血放不出多少。也不知道最後弄出來好不好吃。

白杬甩了甩頭,將關於吃的那一點心思丟出去。

他是為了研究著灰灰鳥,不是為了吃的。

燒開的熱水倒入木盆,從灰灰鳥的毛上流過。一會兒,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散開。

像燙雞毛鴨毛一樣的,有點臭。

看看已經埋頭藏在他頭發裏的曜就知道反正味道不怎麽好聞就是了。

白杬肩膀聳動:“你起來,我端出去拔毛。”

曜:“外麵冷。”

“那你跟這味道睡一晚。”

曜僵直。

白杬悶笑,笑得眼睛彎出月牙。

該說不說,有時候逗曜也很好玩兒。

作者有話要說:

閑著沒事兒的飛:明明我都想好了今天下午用這個大碗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