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事件再次出現了轉機, 消失了十三年的高原再次出現,力挽狂瀾。

高原不僅作為當年跟蹤調查案件的記者可以作為目睹的人證, 手上還有當年留下來的一些影像物證。

路思言和簫聲在場內坐著, 聽高原說出了當年的真相。

原來高原不僅是記者,還是當時的被害人之一,她在得到消息之後偽裝成服務生進入了那個酒店, 那個房間被封鎖後她為了解救裏麵的人,故意在場外鬧事拖延時間, 想等警察過來。

沒想到被當時一個人看上,差點被猥|褻。

高原一邊說著, 一邊展示著她當年用針孔攝像頭錄下來的場麵。

上麵清晰地記錄下了圓桌案的所有嫌疑人。

“還有一個錄音, 內容是當年我和平成市江州區人民法院的法官梁竹的幾次通話,梁竹在發現丈夫路原涉及行賄以及組織圓桌案,脅迫受害人之後, 搜集了證據, 包括郵件、□□等等……”

看著高原條理清晰地將當年的案件一點點刨析清楚, 在她的口中,路思言也終於明白了,母親遇害的真正原因。

一審結束之後,路思言和簫聲走出法院。

入冬之後太陽落得早, 今天是個陰天, 霧靄沉沉壓著整個平成市。

偶爾有風吹散一點, 露出一線天光,也隻是讓人覺得刺眼。

路思言一步一步地走下法院長長的階梯,覺得恍如隔世, 他沒有目的的走著, 簫聲攬著他的肩膀。

“小言。”簫聲叫他。

路思言回過神來, 看向簫聲,簫聲卻指著前方,陰霾了半個月的天氣突然放晴,天邊的雲層散開,遠遠看見了群山之巔,已經掛在山尖的半個太陽。

路思言癡癡地看著,腦袋裏還是會忍不住地想,如果母親還在就好了。

為什麽死的不是路原。

這時候黃岩和律師也出來了,身後跟著一個人,是高原。

幾人打過招呼,黃岩和律師先走了下去,高原卻留了下來。

“你好啊,小言。”高原現在也四十出頭了,她個子很高,很瘦,穿了一件寬鬆的衝鋒衣,頭發紮成低馬尾。

明明是很運動的風格,但是她本人卻看起來不是很健康。

她很憔悴。

稀疏的頭發和凹陷的臉頰讓人很容易看出來,她的睡眠質量應該很不好。

她努力地扯出微笑,看著路思言。

路思言也一樣,他說:“你好。”

簫聲想高原應該有話跟路思言說,於是主動避開,要去旁邊的垃圾桶旁邊抽根煙。

路思言忍不住用眼神追隨著簫聲,很明顯的不安感。

他很依賴簫聲。

高原:“長這麽大了,真好。”

路思言:“謝謝。”

“這段時間是不是很難,我……”高原欲言又止。

路思言搖搖頭,說還好。

兩人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是此時又不知道說什麽好,晚風吹過兩人的臉龐,竟有無盡的苦澀意味。

高原覺得尷尬,笑了一下,隨後直接說:“對不起。”

“為什麽說對不起。”

高原:“因為我的懦弱,我逃跑了,如果當初我沒有跑,事情可能不會這麽糟糕。”

路思言隻是搖頭,當年的境地她留下來也隻是難逃一死,就連媽媽這樣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都慘死,更別說她一個沒有背景的小記者。

“不是,高阿姨,你沒有錯,你已經很勇敢了。其實……如果時間能倒退的話,我希望我媽媽也不要那麽勇敢。”

“她很勇敢,你也是。”高原說完,眼眶濕潤,她剛剛在法庭上說了很久的話,現在聲音沙啞中帶著顫抖:“我常常覺得,是我害死了她,或者說她們,還有你。”

“還好,我等到了今天。”

路思言看著她,一時間嘴笨起來,這十幾年她一定也過得不好。

也許,這十三年來,她每天都在等機會,等有一天可以回來,可以還當年在那個案子中所欠的債。

路思言看著看著,覺得她憔悴的臉龐此刻也開始變得生動起來。

他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了高原。

“謝謝你,高阿姨,沒有你的話我可能已經死了,沒有你的話翻案的事情可能無疾而終。”

路思言說著,想到母親,他輕聲道:“我相信媽媽也是這麽想的。”

原本說好結束之後一起吃飯,但大家好像都精疲力竭,黃岩還要回醫院掛水。

路思言也和簫聲一起回家,好好的睡了一覺。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精神壓力太大了導致睡眠質量不佳,淩晨四點多的時候就醒了。

醒了之後發現簫聲也沒有睡著。

“聲哥,你醒了嗎?”路思言問。

簫聲伸手去拉被子,確認路思言沒有著涼:“睡不著,腦袋裏事兒多。”

路思言鑽進他懷裏:“想什麽呢?”

