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實驗室
除去偶爾響起的蟲鳴和鳥叫, 荒野裏十分安靜，黯淡的日光透過密密的樹葉漏下，勉強照亮四野。
一行人謹慎前行。無人機已經被甲蟲群撞毀, 隊伍喪失了偵察利器。
“好像有點太安靜了。”阮鹿小聲地跟顧念說。他和顧念的距離很近。
顧念的神情反而更為慎重。按照她的經驗，這樣說不定意味著有更強大的變異獸在此處圈定了地盤。
然而前方傳來了風緊急掠過的聲音。眾人視野裏出現了一頭兩層樓高的巨獸, 緋紅皮毛猶如燃燒的火焰，正在叢林中奔跑, 直直奔著他們的隊伍而來，甚至都可以聞見巨獸吞吐間的噴氣。
“戒備！”聲音突然響起，是走在最前麵的偵察兵崔行，然後緊接著就是沉悶地“哢嚓”聲，眾人眼睜睜看著這頭巨大的怪獸一個跳躍，揮舞前爪拍飛了崔行。閃避不及, 崔行的脖子直直撞擊到了粗壯樹幹上，“哢嚓”一聲悶響, 頭顱轉過詭異的角度, 鮮血濺開。
“咯吱！”“哢嚓！”又是幾聲慘叫，幾乎在一個照麵, 又是一死一傷！
顧念立刻抬手, 一支箭就迅速朝巨獸的眼睛射去, 然而巨獸卻伸出爪子, 直直握住了箭支, 甚至還咧開嘴, 露出一個幾乎可以稱之為譏笑的表情, 喉嚨裏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
下一秒, 那支箭猛然炸開，白霧迅速彌漫, 遮蔽了巨獸的視野，也幾乎是在同時，趁著煙霧彈的拖延，在前麵的隊員迅速後撤，脫離危險區。
顧念見一擊得手，一連又是三支穿甲箭，直直地衝著怪獸頭頂的位置而去。即使有白霧遮擋視野，可現在的她僅憑模糊的形象也可以大致判斷出怪獸的位置。
“撲哧。”箭支紮入血肉的聲音傳來。巨獸吃痛之下，瘋狂怒吼，巨大的身體開始四處亂撞，掀起的風將白霧散開，顧念這才看清，原來這是一隻有著血紅皮毛、形如獅子的巨獸，可這獅子身後卻有一條類似於蠍子的尾巴。蠍尾頂上有一根漆黑的尖刺，寒光爍爍。
壽誌帶著剩下的幾個士兵迅速掃射一溜子彈，然而子彈打到怪獸的皮毛上，卻是不痛不癢，根本無法形成有效攻擊。壽誌隻得串起一溜□□，拉開引線往怪獸身上扔去，□□在半空中耀出火光，這才聽見怪獸的嘶鳴，然而也隻留下淺淺的傷痕。
怪獸憤恨地看著眾人，它緩緩後退，躲避著眾人的攻擊，時不時趁人不備猛然出擊，消耗著隊伍外圈的人手。
這隻野獸有智慧。所有人心頭都浮現這樣一種意識。它的行為，太人性化了。和剛剛那群變異甲蟲不同，這頭獅子一樣的怪獸甚至懂得挑弱者先下手。
袁宏、趙誠和幾個近戰高手正和巨獸搏鬥，不過在如此大的體形差異下，也顯得左支右絀。
鬱子秋皺起了眉頭，自從進入灰色區域後，她總有種被窺視的直覺，變異獸的襲擊也都充滿人為的痕跡，自己一行人仿佛正在被監視。按照現在的進攻節奏，恐怕拿下這頭巨獸時也已經天黑。
如果不能速戰速決，越往後……潛伏在陰影裏的敵人，隻會想辦法弄來越來越多的阻礙吧。作為行動二組的組長，鬱子秋深知如果所有的行為都在敵人的掌控之中，那麽任務離失敗也就不遠。想著還有一批傷員等著去接應，鬱子秋一咬牙，大喊道：“分隊！一隊人留下來牽製，另外一隊人繼續往前走！”
她下命令地時候，眼光對上壽誌，對方也對她點頭，支持這個決定。鬱子秋心裏一鬆，飛快盤算，軍方的人還有一批重型武器，可以火力壓製，這樣一想，鬱子秋已然有了決定，她衝月鑒喊道：“月先生，可否請你先帶一小隊人，繼續往裏推進？探明實驗室的情況？”
月鑒正在劈砍怪獸的蠍尾，他的劍招綿綿如春水，細密擋下蠍尾毒針，手腕用力劈砍，直直朝向蠍尾，直接把毒針劈飛。
聽見鬱子秋的喊話，他也會意，他示意袁宏先行擋下攻擊，他則往後縱身一躍，脫離攻擊區域，“可以，其餘人手，你再挑幾個出來。”
戰場瞬息萬變，鬱子秋點了顧念、卓懷，蔡吉，和軍方一個叫衛瑞的士兵一同前去，組成一支臨時小隊繼續往荒野深處突圍，而其他人則留下來拖住巨獸。
顧念一邊飛速射出箭支，一邊迅速撤離，路過鬱子秋的時候，她遞過去一粒藥丸，“拿著，是瞬間爆力用的藥。”
