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你是阿杬對不對?”
領頭的小狐狸體型大一些,是曜爪墊那麽大。身上的毛濕乎乎的,可能剛剛才被族人清理完。
白杬低頭,又蹲下。“是我,你們有事?”
頭一次直麵狼,小狐狸立馬頂著一戳呆毛兒後退。
他身後的弟弟們悄悄叼著他的大尾巴,透過蓬鬆的毛毛縫隙偷看。
白杬彎唇:“我不吃狐狸。”
阿毛:“我、我也不吃白狼。”
“我們、我們也不吃。”奶聲奶氣,好不可愛。
白杬手癢癢,悄悄背在了身後不讓他們看見。但一雙眼睛卻是在細細打量這些小崽崽。
他發現不管是自己部落還是紅狐部落,有吃的都緊著小崽子吃。
這幾個小狐狸雖然現在毛毛還濕乎乎的,但是不妨礙他們依舊像個圓滾滾小毛球。瞅瞅那小肚子,鼓鼓的垂著,顯得四肢更是粗短。
笨拙中帶了可愛。
此時好幾雙幹淨的狐狸眼盯著自己,白杬總算是知道為什麽他們家的黑狼為什麽這麽喜歡自己了。
幼崽軟萌,好似毛毛上都暈著柔和的光暈。又胖墩墩的,看一眼心都化了。
阿毛被看得不好意思,鼓起勇氣又問:“你是不是阿杬?”
白杬不自覺地放低聲音:“是。”
“那這個給你。”
“還有這個……”
白杬不動,看著他們從身後扒拉過來的東西。
灰撲撲的,像個飽滿的鵝卵石。表麵似乎很堅硬。
不過白杬聞到了一股蛋腥味。
蛋?
哪兒來的蛋。
白杬雖然好奇,但食物珍貴,他也不是個拿小孩子東西的人。他笑道:“不用,我有吃的。”
“阿父說,人家幫了忙要謝謝。”阿毛腦門上的呆毛翹起,隨著他的話點了點。
“我不缺食物,你們留著養身體。”
“可、可是……”
小狐狸不知道怎麽辦了。
阿毛轉身,後頭尾巴上吊著一個、兩個、三個小狐狸,噔噔噔地跑開。
小狐狸決定找他們最博學的大祭司幫忙。
白杬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對紅狐球道:“大家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紅狐待在這裏,時不時因為黑狼的動靜而炸毛。
現在沒事兒了,還是在他們自己覺得安全一點的環境好養病。
他一開口,其他的紅狐才算鬆了一口氣。
祭司星一直烤著火,現在緩過來後,臉上有了紅暈。
他衝著白杬靠近,脖子前伸。
白杬下意識想到當初星與曜的那個脖子貼著脖子的禮儀。
可是他現在是人形?
想了,他伸手。
然後所有的黑狼就看見他們的小白狼抱起老狐狸,脖子貼脖子。
黑狼:!!!
祭司星:!!!
我隻是想伸個懶腰,鬆鬆骨頭,再道個謝而已。
怎麽就給幼崽抱起來了!
黑狼看見不得吃了我!!!
於是,星小心翼翼地覷了眼周圍。
黑狼陰惻惻:“哢嚓——”指骨掰得作響。
星仰頭,試圖躲開小白狼。
“哢嚓!哢嚓!”威脅的聲音更多了。
球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著少年手裏他們的白狐祭司。
而族長安嘴角微抬。
黑狼還真是,多少年都是這個老樣子。
星無奈,隻能不動。
待白杬自以為完成了貼脖子的禮儀,他托著星放下。
白杬見祭司星的這幾麵,老祭司一直是以白狐狸的形態見的。所以白杬下意識把他當做了一隻瘦削而年邁的白狐狸。
優雅,聰明。
毛毛有些毛躁,但柔軟的手感還是不錯的。
放下星,見他還僵直不動,白杬順手摸了一把星的腦袋。那手法跟擼貓似的。
紅狐部落的其他的獸人倒吸一口涼氣。
黑狼獸人則咬碎了一口好牙。
無恥!居然摸他們威嚴的祭司的頭。
不要臉!居然誘騙他們幼崽順毛!
當事人白杬一僵,總算是看到了大家臉上的表情。
好像,他做錯了來著。
他歉意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溫和道:“抱歉,冒犯了。那個……要不大家留在這兒吃個飯?”
“嗬嗬……不、不用了,那我們就先走了啊。”球說得僵硬。
盯著黑狼虎視眈眈的眼神,逃命似的一下摟住所有的幼崽立馬出了山洞。
片刻,洞裏的紅狐散得一幹二淨。連從他們身上剪下來的毛都不留一根兒。
白杬扼腕歎息:擼狐狸大業,道阻且長啊……
看了全程的曜,冷冰冰:“阿杬,過來。”
白杬不明所以。
等手被曜握住,在熱水底下不斷衝洗地時候,他“噗嗤”笑出聲。
“我不是看你之前這樣嗎,所以我才學著的。”
曜閉口不言,把他還沾著水珠的手握著放在鼻尖底下嗅了嗅。
眸色微暗,又繼續衝。
等他自以為充好了,才拿著柔軟的獸皮給他擦幹。
末了,將白杬的手擱在自己的手心握住不放。“那狐狸一個冬季沒有洗澡了。”
星:放屁!