簫聲摟著他:“我在想,這一路走來,好像真的沒有幾樣是由自己選擇的。”

“嗯……但是你是我自己選的。”路思言說。

簫聲笑笑:“不知道當年我們的母親在做那些選擇的時候,在想什麽。”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很久,天亮之後又莫名感覺疲憊,抱在一起熟睡。

——

三個月後。

經過不斷的上訴重審,雙方勢均力敵互博數月,圓桌案以及涉案人員全部落網。

其中也包括路原和向之晴。

開庭前消失的女明星也解救出來,在她的意願下出國生活了。

高原也在事件結束之後離開,雖然現在案件已經結束,但是國內的這些糾葛對她來說還是永遠的同。

奇怪的是,黃岩也後腳離開,出國去了,他說國內混不下去,但是據路思言所知,明明有很多媒體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路氏的新布局也已經成型,路思言帶著激進派裏的兩個元老一起將新能源獨立出去。同時依然是路氏董事會成員,並且路思言在董事會的決策中有一票否決權。

因為路原出事後,他個人持股近一半。

雖然新能源目前規模還不大,但是背靠著路氏這座大山,資源比很多同行要多得多。

路思言並不冒進,踏踏實實一步一步的走,一是這個公司做得怎麽樣關係要他之後回歸路氏的地位;二是做不好也算是給路氏砸招牌。

簫聲就不一樣了,路思言那邊瘋狂的搞事業,簫聲卻在慢慢布局,打算在LK的管理中隱身,以後專心負責俱樂部的事情。

俱樂部近兩三年的成績非常不理想,但好在核心車手都沒有離開,再加上小津的加入,可以順應小津在國外市場的風開拓海外的分部。

前期工作這三個月做得差不多了,拉力賽也已經結束,簫聲終於閑了下來,每天上班就是訓一下隊員,騎騎車,改改車,下班了回家逗貓,接送路思言上下班。

簫聲宛如一個家庭煮夫。

比之前在赤山市的時候更甚。

兜兜轉轉這麽多年,簫聲居然又站在了起點上,甚至還不如當年。

對此路思言恨擔心他是不是真的喜歡現在的生活狀態。

因為不得不說,簫聲的人生發生改變,自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但是對外還沒有公布這些,簫聲本意是自己名頭還掛著,能給江揚鎮鎮場子,不至於像以前一樣,誰看了都想來踩江揚一腳。

不過據簫聲反饋,江揚好像不怎麽開心。

那天出去參加一個展覽的時候,展覽上碰到了江揚,他是作為受邀嘉賓來的。

江揚看到了路思言,也沒有什麽好臉色,路思言奇怪,現在簫聲退了,他成了LK的一把手,不是應該意氣風發嗎?

展示結束之後自由活動,路思言想去找江揚搭話聊聊天。

“最近怎麽樣?忙嗎?”路思言手裏拿著一杯飲料。

江揚表現出很有表演痕跡的不耐煩和不爽:“怎麽不忙,這麽大個公司要管,難道路總不忙?”

路思言尷尬笑笑:“還可以。”

江揚:“喲,家裏有人操持著,就覺得還可以了是吧。”

路思言終於品出來他不爽的點了,於是好脾氣地解釋:“我也沒想到聲哥動作這麽快,挺擔心他在家裏放了太多心思,會覺得生活不平衡。”

“擔心他?”江揚瞬間裝不下去了:“有沒有人能擔心一下我啊?他一回來,啟動這個項目拉了那個項目的,公司眼看就要做大做強了他又跑了!我累得像頭豬!!”