這頭巨獸已經拖住了隊伍的所有戰力，現在又分出人來，顧念不認為留下來的人有那麽容易對付這隻巨獸，死傷難免。臨行前她在家抓緊煉製，出了三顆大力金剛，分一顆出去，也算盡力幫忙了。
鬱子秋下意識接過，她不覺得這藥有什麽用，不過念著顧念一片好意，她還是順手放進兜裏，迅速加入了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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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鑒在最前，用劍劈砍開路，身材高大的壯漢蔡吉也在一旁，他壯實的體格也直接給後來人擋開了四處橫伸的樹枝。
矮小少年卓懷走路的速度卻很快，他給眾人說著：“我在天災前患有腦部疾病，天災進化後不知道怎麽的，就可以識別出別人的腦電波，不過我隻能識別出人類的腦電波信號，所以隻有前往實驗室的時候才有用。”他伸出一個大拇指比比自己：“基本上，把我當一個人類探測儀就可以。除此之外，就是速度比別人快點。”
另外一個成員衛瑞長得白白嫩嫩，天生一副笑模樣，則來自軍方，身後背著一個巨大的儀器箱：“我是通信兵，以前年少不懂事，做了幾年黑客，後麵服/刑期間被軍方征召入伍，算是以工代刑。”
大夥兒一陣無語，沒想到你小子看著最人畜無害，竟然還在服/xing期？
至於顧念的能力，則不用多說，這一路疾行，顧念手裏的弓箭也沒停，撞上來的變異獸直接一箭過去，變異獸不死也會喪失行動力，極大地加快了隊伍的行進速度。
月鑒聽完卓懷說明自己的能力，問道：“附近還有其他人類嗎？”
卓懷搖頭：“附近一公裏內，都隻有我們的人，一公裏外超出了我的感應範圍。”
月鑒皺眉，說道：“放慢速度，注意附近，有沒有小型變異動物一直跟隨，如果有，立刻擊斃。”
放慢速度？大家疑惑起來，正是緊急的時候，為什麽要放慢速度？
顧念若有所思，低聲問道：“你懷疑，對方在操控變異獸監視我們？”
“對，否則沒有道理，那群變異甲蟲，和後麵的變異蠍獅獸，故意引來的痕跡太重，發生兩次的事情不能稱之為偶然。對方肯定有某種掌握我們行蹤的辦法，附近有人又已經排除，從他們的行動來看，操控變異動物最有可能。”月鑒說道。
一瞬間，所有人毛骨悚然，在這荒野裏，變異獸處處都是，眾人直覺就連天空中飛過的鳥雀、草叢中偶爾跳過的兔子都不安全起來。
顧念也小心地觀察起四周，蓮花從顧念的衣服裏伸出個腦袋，拍拍她的臉，小毛爪子往天邊一指，顧念抬頭看去，天邊赫然是一群變異蜂，個個巴掌大，高高地在空中。
這群變異蜂好像一直在尾隨。顧念本來沒有往這個方向想，但現在一被點明，頓時覺得豁然開朗。她毫不猶豫，起一支燃燒箭，狠狠地往天邊射去，驅逐了這批變異峰。
月鑒看見她的攻擊，心裏一動，“你是說，那是監控？”
顧念沒有回答，開口說：“繼續走。”
月鑒會意，大家繼續前行，果然前行一段路後，沒被燒死的變異蜂繼續聚集。大家不再猶豫，集火攻擊後，變異蜜蜂全部擊落。
這下所有人才開始全力疾馳。情況危急，一行人都想要盡快趕向實驗室。
“有人！”卓懷說道：“東南方向，一千米處！”
隨著卓懷的話語，一行人的視野中，也出現了一處山穀，卓懷感應的人類就在山穀中，這裏，就是那處神秘的實驗室。
穀口幽深陰暗，好像不懷好意的惡鬼。
卓懷壓低聲音說道：“穀口處，有兩道不同的腦電波，應該是守衛。”
兩個人？月鑒眉一挑，腳下發力，如同獵豹一般，輕盈優雅地沿著陰影而去，而另一位擅長近戰的蔡吉也跟了上去，別看他身材高大，潛行起來也無聲無息。其餘人默契地找了個隱蔽處等待。
沒多時，月鑒和蔡吉各自拎了一個人過來。
月鑒從這兩個守衛身上各掏出一個手機，丟給衛瑞，“看看裏麵的信息。”
如今已經沒有覆蓋全國的大型網絡，但各個組織都會在小範圍內建立信號基站，運行局域網絡，畢竟人類幾乎已經無法離開網絡生存。
