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好,咱們一起。那魚都殺了好不好?”

“聽阿杬的。”曜答。

於是,休息好了的狼又開始架鍋殺魚。

殺魚的動靜大,血腥味重。而魚的內髒又不好吃,白杬想著,一邊無意識地爪子踩著曜的手。

他有點舍不得,這東西可以做肥料啊。

可是前提得弄個糞坑出來。

糞坑……

白杬爪子被曜捏住,踩不動,索性就乖乖趴下。

對了!不是有現成的!

“阿曜,魚身上不要的東西扔那邊的大坑裏好不好?”

大坑就是黑狼部落的大糞坑。

無論是這些內髒還是狼的排泄物,等天氣熱起來的時候味道會很大。

不過黑狼上廁所的地方是經過選址的,都積累了幾代了。放那地方正好,不會臭到山洞這邊來,還可以漚肥。

曜不知道他想什麽,但不妨礙他答應。

於是,魚身上的狼不吃的東西被收集起來,專程抬到狼山後頭的坑裏。

坑是天然的,但是後來被黑狼部落用東西壓實。又嵌了石頭防止滲漏,是當之無愧的大荒版糞坑。

處理魚不過一個小時的事兒。

白杬在一邊將那條大魚用石刀片下來。

一百多斤的魚,光是片下來的魚肉都裝了一鍋。

大家回去休息了,白杬拉著草挖出幾個他種的胡草根。白杬當蒜一樣使。隨後又洗了一小捆的刺刺草,辣舌頭的,好歹多個味兒。

東西和著一起,在石板上砸爛。

再混合著幾顆鹽粒,倒在魚片裏揉。

這魚沒刺,魚片片下來晶瑩剔透的。

大家圍著白杬放魚的石鍋,看著看著,咽了咽口水。

想吃。

*

天色漸晚,照舊是用骨頭煮了幾鍋的湯。

即便是這次抓的魚算多的,大家也沒有奢侈一把的想法。魚片放在那兒,黑狼端著自己的湯坐在鍋邊,喝一口碗裏的湯再看一眼魚。

妥妥的“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白杬看得好笑又心酸。

喝了湯的狼們回到自己的窩裏準備睡覺。

白杬洗幹淨石板,豎著放好,這才回到窩裏。

他拿著曜的手,上麵的草藥糊糊已經幹了。

白杬吹了吹,“疼不疼?”

“不疼。”

曜白杬塞進被窩,自己也躺了下去。

頭一次在曜還是人形的懷裏睡覺,溫度比有毛毛隔著的時候更燙。

暖烘烘的,熏得白杬臉頰發紅。

他本來還有點不自在,但是橘色的火光中,鼻尖處挨著的就是曜瘦得明顯的胸口。

剛開始時,曜的身形恰好,肉也緊繃繃的。

白杬輕輕戳了戳他的胸口,眼尾垂落。

可是現在瘦了,肋骨都看得清楚了。

他鼻尖一酸,埋頭靠在他的胸口。

大笨狼,自己都吃不飽還把東西剩下來給他。

“沒事。”大手撫著後腦勺,順著發絲。

白杬不語,他張開雙臂將曜抱得緊了緊。

得捕魚,捕很多很多魚。自家的狼胃口都大,天天喝湯肚子是好受一點,但長不了肉。

好瘦……都硌人了。

怪不得他一天天的不動。

曜蹭了蹭懷裏心情不怎麽好的白杬。“阿杬乖。”

溫柔的安撫很容易哄睡。

困意襲來,白杬藏在曜石的懷裏,不消片刻睡得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看到了曜瘦削的身體,睡著了眉頭還皺著,看得人難受。

曜揉散他的眉頭,調整個讓小白狼舒服的姿勢,閉上雙眼。

*

暴雪呼呼下了一晚。

溫度低了下去。

被雪遮掩了大半的山洞裏,黑狼們蜷縮著,互相依偎。風聲喧囂,黑狼們時不時被外麵吵得耳朵顫抖。

柴火快要熄滅。

丘縮了縮脖子,覺得有些冷。他睜開眼慢悠悠地爬起來。

果不其然,火小了。

他添了些柴火進去,又吸了吸鼻子。轉個屁股趴在那年輕力壯,火力旺盛的年輕黑狼堆裏。

周圍都是毛乎乎的,又暖和。

丘舒服地歎了口氣,哆嗦著將腦袋塞靠在自己的肚子上。

看這樣子,冬季會更長了。

*

早晨,風雪咆哮的聲音依舊沒有停下。

三口石鍋架在火上,樹、湖、河一頭狼拿著一個勺子看顧著一鍋的魚湯。

叮叮咚咚的,叫醒了熟睡的白杬。

外麵天昏地暗的,他還以為是傍晚。

身體犯懶,白杬掙紮著,卻也隻動了動指尖。轉過頭,又繼續趴在曜身上繼續睡。

十幾分鍾後,睡意消散。

白杬爬起來套上衣服,又將厚厚的獸皮毯子壓好免得曜被子裏漏風。

“阿杬,魚肉在這兒。”

草見他起來,招呼他到自己身邊。

早上煮魚湯要三口鍋,所以白杬放鍋裏的魚肉被拿出來堆在了幹淨的皮子上。

草:“石板我用雪搓了,要不要再搭個台子?”

