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王家
程美玲和林兆風都是二婚,結婚酒席辦的很簡單,打算一家子人圍在一起吃個飯,去筒子樓裏散個糖。
這糖是百貨商店的散裝糖,買回來用紅紙包一下,算是添個喜氣。
二人即將結婚的消息傳開,說酸話的人不是沒有,不過都自己嘀咕兩句。
程家有了個軍官女婿,這比之前那個廠裏的幹事更讓人眼熱,竟然還有人說這是程美玲命好,命中注定要嫁一個更好的男人。
不然她一個長得好看還有手藝的女人,怎麽就和前夫離了婚?
聽說還是前夫主動出軌離的婚,這怕是被下了降頭吧。
這話漸漸傳開,竟然還得到了不少人的讚同,就連趙立也聽說了這個消息。
氣得他嘴上燒了好幾個瘡。
真沒想到程美玲那個黃臉婆還會有翻身的一天,嫁了個軍官。
錢老太這幾天一直在家裏鬧,蓋因趙立攔著她不給她去程家鬧事。
他不過是個小小的幹事,為了個三棒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孩子去招惹軍官,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嗎?
最重要的是他亂搞男女關係,自身不夠硬,以前程美玲不過是個圍著廚房打轉的女人,又沒證據,他自然有恃無恐。
可是林兆風要是執意針對他,還有幾個轉業到了公安局的戰友。
就算沒證據,可若是當著廠裏同事的麵調查他,公安可不是程美玲那種傳傳小道消息,在老百姓眼裏權威性高。
到時候那些碎嘴的人以訛傳訛,他可就名聲掃地了。
而且趙默那個孩子打小身子骨差,程美玲為了照顧他,那麽多年都沒生第二個。
一個男孩子喜歡跟在媽媽後麵跑,沒點男子漢氣概,以後大了也沒多少出息。
趙立把這些揉開了掰碎了和錢老太講,錢老太心有不甘,可是更害怕兒子沒了好前途,自己當不了主任媽,爭孩子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不過趙立不敢找程美玲麻煩,不代表他不會找王桂芳麻煩,之前可是商量好了不會讓程美玲嫁給那個軍官。
王桂芳還從他那裏拿了十塊錢的定金。
趙立逮住了在外溜達的王桂芳。
王桂芳回了娘家,就把十塊錢當做了孝敬錢,讓家裏的爹娘還有姊妹都吃了一驚。
吹了好一頓牛,還說了程美玲離婚分了一大筆錢和趙立花錢讓她使壞的事情。
她就在家裏住著,程偉國不是有本事的人,沒了他這個媳婦,就別想娶第二個了。
他遲早會後悔,等他低了頭,等到程家為了家庭和睦求著程美玲不要嫁給那個軍官,她就大搖大擺地回去。
可是她左等右等,竟然等來了趙立,還等到了程美玲結婚的消息。
“這不可能,這才過去了幾天,程美玲就要結婚了?你以為是菜場買大白菜嗎?”王桂芳心有不好的預感。
程美玲有多急著出嫁,她是知道的,可還是死鴨子嘴硬。
趙立嗤笑一聲:“結婚的消息都傳遍了,你要是不還錢,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王桂芳雙手叉腰,胸脯一挺,理直氣壯地說道:“程家難道還能為了一盆潑出去的水讓兒子和媳婦不和?程家還能經得住我鬧?”
趙立見她說得底氣十足,加上王桂芳一向無賴,他這個錢一時半會還真的要不到。
隻能放下狠話:“你能做到最好,不然我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為了錢破壞小姑子的婚姻。”
王桂芳呸了一聲:“別把屎盆子扣在我頭上,你要是敢亂說,我也敢出去宣傳你和那個破鞋的事情。”
趙立被她噎了一下,王桂芳這個混不靈的,惹了她,她還真的會拉著他共沉淪。
他一個有大好前途的男人,沒必要和一個靠糊紙盒子賺三瓜兩棗的女人一般見識。
王桂芳罵罵咧咧地回了家,程美玲要結婚的消息她竟然現在才知道。
她好歹是做嫂子的,竟然沒有人通知她一下,簡直不把她放在眼裏。
她不知道的是王家已經有人在等她了。
王桂芳剛跨過門檻,就看見程偉國孤零零地坐在門口。
王家人則是吃著紅薯幹聊著天,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王家人是在故意冷著這個女婿。
王家有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王桂芳嫁的程家最沒錢,以往過年,程偉國到老丈人家,都是最不受重視的那個。
王桂芳性子潑,還會耍無賴,家裏人都知道她的性格,還算給程偉國麵子。
可現在不同了,程偉國在王家人眼裏就是阻礙了他們發財的絆腳石。
要是他和王桂芳一條心,那趙立許諾的200塊錢不就是手到擒來。
“你們做什麽讓他一個人坐在這裏?”王桂芳還像往常那樣維護自己的男人。
王母瞪了她一眼:“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我們還不是為了給你出氣?”
