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電話那頭的簫聲已經匆忙掛了電話, 路思言這邊裝作並不突然說兩句告別的話才慢悠悠掛掉。

他神色如常地回頭坐下的時候,向之晴的手機也響了。

不同的是, 她並不敢接。

在這個家的餐桌上, 路原最討厭的就是吃飯的時候遲到、接電話,玩手機這些行為。

這讓他覺得沒有得到尊重。

而如今他需要“尊重”的心態幾乎已經到了變態的程度。

但是路思言剛剛接了,盡管他知道路原會不高興。所以此時向之晴也試探性地看向路原。

“吃飯。”路原說。

路思言說了聲抱歉, “是他打來的所以……”

說完看向向之晴,她右手拿著筷子, 左手放在桌子下,捏著自己的手機。

“老公, 是媽媽打來的, 我怕有什麽急事,去回個電話。”向之晴還是開口了。

餐桌上頓時變得安靜,大家都看著路原, 看他會怎麽反應。

興許是剛剛路思言當著他的麵去接電話已經讓他很不爽, 現在連向之晴都要來挑戰他。

“先吃飯。”

他的冷漠讓路思言不寒而栗, 隻是去回一個電話而已,不論向之晴在他這裏是個什麽樣的人,對於路原來說那可是他的妻子。

身為他的妻子竟然連在吃飯的時候接電話也不被允許。

甚至說,接個電話竟然還需要他的允許。

路思言默不作聲地夾了一筷子菜吃, 心中完全沒有那種看到向之晴吃癟的快感。

反而開始想起了夏天的時候在那個小院子裏, 他和簫聲穿著鬆鬆垮垮的衣服, 有時候剛洗完澡頭發都沒有吹,完全可以說得上是不修邊幅,他們麵對麵坐著吃飯, 隨意的聊著天, 或者拿著手機看小說, 逛淘寶。

這才是他喜歡的生活。

這頓飯很快就吃完了,路思言被路原叫進書房,兩人開始就路思言的企劃案討論。

路原說好要把物流園給路思言,但是表麵上說是給他,心裏想的還是和之前路宣一樣,名義上給他,實際上還是由他的掌控,隻是想讓路思言做他決策的執行者。

但是路思言這次也很強硬,就是要自己做,兩人鬧得有點不愉快。

“爸,如果你是對企劃案不滿意,我可以再改,但如果你隻是想讓我掛名,我不想要。”

路思言還沒有說完的時候路原都準備反駁他了,在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的時候,路思言就再次開口說:“下個月我就24歲了。”

“我知道。”路原說。

路思言:“所以這次我想堅持自己的決定。”

路原抬眼,看向路思言的眼神很複雜:“所以你就不聽我的話了,想要自立門戶?”

路思言:“不,爸爸,我隻是想要像個大人一樣去做事,不管是我自己的事業,還是幫你打理路氏,我都應該有獨立做一件事的能力不是嗎?”

“那你盡管自己去做好了,不用再拿著企劃案來問我。”路原說完,讓路思言出去。

路思言關上書房的門。

他拿生日來說事情,是提醒路原,他馬上要把手中的部分股份還給路思言,那是受母親遺囑代路思言持有的,將在路思言24歲之後還給他。

路思言離開之後拿出手機想要聯係簫聲,但是他一直沒有接通電話。

不知道那邊進展怎麽樣。

因為聯係不上簫聲,路思言不知道該回家還是該去那個醫院找人,他速度很慢的在路上開著車。

腦袋裏忍不住想著今晚和父親的溝通,自己熬了一周做出來的策劃案,他似乎並不在意質量怎麽樣。

盡管作為親生兒子和他相處這麽多年,他也依然不能理解的時候父親的變化怎麽會這麽大。

從前媽媽還在的時候,他們互相扶持著撐起路氏的時候,他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的。

還沒有這麽自私這麽謹慎,把路氏攥在手心裏,生怕誰給他搞砸了。

十幾分鍾後,簫聲終於給他回了一條信息。

【蔣誌鵬沒有進醫院,我們守著他母親,還在等他回來。】

路思言轉動方向盤,往醫院的方向開。

他心裏隱隱有預感,今晚會是個不太太平的夜晚。

趕到醫院附近的時候,路思言想著不要打草驚蛇,就在附近找了個地方停車。

下了車給簫聲打電話。

“喂?”簫聲那邊有點吵。

路思言:“我過來醫院附近了,你們在哪,等到蔣誌鵬了嗎?”