路思言訕訕看向江揚,江揚個子和簫聲差不多,路思言要微微仰視他。

此時的江揚氣得鼻孔都大了,從路思言的角度看過去。

——別說,還真的像頭豬。

“一般不都是說累得像條狗嘛。”路思言笑著說,故意逗逗江揚。

江揚轉臉看他:“你看看你說的是人話嘛。”

路思言:“好啦,不過你看,現在你能做得很好啊。”

江揚聽到誇獎,有點開心但是又要裝:“切,都知道LK蕭鬱河,誰知道江揚啊。”

路思言心裏“哦~”了一聲,突然明白了江揚不開心的原因。

晚上,路思言過方案過到八點多,正想著簫聲怎麽還沒有打電話來的時候,看到微信有簫聲的消息。

【你們公司保安不讓我停在樓下,我在對麵的便利店門口等你。】

不用想,路思言就知道簫聲又騎摩托車來了。

不是路思言不喜歡摩托車,摩托車在樓下不好停,而且每次上車的時候一堆公司員工看到。

有點……難為情。雨吸。

自從上次簫聲到公司來找路思言之後,公司裏有關路思言簫聲的八卦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甚至在公司內網的匿名板塊有路思言的戀情相關八卦貼,都快變成hot帖了。

路思言平時會逛逛內網,看看員工的意見什麽的,他自己頒布過非法律層麵的問題不準任何員工通過網絡調取匿名板塊的信息。

員工的發言都相對真實。

看到那個帖子的當天,路思言臉都紅了。

你們八卦歸八卦,怎麽還寫h色小作文啊?

這和讓路思言在街上拉屎有什麽區別。

於是路思言就下意識想要躲避員工的視線,但是簫聲每天都騎著車來接他,來一次那個帖子裏的內容就更豐富一點。

甚至還有機車愛好者的男員工開了帖子總結簫聲都有哪些機車。

路思言起身,走到落地窗旁邊往下看。

新能源的公司就在原本的路氏上麵,相比之前的樓層要高很多,往下看的時候剛好能看到街道對麵的便利店。

門口的路邊車位確實停了一輛機車,但是太遠了看不清。

路思言突然想起論壇裏的帖子。

於是點進去看了一下。

果然更新了,是雅馬哈YZF-R1,今年的新款。

除了更新偷拍的車的照片和扒拉出來的官網信息,還不忘對著簫聲一頓吹彩虹屁。

蕭總的品味一如既往的好,搭配蕭總今天的明黃色頭盔十分炸眼……真的很渴望能坐在蕭總的後座體驗一下。

路思言:“嗯?”

路思言匿名回複:大冬天的冷死。

很懷疑這個員工加班的動機。

路思言給簫聲回了消息之後收拾東西下樓,到樓下的時候發現簫聲已經開到門口等著了。

路思言趕緊上車:“走走走。”

簫聲:“行,你看今天的車帥不帥,今天剛拿到的,立馬開過來了,猜猜什麽型號?”

路思言:“YZF-R1。”

“你居然知道?!”簫聲震驚。

路思言笑笑,拍他大腿:“快走啦!冷死了!”

快要過年了,平成市的冬夜沒有風,街邊樹上掛滿了紅色的燈籠還是彩燈。

人看著卻少了一些,大概是回老家過年去了。

簫聲身上有淡淡的機油氣味,說是最近又在搞改裝。

路思言戴著頭盔,緊緊抱著簫聲的腰,機車在空曠的街道上疾馳,趕回家去做飯擼貓。

路上路思言被凍成一根冰棒。

一進門簫聲就給路思言拿拖鞋,給他洗水果,拿貓條給他讓他和貓咪培養感情。

遙控板遞到路思言手上之後又馬不停蹄地穿上圍裙去做飯。

他脫下外套的時候,能看到袖口處有很明顯的機油汙漬。

好像他們曾經在小院子裏的生活。

簫聲做飯的時候,路思言惦記著今天碰到江揚的事情。

還有自己最近的擔憂,於是不停地從客廳打量廚房,看到簫聲正在忙碌的用兩口鍋做菜。

江揚心裏的大哥,員工眼裏的機車霸總,實際情況是上班修車下班做飯。

路思言心裏突然一陣心酸。

路思言放下手裏的貓,悄悄走過去,想和簫聲談談心。

誰想到,剛到廚房門口,就聽到簫聲哼著小曲顛著鍋,炒完菜還有心情擺個盤。

路思言:算了,我還是擔心我自己吧。

“餓了?”簫聲發現路思言站在門口:“等一下,馬上就好。”

路思言靠在門框邊,搖搖頭。

好幸福啊,幸福得暈乎乎的。

路思言沒有回話,簫聲回過頭來看他:“怎麽了?”

路思言羞澀地笑:“沒有,看看你。”

“你臉紅什麽?”簫聲還是覺得不對勁,上前來用手貼路思言額頭。

“好燙,是不是發燒了?”

幾分鍾後。

路思言看著溫度計上的數字:“都說了不要騎機車啦!!”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