石板不小,平放著的話,有昨天抓的那條魚的大半。

這是草在雪堆裏翻到的最大的石板。

部落的獸人以前經常去河邊洗東西,這塊石板被大家當台子一樣放采集來的草根果子。

白杬要扁的大石頭時,草立馬想到了這個。

“灶台不用。”

“山洞裏放不下了。”

草點頭。

“肉現在凍住的,阿草搭把手,我們抬到火堆邊。”

先解凍,不然做的時候不好弄。

“好。”

今天尤其的冷,草縮在自己的窩裏整個團起來都不夠暖和。見樹起來時,他立馬也跟著起來。 火堆邊要比窩裏好一點點。

溫度太低,狼也沒有之前的活力。

大都醒了,不過還把自己的鼻子藏在尾巴底下。

太冷了,凍得狼鼻子不舒服。

白杬安置好魚肉,中間用一根石板隔著火。

餘光看見動了一下的曜,他搓著手回去。蹲在窩邊,用手碰了碰曜的額頭。

還好,沒生病。

曜睜開眼,拉著微涼的手進被窩。“還睡不睡?”

“不睡,等會兒做好吃的。”

平時注意不到,這會兒人就躺在眼前,他發現曜的睫毛不是一般的濃密。

像蝴蝶翅膀顫動著。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碰了碰。

曜眸子半睜,帶著剛睡醒的慵懶。被這麽一摸,他反倒是眼睫垂下。像是縱容著擾他的人。

白杬心上一跳,衝他彎眼。

真好看。

獸皮底下,白杬被握住的那隻手反抓住曜的手。“今天是不是特別冷?”

“嗯。”應著,他撐著身子起來。

黑色的長發順著動作滑落。

原本跟綢緞似的,黝黑。現在細看,像缺了水的麥苗,失了些光澤。

白杬摸了一把,板著臉將他按下。“好好休息,不用你幫忙。”

曜依著白杬,閉眼。

“好。”

白杬眉眼含笑。

他拍拍曜的獸皮被子,去幫樹的忙。

*

魚湯還是那個魚湯,不過肉多了,湯更濃鬱。

酸果子剩下不多,一個鍋裏加了一個,又放了一點點鹽進去。

“鹽也不多了。”白杬輕聲道。

樹也愁得苦著臉。

“是啊,也不知道……”

反應過來是小白狼在說,他立馬改口:“化雪的時候去換就是,阿杬放心。”

白杬後知後覺自己那會兒拿了鹽是想問部落裏的鹽是從哪兒來的。這東西重要,得了解了解情況。

不過現在看,情況或許也不怎麽樣。

*

趁著幾個燒火的台子都在用,白杬跟樹說了一聲,拿著那把灰黑色的像冰塊般微微透明的石刀進了小山洞裏。

轉了一圈出來,手裏多了一小坨巴掌大的肥肉。

樹:“阿杬,喝湯了。”

白杬:“好!”

他快步放下東西,拿著他跟曜的飯盆排隊。三口鍋同時打湯,很快輪到了白杬。

獸人自己做的碗很大,像個小盆。

裏麵湯肉混合,不像之前那樣魚肉隻占了一個底兒。

一碗的重量不輕,樹幫他端回去一碗擱在窩旁。

白杬道了謝,立馬叫曜喝湯。

昨天抓來的魚刺少,多是大刺。咬下去,滿口的魚肉。不柴,反倒是有點彈牙。

又鮮又香。

三鍋分完,樹幾個出去用牛皮搬了幹淨的雪進來繼續煮湯。然後盤腿坐在火堆邊,埋頭苦吃。大口大口,心裏美得毛耳朵沒控製住,冒了出來。

煮完三次,一口石鍋被換了下來。

草和樹幫著把幹淨的石板搬上去,長度剛剛好。

白杬小小地打了個飽嗝,去隔壁拿了一雙幹淨的筷子過來。

接下來,就到他發揮了。

三盆分量十足的食物,曜也隻是吃得個半飽。但是比之前好多了,精神也回來些。

今天天冷,見就穿著一層獸皮的小白狼在忙著,他擔心凍著,拿著獸皮毯過去。

白杬將刀上的肥肉擱在石板上。

忽然腰腿上被長臂勾住,整個人懸空。

他嚇了一跳,不過又立馬反應過來是曜。停住了自己險些跳起來的動作。

被抱坐在了曜的身上,獸皮毯從身後披過來。

白杬忙伸出自己的一雙手。“不冷的。”

獸皮衣沒有遮蓋的脖頸上忽然被粗糙的手碰了碰。

白杬像受驚的小海葵,縮了縮。“真的不冷。”

身上的獸皮毯子仍舊沒動。

白杬無奈。

行吧。

過了會兒,石板上的肉發出“滋滋”的響聲,油脂在高溫的作用下不斷析出。

白杬用筷子挪動肥肉,將油脂均勻地鋪平在石板上。

接著一片一片切得大塊的魚肉被平攤上去。

“阿杬,這是什麽?”草蹲在一旁,注意著這新奇的動作。

油脂煎過的魚很快從透明變成了白色。眾狼仰著頭在空中嗅了嗅,立馬從窩裏出來,守在了石板邊。

白杬回著草的話。

“這是石板魚。”

“肥肉裏麵有油,在火的作用下會把油激發出來。魚在放進油裏煎,味道會更香。”

“是嘞是嘞,好香。”

魚片薄,白杬剛將一個石板鋪完,前麵放下去的魚就可以吃了。

他翻了個麵。

按照狼數,白杬專門數著放了二十六片。

煎好了,將肉片疊著堆積在石板的一邊。

等第一輪的魚肉都差不多了,轉個頭,幾十雙眼睛如射線一般齊刷刷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