手捂完了,白杬本以為沒有什麽事兒了,結果那雙大手又貼近了自己的脖頸。
白杬輕“嘶”一聲,縮著脖子。“就沒見過你這樣的。”
曜:“我什麽樣的?”煙灰色的眸子注視著他。越往深處看,好像越是浩瀚,跟瀚海似的掙紮不出來。
白杬呼吸微滯。
“你好,你特別好。”
曜摸了摸他的頭:“變成小狼。”
“我……”
曜幽幽看來。
“好。”白杬妥協。就沒見過誰占有欲這麽強的。其他的阿叔們,怎麽就不為他說說一句話呢。
結果……
阿山:“就該這樣,不然阿杬身上一股子狐狸味道。”
阿夢:“嗯,幼崽應該幹幹淨淨的。”
暗:“我去把門全部打開,洞裏的狐狸味道要散一散。”
白杬:“……至於嗎?”
對於領地意識極強的黑狼來說,還真的至於。要不是他們擔心阿杬去那邊給狐狸看病的時候生病,他們才不會讓狐狸進狼洞呢。
這樣,山洞的門大開。
風送進洞裏,帶走了狐狸留存的味道。
而外頭依舊在清理長毛草的狼獸人們鼻尖動了動,時不時齜牙,再繼續幹活兒。
白杬被迫壓在曜的大手下,全身的毛毛被他擼得炸開。尤其是爪子和脖子那塊兒。
毛都掉了幾根兒。
簡直了!
*
生無可戀地趴在曜的手臂上,白杬眼睛四處亂看,轉移被擼舒服了試圖“呼嚕”的注意力。
看著看著,他發現地上堆積的木柴上又有一點白色的東西。
跟在樹毛毛上見到的鳥糞好像是一個東西。
“曜,那?”
曜捏了捏小白狼的毛耳朵。“髒。”
白杬彎眼。
看來他們家大黑狼很愛幹淨。
“這看著新鮮,是不是昨天晚上有灰灰鳥來過?”
曜:“嗯。”
“真的!”
“有聽見聲音。”曜語氣平淡。
“那我們可以試試抓!”
他還沒忘記,樹說過灰灰鳥的肉好吃。
可是要怎麽抓呢?他連灰灰鳥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我幫阿杬抓。”
白杬抿唇。“可是它們不是完善才出來嗎?”誰晚上不睡覺去外麵守著抓鳥?
曜捧著他,下巴陷入蓬鬆的毛毛裏。
沒味兒了。
他脊背鬆弛,半闔雙眼。
狼山的後頭,也有灰灰鳥築巢。不過沒有紅狐部落那邊的山穀多。抓一兩隻給阿杬解解饞還是可以的。
*
當天晚上,被曜盼盤了許久的白杬睡熟了。
曜把他放在窩裏,叫部落裏的獸人看著,出了山洞。
草咧嘴。
有好吃的了。
他立馬踢了踢樹。
樹順著揪了一下湖、河的耳朵,搖著尾巴跟了上去。
有曜在,還怕抓不住灰灰鳥嗎?
*
夜晚的狼山靜悄悄的。
因為黑狼的氣息對其他動物頗具有威脅性,所以周圍鮮少有動物過來。不過灰灰鳥這種笨蛋鳥例外。
灰灰鳥的食譜裏多半是魚類。河水凍住的時候,能捕到魚的區域縮減。這時候它們食物緊缺,食欲依舊旺盛。
所以狼山山洞前這麽大的魚腥味,它們會過來看看也不奇怪。
不過這鳥兒動作快,又在近乎垂直的山崖上築巢,警惕性又高。對於沒有翅膀的黑狼來說,不好抓是一定的。
曜離開的時候,順手在他們的存貨裏挑了一條最小的魚帶上。然後翻過狼山,去到了另一邊。
夜晚風大。
在樹木的編織下,風聲哀嚎,像那些已經去世的黑狼在呼嘯。
曜跑在前麵,後頭跟著樹、湖、河。
全力奔跑十幾分鍾後,他們漸漸停下。
林子裏,已經有灰灰鳥的叫聲了。在往前不多遠,就是它們築巢的地方。
那邊去不得,一個不小心滑下去就會摔得粉碎。反倒是樹林裏枝丫密布,不適合飛行,稍微好抓一點。
曜將魚往樹的手上一扔。
樹邪惡一笑。
爪子在於身上割出密密麻麻的傷口,又切成幾半。
魚腥味隨風散去。
幾隻狼收斂氣息。
這裏的樹叢都被雪淹沒了,曜石想也不想,直接往雪地裏一紮。留出一雙耳朵高高豎在白雪上。
樹幾個有樣學樣,將魚塊撒在周圍,撅著屁股藏了進去。
夜晚,是灰灰鳥覓食的時候。
但凡是聞著味兒,他們就會撲騰著翅膀找過去。
曜閉眼,感受到呼呼的風聲中,翅膀拍打的聲音。
“嚓、嚓。”
鳥爪落入了雪地。
“咕、咕咕。”灰灰鳥的叫聲低悶。
爪子地之後,直奔著魚肉而去。
狼耳朵上一重。
曜繃著臉,如電閃般反手勾住踩了他腦袋的鳥。在它撲騰的下一秒,擰斷了它的脖子。
其餘的鳥受驚,拍著翅膀要飛。
曜後腿猛然用力跳起,爪子淩空狠狠一拍。極具爆發力的肌肉鼓起,黑狼目光幽暗,養回來一點的身體健美野性。
“嗷!”
“啪——”
樹痛呼的聲音與灰灰鳥砸地的聲音同時響起。
湖、河各自叼著已經沒了氣息的鳥看來,幽幽的狼眼反光。“嗷?”
樹揉著頭,委屈地看了一眼曜。
曜甩了甩毛,冷漠無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