她附在王桂芳耳邊小聲說:“八成是來道歉的,我和你爸刁難他,他也不說話,你好好磨磨他,到時候得了200塊錢,別忘了孝敬爹娘。”
王桂芳眼神一亮,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受害者”的身份,不過5天,程偉國就來向她低頭認錯了。
她立馬得意起來,用腳踢了踢
程偉國的鞋子:“怎麽,知道自己的錯誤了?以後還護著你妹妹嗎?”
“我告訴你,你就是求我我也不會回去,除非你讓你妹妹上門道歉請我回去。”
“這樣還不夠,上次桂芳弟弟要結婚沒錢,這次你們總得拿出錢來,他媳婦都懷上孩子了需要補補。”程母趁機說道。
程偉國挪開了自己的腳,站起身,冷聲說道:“我沒錯,也沒有錢,我來隻是通知你,美玲要結婚了,你做嫂子的回不回去?”
王桂芳聽了他的話,像是被戳到了痛腳:“你沒錯?你看著我被你妹妹打也不知道幫我攔著她。”
“你妹妹平日裏就不把我這個大嫂放在眼裏,結婚我才不去,給她臉了。”
程偉國吸了口氣,強忍怒意:“這還不是你想破壞我妹妹的婚事,趙立那個衣冠禽獸,你明明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還幫著他來欺負我妹妹。”
王桂芳語塞。
王母看不下去了,說道:“那還不是你沒本事,我女兒和你在一起受了多少苦,要不然她一個女人家要謀算那些做什麽?”
“你妹妹哪裏配的上那個軍官,以後還是離婚的命,早痛不如晚痛。你做哥哥的擔起責任,勸你妹妹分了,桂芳拿了那200,到時候分你妹妹50,錢才是最可靠的。”
這話咋一聽好像全是為了程美玲打算,實際上每一處都是精明的算盤。
王桂芳手裏握不住錢,還輕信娘家,到時候錢還不是到了王家的手裏。
“做夢,我妹妹好得很,她誰都配的上。”
王桂芳見他維護自己的妹妹那副急切的模樣,又想起他任由自己被程美玲打,更是惱火。
“是是是,你妹妹九天仙女下凡塵,人見人愛,你和你妹妹過去吧,找我做什麽?”
“偉國,不是我說你妹妹,她離婚拿了300,你把她當親人,她可不把你當她大哥,前陣子桂芳弟弟要結婚湊不出錢,也不看她幫助,好歹是她大嫂的娘家。”王母搭腔。
“那是我妹妹撫養孩子的錢,我怎麽能拿?你們竟然還打著她離婚錢的主意?”程偉國不可置信地說道。
一直默默不發聲的王父敲了敲手裏的煙槍:“程偉國,話不能這樣說,我女兒嫁給你了,你就得承擔起王家的責任,你沒錢,但是你妹妹有,我們也隻是借一下,又不是不還了。”
“還錢?”程偉國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之前王桂芳的弟弟闖禍要賠錢,向我家裏借的錢還了嗎?”
王母搶白道:“就50塊錢還要還?,我別的兩個女兒直接給了100,這是她親弟弟,這救命的錢還要還?”
說著不解恨,往日裏就程國偉孝敬的東西最少,口裏的話更是難聽,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子,一下一下戳著程偉國的心。
“說到底還是你沒本事,我別的女兒嫁得好,另外兩個女婿從來不為這點錢和我們翻臉。”
程偉國直接氣笑了,摸了把臉。
“我是沒本事,你讓王桂芳以後找個有本事的,最好能養活你一家老小。”
說著甩手就要走。
王桂芳眼皮子直跳,連忙拉住他的胳膊:“你這話什麽意思?”
程偉國回頭看她,雙眼通紅,冒著血絲,他撇下她的手,一字一頓道:“你娘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王桂芳愣在原地,被他輕而易舉掙脫,等她追出去的時候,程偉國已經沒了影子。
王母看見女兒失魂落魄地站在那,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腦門:“沒出息的樣子,他遲早會上門道歉的,別忘了你可是給老程家生了個大胖孫子。”
王父在後麵默默抽著煙,可臉色也不好,這個他一向看不上眼的女婿突然不再像之前那樣唯唯諾諾,竟然學會了反抗。
他交代王桂芳:“你就在娘家待著,等程偉國多上門幾次,好好磨磨他的性子你再回去。”
王桂芳呆愣愣地點頭,可她心裏沒底,這幾天她待在家裏,弟媳和她不對付,弟弟話裏話外也嫌棄她。
要不是有200塊錢這個大蘿卜吊著他們,估計她就是個洗衣做飯的老媽子的命,哪裏有在程家有程母分擔家務的日子好過。
王母見女兒的臉色實在難看,安慰道:“這裏是你的家,你一直住著,還有人趕你走不成?”
王桂芳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拽著程母的衣服:“那我就一直住在家裏,等著程偉國來求我。”
程母敷衍地點了點頭,心裏則是盤算著等兒子回來怎麽解釋那200塊錢可能沒了。
她這女兒就是個會耍橫的紙老虎,連程偉國都拿捏不住。如今那個程美玲都要和軍官結婚了,他們哪裏敢拆散軍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