衛瑞將手機接到了自己的電腦裏，打算導出所有的信息。然而他很快無奈苦笑，指著屏幕對眾人說道：“有一個四位數的密碼，但最麻煩的是，隻能輸入一次，一旦錯誤，手機會立刻自爆。”
這個設計雖然簡單粗暴，但卻難倒了衛瑞這個黑客，要破解密碼不難，可在嚐試的過程中，手機已經爆炸，內存卡也會全部銷毀，這樣簡單粗暴的設計，反而是防止黑客的最佳方式。
看來隻能從手機主人的嘴裏挖出密碼來了。
“誰會審訊？”月鑒問道。
軍方的兩位成員對上月鑒的目光，一齊搖頭。
蔡吉憨笑：“我隻會打架。”
衛瑞無辜：“我隻會黑設備。”
月鑒扶額，隻能自己臨時客串一把審訊了，真是不夠優雅的工作啊。他撩開衣袖，解開手腕上縛著的一個水晶吊墜，然後弄醒了其中一個守衛。
伍飛從昏迷中醒來，後腦勺頭疼欲裂，可意識甫一清醒，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有人要潛入實驗室，而自己已經落入了對方的手裏。他憎惡地看著眼前這一幫人。他是父神的忠實信徒，不可能背叛信仰，即使對方嚴刑拷打，也不會從嘴裏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站在他麵前的男子漂亮得驚人，對他問出了第一個問題，“手機密碼的第一位數，是大於5嗎？”
伍飛肆無忌憚地大笑出聲：“天啊，你們是蠢材嗎？我怎麽可能說？”
月鑒根本無視他的回答，他垂下細繩，水晶吊墜一直直直地垂下，紋絲不動，然而在他對著伍飛提問之後，開始規律搖擺起來。
“很好，看來是小於5了，範圍縮小許多。”月鑒說。
伍飛的笑聲戛然而止，然而他很快繼續浮起嘲諷的笑容：“你怎麽知道？就靠這個東西？”他轉頭對其他人說：“密碼可是隻有一次機會，你們就這麽相信他？”
月鑒根本不理會他，而是專心致誌地連續發問，迅速地鎖定著密碼數字。
伍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看向月鑒的眼神甚至開始驚恐，對方眼神平靜，可在他眼裏，卻猶如冷淡的惡魔，為什麽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回答，就可以知道答案是是還是否？
沒過兩分鍾，月鑒就對衛瑞說：“366 2。”
衛瑞吞了一口唾沫，他不敢反駁也不敢質疑月鑒，畢竟臨行前就已經說明由月鑒帶隊，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一旦拿起那個水晶吊墜，月鑒的氣質就陡然一變，他身上屬於人的氣息被迅速抽離，留下來的是冰雪一樣的冷漠。
衛瑞提心吊膽地輸入數字，拜托，一定要正確啊！我們已經承受不起失敗的後果了！他拚命祈禱。
滴答一聲，手機解鎖。衛瑞眼神一亮，十指在電腦上飛舞，迅速開始整合手機裏的信息。
其他人也覺得不可思議，都偷偷瞄著月鑒手裏的水晶吊墜，眼神裏是掩飾不住的好奇。
最後還是憨憨的蔡吉問起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他指指月鑒的水晶吊墜：“這是什麽？”
“靈擺罷了，占卜的入門課。”月鑒不在意地說。
靈擺我們都有聽說過啊，可我們想問的是，怎麽會這麽準！其餘幾人無聲地在心底發出疑問。
“我也見過別的占卜師，可是，每次占卜之前不都是得焚香沐浴，求神拜佛，而且準確率……嘿嘿。”蔡吉撓頭說。
月鑒想了想，似乎在思考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不用那樣，看和聽就可以了，做出占卜的時候，會看到最有可能的命運之線，聽到命運的回響。”他平靜地說。
“那，如果看不到，或者聽不到呢？”蔡吉好奇問。
“如果看不到、聽不到，那就不適合做這一行。畢竟有的事情，還是要講天賦的。”月鑒回答。
蔡吉還想發問，衛瑞卻出聲說道：“找到了！這個實驗室，就是以變異獸做實驗。”