簫聲:“還沒有,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已經暴露了,剛剛露過一麵之後就不見蹤影,還是說向之晴那邊下手了。”

“不應該……”路思言走過街道拐角,看到了前方夜宵攤上熟悉的身影,他稍稍往後一些,家長站在路邊等出租車的樣子,對著話筒說:“我看到他了,就在醫院旁邊的小吃街路口這裏吃米線。”

路思言剛說完,蔣誌鵬就起身要往醫院走。

“聲哥,他要去醫院了。”路思言說。

跟著蔣誌鵬到醫院門口,路思言又看見了一輛熟悉的車,那不是路家的車是誰的車?

向之晴的車子今天拋錨拿去維修,所以開的是家裏司機平時開的這輛SUV。

路思言想了想,連忙告訴簫聲和黃岩先不要出來和蔣誌鵬見麵。

果然,向之晴換了一身低調的裝扮,下車也往醫院住院部走,路思言就跟在她的身後。

一路走到蔣誌鵬的母親病房樓層的拐角,簫聲從隔壁病房出來:“小言。”

路思言過去,黃岩也在裏麵,正站在窗邊打電話。

“我要去聽聽看他們說什麽。”

簫聲:“我跟你一起。”

路思言和簫聲偷偷摸摸的走到門口,果然聽到向之晴在說話。

“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商量不是嗎?你這樣一走這麽多年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向之晴壓低著聲音。

蔣誌鵬:“我一開始就說我不願意做,我不願意害夫人……我還想活……”

向之晴:“輪得到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你拿了我的錢不辦事就算了,還跑了?”

蔣誌鵬:“我不跑,不跑不得被你們報複嗎?”

蔣誌鵬沒有什麽文化,這麽多年又在外麵躲避,現在人已經滄桑很多,說話的時候氣息並不很足,有些虛弱。

這次回來是因為母親病危,對向之晴的咄咄逼人帶著憤怒。

路思言聽到這裏,已經大致明白了,向之晴買通蔣誌鵬,要製造車禍,但是蔣誌鵬害怕跑了。

門口來往的家屬病人不少,路思言和簫聲站在門口還是相當顯眼,已經有護士路過的時候來問他們是幹嘛的。

路思言手裏的手機正在錄音,他想這些應該已經足夠用這個去向父親舉證,去公安局報案。

但是下一秒,又聽見蔣誌鵬說:“向小姐,當年夫人早已經決定要離婚了,你和先生的事情她知道,何必要害人一條人命呢?”

“閉嘴!”向之晴嚴厲喝斥。

門外的路思言呆住。

簫聲伸手握住路思言,給他力量讓他冷靜一些,不要衝動。

路思言手裏捏著手機,滿腦子都是當年向之晴如何設計夥同身邊的人害死母親的畫麵,想到那時候母親心中已經決定好要離婚,正在用心的調查著當年轟動一時卻沒有人敢查的案子。

最後的結局確是母親慘死,涉及案件的另外兩個女性也都沒有好下場。

“你算什麽人敢來這裏對我指手畫腳,事情過去這麽多年你回來幹什麽?”向之晴今天出現在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弄走蔣誌鵬。

“給你兩天的時間,離開平成市,再也不要回來。”

向之晴裏麵說著,蔣誌鵬也答應會帶著母親離開。

正當路思言覺得可以在這個時候和向之晴對峙的時候,簫聲接到黃岩的電話。

“你們快離開,好像是看到路原的人來了。”

黃岩說得急,下一秒就放下手機在那頭和別人打招呼。

路思言和簫聲趕緊離開。

兩人退到醫院門口的小店裏,確實看到了跟在路原身邊很多年的助理。

“你父親怎麽會過來?”簫聲問。

路思言嚐試著去解釋,說:“之前他也一直在找蔣誌鵬,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也在監控著蔣誌鵬母親。”