他語速飛快，一口氣說了下去：“這家實驗室的領頭人被稱作邱先生，自稱是伯希達神的使者，他信奉眾生有罪，都要在此生贖清自己的罪孽，而他作為神使，要幫助所有人早日前往天上的神國，這個研究所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教徒。”
“這個教派，信奉的是末世無可抵擋，也就是說，他們想要的，是主動滅世……變異鼠潮，就是針對毀滅江城的計劃……”衛瑞越說，臉色越是難看，後背也驚出一身冷汗。
瘋子，真的是瘋子！這麽會有這種人，自己一心求死，還要拉著世界一起趕緊死？衛瑞想不明白。
顧念卻沉默不語，她清楚，隨著日後天災此起彼伏，不少人會在絕望中結束自己的生命，放棄艱難地求生，末日論大行其道，各種宗教也開始興盛，成為絕望的人心中的救命稻草……可這些宗教，帶給人們的，隻是短暫的麻痹，和更為深重的苦痛。這個邱先生，看來就是其中一位，不僅如此，他竟然還策劃著毀滅江城，這在顧念眼裏不可饒恕，以現在的大環境來看，江城可謂是安寧祥和的庇護所，顧念也在其中過上了還算安逸的生活，誰要毀壞她的生活，那勢必就是她的敵人。
小隊其他人的想法也和她相同，所有人都在慶幸，幸好鼠潮被提前發現，又在第一時間舉城處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顧念問出埋藏在她心底的疑問：“荒野危機四伏，他們是怎麽在這裏麵建起的實驗室？這邱先生又是什麽人，怎麽掌握的這變異獸改造技術？”
“從手機裏的一些聊天信息看，是憑借一件伯希達神賜予的聖物，那件聖物就在實驗室深處，可以庇佑整座實驗室不受變異獸侵擾。他們捕捉變異獸，也用了這聖物幫忙。就連這塊建立實驗室的地方，也是邱先生受了神啟找到，說是此處有鮮美的泉水和安定的環境，至於變異獸改造技術，則是由這邱先生一手帶來。”衛瑞說道。
看來這個伯希達教不管如何，還是有幾分實力的，在場眾人想。顧念則是在聽見“鮮美的泉水”時心神一凜，這樣說來，這處實驗室所在，還真的有泉水？自己一定要想辦法，去探上一探，顧念可沒有忘記，自己的農場空間裏還缺一口泉眼。
月鑒問：“實驗室裏的情況，有可能調查出來嗎？”
說到自己的專業領域，衛瑞也來了精神：“這部手機會自動連通實驗室裏的局域網，也因為如此，我的電腦也已經進入了他們的局域網，再給我十分鍾，我就可以黑進他們的網絡，調出實驗室裏所有連線的監控和攝像頭。”
“好。抓緊時間。”月鑒說道。趁這段時間，他索性又把另一個守衛弄醒，如法炮製，先是測出手機密碼，然後拿著剛剛得到的信息交叉審訊，再次確認信息正確。
這時，衛瑞也終於調出了實驗室裏所有的監控。
所有人湊到衛瑞的電腦屏幕上觀看。這處實驗室，看起來建在山穀的洞穴中，從監控來看，隻有一層，分為數十處房間，從監控看，一半的房間都用做囚禁變異獸的囚籠，而另一半，則是用作實驗的房間，裏麵擺滿了設備和器械。整座實驗室裏，除了十來個助理研究員，就隻有五六個護衛人員。也是，如果人手再多，江城官方也不至於一點消息都沒有查到，看來，這處實驗室的建立，主要靠的是這個來曆不明的邱先生的本事。而再往裏麵，還能看見一道通道，可惜，通道之後沒有任何監控。
月鑒問伍飛：“這裏麵，是不是就是邱先生的住處？”
伍飛不想回答這個惡魔的問題，他閉口不言，在心裏拚命向父神祈禱，然而靜止的靈擺已經告訴了眾人答案。
“神靈的聖物，也在這條通道之後？”月鑒繼續提問。
伍飛緊緊閉住嘴，甚至試圖控製自己的思維，可是靈擺還是沒有任何晃動。他絕望地意識到，眼前的靈擺猶如讀心術一般，可以精準地探知到結果，掙紮隻是白費力氣。
小隊所有人都明白過來，看來，最重要的地方就在那條沒有監控的通道之後，那之後隱藏的房間裏，既是邱先生的居所，也放著重要的東西。
“優先級第一，邱先生；優先級第二，實驗室資料，尤其是變異鼠相關；優先級第三，那個所謂的神靈聖物。”月鑒說道。“準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