路原手底下的人辦事低調嚴謹很多,沒有人能再聽到房間裏說了什麽,等路思言一行人蹲守到路原的助理離開再過去的時候,蔣誌鵬已經沒了身影。

蔣誌鵬的母親仍然躺在病**,她已經失去了意識,昏迷多日,隨時都有可能會離開人世。

但是接下來的幾天,都沒有再找到蔣誌鵬的消息。

路思言一邊忙著為自己拿到手的物流園項目忙碌,一邊盯著向之晴的動靜。

然而一切就像是被抹平了一樣,沒有人再有動作。

這天,路思言從路氏還有之前的安卡二手車叫了一批願意跟隨他一起做物流的員工過來,在平成市的創業園區租下兩層樓,轟轟烈烈的開始了自己想做的板塊。

曾經扶持他做安卡二手車的一個總監跟著過來,為他主持公司一些瑣碎的細節,讓路思言能夠輕鬆一點。

所以當簫聲過來,看到路思言正在辦公桌後麵發呆的時候,不禁感歎“怎麽在你這裏創業就是如此簡單呢?”

路思言笑:“可能是因為你沒有男朋友幫自己拍下一塊地吧。”

“想什麽呢?”簫聲問他。

路思言起身,拉著簫聲的手一起坐到沙發上:“沒什麽,就是這兩天總覺得心裏很不安,總覺得事情進展得有些太過順利了。”

簫聲理解他的不安。

他們前些天在向之晴那裏拿到的錄音,黃岩沒有讓他們拿出來用,他說會打草驚蛇。

為此路思言和黃岩有了一點分歧。

他知道黃岩要調查圓桌案,但是自己想要的隻是給母親一個真相。

向之晴的罪名幾乎是板上釘釘了,但是自己卻不能出手。

“這件事我們可能真的要理解一下黃主編。”簫聲說著,提出一點:“而且還有你的車禍還沒有拿到證據。”

路思言卻皺眉:“我庾欷的不重要,我沒有死,回來就是為了我媽。”

簫聲沉默片刻。

最近的路思言有些太過焦慮,他有些擔心。

“應該很快的,平成市就這麽點大,蔣誌鵬要跑肯定會有消息的。再說……圓桌案背後的勢力現在情況怎麽樣也不清楚。”

“圓桌案圓桌案!我隻想知道是誰害死了我媽!讓向之晴去坐牢!”路思言突然情緒崩潰,他起身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邊痛苦地背對簫聲。

一方麵他明白媽媽的死牽扯過多,不是三言兩語能講清楚的,就連這個手握匕首的向之晴都未必是真正的凶手。

背後給她遞刀的人又是誰?這個真相是否會讓路思言失去所有?

他不得而知。

另一方麵他痛恨這個不明不白的世界,討厭被權勢包裝的醜惡。

他隻是想要一個真相,讓做了壞事的人收到懲罰。

但是就算他父親是路氏的老板,他男友是平成市數一數二的新貴有諸多人脈,就算他劫後餘生有一番事業可做。

他還算觸碰不到真相的門把手。

而十三年前的母親,又是頂著多大的壓力在查真相。

比起路思言要為媽媽查真相的動機,媽媽就隻是因為正義罷了。

他愧疚,心痛,自愧不如。

“對不起……”路思言依舊背對著簫聲。

他向他道歉,為自己的糟糕情緒。

而後簫聲從後麵輕輕地抱住了路思言,他不是沒有恨沒有疑惑,隻是此刻他們兩個之間需要一個人能夠冷靜下來。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小言。”簫聲說。

路思言哽咽著聲音:“我不該向你發脾氣。”

簫聲:“人總是這樣,把最壞的脾氣展示給身邊親密的人,這說明在你心裏我已經是你最親密的人了。我皮糙肉厚的,你罵這兩句我都沒感覺。”

路思言笑,“你怎麽挨打了還說我是給你按摩呢,有你這麽pua自己的嗎。”

簫聲把路思言轉過來,看他紅紅的鼻子和眼眶,有些苦澀地笑笑,用手指給他擦掉臉上的眼淚。

“首先,我肯定不是抖m,其次,哪個男人不挨老婆罵的。”

作者有話要說:

聲哥雖然有男德,但是我們小路有點無心戀愛快要崩了qwq

(北鼻們,新冠太可怕了)(爆哭)